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心悸
第90章 心悸
沈翌的私庫, 足足有她之前的院落那麽大,裏麵收藏了不少東西,旁的不提,單是那些名畫都是無價之寶, 陸瑩有些震驚, 顯然沒料到,他竟會將鑰匙交給她。
陸瑩眼皮顫了顫, 一顆心不自覺跳動了幾下, 理智告訴她不該收,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可一想起滿屋子的畫, 她就止不住的心動, 拒絕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
沈翌道:“夫妻一體,你還要養三個孩子, 這些東西,本該交給你。”
他說完就轉身去了浴室,沐浴去了。
陸瑩喉嚨發幹,一直盯著掌心的鑰匙,腦海中又閃現出了那一幅幅名畫, 她內心很是掙紮, 一方麵覺得她身為皇後,為他操持後宮,就算收下也不為過,他父親的錢就全部交給了娘親,一方麵又覺得, 不該跟他這般親密。
沈翌從浴室出來時, 她才說服好自己, 將鑰匙交給了他,低聲道:“陛下自己收著吧,裏麵的東西太過珍貴,妾身不能要。”
她說完,就上了床,緊緊閉上了眼,唯恐再看一眼,會忍不住動搖。
沈翌也沒再勸。
翌日清晨,陸瑩給圓圓穿好衣服時,一群宮女內侍抱著畫走了過來,宋公公笑道:“宜春宮難免素雅,主子住不慣,讓奴婢掛上一些畫,裝飾一下。”
宋公公說完,就讓人忙碌了起來,從正殿到偏殿,每一個屋子都掛上了五幅,一轉眼,三十幾幅名畫全被掛在了牆上。
陸瑩不僅瞧見了李老先生的畫,還瞧見了山海居士等人的,連畫聖的真跡都被拿了出來。
這些畫要麽精致華麗要麽變幻無窮要麽大氣磅礴,每一幅都可謂登峰造極,陸瑩的心都在滴血,隻覺得他暴殄天物,這麽多幅名畫,竟掛在牆上,萬一出個意外可如何是好。
哪怕清楚,他是有意讓她賞玩,陸瑩也無法接受,她當即讓人將畫小心翼翼收了起來。
宋公公有些為難,“娘娘,這是陛下特意吩咐的。”
陸瑩痛心疾首道:“他若怪罪,讓他來找我。”
安安和寧寧也起來了,安安最清楚這些畫的價值,還伸手拉住了圓圓,沒讓小丫頭離畫卷太近。
將畫收起來後,宋公公卻不肯帶回沈翌的私庫,雙方一時僵持了下來,因著還要去慈寧宮侍疾,陸瑩沒敢再耽誤,妥協道:“先放我屋裏吧。”
宋公公臉上滿是笑,將畫小心翼翼放進她房中後,他才滿意地帶人離開。
陸瑩忍不住在心中腹誹了一句,隻覺得他是故意的,好在沒耽誤太久,她過來時,太皇太後剛醒。
她精神略好了一些,也沒再像昨日動輒抹眼淚,瞧見陸瑩還道:“怎麽又起這般早?哀家已無礙,你還要照顧孩子,多休息一下吧。”
陸瑩溫聲道:“孩子們很省心,基本不需要臣妾操心,皇祖母不必擔心我。”
陸瑩伺候她洗漱了一番,又喂她吃了點皮蛋瘦肉粥,前兩日她胃口不佳,隻喝了點粥,今日好了不少,還吃了一點菜,陸瑩伺候好她,才吃了點東西。
片刻後,睿王和睿王妃遞了帖子,太皇太後生病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兩人是前來探病來了,昨日已來了一波人。
陸瑩淡淡道:“讓他們進來吧。”
幾位王妃皆是先皇挑選的,每一位都溫柔賢淑,品行皆很高潔,這位睿王妃同樣如此,她父親林大人為官清廉,她也頗有林大人的風骨,瞧著不卑不亢的,陸瑩曾見過她兩次,對她印象很不錯。
隻可惜所嫁非人,睿王不僅娶了側妃,單姨娘都納了六個,先皇和淑妃去世後,他自知奪嫡無望,時常醉生夢死,府裏鶯鶯燕燕一大堆。
睿王一進來,就朝陸瑩掃了過來,目光不如之前放肆,卻也沒收斂太多。他一直對陸瑩有意,本以為有了兩個孩子後,她會遠不如之前,誰料,幾年不見,她竟還是那般美,不僅身材極好,波光流轉間還多了幾分嫵媚,一舉一動都那般惑人。
睿王的目光不自覺落在了她粉嫩的唇上,又不著痕跡掃了一眼她纖細的腰肢。
陸瑩不由蹙眉,睿王似笑非笑收回了目光,這才帶著睿王妃給太皇太後請安,隨後又向陸瑩請安。
幾個皇子裏,太皇太後最疼的就是睿王,睿王不僅是長子,他的外祖母與太皇太後還是手帕交。
太皇太後對他本就偏疼幾分,睿王小時候又伶牙俐齒的,很會討太皇太後歡心,瞧見睿王,她臉上不自覺多了一絲神采,虛弱道:“給睿王和睿王妃賜坐。”
李嬤嬤讓人搬來了椅子,睿王沒有落座,反而來到了太皇太後跟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昨晚孫子才得知消息,怕擾了您休息,今日才來,皇祖母勿怪。”
太皇太後自然不會怪罪他,一段時間不見,她心中甚是想念,不由反握住了睿王的手。
陸瑩就立在床頭,他一過來,離陸瑩不過兩步遠的距離,陸瑩本能地反感他,後退一步,自然地與睿王妃寒暄了起來,“王妃坐吧。”
睿王妃笑道:“沒事,臣妾並不累。”
睿王拿餘光瞥了陸瑩一眼,眸底閃過一抹幽光,見太皇太後和藹地望著他,他臉上才閃過一絲憂色,“皇祖母好端端的,怎麽病了?”
太皇太後道:“年齡一大,就各種問題,你不必擔心,哀家沒有大礙。”
睿王笑道:“那皇祖母好生養病,等您好了,孫子將晨哥兒帶來,讓您瞧瞧。”
太皇太後笑道:“好好好,哀家還沒見過晨哥兒,也不知像不像你。”
晨哥兒是睿王的長子,是李側妃所出,見兩人旁若無人地談論起了晨哥兒,陸瑩不動聲色看了睿王妃一眼。
她今日一身淡藍色襦裙,五官端莊秀麗,雖談不上太美,氣質卻很出眾,她的父親高中過榜眼,才華橫溢,她也是遠近聞名的才女。
聽見睿王提起晨哥兒時,溫和的語氣,睿王妃不自覺撫摸了一下小腹,神情有些黯然。
陸瑩隱約聽莎草提起過她的事,說她是個命苦的,她與睿王成親不足五個月,睿王就迎娶了側妃,因不受寵,嫁給睿王後,一直備受冷落,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孩子還沒了。
陸瑩幾乎無法想象,孩子被人害掉時,她該多痛,陸瑩示意宮女遞給她和睿王各一盞茶。
陸瑩笑道:“這茶是雲南新上貢來的,早就聽聞睿王妃擅長煮茶,嚐嚐這茶味道如何?”
她眸色溫和,睿王妃一怔,心中滑過一絲暖流,含笑接了過來,“談不上擅長,隻是喜愛而已。”
她輕啜了一口,隨即才笑道:“味道清正,茶色濃紅,不愧是上等普洱。”
睿王端著茶杯卻沒喝,隻幽幽瞥了陸瑩一眼,笑道:“皇後娘娘自己一個人過來的?皇上沒來嗎?”
他這話看似問得隨意,實則不異於在拱火,話裏話外都在暗示沈翌不孝,當初他還是皇子時,他和沈翌就不對付,如今沈翌成了皇帝,他也就表麵恭敬罷了。
連太皇太後這般不敏感的,都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她替沈翌解釋了一句,“得知哀家身體不適時,他就過來了,他昨日也來了一趟,這兩日一直是皇後在侍疾。”
睿王臉上依然掛著笑,道:“皇後娘娘有心了。”
他說完就看向了睿王妃,“你也留在宮裏吧,我如今不便住在宮裏,你替我多照顧著點皇祖母。”
太皇太後看向了睿王,“你有這個心就行,哀家身邊有不少人,哪需要你們照顧,王妃無需留下侍疾,皇後也是,等會兒你們陪哀家用個午膳就行,用完午膳就該幹嘛幹嘛去,不必再留下照顧哀家。”
沈翌與李閣老議完事,才得知睿王入了皇宮,他尚記得,睿王的挑撥,也記得睿王對陸瑩的覬覦,他不由蹙眉,起身來了慈寧宮,他過來時,沒讓奴才聲張,徑直走了進來,目光也落在了睿王身上。
睿王竟沒有半分收斂,正望著她。
他笑道:“聽說皇後娘娘曾在護國寺待了足足三年,我也曾去過護國寺幾次,卻一次都不曾碰到娘娘,不知娘娘住在護國寺哪個地方?”
沈翌眸色暗沉,抬腳走了進去,“適合養病的地方,自然是護國寺的後山,皇兄打聽這個作甚?”
睿王自然是懷疑,她根本沒住在護國寺,他眸中含笑,語氣不掩驚訝,“護國寺的後山,原來也能住人?”
宋公公含笑替沈翌解釋道:“睿王甚少去護國寺,對那裏不了解也情有可原,陛下年幼時,先帝就命人在後山建造了一個竹屋,陛下每次去護國寺祈福,皆住在竹屋內,唯有主持知曉竹屋的存在,這也是陛下,為何會讓娘娘留在護國寺養病的原因。除了主持,根本沒人知曉娘娘住在護國寺,娘娘這才得以安心養病。”
宋公公口中的竹屋確實存在,就算睿王去查,也不會暴露什麽,沈翌之所以敢這麽說,就不怕人查,他早就與主持打過招呼。
睿王道:“倒是我孤陋寡聞了。”
沈翌冷冷掃了她一眼,才走到陸瑩身側,隨即看向了太皇太後,“皇祖母今日覺得如何?”
太皇太後有些怵他,瞧見他後,神經都不自覺繃緊了些,這也是她為何更偏疼睿王的原因,沈翌畢竟是嫡出,又是太子,按理太皇太後應該更重視他才對。
她道:“比昨日好多了,皇上政務繁忙,不必總過來。”
沈翌又與她說了兩句,便道:“皇祖母身體不適,多休息會兒吧。”
他說完,看向了睿王,“朕恰有事詢問皇兄,皇兄隨朕去禦書房一趟吧。”
他畢竟是皇帝,哪怕瞧出了他是想支走他,睿王也隻能隨著他離開。他心中不快,一雙眸都染上了一絲厲色。
出了慈寧宮後,睿王才似笑非笑道:“陛下護得真夠緊的,不知娘娘對您是何意。”
他這話不無諷刺,分明是瞧了出來,剛剛兩人根本沒有眼神交流,若是感情深厚,又豈會如此?
沈翌心中本就窩著火,聞言,眸色一暗,一拳砸在了他臉上,睿王躲了一下,卻沒能躲開,他來勢洶洶的拳頭,夾雜著勁風,狠狠朝他襲來,睿王疼得耳根發麻,嘴裏都嚐到了血腥味,一顆牙齒有些晃動。
他眸色狠厲,拳頭握了握,終究是冷靜了下來,他扯了扯唇,“陛下好端端的,怎地惱了?難不成哪句話刺激到了您?”
沈翌眸色冰冷,一把將他按在了牆壁上,手扼住了他的脖頸,他的手逐漸收緊。
睿王伸手去扒他的手,卻沒能扒開,他雖然也自幼習武,卻不如沈翌能吃苦,基礎沒他打得牢,力氣也遠不如他。
他臉頰漲得通紅,因缺乏呼吸,麵部十分痛苦。
沈翌居高臨下睨著他,眸色冷得瘮人。
睿王眼前發黑,有那麽一刻,真以為沈翌會一把掐死他,直到此刻,他才生出幾分畏懼,身子也顫抖了起來,一時有些後悔,不該招他。
他險些暈厥過去時,沈翌才放鬆一些力道,他冷聲道:“沈涵,別以為朕不敢動你。”
他伸出另一隻白皙的手,戳了一下他的眼珠子,聲音冰冷而殘酷,“下次再敢看她一眼,眼睛別想要了。”
他這才撒手。
睿王渾身無力,順著牆根,滑了下來,捂著脖頸,大口喘息著,模樣異常狼狽,哪還有平日風流倜儻的模樣。
沈翌厭惡地瞥了他一眼,“滾!”
睿王後背滿是汗,望著他的目光,也帶著恨意,他終究不敢與他硬碰硬,踉蹌著爬了起來,一步步走出了皇宮。
他走出一截兒後,沈翌才收回目光,他冷聲道:“下次他若入宮探望皇祖母,第一時間稟告給朕。”
宋公公趕忙應了一聲。
沈翌這才冷著臉回禦書房,任誰都瞧出了他的不快,內侍們皆有些膽戰心驚,伺候得也更小心了。
太皇太後難得瞧見睿王,還想與睿王說說話,見皇上將他喊走了,她心中頗有微詞。
見她微微繃著一張臉,陸瑩便清楚她有些不悅,太皇太後的心思實在好猜,丁點大的事就能影響她的情緒。
陸瑩笑道:“近來使者團入京,陛下有一堆事要忙,頗有些焦頭爛額的,他定是有事吩咐睿王,咱們不管他們,皇祖母可覺得乏?是想休息會兒,還是想去院中曬會兒太陽?若想曬太陽,臣妾和睿王妃扶您出去。”
太皇太後自然希望沈翌能重用睿王,聞言臉上才有了一點笑,“那就曬會兒太陽吧,好幾日不見陽光了。”
兩人便將她扶到了院中。
第86
宮女已將藤椅搬了出來,小太監還搬了一張案桌,將白玉壺、茶具放了上去,還端來幾碟兒瓜果和鬆子等。
陸瑩和睿王妃小心翼翼將她扶到了藤椅上,尚未午時,陽光並不曬,暖洋洋的陽光照在身上,令人覺得很舒服,太皇太後閉上了眼睛,才走這麽幾步路,她就有些乏了,瞧著也沒了精神氣兒,陸瑩讓宮女去拿了個毯子,給她蓋在了身上。
她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外麵日頭暖暖的,也沒風,陸瑩便任她睡了一會兒。
她則帶著睿王妃去了偏殿。
睿王妃欲要起身告退,陸瑩笑道:“皇祖母不是說了,讓你們留下用午膳?陛下和睿王那邊還不定忙到什麽時候,也不知能否過來,你若再不留下,皇祖母一準兒失落,你我難得見麵,早就聽聞王妃棋琴書畫樣樣精通,你就多待會兒吧,咱們可以對弈一番。”
她說著就讓宮女取了棋盤過來。
睿王妃也沒再拒絕,謙虛道:“妾身可當不起棋琴書畫樣樣精通這個評價,世人不過是看在家父的名聲上,才對我有此評價,早就聽聞娘娘精通六藝,棋藝同樣高超,能與娘娘對弈也是妾身之幸,娘娘請。”
兩人邊對弈邊交談了起來。
前兩次見麵,她們不過簡單打個招呼,並沒有深入交流,今日一聊,兩人頗有些惺惺相惜,連愛好都很一致。
陸瑩笑道:“本宮在宮裏難免枯燥,日後王妃得閑時,可入宮坐坐。”
睿王妃含笑應了下來,溫聲道:“娘娘不嫌妾身叨擾就行。”
她嫁給睿王已有兩載,王府規矩重,出嫁後,她回娘家的次數屈指可數,與之前的手帕交聯係也變少了,自打她腹中的孩子被害得小產後,她的心情已許久沒這般輕鬆過。
午飯,睿王妃留在了慈寧宮,睿王和沈翌果真沒來,太皇太後略有些失望,被陸瑩哄了哄,才打起精神。
陸瑩又在慈寧宮待了一日,晚上本想留下,太皇太後卻道:“哀家已無大礙,你且回去吧,孩子們年齡尚小,一直見不著你,也會難受。”
陸瑩含笑應了下來,“那妾身明日再來。”
陸瑩走出慈寧宮時,已臨近亥時,天色早已徹底黑了下來,天上星星也少得可憐,雲層遮住了月亮,伸手不見五指。
宮女們提著燈,在前方開路,她才剛走出一截兒,就瞧見一個修長的身影朝她走了過來。
內侍提著宮燈,隻照亮腳下一片路,他俊美無儔的臉,半隱在黑暗中。
陸瑩不由一怔,待他靠近時,才忍不住問了一聲,“陛下怎地來了?”
“接你回去。”
陸瑩心尖不由一顫,“有何可接的?妾身又不是不識路。”
沈翌沒說話,隻伸手攥住了她的手,本想摸摸她的手涼不涼,攥住後,他卻沒舍得鬆開,他的手很大,恰好將她的手,完全包裹在其中。
因睿王的到來,他或多或少有些煩躁,直到此刻瞧見她,他心中湧起的戾氣,才逐漸消散。
陸瑩掙了一下,沒掙開,無端有些不自在,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他仍舊沒有撒手,隻低聲道:“走吧,孩子們一直在等你。”
他神情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陸瑩無端不敢直視他的目光,不由垂下了眼眸,隻得隨他走了回去。
明明從慈寧宮到宜春宮算不得太遠,陸瑩卻隻覺得很煎熬,她又試圖掙紮了一下,他仍舊沒有鬆手,身邊都是內侍,陸瑩也沒好多說什麽,隻悶頭走路。
她耳根略有些紅,因光線暗,才沒幾人發現,這抹紅卻落入了沈翌的眼中,他眸色不由溫柔了些。
兩人回到宜春宮時,孩子們皆在主殿,三人皆以沐浴好,正坐在榻上互相考查學問,這是安安提議的,考慮到母後辛苦了一日,若再考查他們的學問,肯定很累,安安便替她考查了一下寧寧和圓圓,圓圓和寧寧通過後,又反過來問了問他。
陸瑩進來時,圓圓正嘟著嘴,念叨他,“哥哥不是人,怎麽連後麵沒學的都會背啦。”
陸瑩進來後,彈了一下她的腦袋,“怎麽說話呢?哥哥這麽努力好學,你應該向他學習才對。”
圓圓吐舌,一副累癱的模樣,倒在了床上,頭上的小揪揪都蔫了下去,脆生生道:“學這麽多我已經不行啦!”
陸瑩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就你古靈精怪。”
圓圓想娘親,嘿嘿笑了笑,就從床上爬了起來,抱住了她的手臂,黏到了她懷裏。
安安和寧寧都偷偷笑了笑。
圓圓這才往後看了看,瞧見沈翌的身影時,驚訝道:“父皇怎麽跟娘親一起回來的?他去接你啦?”
小丫頭眼珠轉了轉,嘟起了小嘴,“難怪娘親今日沒去接我們,原來是等著父皇接你。”
陸瑩無端有些尷尬,“別亂說。”
圓圓眨了眨眼,仰著小臉,不忘討好處,“那娘親明日去接我們。”
陸瑩捏了捏她的小臉,圓圓彎了彎唇,任她捏,還將另一邊小臉湊到了她手中。
陸瑩好笑得不行,心中的尷尬這才散去大半。
“時辰不早了,明日還要早起,早些睡吧。”
安安和寧寧乖巧回了偏殿。
陸瑩將圓圓哄睡時,恰瞧見沈翌。
他剛沐浴完,徑直從浴室走了出來,他一身雪白色裏衣,一頭墨發垂在身後,俊美無儔的臉淡淡的,沒太多情緒,平日總是顯得冷淡禁欲。
今日他身上的衣服卻沒好好穿,竟是露出一大片光潔結實的胸膛,燭火下白得幾乎晃眼。他一步步走出來時,竟活似深山老林中,會蠱惑人心的妖精。
陸瑩眼皮一跳,下意識移開了目光。
她自然不知道沈翌是故意的,看話本也並非什麽都沒學到,話本中,帝王每次露出精壯的上身時,公主都不敢直視他。
沈翌不習慣裸著上身出來,才隻是扯了扯衣襟,瞥見陸瑩泛紅的耳根時,他心中不由一動,根本沒料到,竟果真有效。
他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朝她靠近了些,陸瑩瞬間從床上彈了起來,丟下一句,“我去沐浴。”就匆匆去了內室。
她步伐淩亂,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沈翌神情微頓,眸中不自覺帶了一絲笑。
陸瑩來到浴室後,才察覺到自己的離開有些狼狽,她懊惱地蹙了蹙眉,兩人雖然有了兩個孩子,仔細說起來,真正親密的次數,卻十分有限。
她也甚少瞧見他衣衫不整的模樣,剛剛竟無端覺得他這副模樣,像個會蠱惑人心的大妖。
陸瑩無端有些心亂,沐浴完,從水中出來時,她一顆心才略微平靜些,她隻當他是出來得匆忙,才沒有穿好衣服,等她回到室內時,身子徹底僵在了原地。
他斜靠在床頭,衣襟竟是徹底敞開了,胸前的兩點,連同腹部的肌肉,皆露了出來。
陸瑩腦袋嗡了一聲,耳根刷地一下紅了起來,臉頰也紅得幾欲滴血。
她不由擰了擰眉。
沈翌身體緊繃著,麵上卻是一貫的冷靜,根本沒人瞧得出來,他首次緊張到手心略有些出汗。
瞥見她凝起的眉時,他才別開目光,淡聲道:“有蒲扇嗎?略有些熱。”
此刻已五月份,白天確實有些熱,夜晚卻還好,陸瑩隻當他是怕熱,也沒多想,她隻覺得不自在,眼睛也沒處放,匆匆出去讓莎草取了蒲扇來。
她直接將蒲扇丟給了他,直到這會兒,腦子才會轉,她淡淡道:“陛下去偏殿睡吧,妾身和圓圓不怕熱,您可以讓宮女為您打扇。”
沈翌隻拿著蒲扇扇了幾下,聲音一如既往的悅耳,“無礙,扇幾下就行。”
他坐在床邊,刻意控製了一下角度,沒將風打在圓圓身上。
陸瑩沒理他,徑直上了床,頗有些鬱悶地閉上了眼。
沈翌隻扇了幾下,就將蒲扇放在了床頭的案幾上,隨即熄掉一盞燈,因圓圓時不時會起夜,角落裏那盞燈沈翌沒熄,光線雖暗,勉強倒也能照明,還不會影響他們休息。
沈翌在她身側躺下後,忍不住將她擁入了懷中。
陸瑩身體一僵,雙眸瞬間睜大了些,不等她氣惱地推開他,他就輕輕捉住了她的手,低聲道:“瑩兒,朕不會勉強你,在你不同意的情況下,也不會親你,讓朕抱抱成嗎?”
他語氣輕柔,早沒了冷漠矜持的模樣,反倒有種卑微的意味。
陸瑩也不知為何,心中突然紮了一下,僵著身體一時沒有動,等她意識到不妥時,他已完全將她擁入了懷中,溫熱的呼吸也打在了她後頸上。
陸瑩呼吸有些亂,又有些惱,“抱夠了就鬆開。”
沈翌不由莞爾,他沒敢笑,怕她真惱羞成怒,將他趕走,他鬆開了手,“睡吧。”
陸瑩哪裏睡得著,她又往裏躺了躺,離他遠了些,呼吸這才順暢一些。
鎮國公府,裴淵難得清閑兩日,平日裴夫人時不時就要來他院中耳提麵命一番,這兩日她卻沒有現身。
裴淵自然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本來沒在意,誰料接下來一日,她那邊仍舊沒有動靜,他不由挑眉,隻覺得她有些古怪。
他拎著他的鸚鵡,去她房中瞧了瞧,這才發現,她既沒有舞刀弄槍,也沒有耍鞭子,反而唉聲歎氣地在繡花。
哪怕對她的了解並不多,裴淵也清楚,她這輩子,幾乎不曾碰過針線,出嫁的嫁衣都是丫鬟幫她繡的。
他隻覺得事情有些嚴重,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沒燒啊,這是怎麽了?”
裴夫人一把拍開了他的手,“別打擾我修身養性。”
她在刻意給自己找事做,怕萬一閑下來就忍不住給他張羅親事,屆時他又突然想起裴嫣,真去求娶。
一連幾日,她都膽戰心驚的,寧可他暫時打光棍,也不希望他注意到裴嫣。
裴淵挑了挑眉,見她並未生病,他也懶得過問,他巴不得耳邊清閑一些。
鴻臚寺,今日是三皇子送裴嫣離開的時間,下午,三皇子就來了她的住處,他過來時,裴嫣正坐在窗前發呆,她這三日過得顯然不好,不僅神情憔悴,小臉也瘦了一圈。
三皇子的目光不自覺就落在了她臉上。
饒是他見過不少美人,也不得不承認,這天下根本沒幾個人能比她美,她雙眸澄清,似林間稚氣的小鹿,可愛又可憐,眉心染上憂愁時,又會不自覺露出一絲魅意,端的是至純至欲。
大周後宮多美人,他的父皇貪圖美色,網羅了各色美人,卻沒有哪個能像她這般,隻是露出一絲無措,就令人想將世上的一切捧到她跟前。
但凡換個人,生這樣一副相貌,都會變成禍國妖姬,偏偏她無欲無求,好在她並非沒有弱點。
三皇子柔聲道:“我已讓護衛悄悄出城,他們就在城南等你,嫣兒,你走吧,哥哥無能,無法再庇護你,這些銀票你拿著。”
他說著就塞給她一疊銀票,銀票是千兩麵值,足足有十幾張,裴嫣長這麽大,從未見過這麽多銀子,她無措又難過,不停地搖頭,“哥哥,我不走。”
三皇子眉頭微蹙,聲音這才冷了些,“聽話,你若留下,隻會受到哥哥的牽連,屆時哥哥再想救你,也無能為力,你快走,過了今日,你再想離開,就沒那麽容易了。”
裴嫣拚命搖頭,眼淚也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墜落下來,“哥哥,你不要做傻事。”
三皇子笑容有些苦,“哥哥但凡有法子,也不想冒險,嫣兒,你既然無法幫忙,就聽哥哥一次,盡快離開。”
鈺兒眸色暗沉,死死攥緊了拳頭,才啞聲道:“是啊,公主快走吧,就算為了大周,為了小十一,三皇子也隻能冒險。”
裴嫣搖頭,泣不成聲道:“我不走,哥哥,我們想個旁的法子好不好?嫣兒願意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