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第149章

  Alfred轉頭看向窗外,眼神中透著堅定和睿智的光芒:「我查過了,暉哥集團瓦解后的頭兩年,郎城乃至周邊幾個省市的毒品交易銳減,甚至出現了空窗期,不少當地毒販冒險去越南寮國等地方搭線販毒,但是因為是生面孔,所以出現了很多問題,被捕的很多,死在同行手裡的更多,從被捕者的口供中確實證實了暉哥集團的消亡逼得他們不得不鋌而走險。但是這兩三年,郎城毒品似乎又有死灰復燃的現象,光是因為毒品而導致的各類死亡案件的數量就比同期增長了三倍,這個數字太驚人了,不可能是意外的增長。你們搞刑偵的可能有感覺,但是並不一定會觸及到你們的神經,但是搞緝毒的一定會有所察覺的。」


  楊蘋定定地盯著Alfred,他的眼神嚴峻而凈亮,堅定而執著,睿智而低調,如夜空中的星辰,靜靜地閃爍著。談話間,忽明忽暗。


  有那麼一刻,楊蘋恍惚了。


  這個男人真的是她認識的小男人傅源嗎?


  他時而像此刻這般成熟得像一座山,嚴峻而豐富;時而又溫情脈脈得像一片海,博大而溫柔;時而又像一棵大樹,偉岸而包容,給她遮風擋雨。


  最重要的是這座山,這片海,這棵大樹只為她所見。


  Alfred回頭髮現楊蘋一直盯著他看,不禁莞爾:「怎麼?覺得我很帥是嗎?」


  瞬間,楊蘋嘆了一口氣,心裡默默地說:時而,又像個耍寶的大男孩。


  Alfred伸手抓住了楊蘋的下顎,左右轉動了一下她的臉:「你那什麼表情啊?」


  楊蘋一巴掌拍掉了Alfred的手,從他懷裡站了起來,同時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理智回歸:「你說什麼表情就什麼表情。還有……你怎麼確定卓政委會見你,人家也是日理萬機的,不是我們這樣的人說見就能見的。」


  Alfred跟著站了起來,眼神深情而專註地看著楊蘋,然後慢慢地走近她,貼著她的臉頰,附耳:「所以……我要跟你借一樣東西?」


  明明兩個人都已經有親密的關係了,可是每次只要他一靠近,彷彿就會帶著一種魔力,叫她心跳加速,體溫升高,胺多酚過度分泌。


  楊蘋在心裡呵斥自己:該死,怎麼又心跳加速了。不就是一個男人嘛?激動個什麼勁。


  突然,腦子裡有一個聲音響起:這就是愛情。


  愛情?


  楊蘋怔了一下之後,又瞬間瞪大了眼睛,定定地看著Alfred。


  是,愛情——


  Alfred莞爾:「你這樣看著我是在誘惑我嗎?說實話,我很樂意被你誘惑,不過今晚真的很可惜,不行。」


  楊蘋蹙眉,接著撇開臉不看Alfred,輕聲說:「你要借什麼東西?」


  Alfred指著楊蘋手中捏著的錦盒,「就是它了。」


  ………………..

  凌晨一點,省緝毒大隊會客室。


  卓鼎安幾乎是跑著過來的,可是當他推開了會客室門看到Alfred的第一眼,怔愣了一下,很顯然是意外。不過,他很快地就恢復了自若,走到了Alfred對面,拉開了一張椅子坐下,然後託了托手中的錦盒:「你怎麼會有這枚功勳章的。」


  Alfred淡淡地笑了笑:「還記得六年前的那個小胖子嗎?當年是你把這個錦盒交到我手裡的,讓我轉交給楊蘋的。」


  卓鼎安點點頭,不過眸光里閃爍著驚訝:「記得,當年就是你幫我們做了一碗湯圓給暉哥吃,這才將他的行蹤鎖定住。不過,你變化真的很大。」


  Alfred笑著點點頭:「那是,甩掉了一身的肥肉,一般人都看不出來我是當年的小胖。」


  卓鼎安也跟著笑了一下,不過立即又嚴肅了起來:「你拿著這個來找我是什麼意思?」


  「六年前,暉哥集團解散了,但是郎城的毒品還有一條毒品線路被保留了下來,在三年之後又被重新啟用了。對嗎?」


  卓鼎安震驚地看著Alfred,一時間竟然無法接話。


  「你們懷疑是陳光雄卻苦於一直沒有任何的證據,陳光雄吸取了暉哥的教訓,不管多大的生意絕對不會自己插手,就算你們抓到了再多的毒販,也只是小魚小蝦米,而且沒有一隻能站出來指認那頭大龍蝦的,不是不敢,不是不想,而是沒有人真的見過這隻大龍蝦。是這樣嗎?」


  卓鼎安點點頭,「雖然我們有所懷疑,但是確實沒有任何一點證據可以證明陳光雄繼承了暉哥的事業。」


  Alfred:「陳光雄離奇死亡了,這個案子想必在你們這裡也驚起了不小的波瀾吧?」


  卓鼎安更是驚詫了:「你怎麼知道這些的?你到底是誰?」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我是傅源,當年的小胖子。」


  「當年是個小胖子,現在確實個大帥哥,不介意告訴我你現在從事什麼工作吧?」


  「工作?」Alfred想了想,「我想應該算是顧問這樣的角色吧,我並非正規渠道進的刑警隊,不過在郎城刑警隊也服務了大半年了,也沒有人正兒八經的跟我討論過我這個工作的性質。」


  「顧問…..郎城…….刑警隊…….你不會是那個從美國回來的犯罪心理學專家吧?」


  Alfred點點頭,「不過專家談不上,只是擅長做這一類的分析,幫忙破了幾個小案子而已。」


  「幾個小案子……你也太謙虛了。」卓鼎安立即站了起來,伸手與Alfred握手,「我早就聽聞你的傳奇故事了。老唐可是把你當寶貝了,跟我們開會的時候,也是時不時地把你那些破案的經歷拿出來說。」


  「是唐局抬愛了。」


  卓鼎安拍了拍Alfred的肩頭,「你叫傅什麼來著……現在叫小胖也不合適了。」


  「傅源——」Alfred笑了笑,「不過現在大家都叫我Alfred。」


  「Alfred……外國人的名字,太拗口了,我還是叫你傅源吧。」


  「行,叫什麼無所謂,我還是我,叫小胖也行。」


  卓鼎安揮了揮手,「那不合適,還是叫小傅吧。小傅,你剛剛說的關於陳光雄的事情,因為沒有實質的證據,我們也沒有往上通報,只是在我們緝毒大隊內部有這樣的懷疑而已,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Alfred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本子遞給了卓鼎安:「陳光雄死後,我搜查陳光雄家的時候,在他卧室里的畫框後面找到的。藏得很秘密,想來也一定藏著莫大的秘密。後來,我找老唐了解了一下六年前的案子關於陳光雄的部分,加上陳光雄的家老傭人的一些證詞,我有這樣的推測:這小本子應該是暉哥集團通過陳光雄向各級官員行賄的賬本,涉及面很廣。暉哥集團倒台後,這賬本流落到陳光雄的手裡,也有可能,這賬本本來就是陳光雄私下做。」


  卓鼎安接過小本子,打開初略地翻了一下,「我沒看懂,這是什麼賬本,全都是數字,沒有一個文字標示,怎麼看?」


  Alfred點點頭:「這個賬本經過加密處理了,需要密碼本才能解讀出來。昨晚.……確切的說應該是前天晚上,我去了一趟陳光雄的辦公室去找密碼本,不過東西已經被人搶先一步取走了。」


  「是誰取走的?」


  Alfred搖搖頭,「沒有確實證據,但是我懷疑是徐麗,陳光雄的妻子。因為從前晚我出了雄光集團之後,徐麗的人就一直跟蹤我。我想她也在找我手裡的這本賬本,沒有賬本,她手裡的密碼本也只是一堆廢紙。」


  卓鼎安蹙眉:「那你現在的處境不是很危險?」


  Alfred聳聳肩:「暫時應該還好,畢竟她目前也只是懷疑,而且被懷疑的對象不止我一個。我想她沒有確定之前不會輕舉妄動的。」


  卓鼎安:「我派兩個人暗中保護你。」


  Alfred立即搖頭:「不用了,這樣反而欲蓋彌彰。」


  「那你打算怎麼做?既然來找我想來也是需要我做些什麼的,你直說。」


  「若是你們的懷疑沒錯,我的判斷也沒有錯的話,那陳光雄死了,誰會接替他成為東南一帶最大的無疑就是得到賬本和密碼的人。我想讓你安排一些信得過的人進入郎城,進入到徐麗,陳灝,丁大勇,還有孫卿這些人的身邊,監控他們。有賬本做誘餌,一定能釣出大魚。」


  「可是這樣你不就暴露了,太危險了,不行。」


  「放心,我有計劃,不會那麼輕易就把命送出去的。說句不好聽的,我不想做第二個司徒陽,用命來換這麼一塊牌子,我的命很珍貴,還得留著享受愛情,享受人生。」


  「你和司徒完全不一樣,當年他去做卧底之前說的卻是: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國家故,兩者皆可拋。」


  許是想起了司徒陽,卓鼎安慘然一笑,眸子中竟是對思念和落寞。


  片刻之後,卓鼎安伸手拍了拍Alfred的肩膀:「為了保險起見,我會派人幫助你的,同時也作為我們之間的聯絡人。」


  Alfred想了想,點點頭:「那行吧,我也確實不方便和你直接見面。」


  「還有一個問題。」


  「問吧。」


  「你為什麼突然找上我?這種事情不是應該直接向你的上司報告嗎?」


  「唐局還不知道,我不確定這本賬本中涉及到多少人,所以不能輕易的將它托盤而出,只能找你。」


  「為什麼找我?」


  「既然六年前你敢動頂著雷把暉哥集團扳倒了,說明你的名字至少不會出現在這本賬冊里。」


  「你小子……」卓鼎安重重地拍了一下Alfred的肩膀,「六年前我看到你端出來的那碗團圓湯圓,我就知道你小子的心思又多縝密,沒想到現在比過去有過之而無不及,確實是當警察的好料。怎麼樣,考慮一下到我們緝毒大隊來。」


  「我看還是算了,我現在雖然服務於刑警隊,但是我也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用的也只是腦子而已。」


  「臭小子…….這身子板確實薄弱了一些,不過練個幾年應該可以。」


  「我看還是算了,就算再練十年我也達不到你們緝毒大隊選拔人才的標準。」Alfred擺了擺手,一副嫌惡的表情。


  「我可以為你破例。」


  Alfred笑著拒絕:「但是我不想為你破例。」


  「那行吧,先這樣。若是你以後改變主意了,隨時來找我。我等你。」


  「我想你別等了,你等不到我的。」


  「那可未必。」卓鼎安托著錦盒的手伸到了Alfred的面前,「這個.……你帶回去吧,哪裡來的還回哪裡去。」


  「為什麼?」Alfred定定盯著卓鼎安手中的錦盒,沒有任何的動作。


  「我只是遵循了司徒的意願而已。」


  「司徒的意願?」Alfred挑了一下眉頭,「當年司徒陽和楊蘋到底有什麼關係?」


  卓鼎安沉吟了一下,「他們發展到什麼程度我真的不知道。只是司徒在一次彙報工作的時候跟我說過,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是一個刑警,總是追著他這個大壞蛋不放,執著又認真。他說真希望那次的卧底行動儘快結束,然後拿著他的工作證跟那個女孩表白,然後用盡全力抹去女孩眼裡那淡淡的憂愁。我當時還笑話他,怎麼黑道大哥也這麼文藝起來…….說實話,當我看到這功勳章的第一眼,我這心裡就咯噔了一下,沒有多想就沖了過來。我甚至都忘記了司徒已經走了這個事實,潛意識裡,我以為他還沒有死,而自己是在去接他的路上,一如當年。」


  說著,卓鼎安哽咽了起來:「司徒是個孤兒,我還說等他結婚的時候,我既要當他的證婚人,又要當男方代表……」


  Alfred突然問:「司徒陽葬在哪裡?我想去看看他。」


  卓鼎安的眸光一閃,瞬間又黯然下去:「司徒是個孤兒,他的父母是被一群吸毒后出現暴力和幻覺的幾個年輕人給活活打死的,他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他痛恨毒品,從小就立志要當緝毒警。他十八歲就進了這座山,在這裡經歷了最艱苦的訓練,他所有的親人,朋友都在這裡。局裡商量之後將他的骨灰灑在了緝毒大隊所在的這片山頭上,然後將他的名字刻進了緝毒英雄碑上。」


  Alfred詫異:「也就是說他連會墳頭都沒有?」


  卓鼎安點點頭:「他們活著的時候,要的不是車子房子,金錢名利,死後更不需要什麼墳頭,清明一壺濁酒,他們要的只是頭頂上的一片青天,腳下的一片凈土,所以他們敢於用己身還社會一片安寧。」


  聽了卓鼎安的話,Alfred相當震驚,內心的某根弦像似被什麼東西撥動了一下,明明很輕,卻充斥著一種難以抑制的澎湃和激動,還有某種酸酸的、漲漲的情緒……


  他伸手接過了卓鼎安手裡的錦盒,緊緊地捏在手心,錦盒一個頂角扎在他的掌心,心裡卻隱隱的疼痛起來。


  就像六年前,他不想接下這錦盒,可是卻還是伸手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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