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解開穴道

  眼見她清醒過來，似乎鬆了口氣，卻是同時，眼底的擔憂盡數收起，隻餘下一片覆天蓋地的冰冷。


  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沒有注意到此刻為何被他斜抱在懷裏，不理會今夕何年，此地何處。卜一看清眼前人的眉目，爻蘭緋心口一窒，酸甜苦辣翻滾席卷著她的心髒，眼眶忽地一熱，來不及多想，悶頭就朝他抱了過去。


  將臉整個埋在他頸窩，狠狠抱緊了他的腰身，就像抱住了瀚海中唯一的浮木，一旦鬆開，便是鋪天蓋地的死亡之水，窒息而死的命運。


  來人微微一愣，卻是沒有多言，一雙長臂張開一攬，便將她嬌小的身子全全抱在懷中。單手不熟練卻尚稱得上溫柔地輕拍著她的背，傳遞無言的陪伴與慰藉。


  雙臂狠狠收緊，狠到雙臂肌肉酸痛，狠到骨頭叫囂著脫節。恨不得將畢生的氣力全數用在這一刻般，傾盡今生，不留來世。


  腰間好似要被勒斷，來人卻是神色如常，連眉峰動也不動。


  驀然察覺到頸窩微微的濕潤，輕拍著她背的手一頓，輕歎一口氣，溫言道：“本王在。”


  隨之，一上一下輕揮的手更放輕了力道，輕如鴻羽，一下一下劃過她的心間，撩撥著她內心深處的一汪清池，漣漪微起，蕩漾開去。


  爻蘭緋身體猛然僵硬。這樣一個冰寒浸透的男人，卻為何溫柔至斯。究竟……


  不可探究，也不敢探究那她絕對承受不起的謎底。


  “莫怕，本王在。”察覺到她全身僵滯，來人複輕聲道。


  麵上的肌膚緊緊相貼，他呼出的氣息噴在她的耳際，溫熱麻癢，撩人而……曖昧。


  猛地將其推開，同時身形向後彈退開去。


  不能，不能對他……


  嗯……


  伴隨著一聲清晰的悶哼，一陣巨大的鈍痛自左腿發起，刺入腦髓，一刹那間爻蘭緋險些痛岔了氣去。


  當下視線愣愣地朝左腿掃去，僵直的腿，膝蓋處圍成圈的夾板，包紮捆綁的結繩。


  她的腿……


  一旁的男人見此，暗歎一聲，無意計較她適才突然將他推開，安慰一般道：“折了罷了。”


  本意或許安慰，奈何安慰之詞委實令人不敢恭維。


  爻蘭緋一愣，驀然憶起昏迷前尖錐刺腦尖銳的劇痛，恍然大悟。莫名有些感慨，自尖峰入雲般的懸崖墜下竟大難不死，僥幸活命，簡直是聞所未聞。


  突然有些恍惚。是否那時幸存一絲氣息，是以無法完全回到現代。不自覺地抬起雙手，爻蘭緋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腦海中一片理不清的混亂。


  若是那時徹底死去……


  若是在那一刻死透……


  眼見她眸光有異，濮陽帝雙眼眯微眯，寒聲道：“你最好停止此刻的想法。”


  冰寒的話音中警告展露無疑，是警告，勝似威脅。


  爻蘭緋心下不悅，忍著膝蓋尖錐刺骨之痛，麵無表情抬手“道”：你管得太寬了。


  她不是“她”，她的目標是應蓮，與他毫無交點。既是如此，最終不是同道中人，他管的未免太寬。


  濮陽帝見此，俊美的麵目霎時黑沉無比，醞釀著雷霆風暴，利如鷹隼的雙目寒光飛射，直刺麵前膽子逆了天去的女子：“你最好弄清你此刻的身份。”


  縱是在現代，她時常單獨走動，來去如風，何曾有人當麵對她頤指氣使？當下怒上心頭，爻蘭緋雙手一揚，便要反駁回去。


  然而雙手剛剛揚起，右手手背上有什麽強勢闖入視野，駁斥回去的手便僵滯在當場。


  蝙蝠右翼形的疤痕鑲嵌在雪白纖細的手背上，盤踞了小半的地方。


  一線一形猶如用蘸著墨汁的尖針，一針一針地刺成，墨汁滲入骨血，在由內向外透露出來，隱隱地甚至凸出手背雪白細滑的手背，似乎輕輕一動，它便要衝破薄薄的肌膚振翅而起，飛向森嚴的無邊黑暗。


  腦海中驀然浮現街頭算命師高深莫測的臉，似乎參透世道，領悟窺天之法卻三緘其口，故作高深。


  “時也，命也。”寥寥四字，飽含千萬種猜測，似乎指出一條明路，卻通向漫天迷霧，任你在其中萬般掙紮。


  江湖騙子，那時的她太過理智，深信科學的理論依據，是以從未放在心上。


  然而，再簡單不過的四字此刻化為陰毒的詛咒，正在被踐行……


  擦，狠狠地擦，便是擦去手背深深一層血肉也要將它自手上祛除。


  耳邊震蕩著那緊箍咒一般的四個字，血紅著眼，爻蘭緋什麽也看不到，隻是無意識地擦，狠狠地擦。仿佛將它視為一切罪惡根源，拚了命要將它除去，連根拔起。


  左手五指成爪，修剪圓潤而精致的指甲化為鋒利的匕首，寒光連閃，毫不留情就朝右手手背刺去。凶狠之勢，完全不是對待自己的血肉之軀。


  啪！

  一道響亮的聲音在虛空中回蕩。


  伴隨著響亮的聲音，是濮陽帝高高抬起的手臂，與爻蘭緋被打得錯開的雙手。


  她左手一手被擊落一旁，而右手的手背上，雪白的肌膚通紅一片，薄薄的一層皮肉掀開，暈出一層一直細細的血珠，積聚成串，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