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第122章
第二天早上五點,龍南青年旅館。
龍南鎮派出所的瀋海洋敲響了301房間的門,睡夢中依然保持著警惕的莊嚴立即從床鋪上跳了起來,一個箭步衝到了門后,冷聲問:「誰?」
「龍南派出所,瀋海洋。昨晚我們通過電話的。」
莊嚴回頭看了一眼Alfred,他已經從單人床上坐了起來,兩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莊嚴打開了房門。
看到開門的莊嚴時,瀋海洋眼睛都亮了,一步上前雙手抓住了莊嚴的右手:「你好,我是瀋海洋。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莊嚴打量了一眼瀋海洋,174的身高,略微消瘦,20歲出頭的樣子,皮膚黝黑,一雙眼睛倒是挺亮的,穿著一身偏大一碼的春季警服,看起來不像警察,倒有點像城管。
莊嚴問:「你很緊張。」
瀋海洋點點頭:「實不相瞞,我今年剛當上警察,沒什麼經驗。昨晚接到你們的電話之後,我就一宿沒睡,連夜把十五年前的那樁案子的卷宗給找了出來,讀了幾遍。」
Alfred從單人床上站了起來:「那你讀了這麼多遍,有什麼收穫沒有?」
瀋海洋怔了一下,轉頭看向Alfred。他剛剛光顧著看省里來的刑警了,沒注意到屋裡還有一位。
「其實……沒讀出什麼來?案子很蹊蹺,沒有目擊證人,沒有破門而入的痕迹,狗沒叫,說明是熟人。」
Alfred:「還有嗎?」
瀋海洋搖搖頭。
Alfred:「當初辦這個案子的警察是誰?」
瀋海洋:「這個我知道,是廖東亭。不過,他已經過世了,去年得了胃癌去世的。」
莊嚴:「我還有一個問題?」
瀋海洋轉頭看向莊嚴,等待他的提問。
莊嚴:「為什麼非得這麼早來叫門,現在才凌晨五點,天都還沒有亮。」
瀋海洋解釋道:「龍南鎮下窯村村尾離這裡還有好幾公里路,路不太好走。我們現在出發的話,到達窯村的話大概是早上六點半,剛好是村莊的早市,那個時候人最多了,比較好打聽事。過了七點,大夥都上工去了,沒啥人。這個窯村有幾個大磚窯,村裡的人世代都是在磚窯廠上班和務農。當然,也有一些人到外地打工,多是年輕人,想到外面去闖蕩。」
Alfred伸手拍了拍瀋海洋的肩膀,誇了一句「不錯」,然後就拐進了與門相鄰的洗手間。
莊嚴笑著說:「被我們神探誇獎,你值了。」
瀋海洋眼睛頓時一亮,「神探?」
莊嚴點點頭:「Alfred是從國外回來的犯罪心理學專家,之前的蛾女山藏屍案就是他破的。」
瀋海洋頓時興奮不已:「我在報紙上看過他的報道,原來就是他啊,他好年輕哦。我得跟他好好學習學習。」
Alfred和莊嚴簡單地收拾了一下,然後由瀋海洋帶路進了山。這山路確實如瀋海洋說的那樣顛簸得厲害,車開了一個半小時,其中近一個小時都在走山路。
瀋海洋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一臉蒼白的Alfred:「馬上就到了。」
副駕駛座上的莊嚴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但終歸是比Alfred好很多了:「這都是你第五次這麼說了,到底還要多久。」
瀋海洋:「真的馬上就到了,十分鐘,保證十分鐘能到。」
Alfred傾身上前,伸手拍了拍副駕駛座的椅背,示意莊嚴稍安勿躁。
終於,瀋海洋的車在一塊石碑前停了下來。
車子一停,Alfred立即就拉開車門衝下車,扶著車身,躬身開始嘔個不停。早上在路邊賣的早餐吃進肚的又全都吐了出來,甚至還搭上了昨晚沒消化完的宵夜。
莊嚴雖然臉色不好,但不至於像Alfred那樣只差沒把他的胃給嘔出來了。他從車上下車后,深呼吸了幾口,山裡的空氣很清新,緊張的胃部也因此得到了舒緩,他徑直走到Alfred的身後,伸手拍了拍Alfred的後背,幫他順了順氣。
瀋海洋沒事人似的從駕駛座上下來,手裡提著一壺水:「喝口水吧。」
莊嚴接過水壺轉手遞給了Alfred,Alfred吐得差不多了,便直起身子接過水壺,喝了兩口,深呼吸了幾下。
緩過那口氣后,Alfred說:「沒事了,我們走吧。」
瀋海洋帶著Alfred和莊嚴進了村莊,村裡人對瀋海洋似乎並不陌生,見了他都會打招呼:「沈警官來啦。」
瀋海洋也一一招呼過去。
Alfred問:「你和這裡的人很熟悉?」
瀋海洋點點頭:「是啊,我父親是縣裡的,不過母親是這裡人,小時候父親和母親都很忙,把我寄養在外婆家。我是在這裡長大的,直到上學的年紀才搬到縣裡的,不過每年暑假也都是在這裡過的。偷過張家的果子,踢過李家的狗……」瀋海洋撓著頭笑了笑,「從警校畢業后我被分配到了龍南派出所,窯村也是我們的管轄之一,不過這地方很偏僻,其他同事都不願意過來的。我就成了這地的專屬聯絡人了。」
頓了一下,瀋海洋接著說:「前面就是市場了,這個時間是最熱鬧的,人也是最大的。」
瀋海洋領著Alfred和莊嚴去了早市的一家早點攤上,這家早點攤就立在馬路邊上,四五張大圓桌,每張大圓桌上都坐了七八個人,老人,孩子,男人……人聲鼎沸的樣子。
「這是窯村唯一的早點鋪,油條,豆漿,饅頭,米粥,炒粉……什麼都有,不過也都是家常菜式。男人們吃膩了家裡的飯菜就會到這早點攤上打牙祭。其實都是來湊熱鬧的,聊天的。」
莊嚴:「你剛剛說男人們,是什麼意思,怎麼都沒有看到年輕的女人?」
Alfred:「這裡的女人地位都很低的。」
瀋海洋點點頭:「神探的眼睛就是尖,這個村子的女人的地位確實是很低的,所以這個村子經常出現家暴現象,男人喝了酒就打女人孩子。」
莊嚴:「那你們派出所都不管嗎?」
瀋海洋:「沒法管,首先這裡天高皇帝遠的,而且女人們都習慣了逆來順受,就算你找上門去說要幫她討回公道,她還會拿著掃把把你轟出來。看,那個白髮老頭,叫李七,是這的村長,也是族長,相當於這個村子的法律了。村裡有任何問題,他們都找村長處理,只要不是要命的事情,村長都會自行處理。」
瀋海洋朝著李七走了過去,「七舅公,你好啊。」
李七回頭看到瀋海洋,樂呵一笑:「是你小子啊,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村裡要是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沒事的話就不用特意過來,來回的油費不少,真是浪費。」
瀋海洋笑了笑:「又不要你出錢,你急什麼。」
李七伸手拍了一下瀋海洋的大蓋帽:「七舅公不是擔心你不夠錢娶老婆嗎?」
瀋海洋抬了一下帽檐:「放心,我要是不夠錢娶老婆的話就來管你借。」
李七:「你小子,你七舅公只剩下棺材本了,可沒錢借給你。」
瀋海洋搬了一把椅子,擺在了李七的前面,然後示意Alfred和莊嚴坐下:「七舅公,我今天來還真的是有事找你打聽的,先跟你介紹一下,這兩位是省里來的警探,來調查十五年前的命案。」
「十五年前……..命案…….哦,你說的是董大夫妻倆的案子嗎?」
Alfred:「老爺子怎麼知道我們問的是這案子。」
李七笑了笑:「我們村又不是什麼罪案之村,民風一向淳樸。從我記事以來六十多年了,也就是發生過這麼一起命案,怎麼能不叫人印象深刻。不過,我不明白了,十幾年前的案子現在查來做什麼,還能查到什麼?」
「七舅公,你管人家查來幹嘛,協助警方調查是市民的義務。你不常說自己是守法公民嗎?人家是大老遠的來的,你就積極一點,看在我的面子上。」
「行,行,行。想查就查唄,反正過了這麼多年,還能查出什麼來?儘是瞎鬧騰而已。」
「七舅公,是嗎?」Alfred坐了下來,「我想請問一下,董大家出事的時候,村裡來外人了嗎?」
李七想了想,「沒外人,我們村就這麼丁點大。就算誰家來了客人親戚什麼的,一進村口,這一村子的人都知道的。我們這村就一百多戶人,都沾親帶故的,一家來了客人,其他各家都會準備吃的和喝的送過去。」
Alfred點點頭,「董大一家得罪過其他人嗎?我聽說他好酒……」
李七搖搖頭:「這董大是愛喝點酒,喝了酒嗓門大,脾氣急,是得罪了不少人,有點口角,我也給他調解過不少回。但是都不至於殺人的。而且當年調查的時候,你們警察局也調查過這些人了。」
Alfred又問:「董大有孩子是嗎?」
李七點點頭,「有,兩個男娃娃。」
Alfred:「當時孩子多大?叫什麼名字?」
李七想了想回答:「十五年前,董家大娃董岩石,當時十七、八歲左右吧。董二娃,十一、二歲,叫什麼來著?」
隔壁桌一個中年男人回答:「叫董定山。」
「對,叫董定山。」董七點點頭,「那倆娃,一個比一個瘦,簡直就是瘦得沒天理了。董大這個人嘛……平時還好,就是喝酒誤事,喝醉了就打老婆孩子。這倆娃也是可憐的娃兒,父母死後哥哥就帶著弟弟離開了窯村。」
「案發的時候兩娃在哪裡?」
「案發的時候,倆娃啊……」李七轉頭問剛剛那個中年男人,「霍老三,你住董大隔壁,當時是你爬的牆吧?孩子當時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