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虛談廢務空誤國
第二次戈寨戰爭的勝利消息也如同春風一般吹進御風城,頓時舉國歡騰普天同慶。王宮舉辦了盛大的慶功宴,城內各處酒館妓院都在進行空前的優惠活動,人們沉醉在勝利的喜悅之中,似乎是他們主導了戰爭勝利,心安理得的享受著這一切。
戈寨保衛戰,成功防守了高地大軍的入侵,高地人領袖凱恩里特殞命。這個在平洲被傳頌得神乎其神的人物,如今伴隨戰火煙消雲散,恐怕以後只能從遊歷詩人的頌歌中聽到了。墨征受重傷的消息也和戰爭勝利的消息一同傳到墨府和王宮,整個墨府絲毫沒有勝利的喜悅氣氛,反而顯得特別沉悶,墨府關閉了大門,拒絕一切訪客。
「夫人,要不要去昊學府通知柒小姐?」墨府管家歧零謹慎的問著。
「還是不要了,她會很擔心的。」
「可是大多數王宮大臣都已經知道,我怕遲早傳到她那兒,而且……」他停了一下。
「而且什麼?」
「二王子凌敏也知道爵爺受傷了。」歧零說道。
「凌敏也是在昊學府的吧。」
「沒錯,所以我擔心他藉此刺激小姐,您知道二王子一直對墨柒小姐有不小的成見。」
「唉,這幫不懂事的孩子。」墨征夫人赤妤無奈的說道。「那你叫紅鈺去昊學府接小姐回來吧。」
「只怕這次紅鈺去也不行了,老朽親自去吧。」
「那麻煩歧管家了。」赤妤沖歧零點頭示意,她還是非常尊敬這位老管家的,因為就連墨征都非常尊敬他。
歧零驅馬車來到外城的昊學府之前,一塊巨碑立於路中間,上書:昊學長天,車駕禁前。這是風王凌天所立,昊學府以平等公正而立,所有天賦出眾的年輕人都可以進入學習,府門修得極高,上面一塊牌端正的寫著昊學府三個大字,步入其中,裡面的場景更是大的驚人,首先是遼闊的訓練場。
「如果先王也興教興軍,恐怕也不至於亡國滅種吧。」他心頭喃喃,循著廊道進入主建築群中。通過打聽,他得知墨柒正在講武堂論戰,便徑直前往。
這是開放的課堂,隨時可以前來,講課的除了一些經驗豐富的將軍,也有理論學富五車的學者,更甚至有一些非常出色的學生。歧零剛剛踏步進去,一道刺耳的聲音就不巧的鑽入他的耳朵。
「墨征在軍力極大的優勢下雖然勉強贏得了戈寨保衛戰,不過據信報戈寨被高地人攻破,軍民損失慘重,最終還被吃了敗仗了高地人全身而退,墨征此役難說是勝。」
「錯!」一道聲音立馬站起來反駁,「墨征將軍不僅擊退了高地軍,守住了戈寨,而且擊殺了戈寨長者凱恩里特。自古戰爭難免有損失,只要打勝仗,損失也是可以接受的!」
「對——對——對!」眾人紛紛附和。
「哼!」方才那人冷哼一聲,「戈寨石城,城防堅固,墨征領軍數萬,屯守東北十餘年,兵精糧足,以逸待勞,高地火械,所向披靡,在這樣的優勢下,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也能接受嗎?!」
一時竟無人再起身回應。
「據信報說這次高地人使用了一種超自然力量,所以才能攻破城防。」沉默少息,又有一道聲音響起。
「屁的超自然!誰見過超自然?有目擊者嗎?我赤昊平生從未有聞,我只見過平洲火械向來無往不利,無所不克。信報是墨征所寫,自然是他為了掩飾損失的說辭罷了。」
「你敢說墨征將軍謊報!」另一道身影起身反駁,怒氣沖沖。
「我說的是實情!」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爭鋒相對不可開交。
歧零目光在人群中掃了一遍,墨柒在坐在前排,此時低著頭,若有所思,周邊的人紛紛關注著論戰,也沒有發現墨家小姐。歧零暗暗點頭,小傢伙耐心有所進步。不過他剛在心裡誇完,耳邊傳來一道聲音,瞬間讓他覺得被打了老臉。
「赤日天,你平日里對別人說三道四姑奶奶懶得管,今天你還說到我老子頭上來了。」
「誰在那裡說話!」因為墨柒的位置離論戰圈比較遠,而論戰前方擠了很多人。沿著赤昊說話的方向,讓開一條口子,正好對著一襲黑色華服的墨柒,高貴而神秘。
「竟然是墨家的千金小姐」,「赤昊這下麻煩了」,「赤家雖然家大業大,但還是沒法和墨家這種位高權重的勢力比肩的」……人群中各種聲音炸開,原本你一言我一語的論戰吵成了一鍋粥。
「肅靜!」邊上的教官喊道,「雖然這是自由論戰,但請同學們有序發言。」
「發個屁言!」墨柒起身上前,「家父前線慾火奮戰,難道還需要你們在這裡嚼舌根么!」
「你敢對教官不敬!」那教員面子掛不住,當即發作。雖然他是教官,不過其他人卻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判斷他應該是剛晉陞的教官,顯然沒有和墨柒打過交道。這個昊學府雖然本著平等教學,但指的是機會平等,從來沒有說過地位平等,很多人上位以後很難記住這一點,以為「為師之大,大過於父。」當然這種人是免不了吃虧的。
眼前就又有一個不長眼的。
墨柒並沒有跟他對罵,而是笑著看著他,看得他莫名其妙,看得眾多同學心裡發毛。
「你懂不懂規矩?」她不著邊際的說了一句話。
「什麼規矩?」
「御風城人見了我都行禮,你怎麼不行禮,狗奴才!」
新教官臉上更加莫名其妙,「她是墨柒郡主」,直到有人出聲提醒到。教官的臉色十分精彩,由莫名其妙轉變為懊悔不已,他才明白過來,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先不說「郡主」二字的份量不是他能掂量的,郡主身份也有差別,偌大的御風城和王室沾邊的郡主一抓也能抓一把,但沒有王室血脈的郡主,卻是只有一位,而且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當今最紅郡主墨家大小姐墨柒。
教官當即腿軟,向下跪去。不料半途中被一雙手臂扶起。教員抬頭望去,白皙的雙手扶起了自己,順著雙手看到的是熠熠生輝的袖袍,金光閃閃的腰帶,氣宇軒昂的氣質。
「二王子!」他沒有傻第二次,認出了眼前的凌敏。
「墨家丫頭,你來昊學府就是來為難這裡的教官的嗎!」他的語氣帶著喝斥,整個御風城也找不出幾個人敢這樣和墨柒說話,不過大家都知道,二王子凌敏是其中一個。
「二崽子,你是又要管我的閑事嗎?」
「昊學府是我王室所辦,我必須維護王室的威嚴。」
「我父親為國征戰,抵禦敵寇,保你們平安,你們不思圖報,還在這裡說三道四褻瀆他老人家威嚴,難道這就是你維護的威嚴嗎?那我得好好問問風叔叔。」
「你——」凌敏一時吃癟,無言以對。
「我們只是就事論事,並沒有對他老人家不尊,是你小題大做!」赤昊站了出來,有二王子在場,他知道自己吃不了虧,而在他的邊上另一個女子一直拉扯著他,輕聲的說著什麼,試圖阻止他。
「閉嘴媛妹,沒你的事。」他一把甩開女子的手。「墨征僅僅是擊退了高地人,離勝仗二字還遠著呢。」
「你敢再說半——個——字!」墨柒咬牙切齒的說,聲音都變得極其冰冷,周圍的人甚至能感覺到真切的寒意,紛紛後退。
赤昊也後退了兩步,他自知不是她的對手,應該說,整個昊學府的學生沒有一個是她的對手。正在這時凌敏卻大步跨到墨柒和赤昊中間。一個不是她的對手,但兩個就不一定了。
眾人齊刷刷的後退,生怕三人一言不合就開打,了解墨柒的人都知道,這個小女人的戰力只能用恐怖形容,特別是她身上的寒意總讓人未戰先毛骨悚然。
「你還為你老子辯護,你不知道他在前線受了重傷快不行了么!」赤昊壯著膽子說。
墨柒沒有說話,只是向前走了一步,這一步讓凌敏赤昊兩人如臨大敵,先後做了應對的架勢,兩個堂堂男兒被一個女子逼成這樣,畫面也十分滑稽。
就在墨柒準備走出第二步的時候,一個聲音阻擋了她,同時在所有人的耳中炸響,有人試圖掩住耳朵,卻還是清晰可聞,好像這個聲音,來自自己的靈魂深處,凌敏和赤昊也不例外,他們也放開防禦姿態,掩住耳朵,一樣沒有任何作用,全場只有墨柒一人正常的站在那裡,看著說話的人。
「自古以來,空談誤國,實幹興邦,你們這幫養尊處優的小兔崽子在這裡虛談廢務紙上談兵,既不戍邊也不歷練,還振振有詞,真是悲哀!」他語速極慢,腳步卻不慢,說完人已經出現在了兩人面前,一個一襲黑袍的老者,花白的頭髮,臉上卻鶴髮童顏,臉上沒有明顯的皺紋。
「小姐,跟我回去。」他悠悠的說道。
「好的歧伯。」不可一世的墨柒此時猶如一直溫順的小貓一樣答應著老者。她說完便率先離開。
「哼!」被稱為歧伯的老者在兩人面前哼了一聲,兩人頓時覺得氣血翻騰,差點當場吐血。兩人怔怔的看著老者離開,步伐輕快有力。
等兩人消失在講武堂,在眾人呆如木雞的眼神中,老者走經的地磚已經全部碎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