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尤物
第40章 尤物
這頓飯氛圍愉快, 大家吃得歡聲笑語。
大廈頂層的落地窗通透,往外一眼,一座紙醉金迷的城市在夜色中霓虹閃爍。餐桌上擺放著嬌豔玫瑰,翠綠枝條被玻璃紙半包著, 盛開的嬌豔在載懽載笑中欲語還休。
眾人千百次地注視落在程時琅和孟瓊身上。
老派傳承的世家門第觀念極重, 金字塔頂端的世族聯姻, 婚禮細節也需要籌備考量,兩人身價排在哪兒, 兩家人都準備大辦一場。席間交錯而言, 時不時詢問他們二人的意見。
全程交談,孟瓊不太說話,大事小事都是程時琅在回答。
關於婚期, 程燃和孟司商量著暫定今年九月。麗嘉
徐元清很讚同,“有半年時間籌備, 足夠了,夏末也不算太熱庡?,連著蜜月一起去散散心,正正好。”
程時琅斟酌一下, 也點了頭。
而他身側的孟瓊, 一直沒有反應, 白皙冷清的臉低垂在暗處, 神情看不真切。
孟瓊仍然沒有回過神來。
這份衝擊對孟瓊來說太震撼, 斷斷續續縈繞在她腦海裏麵。
她怎麽也沒辦法把程時琅那個弟弟和每夜在她身上顫抖的人聯係起來。
而此時這個人正沉默地坐在她左側,濃密的眼睫眨動, 時不時投來溫度灼人的目光, 另一側是程時琅, 孟瓊避無可避。
“九月確實不錯, 天氣好,吉日也多。”程老爺子比較滿意,轉而對孟瓊道:“孟丫頭,你的想法也可以說說看。婚禮在哪辦?喜歡什麽樣的?在海島好不好?”
桌上幾人投過來打量的目光,她太久沉默,連孟老太太都問了句。程時琅知道孟瓊身體不適,給她倒了杯溫水,也側頭叫她。
孟瓊對婚期沒什麽看法,對海島婚禮更是無感,腦子亂糟糟的,垂著眼睛揉著太陽穴。
她沒喝那杯倒好的溫水,端起手邊的酒杯抿了口,清涼冰透的酒液入喉,企圖更加清醒,唇色很快濕熱泛紅,閃著水光。
酒精熏過女人一寸寸肌膚,如清晨第一朵芍藥綻放的顏色。
孟瓊笑得得體,“我沒什麽講究。”她放下手裏的玻璃杯,點點頭,“九月很好,我今年工作不太忙,沒什麽特別重要的,下半年工作計劃大部分在北歐那一塊兒,我讓助理協調好,把時間空出來。”
此話一出,婚期基本敲定。
程老爺子依舊笑眯眯的,“想去哪裏度蜜月?叫你媽媽提前安排好。”
程時琅側頭看了眼孟瓊,他也想聽聽她的想法。
畢竟這是他和她的婚禮,如果孟瓊想玩久些,他也會陪著。
沉默不語的男人坐在一處,此時,隔著薄薄的眼簾,也順著光影看過去。
他似乎也想知道她的答案。
孟瓊在眾人的聲音和視線裏斟酌,在她的計劃裏,是不打算去度蜜月的。程老爺子對她太維護,每個環節都考慮得體麵又周全,生怕委屈了她。
“工作暫時放放。”孟老太太了解孟瓊的性子,在所有小輩裏,不論是學業還是事業,她都要做頂尖那個才罷休。
“結婚是大事,你可不能委屈了時琅。”
孟瓊一扯唇角,餘光覷見程時琅平淡的神色,感受到她的目光,程時琅回看過去,湊到她耳邊,用一種很輕柔的聲音說,“聽見了沒,要聽奶奶的話。”
耳廓一癢,溫溫熱熱的氣息勾著她肌膚,孟瓊不知怎麽的笑了:“知道了,奶奶。”
兩位老人寬了心,這邊又聊起一些瑣碎的小事情來。
孟瓊不插話,低頭吃了兩口菜,中途看見程時琅離席,方才回來,於是低眸不語。
席間氣氛很足,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孟老太太年輕時也是手腕強硬的當家人,上流的圈子不大,兩位長輩年輕時便頗有緣分,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回來坐在一桌。
暖黃光下,相熟的人總喜歡聊些過去的事。
孟老太太眼睛不太行,可記憶力好,嘴裏還念著一些小事,“那時候孟瓊才幾歲,還是個躺在我懷裏的嬌滴滴的小娃娃,這一眨眼就要結婚了。”
她轉了頭,看見了那冷漠的麵容,於是老態龍鍾地問程老爺子,“我要沒記錯,是這個孩子吧。”
程老爺子也看過去,點了點頭:“當年誰想得到,都這麽大嘍。”
說起來兩家人還挺有淵源的,隻是那件事情,始終還是無法挽回。
程老爺子頭發花白卻神采奕奕,他喝口茶,歎息感慨。
桌上佳肴美酒,裹雜馥縷玫瑰香氣飄散,兩句話讓眾人聽得雲裏霧裏。
孟玫抽了張紙巾,多嘴問了句。
在場的長輩避而不答,倒是相視而笑,這笑各有不同,看得出劫後餘生的慶幸,也有苦難降臨的無奈,轉而都成一縷過眼雲煙消散而盡。
那件事,如今眾人提起來還記憶猶新,如夢中驚醒過來後大喘粗氣的後怕。
這話是徐元清來說的,她笑得也很淡:“孟孟你是不是忘了,你和程家的小少爺是認識的。”
徐元清的話是孟瓊沒想到的。
以前見過嗎?
她當即眯了眯眼,右手的動作,也若有所思地停了一瞬。
曾問過紀聽白這個問題,得到的回答是模棱兩可。
這刻起,腦海裏翻湧數段影片,那段模糊的,殘碎的記憶片段匯成一個純然具體的人,隻是無法附著在紀聽白身上。
她轉而看向身側一言不發的男人。
紀聽白胳膊支在桌上,白色紙巾被他修長的手指撚住,正慢條斯理地在擦手,聞言也看過去。
頭頂光線白得刺眼,漆黑的眼瞳寡淡如水,突起的喉結隨氣息稍稍滾動。
他沒看她,也沒說話。
宛如劃分兩個生疏到極點的,陌生人的界限。
對於兩人之間的任何事情漠不關心。
這是孟瓊想要的。
孟瓊索性轉開頭,不再看他。
有微風吹得綠葉輕輕顫動,聽得到小聲交談的聲音。
“是麽?”孟瓊說得很輕快,語調是她獨有的微微上挑,金色卷發遮了半個肩頭,撥到一側,才露了笑,“或許吧,我是沒印象的。”
程老爺子見狀,也不願再提,又聊了幾句,偷偷摸摸了喝一杯。
===第44節===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很盡興,桌上幾人也記著醫囑,時刻注意他。
此時酒意微微上頭,又把話扯到了紀聽白身上,這些年,他最惦記這個孫子,也虧欠最多。
“小白啊,上次你說的女朋友談的怎麽樣啦?什麽時候能帶回來給爺爺看一眼?”
程老爺子有些期待:“你哥和嫂子準備結婚了,你也得給爺爺加把勁兒啊。”
程時琅也跟了句,“上次不是說準備求婚了?怎麽樣?”
似是家常閑聊的話,整個氣氛輕鬆。
孟瓊很敏感,捕捉到刺耳的幾個字,心髒微微一顫,下一瞬視線幾乎凝在紀聽白臉上。
單色調的灰色針織被他穿得很好看,露出半段鎖骨,碎發半遮額頭,冷白色臉龐在燈光的照射下幾近透明。
兩人坐得很近,孟瓊清楚的聽見他的聲音。
“正吵架呢。”
混雜著低沉又略帶喑啞,聽上去莫名透著幾分冷冽的性感。
“你可不能欺負人家。”
老人聽起來失落,數落般說了他幾句,男人也笑著答應,“行,是我的錯。”
他笑起來眼尾的淚痣很漂亮,說的話也很溫柔:“我待會兒就給她道歉,您看成不成。”
孟瓊心口一刺,微垂著眸,不去看他眼裏的光,也刻意不去細品他話裏的深意。
就當過去的事翻篇,孟瓊想,這麽保持距離最好。
本就不屬於她的談話間隙,眾人仍舊懶懶散散地聊著,孟瓊始終保持緘默。這邊程時琅給孟瓊夾一筷子菜,她正低頭吃一口,桌布下的左手不知怎麽的被人握住,後知後覺地發現,她不輕不重的推一下,換來的是更緊的交纏。
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順著女人尾指握住她纖細的指尖,輕輕地在肌膚表麵磨蹭,觸感冰涼的五指順著她的手背勾下去,微微扯在一起。
十指交握,兩雙手緊緊地纏繞。
指尖又癢又燥,被他牽得很緊,像他們以往牽手那樣,繾綣曖昧。
紀聽白真的很懂孟瓊的敏感點,暗處那隻漂亮的手背被柔順的桌布遮掩,手心微微蹭著她的,迫使她張開,指腹在裸|露的手背遊走,像輕柔的誘哄,順著骨感的指節上延,他總能很輕易的掐住那處,繼而輕輕柔柔地推捏。
柔軟的桌布下,仿佛另一世界,濕熱的潮氣讓整個人都跟著燥起來。莫名的,心頭竟然泛出一層偷情的刺激。
孟瓊微微使勁兒掙一下,指甲刮蹭到他的掌心,很熱,被他攥得更緊。
“臉怎麽這麽紅?”程時琅本在接孟司的話,金色邊框眼鏡在燈下映射出女人紅潤的臉,與剛才截然不同。
孟瓊身上帶著點酒氣,脊背酥麻,她半倚著座椅,下半段身子幾乎都藏匿在暗沉的光線下,窺探不明。
“剛才喝了點酒,上頭了,正好驅寒。”她這樣回道。
而始作俑者,在她身邊惡劣地笑了一聲。
聲音很低,隻有孟瓊能聽見。
男人甚至沒看她,仿佛清楚她不會反抗般,甚至似有若無地揉捏起她的手指。
像是泄憤般與她廝磨,又帶點乖順的討好。
孟瓊的眸裏看不清深層的情緒,細跟踢了踢桌下的人,冷漠得不太留情,停頓了幾秒,這才感覺到那頭泄了勁兒。
她幹脆利落地抽回手,煙灰色長裙很襯她,她和程時琅說了聲,金發隨意搭在肩頭,抬腳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