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搶親◇

  第29章搶親◇

    ◎出賣我的愛~背著我離開~最後知道真相的我◎

    “這懿旨……”


    “父親。”明斟雪退後半步,突然屈膝跪地,俯首深深一拜。


    “妹妹,你這是做甚麽!”明槊伸手去拉她起身。


    明斟雪拂去兄長的手,下定決心,道:“父親,哥哥,斟兒不願入宮,更不稀罕做什麽皇後。”


    “斟兒隻想常伴親人身側,一旦踏足宮門,免不得如風中落葉隨波飄零,到頭來落得個骨肉分離的下場,抱憾終身。”


    她抬眸看向明槊:“兄長從前問過斟兒,斟兒喜歡什麽。”


    明槊望著妹妹清澈而堅定的眼眸,微微一怔,眉目低垂:“兄長記得。”


    明斟雪眼睫濕潤,輕笑了下:“斟兒當時同兄長說,斟兒喜歡林葉間自初春穿過凜冬的風,喜歡浩浩蕩蕩奔流不息的江水,喜歡自在翱翔的鷹,喜歡不受束縛斷了線的風箏。”


    有的人,生來天性裏便住著風,縱使以天地為牢,囚得住這副血肉之軀,也囚不住她的靈魂。


    “父親,請容斟兒任性這一回罷。”她將視線轉向明相手中的懿旨,那道無聲給整座相府施壓的懿旨。


    “女兒鬥膽,抗旨不遵。”


    廳堂內的氣氛驟然凝固,穿堂風收斂了聲息,光陰恍若一瞬間停滯。


    “抗旨不遵……”


    明相咬著字,一字一字喃喃念著,午後斜陽斑駁的光影灑上他鬢邊霜白的發。


    這位立足朝野沉浮半生的丞相,回顧數十年風雨中走過的路,驀然發覺,自己一直竭力保護起來,想要推出波雲詭譎紛爭之外的女兒,終究還是因著身份無可避免被卷入波瀾之中。


    執懿旨的手不可抑製地顫抖,明相的麵容又蒼老了幾分。


    他怔怔望著女兒眼眸中那份不染塵埃的純粹,良久,邁出沉重的一步,將懿旨交到明斟雪手中。


    “父親答應你。”


    “你不僅僅是相府的嫡長千金,更是我明柏山的女兒,有些事,本就不該將你牽涉其中。怪父親與兄長,沒有將你保護好。”


    眼眶倏然一熱,明斟雪心頭湧上酸澀與無法言說的痛苦。


    她握住懿旨,撲進父親的懷抱,緊緊擁抱著這個以衰弱年邁的脊梁為自己撐起最堅實的一方庇護的父親。


    她不敢再回想上一世父親在牢獄中沾染鼠疫病故的結局。


    “妹妹若想逃開姑祖母的懿旨,為今之計,隻能趕在賜婚聖旨降下之前,為妹妹定下一門合適的親事。”


    明槊走近些,輕拍了拍妹妹的肩予以安撫。


    “哥哥,”明斟雪拭去淚水,抬眸望他,“莫要再在盛京議親了,沒用的。最好在盛京城外尋一戶人家,壓住風聲盡快迎娶。”


    “嫁去城外?”明槊皺眉,繼而麵色端肅打量著明斟雪。


    “斟兒,你莫不是知道些什麽?”


    明斟雪目光躲閃,垂下眼睫,低聲道:“今日相看之事,不就是個例子麽。”


    明槊緊抿著唇,慎重點了點頭:“如此說來,今日之事這般離奇湊巧,說不準有人在從中作梗,目的便是要故意斷你姻緣。”


    “自城外尋一處知根知底的清白人家,又談何容易。”明相搖了搖頭。


    “事不宜遲,我這便去尋合適人選。”明槊麵露焦灼。


    忽有一小廝手捧刀匣呈至明槊麵前,道:“將軍,府外來了位霍姓將軍,自稱與您軍中相熟,過盛京順道來登府拜訪。”


    明槊接過刀匣,取出雁翎刀握於厚掌中一打量,登時認出來人身份。


    “父親,來者乃兒子軍中舊友,既欲與兒子敘舊,那這廂便先告辭了。”


    明槊闊步走至門前,驀地刹住了腳步。


    腦中晃過一個念頭,明槊轉身折返,複又回了廳堂。


    他看向明斟雪,問道:“妹妹可會介意一段有名無實的婚約?若妹妹嫁過去後,需得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與夫婿隻在外人麵前故作恩愛,妹妹可會介意這樣的日子過於孤獨?”


    婚姻有名無實,無需侍奉夫婿,更無需應付婆媳妯娌瑣事,隻是關起門來自個兒樂嗬,還有這樣的好事?

    明斟雪眸中重又燃起光亮:“哥哥可能替斟兒尋到這樣一門親事?”


    “能!當然能!”明槊拍掌一笑,眉宇間凝著的愁緒登時消散,他掃了眼小廝手中捧著的雁翎刀,笑道:“柳暗花明又一村,這不是送上門來的機會麽!”


    “父親,外間登門拜訪的乃兒子軍中結識的將領霍川。這霍川家境殷實,又有軍功傍身,是個合適的人選。更何況霍家居於與盛京城相毗鄰的中州,日後斟兒回府探看也甚是方便。”


    “隻一件,此人重情重義,先前有一心上人,未來得及定親迎娶便芳魂早逝了。霍川自此不肯再議親,奈何家中逼得緊,在軍中時,便同我抱怨,要我替他找個願意接受他的姑娘。”


    “可閨閣裏的姑娘多受三從四德之害,一旦婚配便將整顆心貼在夫君身上,哪肯忍受有名無實的婚姻帶來的空寂。”


    “這些條件於我而言,反倒有利。本來郎無情妾無意,各自過好自己的日子,互不幹涉,倒也挺好。”明斟雪道。


    “不如將這位霍將軍請過來見上一麵罷。問清彼此的意思,若合適,倒也不失為一樁好主意,替斟兒解了這燃眉之急。”明相發了話。


    明槊應了聲,撩跑闊步迅疾走出,片刻後,便引一人入了廳堂。


    “某中州霍川,拜見丞相。”


    明斟雪坐在父親身側,打量著麵前這位身材魁梧的將領。


    因常年於疆場上暴曬,霍川膚色如古銅般深沉有光澤。眉眼硬朗,身材遒勁勻稱,充滿力量感的肌肉輪廓透過被繃得緊實的常服展現出來。


    極具武將氣概。


    察覺到一道柔軟水潤的目光輕飄飄落在自己身上,出於常年行軍作戰養成的警惕性,霍川英挺的眉目機警一動,對上了那雙在春三月的江南水鄉裏養出的盈盈美眸。


    那姑娘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直對上他逼人銳利的目光,竟是半分膽怯也無,眉眼笑意盈盈,柔若春風化雨。


    “見過霍將軍。”


    霍川略一踟躇,抱拳一禮。


    明槊笑著攬過他的肩,壓著他落座,而後將明府的意思同霍川說明。


    半晌,霍川抬起頭,目露遲疑:“明小姐當真願意委屈自己,同霍某做有名無實的夫妻?”


    “自然。我知將軍重情義,必不會去打擾將軍悼念心上人。同樣,將軍也不必同我虛以委蛇,隻需予我一紙婚書,給我一個將門主母的空名頭便可。”


    “我助將軍操持霍氏中饋,將軍為我保留一片清淨自由之地,平日裏互不幹涉,如此,可好?”明斟雪麵帶笑意,眸中透出期冀。


    霍川沉默著思索許久,而後鄭重點點頭,起身朝明相一拜,道:“霍某謝過明小姐解圍。丞相盡可放心,我與小姐雖無情意,立此婚約實為各取所需,但日後小姐嫁到我霍家,霍某亦會盡心竭力護著小姐,不讓小姐受著後宅的半點醃臢委屈。”


    “好,如此甚好。”明相捋著胡須,露出欣慰的笑意:“你是槊兒的摯友,老夫信的過你的人品。”


    明槊微微頷首,長舒了一口氣,道:“好了,這樁婚事各取所需,皆大歡喜。隻是事急從權,需得趕在斟兒入宮前盡快完婚,不能給宮中落下任何話柄和挽回的機會。”


    “貴府很是著急麽,”霍川思索了一番,拍定主意,“這麽著,霍某這便回府請媒人前來貴府提親。趕在明小姐入宮前,過了三書六禮。”


    明斟雪得了他的準話,捂住心口,一時隻覺難以置信。


    絕處逢生的機會來得太過突然,生辰宴上的相看在獨孤凜的授意下被橫叉一腳破壞掉,明斟雪本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不料偏偏來了場及時雨,助她解了燃眉之急。


    霍川並非徒有虛名的紈絝子弟,他是立有軍功的將領。


    獨孤凜重利,登基之初更是格外看重權柄與人心,明斟雪相信,獨孤凜不敢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強搶有功之臣的新婦,那會讓他背負千古罵名,會讓他失去民心與軍心。


    獨孤凜再偏執,也應明白君舟民水的道理,為了一個明斟雪犧牲新帝的威望與名聲,這等愚蠢的錯誤他絕不會犯。


    待到三書六禮一過,有了霍氏婚約的庇護,獨孤凜再不能奈何她半分。


    事不宜遲,明府與霍川壓下一切消息,暗中緊趕慢趕操持著婚事,定下不日親迎明斟雪過府。


    明府千金大婚那日,府外悄無聲息,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成婚跡象。


    府內卻是另一番場景,人來人往步履匆匆,麵上掩不住洋洋喜氣。


    明斟雪穿戴鳳冠霞帔,嫁衣如火,流光溢彩。


    她端坐梳妝台前,由母親與嫂嫂親自為她梳妝打扮。


    “我們斟兒是盛京城中最漂亮的新嫁娘。”檀溪放下手中胭脂,將銅鏡對著明斟雪照上一照,眸中藏不住滿意與歡喜。


    “也不知那霍川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能娶得我們斟兒為妻,嫂嫂都忍不住嫉妒他。”


    檀溪在她額心貼上金色花鈿,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道:“斟兒親自看看,這副妝容可還滿意。”


    望著銅鏡中似曾相識的鳳冠與嫁衣,明斟雪怔了怔,覺得前世的一切恍若一場本不存在的夢。


    上一世,她身著雍容華貴的鳳袍,自明府風風光光嫁入了宮裏。看似風光無限好,她卻從鳳輦入了宮門的那一刻起,失去了餘生的所有歡喜。


    這一世,明府處處低調,與前世截然不同,刻意收斂婚嫁時的風光。等待明斟雪的,卻是她期盼已久的安寧與自由。


    心中也難免有著小小缺憾。


    世人常說,大婚之時是女子一生中最為幸福的時刻,自此夫婦一體,琴瑟和鳴。


    可她曆經兩世,兩次嫁衣皆不是為了心悅之人而穿,自然也沒有新婦待嫁時對未來甜蜜生活懷有的喜悅心情。


    繞是如此,能得到眼前的機會,避開前世被豢養深宮鬱鬱而終的命運,明斟雪已經很知足了。


    “霍氏迎親的隊伍已候在府外,時辰不早了,斟兒,該上轎了。”


    明夫人眼中蓄著淚水,牽著女兒的手舍不得鬆開。


    “好孩子,嫁出了盛京城後千萬別委屈了自己,歸寧之時,若見你消瘦了半分,為娘定會心疼得不行。”


    “娘親,我會照顧自己的。”明斟雪眼眶酸澀,緊緊抱住明夫人,埋在母親懷中忍不住低泣。


    “父親母親,還有兄嫂也要好好保重,我……”明斟雪泣不成聲。


    明夫人捧起她的臉蛋,捏著帕子一點一點擦去女兒的淚珠,“好好的怎麽又哭上了,妝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她取來蓋頭,覆上明斟雪的發冠,而後牽著女兒的手,親自將人送上了花轎。


    相府嫁女,為了避免引起宮中注意而刻意收斂了聲勢,但明相夫婦寵愛女兒,自然不肯在送親時委屈了明斟雪,該有的排麵還是要有。


    直待明斟雪登上了轎,迎親的喜慶奏樂聲這時才自相府外的大街上驟然響起。


    引得過路人馬紛紛駐足稱奇。


    “這是相府送親的隊伍?相府何時操辦的喜事,我為何從未聽到過一絲風聲?”


    “不知道啊,我方才瞧見那隊伍也是一頭霧水,這明相不聲不響的將相府千金給嫁了?”


    “所嫁何人?”


    “不知道,你聽說了麽?”


    “我也不知道,真是稀奇了……”


    明斟雪端坐正中,蓋頭掩住了她的視線,她隻能垂眸絞著手指,分散注意。


    頭腦一片空白,這場婚事如同夢一般,來的突然,進展飛快,一切看起來都那麽不切實際。


    好在,再過半個時辰她便會嫁到霍府,同霍川正式締結婚約結為夫妻,自此以後,前世那些煩憂與噩夢再也不會糾纏她了。


    明斟雪難掩心中的欣喜,唇角微微上翹,勾出喜悅的弧度。


    她滿心期冀,希望送親隊伍能走得快些再快些,最好下一刻便能到達霍府。


    迎親送親的隊伍一路敲鑼打鼓,終於在霍府前停駐。


    “妹妹,霍府到了。”明槊親自護送明斟雪出嫁,在窗邊提醒道。


    轎簾倏然被挑開,一隻寬厚的大掌伸至明斟雪蓋頭下。


    明斟雪將白皙柔軟的玉手交到那隻古銅色大掌中,男人灼熱的體溫透過相貼的肌膚傳過來,令明斟雪感到心安。


    霍川牽著她的手,將人迎入了霍府,一路上眾賓客歡笑哄鬧聲不絕於耳,明斟雪隻覺耳尖隱隱發燙。


    一套繁褥的禮節過後,證婚人吊高了嗓子,高聲唱道:


    “一拜天地。”


    明斟雪與霍川躬身拜天地。


    “二拜高堂。”


    霍川牽著明斟雪的手,帶著她朝霍老夫婦躬身一拜。


    “好孩子,快起來。”霍老夫人歡喜得眼角眉梢的皺紋都藏不住笑意,忙上前去攙起明斟雪。


    滿堂皆歡。


    證婚人朗聲大笑著,清清嗓子唱出最後一句:

    “夫妻對拜——”


    明斟雪轉過身,與霍川正麵相對。


    行了這最後一禮,禮成後,這婚事便是板上釘釘的了。


    前世舊怨,就此一刀兩斷,她再也不會受困於深宮禁庭。


    明斟雪心中百感交集,正欲緩慢躬下身來之時,遽然眸底劍光一寒——


    一柄長劍猝然闖入蓋頭之下,逼得明斟雪直起身來不得已踉蹌著後退幾步。


    長劍在距她雪頸一指寬的地方堪堪停住。


    明斟雪一顆心驟然懸起,心驚肉跳出了一身的冷汗。


    下一瞬,蓋頭驀地挑開,眼前倏然天光大亮,她雙眸感到有些不適,闔上眼簾,緩了緩,才慢慢睜開雙眼。


    眼睫輕啟,刺目的光影消散後,她猝不及防撞入一雙熟悉無比的,燃著滔天怒火的黑眸中。


    周身血液頓時凝固,失了溫度,冰冷得讓明斟雪忍不住戰栗。


    她仿佛一瞬之間被人攥住了喉嚨,一句話都說不出,隻是驚恐地瞪大雙眸,死死盯住麵前提劍闖入之人的怒容。


    那人英俊狠戾的麵容日日夜夜出現在噩夢中,無休無止糾纏著明斟雪。


    不,不可能,他怎會反應如此迅速,他怎麽真的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搶親!


    明斟雪麵色慘白,唇瓣不受控製微微翕動,心跳如擂鼓,重重衝撞著她被震驚得緊繃著的神經。


    不可能,獨孤凜不會來,獨孤凜怎麽可能會來,這是夢,這一定是夢……


    莫大的恐懼與絕望驚濤駭浪般洶湧襲來,將明斟雪嬌小的身軀裹挾其中,吞噬,湮沒。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寒冷,不一處不疼痛。


    怎麽會這樣啊!

    還差最後一禮,明明就差最後一禮,她便能徹底擺脫這場漫長而沉重的噩夢了……


    他為什麽要一次又一次地將她僅剩的一點可憐的希冀打碎,為什麽啊……


    心如死灰。


    明斟雪無助地搖著頭,難以置信望著手執長劍的少年。


    少年白衣染血長身玉立,清明卻又妖冶,謫仙一般的清俊風姿,周身偏偏不合時宜地散出修羅一般強大而凜冽的殺意與戾氣。一雙幽眸迸出徹骨寒意,逼得人膽戰心驚,頭皮發麻。


    手中長劍上尤落著明斟雪的蓋頭。


    這蓋頭,原本應當由新嫁娘的新婚夫婿親自挑開的。


    “何人如此大膽,手執兵器擅闖我霍府!”


    霍川對於這個猝然闖入,壞了自己婚禮的不速之客感到分外惱怒。


    他領軍作戰多年,練了一身好功夫,當即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去,欲給這人一個教訓。


    寬厚的大掌甫一沾上少年的肩膀,霍川尚未來得及推出掌風,忽覺掌下一空,稍一愣神的功夫,少年的身影便已自眼前迅疾閃過,消失不見。


    身形恍若鬼魅,來無影去無蹤。


    霍川大驚,四下裏慌忙轉頭去尋,卻連半分蹤影也尋不到。


    “霍將軍小心!”明斟雪望著他身後驟然閃現的虛影,心髒猛地一跳,驚呼出聲。


    為時已晚,霍川背上猝然受了重重一擊,隻覺五髒六腑皆被震碎,“砰”的一聲直直墜地,鮮血自口中洶湧噴出。


    饒是他行軍作戰多年,戰場上與無數手段狠辣難纏的敵人交過手,血肉相搏也好,兵戈相向也罷,都不曾遭受過如此毒手。


    熙熙攘攘的人群登時爆出驚恐的哭喊聲,來客尖叫著四處奔逃。


    “霍將軍!”明斟雪撲到霍川身前,望著男人那雙逐漸失焦的眼睛,忍不住哭出了聲。


    “霍將軍…對不起……”她哭著為霍川擦去嘴角不斷嘔出的血。


    纖細嬌嫩的手腕驀地被人鉗製住大力拽起,明斟雪身形一踉蹌,被獨孤凜惡狠狠鎖入懷中。


    “明斟雪…你騙我…你騙我!”獨孤凜惱恨至極,眸中濃重的陰鷙飛速旋轉交織凝聚加深,雙手震顫著死死鉗住她小巧的下頜,掐的明斟雪疼得眼淚一滴接一滴滾落。


    “你騙我!明斟雪你怎麽敢負我!!”他瘋了一般厲聲暴喝,滿腔怒意震得明斟雪心肝驚顫不止。


    “放開我妹妹!”明槊聞聲提刀闖入霍府救場。


    他眯眼仔細一打量,登時認出這不速之客正是從前跟在明斟雪身邊的少年,怒從心起質問道:“你,又是你,你究竟是何人!!”


    獨孤凜恍若聽不見他的質問,漆黑的眼眸中盡是明斟雪一個人的身影,他滿眼不甘,憤恨的眼神灼燒著妒火死死釘住懷中驚恐至極的少女。


    暴戾的怒喝幾經輾轉,化為被背叛後的酸楚與苦澀,扼住了獨孤凜的命脈。


    眼尾倏然蔓延開充斥著不甘與隱忍的一片猩紅,獨孤凜哽咽了下,目光震顫,逼問道:

    “明斟雪…你怎麽敢騙孤……”


    “我沒有……”明斟雪不敢直視他的眼眸,閉上雙眼無助地搖著頭,淚如雨下,“我沒有……”


    “沒有什麽!”薄唇緊抿成一道冰冷憤慨的線,獨孤凜掐著她的下頜逼她對上自己的極具侵略性的目光。


    “沒有背著孤私自成婚,”視線掃過她穿戴著的鳳冠霞帔,而後落在那個驚懼得震顫不止的嬌軀上,厲聲喝到:“還是沒有喜歡過孤!!”


    明斟雪低聲嗚咽著,說不出話。


    “離別那日我們不是說好了的麽,小姐喜歡我,小姐會等我回來……”


    “現在呢!明斟雪你告訴我你在做什麽!這十日裏你都背著我做了什麽!!”


    “從前對我說的每一句喜歡都是欺騙是麽……明斟雪,你深藏不露,你好得很啊……”


    獨孤凜眸中的滔天怒喝幾欲將她焚燒殆盡,他轉過身盯住不省人事的霍川,渾身散發著駭人的殺氣,冷笑了聲嘲諷道:

    “明斟雪,原來你眼光這麽差,這等貨色也入的了你的眼?”


    幽眸裏的陰鷙陡然爆發,獨孤凜驀地抬起腳,玄靴狠命一踹,死死踩住霍川胸l口,壓得霍川動彈不得,猛地嘔出一大口血,大股大股鮮血順著嘴角流下,瞬息間淹沒了霍川的一頭烏發與大紅婚服。


    “你別再傷害他了……”明斟雪哭得渾身戰栗,死死抓住獨孤凜的衣袖往後扯。


    “你起開,我求你別再傷害他了……”


    這話無異於火上澆油,獨孤凜驀地轉過身,難以置信地盯住明斟雪,神色凝重:“你說什麽,你在為他求情,你居然為了別的男人來求我!”


    “是,我求你了,你能不能放過霍將軍,他是無辜的……”明斟雪放聲大哭。


    獨孤凜青筋暴起,雙眸透出瘋狂的血紅色,隻覺滿腔妒火叫囂著快要將他自己焚為灰燼了。


    “明斟雪,你知不知道,你這句話才是霍川的催命符。”獨孤凜的聲線冷得令人膽戰心驚。


    他垂眸深深望了明斟雪一眼,猩紅的眸中盡是苦澀艱難的不甘與怨恨。


    而後拽住明斟雪拖到霍川麵前,逼著她目睹霍川的慘狀,咬牙切齒道:“好好看看,看看你的如、意、郎、君。”


    一字一頓,字字泣血,充滿了嘲諷。


    “再多看一眼罷,這是他生前能被你看到的最後機會了。”


    明斟雪腦中“嗡”的一震,拚命掙紮著要掙脫獨孤凜的鉗製。


    “你放開我!你在發什麽瘋!你憑什麽殺了霍川!你不可以殺他!放手,你這個瘋子!”


    “瘋子?”獨孤凜一挑眉,饒有興致地咀嚼著回味著這兩個字,突然放聲大笑,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是啊,我是瘋了。”


    “我瘋了才會信你的話!瘋了才會被你蒙在鼓裏欺騙!瘋了才相信你說的喜歡我!瘋了才會賭……”


    瘋了才會堵上兩世去換一個虛無縹緲的希冀。


    牙關一緊,獨孤凜將那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咬碎了吞咽下去。


    他俯下身,屈起一膝跪在明斟雪麵前,與她保持平視。


    指腹溫柔地摩挲著她嬌嫩的肌膚上被他方才失控掐出的紅痕,獨孤凜喉結滾了滾,音色低啞,輕顫著聲線低喃道:

    “瘋了才會喜歡上你……”


    明斟雪捂住耳朵,流著淚不願再聽。


    烏泱泱一隊府兵衝入霍府。


    明槊緊急召集軍隊,持刀直指獨孤凜威脅道:


    “薛昭,我明府的府兵已將此處團團包圍,你最好識相些放開我妹妹,否則……”


    獨孤凜起身,抬眸冷冷掃過明槊憤慨的麵容,聲色冰冷,不怒自威:

    “明將軍可知,直視龍顏,是為大不敬。”


    “你……你說什麽?”明槊麵色驚詫,疑心自己聽錯了什麽。


    明斟雪一瞬間抬起眼眸,盯住麵前睥睨眾生的高大身影,薄肩不可自抑地顫了顫,遽然被抽走了全身力氣,無邊的絕望如崖底深潭淹沒了她。


    獨孤凜稱帝了,這一日,終究還是來了。


    身著玄色甲胄的禁軍猝然湧入霍府,佇立四周,恍若銅牆鐵壁,為在場眾人無聲施加了重若千鈞的壓迫感。


    藏風拔劍出鞘,喝到:

    “陛下駕臨,爾等還不速速跪迎!”


    霍府內一眾人聞令烏泱泱跪了一片,伏在年輕帝王的腳下。


    獨孤凜的目光越過眾人伏下的脊背,落在強撐著不跪的明槊身上。


    事已至此,任誰都能猜的出獨孤凜的身份。


    可明槊仍緊咬著牙關,不敢置信地反問了句:“你,究竟是何人。”


    獨孤凜負手一步一步傾軋至他麵前,神情淡漠若寒冰,不沾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他壓下眼睫望向明槊,眸色冰冷徹骨,姿態極為矜貴高傲,天生便是睥睨眾生,翻手為雲覆手雨的掌權上位者。


    他冷睨著明槊,啟唇道:


    “孤,是大徵的新皇。”


    親耳聽到這句話,明槊如遭雷擊,身形晃了晃,砭骨冷意瞬間漫上脊梁。


    “明將軍,跪下罷。”獨孤凜自他身側走過,薄唇勾出一絲淡漠的冷笑。


    “跪下,朝拜你們的帝王。”


    明槊雙手緊攥成拳,麵對帝王壓迫感極強的催逼,不得不屈服。


    他是臣,而麵前這個陰鷙狠戾的少年,是他們的王。


    “臣,明槊,拜見陛下。”明槊牙關咬的咯咯作響,迫為帝王的威勢,又不得不屈服。


    “哥哥!”明斟雪見兄長給獨孤凜屈膝下跪,陡然崩潰。


    哭聲倏然刺痛了獨孤凜麻木的神經,他將沉重的目光轉向明斟雪,步步緊逼。


    明斟雪腿腳酸軟,見狀以手撐地,不住朝後無助地挪動身體。


    “你,你要做什麽!”明斟雪滿眼驚恐。


    “陛下要做什麽!”明槊眼見妹妹受困,心急如焚,當即開口厲聲質問道。


    “做什麽?”獨孤凜冷笑了聲,俯身將明斟雪嬌小的身形完完全全籠罩於自身陰影之下。


    他欣賞著明斟雪驚懼躲避著他的模樣,嗓音溫柔而冷硬:

    “來接孤的皇後回宮。”


    明斟雪聞聲腦中轟然炸開一片空白。


    作者有話說:


    給狗子點一首:你要結婚了,新郎不是我~

    後麵開啟手拿劇本的女鵝和掉馬而不自知的狗子正麵交鋒感謝在2022,10,2623:04:30~2022,10,2721:10: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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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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