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我要嫁你。”◎

    “斟兒。”明夫人輕喚了聲,推門步入裏間,身後跟著守夜嬤嬤。


    “陛下快走!”明斟雪毫不留情將他一把推出,扯過衾被蓋在身上。


    “斟兒?”


    無人回應,鮫綃帳內傳來平穩勻稱的呼吸聲。


    明夫人轉過身,壓著聲音同守夜嬤嬤說道:“腳步聲放輕些,看樣子這孩子又睡過去了。”


    守夜嬤嬤“欸”了聲應下:“夫人,小姐既睡下了,您便先回罷,這兒有老奴照看著。”


    “我再過去看上她一眼。你方才說斟兒夜間哭得抽抽噎噎,我聽著消息心裏難受,總得親眼看過了才能安心。”


    明夫人移步走至女兒床榻前,擔心窗紗透過來的光擾了她安眠,故而未將鮫綃帳完全撩起,隻抬手挑開一角。


    少女睡顏姣好,兩側青絲被香汗打濕貼著麵頰,一雙柔荑搭在身前安安靜靜睡著。


    明夫人不由皺了皺眉頭,伸手幫女兒撥開散亂的濕發。


    “怎麽出了這麽多汗,”明夫人取出帕子替她拭去額上鼻尖上的細密汗珠,又用手背貼在她緋紅的麵頰上試了試溫度。


    明斟雪緊張的麵上更熱了些。


    “這得夢到多恐怖的事才被嚇成這副模樣。”明夫人忍不住心疼。


    守夜嬤嬤跟著看了一眼:“小姐出了許多汗,身上大概也是不甚舒服的,老奴帶人去盥室預備一池溫水,供小姐醒了之後沐浴。”


    明夫人頷首道:“好,吩咐人在盥室裏放足一池溫水,讓斟兒泡在裏頭舒緩舒緩身心。”


    盥室?!

    大事不好!


    獨孤凜就藏在那兒。


    明斟雪緊闔著的眼簾顫抖了下。


    她不能再裝睡了,得想個法子攔住嬤嬤。


    明斟雪略一踟躇,正想尋個契機開口,那守夜嬤嬤忽然問了句:


    “流螢,小姐這閨閣裏用的什麽香,味道同相府中慣用的熏香很不相同。”


    “沒什麽不同呀,不過是今日加的料足,熏的香味更濃鬱些。”流螢道。


    “香料的份量焚這麽重做甚麽,影響小姐睡眠。”那嬤嬤說著便要指使人去將香爐撤走。


    明斟雪心頭猝然一緊。


    她還沒來得及幫獨孤凜打掩護,自己反倒先陷入困境之中了。


    那香料是她夜間故意添上的,目的就是為了掩蓋住鮫綃帳內的纏,綿味兒。


    眼下帳子挑開了一角,香爐若是被搬走了,少了一層馥鬱香氣遮掩,片刻的功夫明斟雪便會漏餡。


    得了,我自顧不暇,陛下您自求多福罷。


    明斟雪裹著被子,聲音仍帶著睡意呢喃道:“好吵啊。”


    她緩慢睜開眼,故作詫異,問道:“阿娘,您怎麽在這兒?”


    “聲音吵到斟兒了?”明夫人麵露擔憂。


    “阿娘晨間醒的早,聽嬤嬤說你夢魘怕得厲害,便過來看看你。”


    明夫人捏著帕子擦淨明斟雪麵上的細汗,順勢往下想幫她擦一擦頸子。明斟雪神色一慌,抓住衾被搶先一步將頸上痕跡遮擋得嚴嚴實實。


    “阿娘,我沒事了,您先回房休息罷。天色蒙蒙亮,容我再躲個懶賴會兒床罷。”


    明斟雪拽著明夫人的袖子輕輕搖晃,想將房內一應人盡快哄走,免得香氣淡薄後會漏了餡。


    “夫人,湯池的暖浴備好了,小姐現下可要去起身沐浴?”嬤嬤這時從盥室回來,見明斟雪正同明夫人說這話,便提醒了一句。


    “不必了,既然斟兒開口說想再歇上一會兒,那便……”


    “阿娘,”明斟雪握住她的手,僵硬地笑了笑,“我忽然又覺得自己出了一身汗的確不太舒服,不如你們先出去,我換上一身幹淨衣裳便去沐浴。”


    “也好,”明夫人轉身去喚流螢,“過來服侍小姐更衣。”


    “不必不必不必……”明斟雪連連拒絕。


    流螢那丫頭藏不住事,夜間落了一身的痕跡若被她看見,多半得出紕漏。


    “阿娘,小事一樁,我自己來。”明斟雪麵上掛著尷尬的笑,也不敢當即起身,隻是笑著催促道:“各位請回罷,我要更衣了。”


    好不容易將一屋子的嬤嬤並侍女哄出去,明斟雪長舒了一口氣,直挺挺躺在榻上,心有餘悸。


    她這時才敢鬆開緊攥在手裏的衾被。


    更什麽衣?她藏身衾被裏,壓根不著寸,縷。


    自頸下遮擋得嚴嚴實實的錦衾寸寸扯落,明斟雪借著天光,看清了自己白皙的肌膚上印出的一枚枚紅印。


    自上而下沒有一處幸免於難,新的覆上舊的,舊的再覆上初次未消褪的……


    “你屬狗的麽,這麽會啃!”明斟雪憤憤抱怨了句,揪出角落裏被獨孤凜扯落的衣裳,展開一打量——


    謔,襟前撕開好大一個豁口。


    氣的她恨不能將始作俑者撕的同那可憐的裙裳一般。


    明斟雪藏起扯壞的衣裳,換了身中衣,仔細遮起每一寸被欺,負得泛紅的肌膚。


    她扶著床榻嚐試著起身,腳尖一落地,險些摔了個跟頭。


    明斟雪心底不是滋味,暗暗發誓要報複回來。


    “流螢。”她喚道,“過來,扶我一把。”


    “小姐您沒事罷。”流螢感覺她行走得甚是吃力。


    “沒事,”明斟雪咬牙切齒,“我好的很。”


    她抵著盥室的門扉,轉身將流螢關在門外,叮囑道:“守好門,莫要讓別的嬤嬤或是侍女進來。”


    待到流螢出聲應下,明斟雪這才放下心來,繞過屏風朝裏間的浴池走去。


    室內看著空無一人,除卻流水聲很是安靜。


    “出來罷,陛下。”明斟雪環顧四周。


    “我房中人都走了,現下是陛下脫身的好時機,還不考慮趁早離開麽?”


    兩耳隻聞水聲潺潺。


    “陛下若再不現身,我也走了。”明斟雪攏著中衣,轉身作勢要離開。


    身後倏的竄起一陣風。


    明斟雪瞥了一眼,還沒來得及回身去看他,驀地被人掐著腰肢重重砸入湯池中。


    激起水花千萬重,聲勢浩蕩。


    兩人衣衫盡濕。


    “小姐!”守在外頭的流螢也被這陣聲響驚到了,忍不住出聲關切:“小姐可還安好?裏間發生了甚麽?”


    “我沒事……”明斟雪自湯池中撲騰著雙臂勉強穩住身形。


    一臂橫過身前收緊,將人攬入懷中,獨孤凜滾熱的胸膛順勢貼上她的後背。


    “躲什麽,小姐還沒盡興呢。”他捉住明斟雪掙紮著的一雙柔荑,將人按在湯池邊緣壓住。


    “我盡興了,我真的盡興了……”明斟雪被他牢牢抵在身前,身子一寸一寸收縮著,腳趾越蜷越緊。


    “孤不信,這裏很誠實地在告訴孤,小姐明明沒飽。”獨孤凜將下頜埋在她頸窩裏,動作間緊盯著她麵上的變化。


    視線一落,他輕嘖了聲:

    “腫了呢,真可憐。”嘴上說著可憐,他卻故意攢著勁去磨,將明斟雪緊密抵在石壁與胸膛之間,讓她無處可逃,卷起水波洶湧一下一下凶猛衝擊著她癱軟的身體。


    明斟雪眉心緊緊蹙在一處,張著口歂息,薄肩顫得不成樣子。


    “放開我…放開我……”她聲音變了調子,“我是來沐浴的,不是來和陛下在水中……嘶啊。”


    她嗓間突然失了聲,未說出口的話軟成一聲聲呻呤流水一般淌出。


    “不是來和孤做什麽?”獨孤凜掐住她的腰肢一上一下。


    明斟雪伸手勉力攀著湯池邊緣想要支撐住身子不往下滑,可石壁沾了水,滑溜溜的,她根本攀不住,反倒致使身子下沉時幾度三番契合他的動作,加深了距離。


    獨孤凜遊刃有餘掌控著她的愉悅,眉目一低,目光被她掙紮著的手臂吸引了去。


    他伸手握住那隻纖細的手腕,摩挲著其上佩戴的平安鎖。


    墨眸微眯,神色變得耐人尋味。


    “小姐這副平安鎖看起來與平日裏似有不同。”


    明斟雪頭腦昏沉,輕啟著櫻唇正虛虛浮於雲,巔之上,驟然問得耳畔傳來的這一句話,驚得心底一涼,身子倏的收緊。


    獨孤凜悶哼一聲伏在石壁上粗歂著氣,眸底湧起戾色。


    “小姐好手段,”他忍著氣低喃道,“簡直能要了孤的命。”


    這一遭反倒轉移了獨孤凜的注意力,他不在分神於琢磨平安鎖,轉而專心於大開大合動作。


    明斟雪垂著腦袋伏在岸邊,唇間嗚嗚咽咽呻呤著。


    獨孤凜手臂上隆起了青筋,他握住掌中腰肢,將她轉了個身正麵相對。


    肌膚浸了水分外濕,滑,明斟雪瞅準時機迅疾抽身而出,遊至對麵。


    “我不陪陛下玩了。”她踩著石階上岸,水眸含笑望著獨孤凜:“可憐了我那一身被扯壞的衣裳,陛下自己想辦法消磨掉裕望罷,我走了。”


    說罷,當真毫不留情一走了之。


    獨孤凜登時怔住了。


    “小姐好狠的心。”他盯著明斟雪的背影,利齒緊咬。


    “哪裏比得上您半分呢,您摸著自己的良心算算糟蹋了我多少件衣裳。”


    明斟雪頭也不回懟了句,扶著腰挪到門前,緩了緩氣息,問道:


    “陛下明晚不會還要翻牆潛入我的閨閣罷?”


    獨孤凜半身浸在湯池中,聲音壓著慍怒,冷冷道:“不。”


    明斟雪鬆了一口氣,歎道:“真是太好了。”


    “小姐急什麽,孤的話還未說完。”獨孤凜眸色陰鷙。


    “孤現下便正大光明自小姐的房內走出,去拜見你的父母。”


    “什麽?!”明斟雪轉過身背靠著門扉,滿目驚懼:“陛下瘋了嗎?”


    “孤早就瘋了。”獨孤凜掬起一捧沾有她香澤的溫水澆上腰腹,“孤生生被小姐給逼瘋了。”


    “你……”明斟雪眉頭緊鎖,“不帶這麽報複人的。”


    “不算報複,”獨孤凜兩手搭在岸邊,“孤早有此意。”


    “立後的聖旨千秋節翌日便已降至相府,小姐,你如今已是孤名義上的妻子了。”


    “孤去拜見嶽丈嶽母,有何不妥?”


    “陛下打算這副模樣去見我阿爹阿娘?”明斟雪盯著他濕透了的玄袍,滿目的不可思議。


    “不成不成,太荒唐了,簡直太荒唐了。”她搖著頭,“堂堂一國之君偷偷摸摸潛入閨閣,而後坦坦蕩蕩自內而出去見嶽丈。”


    “單在腦中想想,我都擔心我阿爹會被嚇到。”


    “陛下擇日再來罷,我阿爹若是看見陛下從我的房間出來,隻怕也會發瘋。”


    明斟雪擺了擺手:“你們要是都瘋了,隻怕我也離發瘋不遠了。”


    獨孤凜勾了勾唇,忽然問了句:

    “小姐這算是同意了?”


    “同意什麽?我不同意,不同意陛下現在出去嚇我阿爹。”明斟雪堵住門,堅持不肯放他離開。


    獨孤凜自水中走出,朝那個嬌小的身影步步逼近。


    明斟雪縮了縮肩,莫名心裏發怵。


    “你別想讓我讓開路,我是不會放你出去嚇唬人的……”她小聲嘟囔著。


    “孤不是在說這個。”獨孤凜俯身籠下一重陰影。


    他注視著明斟雪,神情認真:


    “小姐一口一個嶽丈嶽母,叫得比孤還要熟練。”


    “有嗎?”明斟雪眉尖一蹙,抬眸望他,心髒驀地漏了半拍。


    年輕的帝王眼神熾熱,目光相撞間,明斟雪慌忙垂下眼睫,掩飾內心的不安。


    “重點在於,小姐方才默許了孤的行為,對嗎?”


    他輕撫著明斟雪的麵頰,一字一頓道:“孤已經降下了旨意,要立小姐為後。”


    “小姐沒有拒絕。”


    “嗯。”明斟雪悶悶回應道,“沒有拒絕。”


    獨孤凜喉結微滾,仰麵深吸一口氣。


    壓在心上數載的一塊重石終於落了地。


    他攬過明斟雪的肩,將她柔軟的身子緊緊擁入懷裏,用了十足的力氣,恨不能揉入骨血裏。


    “孤在做夢。”獨孤凜哽咽了下,聲音喑啞。


    “不是夢。”明斟雪搖了搖頭,“是真的。”


    “我要嫁你。”


    她一雙清亮的眸子透出執拗與認真,重複說道:“我要嫁你。”


    趕在下月神魂消散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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