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高空對決

  看到她瞬間恢複的平靜，沙皇眼中流露出欣賞，眯起眼道： “既然你不怕死，本太子便讓你如願。”


  語畢，單手一鬆。


  兩人身形一錯，爻蘭緋身體順勢下墜，便就此墮入萬丈深淵。


  頃刻間距離驟然拉開，爻蘭緋望著懸在原地的沙皇，隻見他單手垂吊地抓著黑鞭以懸在空中，一手還保持著放開她的姿勢，朝下看著她急速墜下的身影，神色平靜，波瀾不起。


  爻蘭緋輕輕地閉上眼，所有的一切都黑暗起來。隻有耳邊呼嘯的風聲，明明尖銳刺耳，她卻仿佛聽到了深山古寺那晨起的鍾聲，悠遠，洗滌塵囂。


  她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


  罷了，就此睡去也好。


  但願醒來，便是另一個她睡夢中的世界。


  雲霧繚繞之中，靜謐得連樹葉交擦的聲音都清晰可辨。


  突然，氤氳薄霧中傳來嘭的一聲重物猛烈衝撞的聲音，幾乎同一時刻，伴隨著響起喀嚓的一聲清冽聲，像極了骨骼斷裂的聲音，在靜得使人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的深穀，聽起來格外驚悚滲人。


  唔……


  一瞬間，腿上傳來巨大鈍痛衝上腦門，不可承受的劇痛，幾乎在一刹那間殺死她所有的腦神經。鋪天蓋地的黑暗席卷而來，意識就此沉入冰海，全部凍結。


  混沌與悶痛在腦海中搏擊，攪得她的意識翻天覆地，不得安寧。


  耳邊傳來熟悉的一連串鳴笛聲。


  熟悉而陌生，帶著那個浮華而喧囂的世界特有的煩躁，不耐煩，隱式的宣泄，聲聲入耳，吵鬧不堪。


  隨之隱隱地傳來說話聲，似乎近在耳畔，又似乎飄渺在天邊。


  “喂，冼大小姐你等等我呀，她在醫院又不會跑，你急什麽啊？”一清脆的女聲邊喘著粗氣邊抱怨道，微微起伏的聲音可以分辨是在疾步奔跑。


  “你回去上課吧，我自己去醫院就好了。”另一女聲當即回道。


  “你開玩笑的吧？我好不容易有個理由請假不去上課，我還回去？”前人嚷嚷起來。


  奔在前方的女子似乎停了下來，無奈地輕聲道：“你真是……”


  前人追上前來，嘿嘿笑道：“大學了嘛，這節課又無聊，陪你去看看她。”


  “逃課的借口。”前方的女子笑罵道。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幾乎就在跟前，就要擦身而過。


  是冼白白的聲音！

  爻蘭緋有些迫切，隻見她眉頭幾皺，濃密的墨色長睫顫了顫，終於地掀了開來。


  張揚浮華的色彩，熱鬧繁華的街道，極具時代感的喧囂。


  爻蘭緋心跳霎時漏了一拍，美目徒睜——是現代！


  卻是此刻，兩道身影劃入眼中。


  韓式的黑白精致校服，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笑靨。


  冼，白，白……


  故鄉，舊景，故人。爻蘭緋頓時熱淚盈眶。胸口似乎噴出岩漿一樣的熾熱，全身卻仿佛置身冰天雪地，被凝固凍結，動彈不得。


  日思夜想，苦念不得。一朝得償，卻突然怯了，生怕是夢，一動，就驚醒了。


  跟前的兩名校服少女旁若無人地相互說著什麽，擦身而過，沒有停留。


  驚惶湧上心頭，甚至沒有思考，電火交石之下，爻蘭緋下意識伸出手，朝那再熟悉不過的女子手臂抓去。


  白，是我。


  五指穿了過去，張口的聲音在喉間化為虛空……


  爻蘭緋頓時如墜冰窖。


  愣愣地看著自己抬起的手。


  五指纖細而雪白，手背是她獨有的，而“爻蘭緋”所沒有的指甲蓋大小的傷疤，形如蝙蝠右翼，透著算命師意味深長的神秘氣息。


  而此時，雪白的雙手幾近透明，熱烈殘酷的日光穿透其中，投射在地上，沒有陰影。


  “怎麽了？”


  清脆的女聲奇怪地問突然停下的女子。


  女子沒有回答，回頭看了一眼，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轉回頭來，輕輕搖了搖頭。


  “走吧。”


  爻蘭緋雙眼空洞地看著遠去的兩名青春少女，腦海中一片空白。


  再也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聽不到。


  高高抬起頭，烈日明明如此刺目，為何她眼前一片永無止境的黑暗？


  眼睛突然微癢，爻蘭緋仰著頭閉上雙目，眼角卻是幹澀的。微張的嘴，像極了岸上在生死夾縫中掙紮的海魚。


  形單影隻，是誰正被世界遺棄？

  卻是此刻，耳窩闖進一道冰冷的聲音，飽含著絕對的命令。


  “給本王醒來！”


  “給本王醒來！”


  鏗鏘有力的聲音在虛空中炸開，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仿佛衝破時空的重重障礙，在她耳邊震蕩不去。


  在被整個世界遺棄的時刻，那一道聲音無疑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是……他的聲音。


  本是幹澀的眼角在這一刻突然滑下一道水跡。


  睜開眼，眼前浮華的一切慢慢淡去，喧囂的聲音緩緩移至天涯海角，再聞不見。


  劍眉星目，薄唇挺鼻，氣如堅冰，麵似雕刻。俊美無濤的俊容在眼簾中逐漸清晰，向來從不喜形於色的冰冷眉眼一如既往，卻此刻滲出淡淡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