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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二度逃跑(上)

  第5章二度逃跑(上)


    ◎帶球跑預警◎


    玄金袍麵泥濘不堪,華貴的麵料沾著水光,按禮製盛大典儀時帝王才能穿的冕服被獨孤凜隨手扔到地上。


    明斟雪怯怯的圓睜著泛著潮氣的眸子望他,眼波攝魂,瀲灩若春水般無心勾的獨孤凜眸色一暗。


    明斟雪腿側被抵的發疼,隔著布料也覺得燙的厲害,登時心生抗拒。


    “不要了。”她搖著頭拒絕,一麵在他懷裏掙紮著。


    不知怎麽蹭到了要緊處,獨孤凜喉結一滾,握住她纖細的腳踝。


    “安分些。”他騰出手來輕擰了下。


    明斟雪被擰的嚶嚀一聲,又軟又癢的軟調子貓爪兒撓的似的,輕而易舉助長了帝王的氣焰。


    “真的不要了……放我下來……”明斟雪體察到什麽,抗拒得越發激烈。


    “腫了,不可以了!”


    “腫了?”獨孤凜挑挑眉,若有所思。他朝禦殿外喚了聲,將明斟雪放在屏障後的軟榻上,起身出去。


    明斟雪長舒了口氣,如釋重負。


    未等她放下心來,帝王高大的身影去而複返。


    獨孤凜端來滿滿一瓷碗晶瑩剔透的冰塊。


    他捏了一塊,俯身在明斟雪麵前半跪下來。


    獨孤凜登基前沒跪過任何人,稱帝後唯他獨尊,更無需跪誰。


    他身姿生得高大修長,腰身勁瘦,饒是半跪著,也比坐在榻上的明斟雪高出好些。


    明斟雪麵露詫異:“陛下這是做甚?”


    “斟兒不是腫了麽?孤令人去取冰庫中最上乘的一塊冰,敲碎了打磨好幫斟兒冰敷消腫。”


    明斟雪撐著軟榻連連往角落裏縮,“不要!臣妾回坤寧宮修養些時日便好了,不必勞煩陛下……”


    獨孤凜噙著一抹淺淡的笑看著她的小動作,扣住兩隻玉足一拽,輕鬆將人拽了回來。


    冰塊碰壁當啷響,很快便遇暖化為清水。


    一日畢,明斟雪累的昏睡過去,半夢半醒間,察覺到什麽冰冰涼涼的物件貼住了白嫩纖細的腳踝。


    聯想到下半晌那碗冰,明斟雪猛地一個激靈,自睡夢中驚醒。


    玉足往衾被中機警一縮,帶起一陣鎖鏈般的脆響,明斟雪循聲掀開一角衾被望去,這才發覺腳踝被套上了一副金鎖鏈。


    獨孤凜正立在榻前靜靜望著她。


    “陛下!”明斟雪驚呼了聲,“臣妾不要套上這副鎖鏈。”


    “怕什麽,斟兒不喜歡這副金鎖鏈麽?”獨孤凜抬指輕碰了碰,鏈子發出脆響。


    她倏然紅了眼眶,拽著他的袖擺輕輕搖晃:“臣妾悔了,臣妾不敢再逃了,您放過臣妾,好麽?”


    獨孤凜定定看著她,搖了搖頭:“不敢逃?孤不會再相信你了。”


    他前傾著身湊近明斟雪些許,帶有薄繭的指腹不住摩挲著少女眼角的淚:“隻有用它將你鎖在身邊,孤才能安心。”


    禦殿裏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響了一宿複一宿。


    明斟雪被他直接鎖在寢殿中,連自己的坤寧宮都回不得。


    她也沒那個力氣回去,整日裏除了麵對背對獨孤凜,得了彌足珍貴的喘息的空兒,也隻能倚在窗前發呆。


    獨孤凜擔心悶著她,興師動眾移栽了滿宮的新鮮花木,透過禦殿的窗便可窺見滿園春色,如春夏般繁茂,不似在秋冬。


    又請了知名的戲班子來給她說書唱曲解悶。


    繞是如此,她還是徹徹底底成了帝王豢養的金絲雀。


    在此期間,明氏一族已奉旨離開了盛京,前往嶺南。唯餘明斟雪兄嫂檀溪提早得了一紙和離書,僥幸脫離明氏,帶著兄長的一對兒女回到娘家過活。


    檀溪是先帝師檀老學士的愛女,當年太子勢敗被廢後,檀氏一門也受到牽連。好在檀氏根基深厚,檀老學士辭官隱退後,還能在偌大的盛京城裏給愛女與一對孫兒撐起一方庇護。


    至少保住了嫂嫂與兄長最後的血脈,至於別的,明斟雪也無能無力,橫豎明氏已在前往嶺南的路上了,她沒有機會見到父母最後一麵了。


    明斟雪倚著美人榻,怔怔朝支摘窗外的美景發愣。


    大嬤嬤進來侍奉時,見她這般垂頭喪氣的模樣,忍不住歎了口氣:

    “娘娘何苦同陛下鬧這番別捏呢?您把自己折騰得不舒坦,陛下心裏也不爽利。”


    也就皇後娘娘自個兒看不明白,自明氏倒台這些時日以來,陛下孤身堅持為娘娘擋下了多少流言蜚語。


    世家大族痛斥明氏,強烈要求廢後的奏折日日堆成山一般高,全部被獨孤凜一封一封打了回去。


    獨孤凜狠戾的手段,殺伐果決的脾性在廢後一事上盡顯。


    世家大族因此報團一致對外,堅持與帝王對立,甚至在朝會上汙蔑明斟雪狐媚惑主,公然挑釁天家威嚴。


    結果便是老奸巨猾的世家削官的削官,貶謫的貶謫,查抄的查抄,直言覲見汙蔑皇後的幾個老東西被打得一把老骨頭散了架,一個月下不來床。


    獨孤凜借此肅清了朝中汙流,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那幾個抱團的“清貴”世家被查出不少黑心貪墨充公,筆筆皆是地方百姓的血汗錢。


    獨孤凜在前朝鐵腕整治流言與百年蛀蟲,也不忘留心明斟雪的日常起居,樣樣都挑拔尖的送過去,天南地北的稀奇珍寶一股腦流入了禦殿。


    大嬤嬤看了眼鴿子蛋大的珍珠串兒,又望了望南海巨型紅珊瑚盆景,一轉身,西洋進貢的金鍾塔就立在眼前。


    她忍不住歎息著勸道:“娘娘,您何苦呢,和陛下好好的,這日子也會越過越有盼頭。”


    明斟雪垂眸看了眼腳踝上的金鎖鏈,搖了搖頭:“嬤嬤,你不明白的。”


    大嬤嬤想起帝王日日上朝前留下的無微不至的叮囑,歎了口氣:“娘娘,是您不明白。”


    明斟雪垂著頭鬱鬱寡歡,沉默良久,她紅了眼眶,道:“嬤嬤,您離我遠些罷。”


    大嬤嬤聽不懂她話裏的意思,剛欲細問著,卻見明斟雪陡然掩麵崩潰地哭了起來。


    她哭著道:“嬤嬤您不要親近我,和我親近的人大都死了。坤寧宮的三百五十四名宮人,他們全都死了。”


    最初的那幾夜,她被折騰得累極了,便會陷入昏昏沉沉的夢中。每一夜每一夜,那些人的音容笑貌都會進入她的夢中。


    沒有一人怨她恨她,責怪她害他們丟了性命。可明斟雪的良心偏就難以安寧,她總會哭著醒來。


    一睜開眼,便是那張熟悉的冷峻麵容。獨孤凜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寬大的手掌一下一下溫柔安撫著她。


    他總會在她耳畔低聲哄道:“他們死有餘辜,孤不想讓斟兒汙了耳朵。斟兒不怕,斟兒不怕……”


    她怎能不怕!

    那可是活生生的數百條人命啊!!


    明斟雪忍不住失聲痛哭。


    大嬤嬤在旁人耐著心思勸了好半響,她這才漸漸止住了哭聲。


    大嬤嬤喚人預備盆溫水進來,為她擦拭麵容。


    進來的是名麵生的宮女。


    大嬤嬤未曾留心細看,隻接過溫水便要浸了帕子給明斟雪浣麵。


    “嬤嬤,交由奴婢來罷。外頭禦前趙公公急著請您老去內務府呢。”那宮女道。


    一聽是禦前的人急找,大嬤嬤便將帕子交到宮女手裏,應聲趕忙出去了。


    殿內這時便隻剩下明斟雪與這宮女二人。


    “皇後娘娘,”宮女浸了帕子輕柔地擦去明斟雪的淚痕,自袖兜裏掏出一個玉鐲子呈到明斟雪麵前。


    明斟雪眼睫陡然顫了顫,她拿起那隻手鐲辨認起來,片刻後,連聲音都打著顫。


    “是嫂嫂讓你來的?”


    宮女俯首一拜:“奴婢是容大公子的人,檀夫人請容大公子定要設法將此物呈到娘娘眼前。”


    容氏嫡長子容懷瑾,是容玉珠的兄長,也可以稱得上是明斟雪的青梅竹馬。


    也難怪嫂嫂會找上他幫忙。


    “檀夫人求容大公子設法搭救,娘娘莫怕,奴婢今日便帶您出宮。”


    明斟雪看著足踝處的腳鏈,搖了搖頭:“不行的,你看,我被困住了。”


    “娘娘無需擔心,奴婢已為娘娘打點好了一切。”宮女取出一根細針三兩下插至鎖鏈間,隻聽“叭嗒”一聲,鎖鏈開了!


    明斟雪驚喜至極,忙將鎖鏈踢到床榻底藏好,當即跟著宮女自殿後窗子偷偷翻出去。


    宮女帶著明斟雪左拐右拐,一路低調行事,幾盞茶的功夫便出了宮。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早已候在宮外,明斟雪撩開帷幔,這才發覺車廂內的精巧華貴。


    事不宜遲,為防被察覺,她同宮女盡早登車。


    馬車載著兩人,飛奔離去。


    重重宮闕之內,獨孤凜的禦筆蓄了一團墨突然墜地。


    他心裏生出不安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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