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應蓮夜訪
“你怎麽告訴他的?”肖瀟一把抓住應蓮的衣領,慌張問道。她需要一個欺騙自己的借口,她抓住應蓮的衣領,好似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般,絕望而驚懼。
應蓮很是不解她的驚慌從何而來,不解道:“我告訴了我所知道的關於你的所有事,擺脫他找一個突然性格大變的女子。”他想肖瀟極有可能是混穿,是以給了濮陽帝性格大變這個線索,而濮陽帝卻……似乎想到什麽,應蓮眼眸一深。
肖瀟無力地放下手,頹唐地垂下雙目,纖瘦的身子似乎在微微顫抖。
應蓮恍然大悟,大驚道:“你是不是沒有告訴過他你根本不是爻蘭緋?”
肖瀟聽此,身子的震顫越發明顯。她抬手遮住雙眼,不讓應蓮看到神色,久久方吐出悠悠的話語:“沒有,什麽都沒有說過。”
“既然什麽都沒有說過,他應該並沒有察覺出異樣,否則他也不可能沒有抓了你。”應蓮安慰道。但是他清楚,精明睿智如濮陽帝,若是沒有察覺出蛛絲馬跡根本不可能。
既然察覺出蛛絲馬跡,那麽為何卻沒有采取任何措施?應蓮眼眸突然幽深。不,並非沒有任何動作,他早已有了動作,他暗中壓下了爻蘭緋乃是肖瀟的消息,甚至在肖瀟尚在涵王府時刻意支開他,將他派去西西臨,這般做無非是不想讓他與肖瀟接觸,因為肖瀟一旦見到他勢必會認出他,而濮陽帝這般做無非是不想讓肖瀟見到他,他根本是刻意將肖瀟藏起來!
聽到他的話,肖瀟隻覺得心如刀絞,一顆心痛得不能自已。
應蓮看出她眼中的痛,卻並不完全明白她究竟為何而痛。眼角突然瞥見手中的宣紙上布滿的字跡,上麵寫的赫然是現代的一些社會構架與人文,且與陽蜀國之結構的對比,甚至提出了如何融合與改進的方案與建議。
一眼掃過去,應蓮不由大驚。
這些東西對於陽蜀而言簡直是顛覆性的東西,若是流傳開來且能付諸實施,且多方改進,陽蜀必將迎來一個全新的時代。
“這些東西是你寫的?你寫了多少?”應蓮大叫道。手中的僅是小小的一張,然而通過這薄薄的一頁,應蓮已經能看到未來一個盛世的雛形。
應蓮震驚無比地看著眼前瘦削單薄的白衣女子,眼中的震驚滿滿遍布了整張妖嬈的臉,而他心中更是激蕩不已。
這女子,一雙素手,卻在構築出一個盛世的骨架。隻要這幅骨架構架完成,並且付諸行動,讓那些仁人誌士為其添血補肉,這個時代進步的腳步將會加快五十年不止。
應蓮頓覺手中薄薄的一張紙變得重如泰山,沉重得讓他甚至想小心翼翼的捧著。
看到紙上暈染開來的那滴墨汁,應蓮簡直視若仇敵。心中是一片止不住的激蕩,應蓮熱切地盯著肖瀟,狂喜道:“你寫了多少?”
他方才進來了許久,看著她靜靜地滑動筆尖勾畫出未來的一筆一劃,安靜而熟稔的模樣顯然已不是一日兩日的事。
肖瀟勉強壓下心中的沉痛,淡淡道:“三年前開始的。”
三年前,她得知她生命的盡頭不遠,頹唐過,失落過,彷徨過,最終隻沉澱成平靜。她想留下什麽,想為心底的那個男人留下些什麽,拚盡她的全力。
三年,她的餘下的生命已然去了五分之三,然而她的心卻越發平靜。夜深人靜的時刻,她便點上一盞燈,執起筆,一筆一劃寫下她想留給那個男人的東西,傾盡畢生所學,盡數都給他。
應蓮聽此,登時興奮得滿臉通紅,幾近失控地抓住肖瀟的雙肩,急切道:“其他的呢,你放在哪裏?”既然已經寫了三年,其成果更讓人振奮,應蓮已經迫不及待要看到整個龐大的骨架,一睹那個難以想象的盛世的盛況。
肖瀟卻突然將頭撇開,不讓應蓮直視她的眼睛,淡淡的聲音透出若有若無的顫抖:“都在濮陽帝手上,我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他了。”
她曾以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安安靜靜的,每每整理好一冊,她便托付濮陽靖,請求他派出闕網暗中交與濮陽帝,闕網的隱秘性與神不知鬼不覺的隱藏功夫讓她安心。她曾以為即便這些東西到了那個男人的手中,他也無法知曉是出自她的手,她以為一切神不知鬼不覺。
應蓮一聽,卻是大喜,道:“那就好,那就好。”他的使命是輔佐濮陽帝,若是得到這些的是濮陽帝,自然再好不過。
話畢,應蓮卻又道:“你沒有告訴他那些都是你寫的?”
肖瀟哽咽道:“沒有,我一直匿名給他。”
正是因為從未表明身份,此刻當一切被無情撕開時她才會落得如此狼狽。應蓮既已早已將她的身份告告知與他,那麽便意味著早在六年前,他便已經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甚至早在她尚未附身在爻蘭緋身上之前,因為掉落的時間與應蓮完全錯開了,直到三年前才降臨到爻蘭緋身上。
隻怕,她見到他的第一眼,那個冷傲尊貴的男人便已經將她看透。
他見到她時,第一句話便是:“你變了。”他說話語氣太過隨意,好似隻是說了一句今日天氣不錯般簡單的話,那時的她不曾留意,此刻想起來才驚覺一切都脫離了的預想。
無怪乎闕網從未傳回他收到這些卷宗後派人要查清來來源何處的消息,隻怕早在他看到這些卷宗的第一眼,便已知曉出自她手。無怪乎從未闕網從未傳回消息稱他在尋她,卻原來,她一直自投羅網而不自知!
肖瀟隻覺得天旋地轉,真相撕開後的猙獰讓她無法承受。
應蓮看到她含淚的眼,不忍道:“你為何不告訴他是你寫下來給他的?”三年的堅持,不曾停止,卻從未透露姓名,唯有深入骨髓的情方能做到。既然有情,卻為何不言?
肖瀟突然無聲地笑起來,嘴角滿滿卻地都是苦澀:“我隻剩下不到兩年的時間可活,我陪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