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139章


  “爹,那我們現在應該辦?”


  許淙對官場上的這些流程不太熟悉,於是詢問:“能不能去跟大理寺的人說,這個趙承業後麵還有秘密,讓他們派人去調查呢?”


  他做的這個夢,很顯然是趙承業最近的遭遇。


  如今距離他跟那個臉上有著紅斑的年輕人對話,還沒有超過一個月,那麽隻要現在去查的話,是能夠查到一些痕跡的。


  隻要查到了,那趙承業就逃不掉。


  但許明成聽完他的話後卻是搖頭,“太遲了,若是我所料沒錯。他的這個案子最近幾日便能夠了結,等我們的人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而且最要緊的是,我們並不知道趙承業所犯何事。到底是收受賄賂,殺人犯法,亦或者是強占百姓田地呢?”


  “什麽都不知道,自然也就無從查起。而且這個時候派人過去調查,不但會無功而返,還會打草驚蛇,得不償失啊。”


  許淙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頓時泄氣地坐了下來。


  “真可惜。”


  “不用覺得可惜。”許明成安慰道:“事情恰恰相反,如今才是好事一件。”


  “你可還記得,為父之前猜測在你最初的夢中,我們家之所以遭遇橫禍,是因為擋了趙承業的路,發現了他殺害周家的事。所以他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便朝我們家下了手。”


  “但現在仔細想想,趙承業恐怕還沒有這樣的能耐。畢竟如今的他也就與我一般,是個四品罷了。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想要尋事參我一本有的是法子,但若想讓我們一家家破人亡,卻還差上許多。”


  許明成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充滿了自信。


  他自從得知兒子做了那一個夢之後,後麵的無數個日夜裏,其實也在暗暗反省,推敲。


  經過了一遍又一遍的思索,他覺得夢裏發生的一切並不合理。


  淙哥兒夢裏的那個‘許明成’,如何會做出將親兒子打斷雙腿,逐出家門的事情呢?


  他決計做不出來的。


  在青州的無數個日夜裏,他翻來想去,最後得出的結論隻有一個。那就是留在家裏淙哥兒反而會更危險,出去沒準還會有一線生機。


  而家裏為什麽會更危險他之前一直沒有頭緒,但他今日卻找到了。無外乎就是這次淙哥兒夢中,那個神秘之極被趙承業稱呼為‘主人’的人。


  一個能被四品官員甘心稱呼為‘主人’的人,排除了有特殊的嗜好之外,最有可能的無非就是朝中的某位大員。甚至更大膽一些,再往上想一想,是某個王爺或者皇子也並不讓人覺得奇怪。


  畢竟自古以來,每次奪嫡出都將是血流成河。


  若是淙哥兒夢中的那位自己,順著周家往下查,查到了趙承業。而順著趙承業再往下查,卻查到了那位神秘莫測的主人。


  那麽幕後之人為了保守秘密,最後她們一家人枉死,也就不奇怪了。


  想到這裏,許明成道:“這件事就到這裏吧,趙承業恐怕隻是擺在最前麵的那顆卒子,他的後麵水還很深很深。我們這時候去調查,正是他們警惕性最高的時候,貿然行事不亞於魚卵擊石,得不償失。”


  “不如放長線釣大魚。”


  “畢竟你在昨日的夢裏也看見了,趙承業這次做官的地方,恐怕還真的有些貓膩。那等過些日子,他們放鬆警惕了之後我們再去調查,沒準會有意外收獲。”


  “而沒查到也不要緊,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了趙承業這個人,也知道了那位神秘的主人恐怕會拉攏充州知州。那麽隻要我們留意他們二人的動靜,那就不難發現這一夥人的意圖到底是什麽。”


  “到那時不管是我們去查,還是抖露出來讓別人去查,都有的是辦法。”


  最後,許明成總結,“他們在明我們在暗,才能有大收獲。”


  許淙緩緩點頭。


  ===第156節===

  他聽明白了。


  許明成的意思是現在正是那些人警惕的時候,先按兵不動。等他們放鬆了警惕,自己這一邊才開始調查。這樣一來不但不用正麵跟他們對上,還可以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得到事情的真相。


  聽完了許明成的這一番分析,許淙讚歎道:“爹,你真厲害。”他想要達到許明成的這個程度,還需要再鍛煉幾年啊。


  許明成哈哈大笑,“好了,這件事就到這裏結束。”


  “其實若早知道趙承業後麵還有這麽大的秘密,那一日我們便不應該去看周家敲登聞鼓,暴露在趙承業的眼前。好在你與周耀是同窗,趙承業此前更是阻攔你獲得鄉試的解元,我們家關注此事,也算說得過去。”


  “幕後之人即便懷疑到我們插手,但隻要調查到這一層上麵,也隻會當是趙承業自己得罪了人,不會再多想了。”


  畢竟不是誰都可以做夢,並且能在夢中知曉一切的。那位幕後黑手在發現自家沒有察覺他的秘密的時候,便不會貿然動手。畢竟淙哥兒如今已經和雲家姑娘定親,自家也不是毫無依仗。


  想到這裏,許明成突然一驚。


  他抬頭看向兒子,關切問道:“淙哥兒,你今日從夢中醒來,可有覺得身子有何不適?”


  “有何不適?”


  許淙想了想回答:“被嚇了一跳算不算?夢裏的那個趙承業還挺可怕的,哦,對了,我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出了一身汗。”


  “出了一身汗?”許明成拉過許淙,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脖子以及手等地方。


  然後他臉色一緩,“倒沒有什麽不妥,但是不可大意。這樣吧,你今日就待在家裏,哪兒都不要去。我讓雲家幫忙給你請一個太醫。”


  “另外你以後也不要再想這件事了,這樣的夢還是不要做了的好。”


  許淙心中一暖,“知道了,爹。”


  接下來許明成還真的請了一個太醫,給許淙好好的把了脈。不過太醫並沒有看出什麽不對來,最後開了兩副安神藥要他好好休息。


  而周家與趙承業的案子,也真的如他們所猜測的那般,在找不到那兩個人證的前提下,很快的就結案了。


  趙承業被摘了烏紗帽,與周氏和離的同時還要歸還她的嫁妝。最重要的是趙承業永不起複,趙家三代不得科舉,也就是說趙勝是不能夠參加殿試的了。


  而隨著案子的了結,趙承業的所作所為被傳揚了出來,趙家的名聲在京城也臭不可聞。


  周家對於這樣的結果還是挺滿意的,因為周正禮的傷勢還沒有好,所以他們準備在京城多待一些日子,過幾個月再回去。


  而對於以後的日子,周家也做好了打算。


  周正禮準備處理了沂州的家業,一家人全部搬到密州去。如此一來不但離開了之前的環境,也能夠跟密州周家這邊相互扶持。


  不過這些都是周家的家事,許淙等人自然不會幹涉。


  接下來的十天,他的全副身心都放在了殿試之中。


  趙勝雖然不能再參加殿試,但除了趙勝之外,這次的會試還是有幾個出彩人物的。許淙並不覺得自己得了會元,就一定能夠在殿試再考一次第一名,所以並沒有掉以輕心。


  或許是因為趙家得到了報應,許淙心結已解,所以他的這次複習感覺到有如神助,以前還有些朦朧的知識點如今再看是茅塞頓開,還有了新的收獲。


  這樣的情況下,許淙對殿試是信心十足,他相信自己是不會讓人失望的。


  ……


  十天之後,殿試開始了。


  殿試是科舉考試的最後一關,所有過了會試的舉人都可以參加,考完之後一個人的科舉之路就算是結束了,正式走上官途。


  這一日,許淙一大早就醒來了。


  金氏似乎一夜沒睡,眼底還有些青黑,她讓人端來了一盤包子,柔聲道:“本來準備讓廚房做你最愛吃的熱湯麵的,你喜歡的青菜都買好了。但你爹說殿試要考一天,而且在宮裏頭上茅房還很不雅,所以便備了包子。”


  “還有這茶,你潤潤喉就好,莫要多喝。”


  王老夫人也起得早,她同樣緊張地吩咐,“沒想到宮裏頭還不讓人上茅房,不過乖孫呐我們不怕,你就缺這臨門一腳了。”


  “好好考,考完了奶奶獎你一個金元寶!比前頭的都大。”


  浵姐兒和澤哥兒也出聲鼓勵,一個說大哥我給你做了一雙鞋,一個說我給你背一首詩。


  許淙自信一笑,“奶奶,娘,還有你們兩個小的,就放心吧。”


  這次殿試,許明成親自將他送到了宮門口,臨下車前他拍了拍許淙的肩膀道:“你會試時已考中了會元,如無意外,此次必是前十。”


  “殿試前十,已勝為父多矣。”


  “所以你盡力即可,莫要想太多,為父在此等你凱旋。”


  許淙點頭,然後露出了久違的得意笑容,“爹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考的。等這次考完之後回鄉,我要把我的那座進士牌坊,做得比你的更高更大!”


  許明成:“……”


  他沒好氣的說道:“快進去吧,在宮內切記要小心謹慎。”


  許淙笑了笑,他伸手抱了一下許明成,然後扭頭就走。


  “爹,我走了。”


  許明成愣了一下,他看著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兒子,和其他二十多歲,三十多歲,甚至是四十多五十多歲的人一起朝著那扇朱紅色的宮門走去,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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