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暫聚又別
“瀟,你說什麽?”馬車內,應蓮的驚叫聲驚了四座,他非但驚掉了桃花扇,甚至驚愕到騰地便站了起來。不料卻因此咚的一聲撞到馬車頂,痛得他一陣齜牙咧嘴。
肖瀟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沒理會他的大驚小怪。隻是視線朝在座的濮陽靖和姬茹蠻等人,卻發現他們的反應雖沒有應蓮的誇張,同樣是不可置信的。
曦兒閃著大眼睛,道:“姐姐,曦兒第一次聽說有人敢對三叔做這種事,而且成功了。”
三叔,自然是涵王濮陽帝。
果真如此麽?肖瀟不由覺得,她莫非,當真,也許真的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明明她所做之事……
應蓮兩手揉了揉驚掉的下巴,方驚疑不定道:“你確定你得手了?”
“若非得手,我豈能如此安然坐在此地與你喝茶?”肖瀟睨了他一眼。
應蓮咽了咽口水,道:“我的天,你竟然趁帝睡著的時候打暈他,還給他下了迷藥防止他提早醒來,普天之下膽敢做出此等壯舉而且還得手了的非你不可。若是換做是我,絕對沒這個膽子,就算有膽子也沒勇氣承受後果,帝非扒了我的皮不可。”應蓮滿麵崇拜。
濮陽靖蹙了眉,對肖瀟擔憂道:“肖,若是三弟醒來發現你竟如此對他,會不會……”
肖瀟何嚐不是滿心忐忑,隻是此舉實乃無奈之舉。眼眸微微黯淡,肖瀟低聲道:“他不會讓我涉險的,我若想去西西臨,唯有如此。”
昨夜,她親眼目睹他引血養蠱的傷口,觸目驚心,每每想起便是心如刀絞,而今晨,他與她圓了一個洞房花燭。她明白,他對她的情,他無時無刻不在為她的身子勞累憂心。而她,經過昨夜的種種,何嚐不想活下去?
她渴望活下去,已與他舉案齊眉,她渴望與他白頭偕老。
然而,西西臨與陽蜀間暗潮洶湧,戰事已經悄然醞釀。天下霸業就在眼前,他是最有希望的帝王,陽蜀需要他。
既然如此,便讓她也為他做些什麽吧。
千年靈芝草由她自己來取,深入西西臨內部,她渴望為他做些什麽,成為他霸業功成的路上的一個助力。
隻是,她更明白,他絕不會讓她受半絲傷害,若是她坦言要去西西臨,他絕不會答應。
她已留了信件,即便他反對,亦無法改變她的決心。
“這個靖兄大可放心,帝那家夥對瀟可寶貝著呢,哪舍得打她罵她?醒來發現瀟做了這種事,涉險西西臨最多不過是氣怒罷了。等氣怒過去了,還不是心疼瀟,舍不得她?可不像對本公子,奴役剝削了六年,看本公子累死累活深陷水火都不皺一下眉頭。這待遇差別還真叫人嫉妒啊……”應蓮曖昧地擠眉弄眼,眼中哪有半分嫉妒的成分?分明是促狹與揶揄。
被他如此一說,肖瀟既羞又窘,剜了應蓮一眼,道:“就你口無遮攔。”蒼白的小臉卻分明因此透出點點的紅霞,更似欲蓋彌彰。
“看看,被說中了吧,不打自招啊。”應蓮哈哈大笑道。
“肖,想不到那個冷麵的涵王竟對你用情至深,肖果然魅力無邊,連那個冷麵魔王都收服了。嘖嘖,厲害厲害。”姬茹蠻攪合進來道。
“小蠻,你怎麽跟著蓮瞎起哄?”肖瀟瞪她。
濮陽靖突然微笑道:“說實話,我也不曾想過三弟有一日會因為一名女子改變至此。”
肖瀟:“……”
馬車伴隨著不時的嬉笑打鬧聲,朝西西臨駛去。
前方究竟有什麽在等著他們,無人可以預料。
越來越遠去的涵王府內。
寂靜的房內突然滑入冥隱的身影,恭敬道:“王爺,王妃一行人已出城。”
座上,濮陽帝垂目看著案上的信,半晌方道:“加派人手暗中保護。”
“王爺……如此讓王妃涉險是否不妥?”冥隱鬥膽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王妃前腳剛踏出王府,王爺後腳便出現了。王爺如此珍視王妃,卻親眼看她離開他羽翼下的守護,前去危機四伏的西西臨涉險。
冥隱無論如何想都想不通。
修長的食指在敞開的信件上來回滑動,濮陽帝似乎在描摹信件上字跡的一筆一劃,仿佛撫摸寫下信件之人的容顏,眸光溫柔而繾綣,流連不去。
信件上,寥寥數語,溫情而纏綿:夫君,此行,我去一趟西西臨取千年靈芝草,若是可能,我想為你做些什麽。自會珍重,勿念。
記得她執筆之時,愣愣無法回神,久久無法下筆。他清明的雙眼凝視著她醞釀語句時的模樣,寫下“夫君”二字時的踟躕與羞澀,寫下“我想為你做些什麽”時眼中的堅定與無悔,一顰一簇,一笑一傷,不落一絲地印入他的眼中。
他靜默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並未告訴她,他早已清醒,抑或是,他從未昏迷。
“她想去做的事,本王何時阻止過……”濮陽帝的聲音輕不可聞。
有話說:突然發現以前濮陽靖等人對肖瀟的稱呼比較亂,在此統一一下,濮陽靖和姬茹蠻就稱呼她為“肖”,濮陽帝和應蓮稱之為“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