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爻蘭博死
走在前方,曦兒拉著肖瀟的手,對自己娘親的話萬分鄙視。明明是姐姐要殺的爻蘭博,結果她自己跑去湊熱鬧,姐姐還沒有下手她倒先下手了。
不過,對於殺爻蘭博的動機他倒是很好奇。抬起頭來,曦兒脆生生道:“姐姐,爻蘭博不是你親生父親嗎,你為何要殺他?”弑父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任他怎麽想都想不通為何會發生在她身上。
肖瀟低下頭來看他,淡笑道:“要殺的並不是我,我也不是他的女兒。”要殺他的是他的親生女兒“爻蘭緋”,而她是肖瀟,與爻蘭博並無任何關係,談不上弑父,且真正動手的是姬茹蠻,她還來不下手的時候姬茹蠻已經一杯毒酒要了他的命。
曦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不再多問。她身上至今還有許多未解之謎,好比她為何會那些連爹爹都不知道的東西,好比她的身體為何越來越差,乃至如今滿頭的青絲都變成白發,但她似乎不願意透露,每每問起這些她都閉口不談,他也隻從三年來她偶爾的夢話中隱約知曉一些罷了。
“冰糖葫蘆誒,好吃的冰糖葫蘆誒。”卻說著,迎麵走來一個粗衣麻布的中年男子,他抱著一根一人高的棍子,棍子頂頭的大棉團插滿了一串串的冰糖葫蘆,冰糖葫蘆上的糖漿晶瑩剔透,泛著令人垂涎的光,賣相極佳。
“給我兩串冰糖葫蘆。”肖瀟走上前去,伸手遞上幾枚銅錢,對中年男子道。
中年男子一看說話的竟是這般貌美剔透的女子,看到全身上下一身雪白的肖瀟渾身散發出淡漠卻出塵的氣息,連伸來的手都白皙得如一片雪花,頓時不知所措了。
眼見肖瀟一頭白發竟也不覺得反常,還以為是天仙下了凡,無措得漲紅了一張臉,趕忙抽出好幾串個頭又大塗糖又厚的冰糖葫蘆塞到肖瀟手中,順勢接過肖瀟手中的銅錢,也不管這幾枚銅板是不是夠付那幾串冰糖葫蘆的錢,揣著幾枚銅板就跑了。
肖瀟拿著重重的幾串冰糖葫蘆有些愣,又看了四麵看到她後總會多瞧幾眼並竊竊私語的人,肖瀟隻覺莫名其妙,莫非她這模樣嚇到人了?
肖瀟眼中的不解落入曦兒眼中,曦兒歎氣地搖了搖頭,稚氣的臉上一片與年齡不符的莫可奈何。他這個“姐姐”隻要是碰上三叔的事情時總是聰明得緊,一遇到自己的事卻往往遲鈍得令人費解,實在叫人扼腕。
這是……看到肖瀟一手留了一串冰糖葫蘆,一臉理所應當地將剩下的冰糖葫蘆都遞到他麵前,曦兒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你買的你自己吃,我沒說我要吃。”曦兒咬牙切齒道。她明明知道他心智已經不是普通的小孩子還給他冰糖葫蘆,怎能不叫他咬牙切齒?
肖瀟用他氣得牙癢癢的目光,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一番,笑道:“怎麽看都是個小孩子,居然不喜歡吃冰糖葫蘆。”
曦兒氣得冒煙,卻礙於爹娘在走在身後不得不收斂本性,隻將銀牙咬得咯咯響,道:“你這麽大個人了,也不像個喜歡吃冰糖葫蘆的。”
話音剛落,卻見肖瀟的目光黯淡下來,點點化不開的哀傷流瀉出來,叫人心顫。
曦兒心一跳,暗道不好,急忙搶過肖瀟收回的那幾串冰糖葫蘆道:“我吃就是了。”邊說著,搶過冰糖葫蘆就往嘴裏塞,大大的眼睛擔憂地看著肖瀟,也顧不得嘴裏塞滿了太多的冰糖葫蘆,咬都咬不動了。
他自然清楚肖瀟會買冰糖葫蘆的原因,因為已經成為竹林深處一座孤塚的男子,那個叫鴉的男子。那個名叫鴉的男子耗盡生命給她留下的痕跡太過深刻,三年後的今日,她仍將那個男子的佩劍與那一串帶血並已經幹枯掉的冰糖葫蘆掛在房中。夜半時分,她從噩夢中驚醒後總會披上一件薄衫,走到懸掛在牆上的佩劍與冰糖葫蘆靜靜地凝視,一看便是一整夜。
月光明亮卻透著寒氣,她就那般靜靜地站在那裏,凝視著那柄劍與那串冰糖葫蘆,靜止不動的身形好似化成了雕像。
此後,每次看到有賣冰糖葫蘆的人她都會走上前去買上一串,她卻不吃,隻是小心地將之帶回去,而後獨身一人走入竹林深處,將冰糖葫蘆放在那座孤塚前,無聲地站著,一站便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