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105章
◎(二更)隻要她喜歡,有何不可◎
“不如何。”明斟雪絲毫不願同容太後商量。
“姑母,玉珠與明姑娘所見一致。”
出乎容太後的意料,她素來疼愛的侄女竟會出言附和明斟雪。
“懇請姑母收回成命。”容玉珠屈身謝罪,“玉珠不入宮,也入不得後宮。陛下與明姑娘之間斷然容不下第三人,無論換作誰來強行擠入,都落不得好結果。”
“玉珠自知辜負姑母多年來的苦心栽培,罪責深重,故而自請前往盛京城外尼姑庵帶發修行,此生不再隨姑母涉足宮闈之事。”
顯然,容玉珠將上次分別之時明斟雪警醒她早做打算的話聽了進去。選擇遠赴山寺修行,容玉珠這是為求自保,下定決心同容氏斷了個幹淨。將來即便東窗事發容家出事,也牽連不到她。
明斟雪轉眸注視著她,隻覺麵前女子可憐又可悲。
容老太爺慣出了容玉珠這副囂張跋扈的脾性,到頭來卻又不肯保她餘生無虞。
與這一世的容玉珠相比,明斟雪的結局雖不太好,值得欣慰的是她始終被堅定地選擇著,親近之人從來沒有拋棄她。
這麽想想,明斟雪覺得自己短暫的兩世也不再有什麽遺憾了,所有的遺憾都被愛填滿。
“你這丫頭說什麽胡話!”容太後滿目驚愕,登時甩開宮女,一拍扶手站起身來。
她有意刁難明斟雪,為容玉珠鋪路。不料不但未曾傷到對方一分一毫,己方反倒先臨陣倒戈,自損三千。
“帶發修行?不再涉足皇家?玉珠,你莫不是高燒燒糊塗了,來哀家的長秋宮發什麽癲!”
“娘娘。”驚愕歸驚愕,魏紹還是掀起眼皮過來警示了句:“您這話說的有些過分了。”
“你少來管哀家!”容太後震怒,“玉珠這孩子方才說了什麽你可聽清楚了?”
“魏紹,她可是你親自養大的!你就教出來這副模樣……”
“娘娘!”當著眾人的麵,魏紹一改往常卑微奴才的模樣,不留情麵直接打斷容太後的話。
他獰笑著側身轉至容太後麵前,語氣陰冷刻薄:“注意您的說辭,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當心禍從口出。”
容太後被他盯的哆嗦了下,眼神慌亂四下亂瞟。
“是哀家一時失言。”
出師未捷,反倒先被自己人打了臉,容太後氣悶,麵色憋得青紫。
她咽不下這口氣,猶不甘心,攝於威迫不得不和緩了語氣勸道:
“玉珠,哀家素來疼你,先前你也有意入宮,怎的突然改了主意要去修行?”
“從前是玉珠不知好歹,過於狂妄跋扈了。”容玉珠悄悄將目光轉向明斟雪。
明斟雪對她笑了笑,很是溫和。
容玉珠點點頭,伏低了身子:“而今玉珠知悔,自認不如去修身養性,懺悔己過。”
“你能有多大的過失?若要潛心懺悔,便是在宮中供奉祭拜也是使得的。”容太後冷眼掃著她,恨鐵不成鋼。
“不,玉珠留在盛京城一日,心裏便多一份不安。”
容玉珠抬起頭:“況且,陛下的心裏除了明姑娘的確容不下旁人。”
“姑母方才所說的,玉珠不以為然。姑母說,在帝王家談論一生一世一雙人荒唐,可從前不曾有過,並不意味著以後不會有。”
“姑母不喜陛下,連帶著對陛下親近之人抱有成見,自是不肯承認。可拋卻偏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陛下待明姑娘之情分非一蹴而就,一盼一顧一言一行無不深情如許,與曆代帝後截然不同。”
“玉珠勸姑母莫要再強行幹涉,免得與陛下再生嫌隙,還會得罪了相府。”
明斟雪聞言頗為詫異。她原本隻授意容玉珠咬定離京修行的念頭,借此保容玉珠自容府即將到來的災禍中脫身。不曾想到容玉珠會為她說話,直言忤逆容太後。
雖然話說的不漂亮,但心意的確誠摯。
這話說的直白,自然會觸怒容太後。
“你敢教訓哀家?”容太後瞪直了眼,一把攥住魏紹的手,狠的指甲嵌入魏紹手背。
“魏紹你聽見沒有?玉珠說哀家強行幹涉皇帝的私事,她敢教訓哀家…她竟然不知好歹敢教訓哀家……哀家這一片苦心真是……”
容太後越說越氣,頭腦漲得快要炸裂,意識混亂間隨手抄起案上一尊青花瓷直衝容玉珠麵上砸去。
容玉珠尖叫一聲,慌得失了神兩腳釘在原地不敢動彈,瞳孔渙散。
視線中的瓷器越來越近。
“玉珠當心!”明斟雪拽了她一把,拽著容玉珠避開瓷瓶摔砸的方向。
瓷瓶在她的腳畔墜地炸裂開。
容玉珠嚇得麵色慘白,緊攥著明斟雪的手,“哇”的一聲放聲大哭。
淩亂嘈雜的長秋宮被這哭聲一攪,越發吵鬧。
“哭什麽哭!吵的哀家頭疼!來人,把她給哀家拖出去,拔了她的舌頭!”
容太後神智已然癲狂,目之所視人影綽綽,根本辨不清放聲哭嚎之人是容玉珠亦或是別的什麽人。
魏紹心知她舊疾發作,還沒來得及差人按住容太後,容太後已自他身邊竄出。
容玉珠見姑母露出從未見過的癡狂怒容直衝她來討債,哭得更害怕了。
驚變陡生,魏紹疾聲命令左右侍從:“來人!攔住太後!”
“姑母不要拔了我的舌頭,不要拔了我的舌頭……”容玉珠一麵哭一麵躲。
“走,容姑娘快走!”明斟雪沒恢複多少力氣,隻能盡力將容玉珠往殿外推。
一眾宮人壯著膽子撲上來,縛住容太後的臂膀牢牢壓製著她。
容太後被按住肩背,扯開嗓子怒吼了幾聲後,終於無力地垂下了頭。
魏紹快步上前,掐起容太後的下頜強行灌下藥。
“公公。”明斟雪看著他的動作,驚魂不定。
“事出突然,誰也沒料到太後娘娘竟會在此時發作。讓兩位姑娘受驚了,咱家代太後娘娘致歉。”
魏紹眼皮抬也不抬一下,似是習以為常了。
容玉珠跑出內殿,又被魏紹的人給押了回來。
“玉珠姑娘,看了不該看的場麵,可不能這般一走了之。”魏紹打量著淚流滿麵的小姑娘,眼神複雜。
容太後被喂了藥,緩了幾口氣,慢慢恢複了幾分理智。
她被宮人縛住肩臂半跪在地上,一抬頭,便看到了明斟雪。
容太後哆嗦著抬起手指向明斟雪,又指了指藏在她身後的容玉珠:
“你…你……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忤逆哀家的旨意,又護著玉珠逃開哀家的責罰……”
“是孤。”
“長秋宮攔路者,格殺勿論!”
殿外驟然響起一聲厲喝。
“滾!”魏紹布置的人手被重重踹開。
獨孤凜闊步踏入殿內的那一瞬,宦官唱喏聲揚起——
“陛下駕到,爾等速速跪迎。”
殿內沿路由外向內瞬間伏倒烏壓壓一片。
明斟雪微微一怔,正思忖當著太後的麵是否要做做禮數,獨孤凜已然快步略過眾人,徑直朝她而來。
忽略一眾跪地的宮人,連“平身”二字也無暇顧及,隻一心仔仔細細打量著明斟雪上下。
“可有傷著你?”他神情緊張。
明斟雪搖搖頭:“我沒事,隻是……嚇到了容姑娘。”
獨孤凜看也不看她身後一眼,目光自始至終釘在明斟雪身上。
“真的無事,不許對孤隱瞞什麽。”
明斟雪望著他額頭因情緒過於緊張而漲起的青筋,輕笑了下,拍了拍獨孤凜按握住自己肩頭的手。
“真的沒事,陛下幹嘛這麽緊張。”
“生怕一不留神,讓你受到傷害。”
見她言笑晏晏,獨孤凜陰鬱的麵色這才稍稍和緩了些。他指節微動,大監孫進忠會意立即跟上前來聽吩咐。
“將容家姑娘立即送回容府,請太醫為其診治。”
獨孤凜斂眸掃了眼那隻緊攥住明斟雪的手,眼神不善。
“我不走!我不要出去!”容玉珠被嚇得夠嗆,眼下除了明斟雪誰也不願親近。
“明姑娘救我……”她緊握著明斟雪的手不肯放開。
“不怕。”明斟雪轉過身來回抱著她,輕撫著容玉珠的背安撫:“沒事的,你且安心回府休養。”
“我不能回去。”容玉珠含淚望了魏紹一眼,搖了搖頭:“我回不去容府了。”
魏紹避開視線,籠在袖中的手掌緊攥成拳。
“你……”明斟雪啟唇。
“你必須走。”獨孤凜搶先開口道,言簡意賅,不容抗拒。
孫進忠差人上前來掰開容玉珠抱在明斟雪身上的手。
“孤會派人跟著你,宮裏宮外沒人敢拿你怎樣。”
他話音一轉,盯著黏住明斟雪的十指,語氣肅然:“但是你需得先將手鬆開,不許貼著斟兒。”
“嗬,嗬哈哈哈哈哈哈……”
容太後被他擋在身後,遽然發出癲狂而荒誕的笑聲,聽得人毛骨悚然。
“自你踏入哀家這長秋宮開始,張口閉口斟兒,心裏眼裏隻看得見她一人。老六啊,你可還記得哀家這個母親!”
“太後娘娘入主長秋宮的這些時日裏,又有幾回念起過陛下這個兒子。”明斟雪當即替他駁了回去。
獨孤凜素來不願談及傷疤,太後既打起親情牌做要挾,明斟雪不願讓他為難,索性替他同容太後對峙。
“您的尊榮,地位,如今享有的一切,皆源於您當年拋棄的親生子。敢問娘娘,為十殿下慶祝生辰的十餘年中,您可有一次想起另一位同月同日生,卻生死不明的兒子。”
“過往的二十年裏,您享受著錦衣玉食,又可曾牽掛過一回被您狠心拋棄,慘遭虐待的長子。”
容太後啞然,癲狂的笑僵在臉上,唇角似彎非彎,看起來分外詭異。
“太後娘娘。”明斟雪笑容淺淺,當著她的麵取出一副半舊的長命鎖握於手中,漫不經心摩挲著。
長命鎖在眼前一晃,容太後麵色霎時褪盡了血色。
明斟雪牢握於手中的長命鎖上鐫刻著太後幼子的生辰。
“你…你拿老十的命威脅哀家……”容太後滿身的瘋意瞬間散了,神智清明,比方才用了藥還要靈驗。
這份反差更令獨孤凜心寒。
“你不能傷害老十……不,你不敢的……你算個什麽東西……怎麽敢傷害老十……”
容太後目光呆滯,口中不住喃喃自語。
“臣女今日敢獨自踏足長秋宮麵見太後娘娘,自然是留好了籌碼。至於敢不是不敢,就要看太後娘娘信或是不信咯。”明斟雪笑意溫柔。
“畢竟十殿下的身份可不一般啊,太後娘娘偏愛十殿下,您說臣女說的對麽?”
明斟雪又含笑遙遙望了魏紹一眼,抬手輕撫了撫容玉珠的麵頰,不動聲色威脅道:“魏公公應是也會同意我的話罷。”
“好手段…好手段……”
容太後氣結,自知麵對明斟雪理虧,未顧得上魏紹投來的警示,轉向獨孤凜聲嘶力竭質問道:
“皇帝你親眼看看,這便是你選定的皇後,尚未入主中宮便敢拿澄兒來要挾哀家。若是留著她獨占後宮,長此以往,這獨孤氏的江山不如改作明姓!”
獨孤凜勾了勾唇。
“母後所言極是,孤正有此意。”
滿殿嘩然色變。
“隻要斟兒喜歡,便將這江山交付於她又有何不可。”
容太後徹底被他這話震住了。
作者有話說:
一生要強的我去準備三更了
寶汁們先睡!晚安安!
好在春節不需要走親戚了,真的超占時間還無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