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大氣
第89章 大氣
陸瑩想跳下來, 怕她扭到腳,沈翌伸手將她放了下來,落地後,陸瑩才往後瞥了一眼, 道:“陛下早些歇息吧, 妾身守著皇祖母就行。”
沈翌不容拒絕道:“晚上歇息不好,白日也沒精力照顧她, 都快子時了, 剩下幾個時辰,讓奴才們守著一樣。”
他說著就將她拉去了偏殿,李嬤嬤早就將偏殿收拾了出來, 兩盞宮燈將偏殿照得燈火通明, 室內幹淨整潔,一旁孔雀藍釉麒麟紋三足香爐裏燃著熏香, 書案上還放著煮好的茶水。
兩人進來時,宮女已手腳麻利地將被子展開,床上鋪著綾羅綢緞,底下的棉花再柔軟不過。
陸瑩在太皇太後身邊守了一日,端茶倒水從不假人手, 此刻又乏又困, 身體一陷入柔軟的棉花,她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反倒是沈翌久久沒能睡著。
他垂眸凝視著她的睡顏,她無疑生得很美,不論是精致的眉眼, 還是粉嫩的唇, 都令人難以移開目光, 沈翌眸色不自覺柔和了下來,一顆心也漲得有些滿,總歸人還在他身側,他日後有的是時間打動她,他輕輕攏了一下她的發絲,將人圈入懷中後,才閉上眼。
陸瑩惦記太皇太後的身體,天尚未亮就醒了,誰料皇上比她走得更早,他不僅走路沒聲音,起床時,也沒發出動靜,陸瑩根本不知他何時離開的。
她身為皇後,其實理應為他寬衣,他卻從未做過要求,之前陸瑩倒是主動過,他毫無例外皆拒絕了,回宮後,陸瑩也沒再自討沒趣。
陸瑩洗漱了一下,就來了正殿,她過來時,太皇太後恰好醒來,欲要起身去淨室,陸瑩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
因身體不適,太皇太後麵色枯黃,精神也有些萎靡,瞧見陸瑩,她虛弱道:“昨日守到半夜,才不過寅時,怎麽不多睡會兒?”
聽她說話,她的狀態倒是比昨日好一些,昨日一句話,都說得斷斷續續,時不時喘一下,今日許是喝的藥起了作用,語氣流暢不少。
陸瑩和李嬤嬤將她架下了床,開口道:“妾身不困,怕皇祖母醒得早,就過來了。”
她生得美,說話也柔聲細語的,很容易令人產生好感。
兩人將她架到了淨室,扶著她在恭桶上坐了下來,陸瑩從頭到尾,神情都很柔和,臉上也毫無嫌棄之色,太皇太後一直挺喜歡她,見狀對她的喜愛又多了一分。
用完早膳,太皇太後身上才多了一絲力氣,她道:“聽說昨日,三個孩子也來了?”
沈翌解開她的禁足時,便將寧寧的身份告知了她,太皇太後乍一得知此事,多少有些生氣,她並不知道安安的生辰有問題。
冷靜下來後,她隻當皇上是怕安安在她這兒出事,才弄出個替身,想起先後的死,沈翌的被害,她多少有些愧疚,也沒敢多說什麽。
她心中其實是惦記安安的,上次沈翌將安安帶來時,他還喊了她一聲曾祖母,那麽小小的一個人,不僅相貌與沈翌如出一轍,周身的氣度也很是不凡,一瞧就是天之驕子,還乖巧懂事,守規矩。
畢竟血脈相連,太皇太後很是喜歡他,可惜不等她與安安多說說話,沈翌就讓人將安安帶了下去。
她一直想再見見安安,如今身體一不適,心中的渴望更重了幾分,誰料,孩子們過來時,她竟睡了過去。
陸瑩柔聲回道:“是,昨日下了學堂後,過來探望的您,您在睡覺,臣妾隻讓他們給您磕了頭就讓他們回去了,過兩日,等您身體好一些,臣妾讓他們過來陪您說說話。”
太皇太後不由抓住了陸瑩的手臂,顫聲說了三個好,一時眼角甚至有淚花閃過。
陸瑩溫聲道:“皇祖母先好好休養吧。”
早上蕭太醫又過來為太皇太後施了施針,蕭太醫年近六十,因注重養生,麵色紅潤,精神狀態極好,瞧著跟四十來歲一樣,他擅長內科,施針的本領也登峰造極。
他接連施針兩日,太皇太後昏睡的時間都短了一些。
宜春宮。
三個孩子仍在睡,莎草看了一眼沙漏,才將孩子們喊醒,圓圓一醒就找陸瑩,看了一圈,沒瞧見她的身影,小腦袋就蔫了下來,“娘親沒回來嗎?”
莎草怕她會掉眼淚,撒了個謊,“回啦,就是一早就離開了,主子特意交代了,讓奴婢送你們去文華殿,晚上她會親自接你們回來。”
圓圓這才高興些,乖乖讓莎草給她穿上了衣服,三人收拾好時,才發現父皇竟是來了。
沈翌雖然日理萬機,卻很是重視孩子們的教育,因陸瑩不在,他便親自送了送三個孩子,他在時,寧寧會相對拘謹一些,圓圓卻放得很開,走路時頭上的小揪揪都在亂顫。
安安時不時會伸手拉她一下,讓她別走那麽快,三歲大的小女娃放在鄉野間,還是玩泥巴的年齡,她卻跟著哥哥念起了書,沈翌眸色溫和,忍不住考察了一下她的學問。
圓圓原本還不配合,得知答對有獎勵後,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小模樣驕傲又可愛,沈翌眸中不由含了笑,圓圓像是發現了新東西,連忙伸出白嫩的小手,去拽安安和寧寧,驚歎道:“哇!快看!父皇竟然會笑!”
沈翌:“……”
寧寧也忍不住偷瞄了一眼,果真瞧見了他的笑,常年不愛笑的人,乍一笑,猶如春日倒映著陽光的湖泊,蕩起了金燦燦的漣漪,晃得人有些眼花。
下一刻,沈翌就斂起了笑,眉心微微跳了跳。
安安有些忍俊不禁,伸手彈了一下小丫頭的小揪揪,想提醒她,給父皇留點麵子,誰料小丫頭卻沒接收到他的信號,反而嘟囔道:“果然還是眼花了,天天繃著一張臉,醜醜醜。”
沈翌捏了捏小丫頭的脖頸,圓圓笑著躲了一下,蹦到了前麵,安安眸中也含了笑,這一刻,多希望母後也在。
沈翌又考察了一下安安和寧寧的學問,不管他考到什麽,安安都對答如流,寧寧說話時,雖然有些磕磕絆絆的,基本也都答了出來。
沈翌將他們送進去後,看時辰尚早,就與陳大人簡單聊了幾句,詢問了一下孩子們的表現。
安安的表現無疑最出色,陳大人將三人的情況說了說,還額外表揚了蔣昀然,蔣昀然有個中探花的父親,他啟蒙也早,基礎打得很牢,小小年齡不驕不躁的,陳大人相當欣賞他。
沈翌了解完孩子們的情況,就去了慈寧宮,他過來時,太皇太後才剛喝完藥,她斜靠在床頭,神情倦怠,臉上的皺紋很深,瞧見沈翌,她渾濁的眼睛才動了動,眸中又含了淚花。
年齡一大,難免怕死,老太太這次一昏迷,隻覺得自己大限將至,這兩日都有些傷懷。
她這副模樣多少有些可憐,饒是沈翌對她的感情談不上太深,心中也有些不好受,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低聲道:“太醫說了皇祖母沒有大礙,您好生養著,用不了幾日,就能恢複正常。”
她的狀態其實比第一日強多了,她的心態卻不行,聽到沈翌的話,她唇都有些抖,低聲道:“哀家也活了這麽多年,就算真挺不過去,也沒太多遺憾,隻望陛下心中莫要記恨哀家。”
沈翌淡淡道:“皇祖母好生養病即可,莫要胡思亂想。”
老太太一時也不知盼著他怎麽回答,聞言,忍不住抹了抹眼淚,哽咽道:“哀、哀家知道,哀家的罪惡、不、不可饒恕,哀家糊塗了一輩子,臨到死也沒做過幾件好事,你怨恨哀家也是應該的。”
怕她情緒太過激動,陸瑩也勸慰了幾句,她喃喃念叨完,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李嬤嬤道:“從寅時到現在,娘娘一口茶都沒喝過,您先去吃點東西吧,這裏有奴婢守著。”
第84
陸瑩也確實餓了,她輕輕頷首,沈翌也隨她去了偏殿,陸瑩眉眼微動,“陛下也沒用早膳?”
沈翌頷首。
陸瑩不由擰眉,“您胃不好,飲食理應規律,怎地也拖到現在?”
沈翌道:“剛剛送孩子們去了文華殿,又問了問陳大人他們的表現,耽誤了一些時間。”
陸瑩滿眼不讚同。
沈翌神情溫和,看了她一眼,才道:“日後我多注意些,你別擔心。”
陸瑩抿唇,對上他漆黑深邃的眸時,她不自覺移開了目光,她才不是擔心,她隻是怕他萬一再惡化,年紀輕輕英年早逝,安安那麽在乎他,哪裏受得住。
陸瑩叮囑了一聲宮女,“陛下也在這裏用膳,讓禦膳房將他的膳食拎來吧,額外再添一份紅豆薏米粥。”
宮女退下後,陸瑩才發現,他仍靜靜注視著她,她有些不自在,很想瞪他一眼,忍了又忍才無視掉他。
沈翌眸中含了一絲笑。
鎮國公府,裴夫人也剛用完早膳,一頓飯吃了許久,也沒吃下多少東西,她又不由歎口氣,才掀開簾子,進了內室。
老太太一早就吃完了,此刻正斜靠在暖榻上,讓小丫頭給她捶腿,她掀開眼皮瞥了裴夫人一眼,“一大清早就唉聲歎氣的,再歎也是沒相看成功,他既然瞧不上,總不能硬逼他,一輩子的事。”
說起來,裴淵之所以養成這個性子,跟老太太的縱容不無關係,裴夫人自然不敢怨她。她最愁的也不是這個,而是想起了兒子那句“就她吧。”
她慣愛舞刀弄槍,身體素質比尋常婦人好得多,昨日,一眼就認出了裴嫣,裴淵沒見過裴嫣,她卻見過,她當時參加了宮宴,自然清楚六公主長什麽樣。
她可不覺得天底下有那麽相似的兩個人,她多少有些忐忑,很怕自家兒子萬一真瞧上裴嫣,一個敵國公主哪是那麽好娶的?
她沒敢告訴老太太,隻勉強笑了笑,“娘說的是。”
鴻臚寺,裴嫣正趴在桌子上,怔怔看著自己求來的護身符,她給哥哥也求了一個,思忖再三還是決定交給他。
她來到三皇子這兒時,三皇子正在和謀士議事,聽到腳步聲,三皇子便“噓”了一聲,謀士也沒再說話。
侍衛直接攔住了裴嫣,低聲道:“三皇子此刻正忙,六公主先回吧。”
裴嫣早就習慣了侍衛這句話,以往在皇宮時,也是如此,每次去尋哥哥,他總是很忙,裴嫣一時有些後悔,覺得不該過來。陽光透過枝丫灑了下來,照在她瓷白的小臉上,她神情有片刻的黯然。
小模樣很是惹人憐惜,侍衛別開了眼睛沒敢看她,卻忍不住低聲問了一句,“六公主可是有什麽重要的事?”
裴嫣搖了搖頭,細白的手指不自覺攥緊了平安符,她欲要轉身離開時,三皇子推門走了出來,他恰有話對她說,就算她不來,他也會過去一趟。
三皇子帶著她去了小廳,侍衛隨即便守在了門口。
三皇子讓婢女倒了兩杯水,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推給她一杯,才道:“妹妹怎麽來了?”
見他眉眼含著笑,並未因為她的“一事無成”譴責她,裴嫣心中的緊張散去一些,她將平安符遞給了他,小聲道:“我昨日去了護國寺,給哥哥求了一枚平安符,望哥哥能夠平安無虞。”
三皇子聞言,深深看了她一眼,才歎息道:“大周即將滅國,嫣兒覺得哥哥真能平安無虞?若平安符能護得住你我,早在大周,哥哥就去寺廟了。”
他的語氣雖然不咄咄逼人,裴嫣臉色卻不由一白,她又縮回了手,緊緊攥住了手中的平安符,少女雪白的脖頸低垂著,模樣脆弱又無助。
三皇子道:“哥哥知道你膽子小,既做不來勾引人的事也不願害人,哥哥不會勉強你,接下來就由我自己來,三日後我會派幾個人護送你回大周,嫣兒,此次一別,可能此生都無法再見,你多加保重。”
裴嫣眸色微晃,眸中已添了水意,“哥哥要做什麽?”
三皇子沒答,他俊朗的臉上,沒太多情緒,他往門口的方向走了幾步,才低聲道:“回去吧,三日後你們再悄悄離開,別回皇宮,就算回到大周也要隱姓埋名,你去投奔七皇兄也行,我知道他沒死,他一向疼你,若是跟著他,我也能放心些。”
裴嫣眸中含了淚,她攥緊了平安符,踉踉蹌蹌追上了他,懇求道:“兩國統一勢不可擋,哥哥不可以不做嗎?大晉皇帝雖野心勃勃,並非嗜殺之人,哥哥若同意當個王爺,他不會動你,也會保你衣食無憂。”
三皇子聞言,眸中閃過一絲狠厲,當個王爺?他身為龍嗣,注定要萬人之上,他絕不會投降,也不會認命。
轉頭麵向裴嫣時,他的神情卻很溫和,“你何時這般天真?你真以為他會放過我們?不,嫣兒,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所謂的談判,不過是最後一層遮羞布,他必會屠盡大周的整個皇室,不僅我會死,宮裏的小十一同樣會死。”
小十一今年才八歲,是裴嫣的皇弟,他的母妃是宮女出身,身份很低,他同樣活得很艱難,連奴才都敢欺辱他,裴嫣心軟,曾好幾次對他施以援手,小十一也喜歡她,時常往她宮殿裏跑。
裴嫣小臉蒼白,淚水一直在眼中打轉。
“回去吧。”
三皇子說完,就走了出去。
裴嫣的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墜落了下來,少女哭得沒有聲音,唯有肩膀時不時抖動一下,像隻被人拋棄的小貓,彷徨又無助。
鎮國公府,裴淵正在逗弄他那隻鸚鵡,這隻鸚鵡被他養了七年,脾氣也隨了他,天天大爺似的,被裴淵戳了幾下,才叫:“滾蛋,滾蛋。”
裴淵屈指彈了一下它的小腦袋,鸚鵡撲閃著翅膀,飛了起來,落在了他對麵的石桌上,黑漆漆的綠豆眼,孤傲地仰望著他,仍嚷著,“滾蛋,滾蛋。”
裴淵要笑不笑地勾唇,暗衛悄無聲息出現時,鸚鵡嚇了一跳,撲閃著翅膀,飛回了籠子裏,嗓子也像是被人捏住了,沒敢再叫,隻警惕地盯著院中的人。
裴淵瞥了暗衛一眼,“起來吧。”
暗衛站了起來,稟告道:“三皇子今日與幕僚在房內商議了近半個時辰,六公主也去了三皇子的住處,因離得遠,屬下沒能聽仔細,小六靠唇語分辨出一部分,三皇子打算三日後,送六公主離開京城,讓她就此隱姓埋名,依屬下看,三日後,三皇子興許會動手。”
裴淵一邊拿羽毛逗弄鸚鵡,一邊道:“三皇子城府深,人也狡詐薄情,對六公主未必有多少親情,他人手本就有限,緊要關頭,未必會派人護送她離開。”
暗衛道:“依世子之意,難道他在以退為進,在逼迫六公主?”
“不排除這個可能,六公主什麽反應?”
暗衛道:“許是哭了,半晌才出來,眼睛也有些發紅,她生性膽小,藏不住心事,未必敢聽從三皇子的,之前她倒是入宮幾次,卻沒敢去乾清宮見陛下。”
那句“生性膽小,藏不住心事”令裴淵腦海中無端浮現出一張小臉,每次見她,她都小兔子一般,膽小得很。
裴淵舔了一下後牙槽,隻覺得自己魔怔了,好端端的竟又想起了她,她怎麽也不可能會是敵國公主,五公主和三皇子那般惹人厭,他們的妹妹,又豈會是善茬?
“繼續盯著吧,不論是三皇子還是六公主都盯緊了,有任何異常,都前來稟報。”
暗衛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傍晚時分,陸瑩果然如約去接的他們,圓圓一瞧見她,就忍不住撲到了她身上,緊緊摟住了她。
剛剛在騎射課上,明明很堅強,摔了一跤都沒哭鼻子,此刻,見了陸瑩,她水汪汪的大眼裏,卻盈上了眼淚,帶著哭腔喊了一聲,“娘親。”
陸瑩伸手將她抱了起來,小丫頭抱住陸瑩的腦袋,小臉在她臉上蹭了蹭,很想很想娘親。
她長這麽大,每晚都是跟娘親一起睡,還從未跟陸瑩分開過,陸瑩被她蹭得有些癢,笑著偏了偏腦袋,“好啦,再蹭下去,就變成小狗了。”
“汪汪!”圓圓叫了兩聲,眼眶裏還含著淚,已經笑開了。她抱著陸瑩的脖子,不肯撒手。
十幾個時辰不見,安安和寧寧也想她,兩人不像圓圓情緒那麽外露,隻乖巧地跟在陸瑩身後,隨著她一起往宜春宮走。
圓圓跟陸瑩親熱了一會兒,才從她懷裏滑下來,還不忘跟陸瑩炫耀,“娘親,父皇要送我禮物。”
小丫頭喜滋滋的,陸瑩便追問了一句,“為何要送?”
“父皇考察我功課,我答對了。”
陸瑩也沒在意,隻當他像自己一樣,會送個類似草編的小鳥,精美的鵝卵石一類的小禮物。
誰料回到宜春宮後,宋公公就親自來了一趟,說是帶孩子們去庫房挑選禮物,陸瑩有些驚訝,追問了一句,才得知竟要任由他們去挑選,每人竟能選三樣。
陸瑩的眉頭當即就蹙了起來,隻覺得他有些太慣著他們,選一樣還不行?竟然讓他們任意選三樣。
圓圓很興奮,拉著安安和寧寧,就去了庫房。陸瑩怕孩子們萬一手上沒個輕重,會摔碎東西,也跟了過去。
他們去的是沈翌的私庫,庫房裏自然堆了不少好東西,一進去映入眼簾的是好幾個擺放東西的架子,每一層都擺著不少東西,有名畫,玉如意,東海明珠等等,琳琅滿目,許多稀世珍寶。
不止孩子們,連陸瑩都看花了眼,圓圓嘴巴都張大了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扯了扯安安的衣袖,“哥哥,父皇這麽富有的嗎?”
他是一國之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所擁有的自然不止庫房裏這些東西,對上小丫頭亮晶晶的眸時,安安點了點頭,也沒解釋他究竟多富有。
圓圓看什麽都喜歡,一會兒摸摸前朝的四角香爐,一會兒又看看夜明珠,相較於她的毫不客氣,寧寧則有些拘謹,他甚至沒敢亂走,始終跟在安安身後,也沒有主動挑選禮物的意思。
陸瑩受母親的影響,很喜歡賞畫,她的目光不自覺被牆上的畫卷所吸引,牆上掛了十幾幅畫,全是前朝大儒所畫。
麵前這幅是楊老先生的《京城百態圖》遠處是連綿起伏的高山,夕陽染紅了整個世界,近處是車水馬龍的鬧市,有當街吆喝的小商販,有嬉笑玩耍的兒童,有落在小荷上的蜻蜓,每一處都畫得栩栩如生,景色、人物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似是活了過來。
陸瑩看得如癡如醉,甚至忘記了盯著孩子們。
圓圓選了半天,都不知道該選什麽,幹脆看了看哥哥,安安的三樣東西已經挑選好,第一樣是一把上等的角木複合弓,弓箭以紫衫為主要材料,彈性很好,另外兩樣都是畫卷。
圓圓不喜歡,小嘴撅了起來,甚至不明白哥哥為何選畫卷,反倒是寧寧更心細一些,見母後一直癡迷地盯著牆上的畫卷,他心中也動了動,因為不懂有哪些名畫,他想讓安安幫他選兩幅畫。
安安認真道:“寧寧選自己喜歡的就行,不用跟我學。”
寧寧笑容靦腆,小聲道:“送母後。”
安安的畫確實想偷偷送給母後,見寧寧也想送,他心中很高興,幫寧寧也選了兩幅。圓圓耳朵尖,也聽到了兩人的話,她心中瞬間警鈴大作,覺得哥哥們壞!幸虧被她聽到了!
她都沒有想到可以送娘親!
她記得娘親都沒有多少漂亮首飾,幹脆又看首飾去了,心想,她選出的絕對比哥哥們選的好!
她一口氣選了三樣漂亮首飾,每一樣都鑲嵌著紅寶石,異常華貴,圓圓喜歡的不得了!她都想好啦,現在娘親戴,等她長大了再和娘親一起戴。
“娘親,娘親,我們選好啦!”
陸瑩這才回神,見安安和寧寧都選了兩幅畫,她也沒多想,回到宜春宮,發現兩個孩子將畫卷推給她時,她才忍不住捂了一下唇。
寧寧笑得靦腆,“我不會選,是皇兄幫我選的,送母後。”
寧寧也選了個自己喜歡的,是套白玉鑄成的棋盤,棋子也是玉石打磨而成,他怕摔壞,交給了冰荼,讓她幫忙拿著。
安安笑道:“我隻記得幾個有名的大家,給母後選的畫,有小畫聖的作品,也有林老先生的作品。”
陸瑩感動得幾乎說不出話,眼眶也有些發紅,她忍不住將兩個小家夥一同擁入了懷中,親了親兩人的額頭。
圓圓羨慕得“嗷嗚”叫,“嗚,娘親,你看看我選的呀,娘親肯定更喜歡。”
她從小布兜裏,將三樣亮晶晶的首飾掏了出來,還拿出一個在娘親頭上比劃了一下,“給娘親戴,娘親最美啦。”
陸瑩心中軟成了一團,隻覺得鼻子酸酸的,她將圓圓也撈入了懷中,也親了一下小丫頭。
圓圓嘿嘿笑。
直到忙完,沈翌才得知三個小崽子都選了什麽,他心中多少有些酸溜溜的,竟沒有一個人記得他,連一貫貼心的安安都將他忘記了。
這個時候,他儼然忘記了庫房裏的東西本就是他的。
宋公公笑盈盈道:“見他們為她選了畫,皇後娘娘很是感動,還抱住他們親了親。小公主羨慕壞了,也擠了進去,當真是溫馨極了。”
沈翌雖然沒親眼瞧見這一幕,卻能想象的出來,他隻是沒料到,孩子們隻是送幾幅畫,就能令她感動得落淚。
沈翌隱約學到一點,“庫房鑰匙呢?”
宋公公將鑰匙還給了他。
沈翌將鑰匙收好,便起身站了起來,回了宜春宮。
他回來時,陸瑩已將孩子們哄睡,她正在賞畫,這四幅畫每一幅都畫得極好,陸瑩看得異常認真。
她的畫雖比不上陸璿技巧嫻熟,卻靈氣逼人,比之人物,她更擅長山水畫,瞧見小畫聖這幅《山間秋景圖》時,她無端有些手癢,很想臨摹一二。
沈翌回來時,瞧見的便是她這幅癡迷的模樣,他這才得知,她這般喜歡名畫。
第85
沈翌起身站到了她跟前,也跟著賞玩了一番,低聲道:“他的畫景物惟妙惟肖,細刻畫得很到位,難得的是每一幅都頗有意境。”
陸瑩讚同地點頭。
沈翌這才道:“很晚了,明日再看吧。”
他說著,將庫房鑰匙遞給了她,道:“給你。”
陸瑩一怔。
沈翌神情認真,“我的就是你的,裏麵除了許多名畫,還有不少珍藏,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