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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對峙

  第27章 對峙

  “好一對苦命的鴛鴦, 原是叫我給生生地拆散了。”


  在很久很久的以前,南枝便想到也許會有今日,也曾為此擔憂, 輾轉猶疑,不知該不該將那一段早已掩埋的情誼說給他聽, 隻是時至今日, 說什麽已然晚了。她反倒平靜下來, 隻深深拜俯下去:“隱瞞在前, 私逃在後, 罪在奴婢一身, 即便今日棍杖加身, 亦不敢有怨懟。隻是奴婢自侍奉公子以來, 與沈家公子再無逾矩之行,隻望公子明鑒,不要累及旁人。”


  好個無逾矩之行, 他自是信的。


  兩個人在他麵前向來疏離客氣, 連多一個眼都不曾瞧過,就連派圓石去查兩人的過往,也幾乎是一無所獲,若不是靠著那個蘭花香囊,他隻怕至今還被蒙在鼓裏,又如何能不生怒火。


  從無逾矩之行, 那她這顆心呢, 可有逾矩之情?


  齊敬堂折下身來, 輕擒她的下頷, 拿波濤暗湧的眼瞧她:“你看著我, 答我的話。”


  “罪在你一身, 你拿什麽擔?”


  “這個早已給了我的身子嗎?”


  ***

  祠堂內燈燭點亮了幾盞,將高高的排位映得昏黃,厚實的檀木戒尺揚起,打在細嫩的掌心上,一下又一下。


  齊若茗卻憋著淚,死死咬住唇,半點聲都不曾發出來,十幾下落下來,齊敬堂看到妹妹高高腫起的手心,終究扔了戒尺,負手背過身去:“對著列祖列宗,你告訴我,可還記得自己是誰?”


  齊若茗揉著脹疼的掌心,眼睫一眨,淚水嘩嘩地流下:“我記得,齊氏若茗。”


  “那你告訴我,齊家的三姑娘齊若茗今晚上都做了什麽?”


  齊若茗顫著唇垂下頭來,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齊敬堂卻不容她避閃,一字一句地替她說了出來,鏗鏘有力,像刀子將她的衣服一片一片地劃開,讓她起了後知後覺的羞愧。


  “不顧廉恥,自薦枕席!”


  “你還記得答應過哥哥什麽嗎?”


  “……我記得……我是真的想過要將他放下,我隻是想救他……想救他而已……哥哥,你覺得我墮了齊家的顏麵,可哥哥你為什麽不救他,是因為南枝嗎?你對南枝的心思,又敢在列祖列宗麵前說幾分?”


  齊敬堂轉過身看著她,隱隱的青筋在額頭上跳動,可他麵上瞧著還是那樣的平靜:“你再說一次?”


  齊若茗迎著他威淩的目光,本能地發怵,卻還是硬挺著脊背,不閃不避:“我再如何喜歡沈家表哥,從未生出強占的心思,可你對南枝呢?本就是你強占了她,你又憑什麽設這一場局,質問我,處置她?”


  卻恰在此時,一直在門外守著的大夫人,生怕兒子發怒,傷了女兒,衝進來將女兒護在懷裏,捧著女兒的手細細地瞧,一陣心疼,轉過身來對著兒子,撲過去往他身前拍打哭訴:“你要打死你妹妹嗎?她是你的親妹妹!她喜歡誰便讓她嫁誰,你這哥哥不幫著她,反到如今要來怪她,你怎麽這麽沒良心,當年你和你爹在戰場上音訊全無,我若不是還有這個女兒,那就隨他去了……”


  提起往事,齊敬堂的目光軟和了些,他看向齊若茗:“既你放不下他,那哥哥替你來做這個選擇。”


  ***

  齊敬堂回到院子裏的時候,圓石守在書房外,南枝正跪在裏頭。


  他帶著一身的寒氣走進去。


  如今已經入冬,草葉子上都漸上了層細霜,他在案後的玫瑰椅上坐下,怒火過後被冷風吹透的額角生起一種跳動的疼,他也難免心生了疲憊,隻是在南枝麵前,他不肯露出分毫。


  妹妹的話又響在耳畔,他看著在燈罩上攀緣的小小飛蟲,在澄明的燭光下飛啊晃啊的,將心緒漸漸壓平:“我待你不好嗎?”


  “好。”


  “但不是我想要的。”


  她好像總能一句話重挑起他的怒火,偏生他這個人越怒越平靜,他擺弄著案麵上那兩份文書,語氣平緩:“那你想要什麽,和他雙宿雙飛嗎?”


  “沒有,我從未這樣想過。”


  怒火被這話稍稍撫平了些,他拿起那兩張紙扔到她麵前,紙張輕飄飄地落下來,像殞命的白蝶。


  “那好,你將這兩頁文書親手燒了,將和他的事都忘了,永不再有出府的心思,我便信你一次,當今日的所有事從未發生過。”


  南枝拿手指碰了碰那兩張紙,卻最終沒有撿拾起來,她仰起頭看他,臉龐被光烘得有些模糊,讓人看不分明,她說:“我的屈服,會讓您感到快樂是嗎?”


  “什麽?”


  “我的屈服會讓您感到快樂是嗎?就像訓一匹馬,熬一隻鷹……”她的瞳仁被燭光映得璀亮,像是一團寒風吹不滅的焰火。


  燭火嗶剝,將跌足入內的飛蟲燃燒殆盡,一陣風帶過,惹得燭火微晃。


  齊敬堂怒火激勇,擒起手邊的書往便她懷裏扔打去,帶著十足的火氣。


  時間仿佛回到壽宴那一夜,她也是這樣跪在這裏,迎著融融的燈火,看向他,問他:“您也樂見其成,是嗎?”


  “圓石!”


  “奴才在。”


  “去刑房,傳板子過來。”


  很快刑房的人便將春凳和板子抬了上來,那板子足有兩尺厚,三尺長,半尺寬,杵在地上時的聲響,光是聽著看著便令人膽寒。


  房門被敞開,外頭的寒風一下子灌進來,齊敬堂立在門內,看著跪在階外的南枝,問她:“你還有什麽話說?”


  那持著刑杖的一個婆子,一雙眼早已被歲月淬得老辣,自知這南枝姑娘在侯爺心裏的分量,忙低眼勸道:

  “哎呦,姑娘您聽我一句勸,若真把那褲子一扒,白花花的肉往外一露,且不會說往後前程盡斷了,羞也要羞死人了,您同侯爺服個軟,這事兒囫圇過去,也就成了,可千萬別認死理兒,犯了倔!”


  南枝沉默半晌,抬眼看向齊敬堂。齊敬堂也垂眸看向她,隻是月光太淡,他看不清她的臉龐。


  南枝緩緩開口:“您曾說過,您不會是三老爺,奴婢也不會是第二個柳姨娘,奴婢無話可辨,隻求您給奴婢留最後一絲體麵。”


  她說完這話,起了身,兀自趴到了春凳上,隻等著齊敬堂的決斷。


  ***

  28,


  天邊泛出青白的時候,四處都起了薄霧,白蒙蒙的一片,沾在人衣角上,拂在人麵上,濕冷濕冷的,寒浸浸的像是要鑽入人骨頭縫裏。


  天色雖還早,侯府西北角處的洗衣房卻早已忙碌起來,棒槌打在浸濕的衣物上,砰砰啪啪的,濺起冰涼涼的水花。


  又有井輪咕嚕咕嚕地轉,一個幹幹瘦瘦的小丫頭,膀子上的力氣還不小,將剛緊上來的水桶提上,快步走幾步,嘩啦一聲倒進木盆裏。


  恰巧幾滴濺到一旁婆子頸上,那婆子冷得打了個哆嗦,怒瞪那小丫頭:“往哪濺呢,也不看著點!”


  小丫頭遂而吐吐舌頭,擱下木桶,也坐到小凳子上搓洗起來,那婆子氣得將手下的衣物砸得啪啪作響。


  驀地瞧見東頭那個埋頭搓洗著的纖細身影,扯了扯另一旁那婆子的袖子,嘀咕道:“誒,那還真幹上活了,這胡媽媽是怎麽想的,真給她派活幹,她從前那般得侯爺的寵,指不定哪日就給調回去了,那胡媽媽就不怕得罪了人?”


  另一個婆子也往南枝那瞅了眼:“那可說不準呢,你也說了,人從前是侯爺跟前的紅人,聽說都抬了通房,分配了屋子住,這一朝被罰到這兒來,定是犯了大錯,胡媽媽最是個看眉眼高低的,若人真還能回去,她還能不供著?”


  “如今這般讓她做活,定是沒什麽指望了!侯爺跟前兒伺候的,那在外頭也頂得上半個富貴小姐了,想必皮兒薄肉嫩的,也不知能不能遭得這裏的罪!”


  “也是,比不得咱們皮糙肉厚的。”那婆子一麵說著,一麵搓洗著,“現下還好些,待上了冰,她那雙細手哪受得住,唉,所以說人這一輩子大起大落的幹什麽,像咱們,雖日子辛苦些,卻也踏實,總好過那一朝腳踩空了的……”


  “不過你說這是為著什麽事兒呢?我瞧那姑娘自來了便是個一聲不吭的,瞧著便是個倔性兒的!”


  “這我可不知道。”那婆子嗤笑了聲,“聽說原本都叫了板子來的,不知怎麽的沒打成,就被打發到這兒來了。到咱這兒來的倔性的還少?三天兩頭便犯了錯,打發過來的丫鬟還不有的是,在胡媽媽手底下練幾天,甭管什麽性兒也得給磨平嘍!”


  南枝隻低頭搓洗著,她知道這次這一早起來,眾人交頭接耳的,嘴上便沒離開她,不過是左耳進右耳出,隻顧自己做著自己手上的活。


  她如今能囫圇個地來到這兒,便已是萬幸了,沒什麽好抱怨的,況且這裏雖清苦些,到底也能遠離了那人,圖個清靜。


  日子一天天過去,水也一天天冷下來,這日傍晚,天尤其的冷,她往掌心裏哈了幾口白氣,搓了搓凍得有些發紅的手。


  哪知身前的水盆忽然摔過來幾件衣裳,水濺到她臉上。


  南枝閉眼躲了下,抬頭正瞧見一個長臉丫鬟叉著腰立在跟前兒:“哎喲,我的姑奶奶,你還以為過的是從前的日子呢,這才洗了這麽幾件,便搓起自己的手來了,我們天天洗日日幹的,也沒你這嬌氣勁兒啊!”


  身旁的穗兒卻先是看不過站了起來,搡了那鸝兒一把:“人搓個手關你屁事兒啊,你說她嬌氣,誰也沒你嬌氣!你剛被打發到這兒的時候,今天抹淚兒,明天稱病的,以為這事大家夥都忘了呢?”


  “關你什麽事!”鸝兒指著穗兒罵,“你整天跟個哈巴狗似地舔著她,怎麽,還想著她將來有一天回去把你也捎上?別做那白日裏的大夢了!進了這洗衣房的,我就沒見有被要回去過的!”


  話還沒有說完,麵上便被一團濕冷的衣物砸了個正著,鸝兒擦幾把臉,看了眼冷著臉立在那兒的南枝,還有些不敢置信。瞧著她平日裏悶不吭聲的,竟然還有這樣的膽子,她頓時有些氣結,指著南枝“你你你”了半天,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南枝拿了帕子擦了擦手,慢條斯理道:“我能不能回去,和你有什麽幹係,我隻知道你是回不去了,我雖惹了主子生氣,被打發到這兒來,可到底伺候侯爺多年,那些得臉的丫鬟小廝我也認識不少,總之治你一個不積口德的丫頭,總是有辦法的。”


  “我勸姑娘珍重,日後莫要招惹我,大家同在一個屋簷下做活,我和和氣氣地待你,可若你執意招惹我,我也不會客氣!”


  那丫鬟被她唬得一愣,一時有些下不來台,仍梗著脖子衝她嚷嚷道:“嚇唬誰呢!我怎麽沒見人家來瞧你啊,你在這耍什麽威的,人家指不定樂地把你擠下去了呢!”


  她說著,低頭撿起南枝摔過來的衣服,揚手便想砸回去,南枝卻不躲不閃,直直地看向她,目光卻含了大丫鬟多年累積的威嚴。


  鸝兒本就是個色厲內荏的,南枝這般,她心裏猶豫不定,隻將那濕噠噠的衣服舉了半天,也不敢扔過來。


  正在此時,一道嚴厲的聲音傳過來:“一個個的皮癢了不是,成日裏不做活,都站在這兒幹什麽!”


  話音剛傳過來,便走過來一個穿著褐色褙子的媽媽,頭發梳得嚴嚴整整的,一張臉屬眉心的痕最深,瞧著便是個不好相與的。


  穗兒見胡媽媽來了,心中暗道不好,剛想站出來替南枝說句話,南枝卻扯了扯她,上前一步行禮道:“媽媽教訓的是,奴婢知錯了,方才隻是與這位姐姐說起這件衣服洗得不好,這才多說了兩句,擾了媽媽是奴婢的不是。”


  胡媽媽見她如此識趣,上下打量了她兩眼,她這兒多的是犯了錯被主子打發到這兒來的奴婢,一開始難免心高氣傲些,總想著還能回去,這個丫頭倒與別的不同,倒不愧是侯爺身邊伺候的人,很是拎得清。


  隻是她到底裝腔作勢慣了,冷哼了一聲,轉頭問那鸝兒:“可是如此?”


  鸝兒本就被南梔唬住幾分,又見她在胡媽媽麵前竟然都應對得這般從容,不禁更怵她幾分,更明白若將事情說出來,自己也討不著好,便忙低頭道:“回媽媽,是如此。”


  胡媽媽將兩人各掃了一眼,板著臉斥道:“我不管你們從前是哪樣得臉的人物,到了這裏就得給我守這裏的規矩,若再次叫我瞧見你們偷懶耍滑,手上的竹板子可不是吃素的!”


  一通敲打完,這才又跨著大步走了,一時眾人都散開,繼續回去做活,南枝也暗暗鬆了口氣,穗兒有些崇拜地兩眼看著南枝:“你也太厲害了,連胡媽媽都能被你唬住。”


  南枝也衝她眨眨眼:“剛才多謝你。”


  ===第24節===

  其實自從她來到這兒,便能很敏銳地覺察到眾人對她態度的變化,起初她們大約還存著疑慮,想著她或許能回到侯爺身邊,便對她很是熱絡客氣,即便對她有微詞,也不敢表現在麵上。


  可日子一天天過去,眼見大房的人沒一個來找她,態度便淡了下來,甚至今日還生出了這樣落井下石的事。


  她剛到這府裏時也做過幾年粗使丫鬟,最明白這裏頭的人情世故,倘若她今日但凡軟和退卻半步,別人瞧著她性子軟,便會更得寸進尺。


  反倒是借著今日的事硬起來,旁人倒不敢欺了她,倒是唯有這穗兒,自始至終對她好。


  果然自那日之後,再沒有人來敢找她的茬,反倒是南枝擅長和人打交道,漸漸地也有了幾個能說得上話的朋友,日子倒是越發輕鬆起來。


  夜霧清冷,將天邊的上弦月顯得愈發清瘦,齊敬堂自衙門裏回府,走在院裏,身影被燈籠映得老長,圓石打著燈籠跟在他身後,見他走的那條小徑正是通往木樨閣的,一時跟在身後不知要不要提醒。


  齊敬堂是走到半路才回過神的,他腳步一滯,轉了方向,往書房走。


  待一切收拾停當,他在椅上坐下,卻見圓石並沒有退下的意思,便看了他一眼,圓石忙趁機稟道:“今兒個洗衣房那邊傳來些消息。”


  圓石見他並未阻止,心中歡喜,雖已清楚了今日事情的經過,卻還是添油加醋地說道:“南枝姑娘今日在洗衣房裏受了人欺負,她一時氣不過,還了一嘴,哪知後來兩人差點打起來,被管事的媽媽瞧見了好一通訓斥呢。”


  “聽說那管事媽媽好大的威風,瞧見南枝姑娘落了難,不問清緣由,便將人給罵了,南枝姑娘現下心裏指不定怎麽委屈呢……”


  齊敬堂冷冷地掃他一眼,怎會聽不出他話裏的修飾,隻是腦中也不由浮現她冷眉冷眼與人爭辯的模樣,眼中柔和了幾分,像是有什麽在一點一點地咬噬著心口,又疼又癢,卻又讓枯寂的心活泛了許多。


  圓石見自家主子不說話,心裏暗暗替兩人著急,他這些日子瞧著,自從南枝被貶到洗衣房那裏,主子便成日繃著個臉,半點兒笑意思也沒有。


  他伺候了這麽久,怎會不明白他的心思,這都十幾日了,什麽氣也該消了,明明心疼得緊,還授意了他找個丫頭盯著那邊,分明是怕她受人欺負,怎麽就不肯鬆這個口。


  他便隻好又提了提膽子,勸道:“奴才鬥膽想替南枝姑娘求個情,要不讓她先回來吧,就是先放在咱們自己院裏做個粗使丫頭也成,眼見著這天一日冷過一日,待上了冰,那井水便冷得跟什麽似的,奴才小時候也幹過這些活計,最是知道那手放進冰水裏的滋味,南枝姑娘哪受得了這個。”


  “退下。”


  齊敬堂深蹙著眉,手裏握著卷看不進去的書,冷冷打斷他的話。身上的冷肅像是要凝成一場風雪。


  圓石心中暗暗叫苦,不知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能挨到個頭。


  哪知剛走到門口,便又被他叫回來:“紫蘇與她要好,讓她去看看。”


  圓石連忙應下,心中暗喜,知道主子這算是鬆了口。


  待出了門,見紫蘇正守在一旁等著,迫不及待地給他遞眼色問他,圓石忙也回了她個眼色,兩人麵上都浮現出喜色來。


  圓石將紫蘇拉到一旁,囑咐道:“主子讓你過幾日過去一趟,你可千萬勸著,帶回個軟話回來。”


  紫蘇忙點點頭:“我曉得,倒是辛苦你了。”


  圓石忙擺手道:“南枝姑娘一日不回來,主子那臉色便一日好不了,咱們底下的人便沒有好過的。”


  作者有話說:


  不氣不氣 狗子的火葬場不遠了!

  二更合一!


  小可愛們~我回來啦!抱歉因為上夾子的緣故之前更新時間不穩定從明天起恢複每晚6點的更新時間,並且會有一連幾天的雙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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