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擔憂

  第82章 擔憂

  裴嫣沉默不語, 她無疑生了一張漂亮臉蛋,杏眸瑩潤澄清,鼻梁小巧挺直,櫻唇粉嫩嬌軟, 僅是往那兒一坐, 秀眉略蹙,身上就籠上一層清愁。


  鈺兒有些於心不忍, 卻又隻能硬著心腸勸她, “六公主就算不為自己,也該為三皇子、為大周著想一下,大晉皇帝野心勃勃, 勢必不會輕易收手, 說不準還想趁著此次機會對三皇子等人下手,屆時等待我們的便是國破家亡, 聯姻說不準會是唯一的機會。”


  裴嫣眼睫輕顫,眸色也有些泛紅,她根本不信,她一個女子能令沈翌改變主意,大周那麽多將領都擋不住大晉侵略的步伐, 她又哪裏可以?半晌她才道:“他連選秀都不肯, 又豈會同意聯姻?”


  鈺兒輕聲道:“公主生得這麽美,隻您肯多露露麵,他總會心動,這也是三皇子的意思。”


  鈺兒說的委婉,分明是想讓她去勾引沈翌, 裴嫣心中難受, 禮義廉恥無不衝擊著她的內心, 一滴清淚順著她雪白的臉頰墜了下來。她本就生得極美,梨花帶雨的模樣更是惹人憐愛,鈺兒一個女子瞧了都為之心動。


  鈺兒握住了她的手,輕聲道:“奴婢若是大晉皇帝,肯定願意為公主效犬馬之勞,若能說服大晉皇帝,讓他放過大周一次,您就是大周的巾幗英雄,是萬萬黎明的再生父母,公主不哭,您還有鈺兒呢,鈺兒陪著您好不好?”


  片刻後,鈺兒才從房中退出來,她拎著食盒去了小廚房,一刻鍾後,出現在三皇子房內。


  三皇子一襲月白月錦袍,衣擺處以金線鎖邊,腰間佩戴翡翠玉佩,正提筆寫著什麽,他神情冷厲,氣質也攝人,早沒了之前的溫文爾雅。


  鈺兒進來後,就跪了下來。


  三皇子寫完,才掀眸淡淡掃她一眼,“勸得怎麽樣?”


  鈺兒低聲道:“公主的性子您是知曉的,根本不擅長與人打交道,讓她去引誘大晉皇帝,她一時半會自然接受不了,以奴婢看,大晉皇帝並不重女色,與其逼迫公主,不若……”


  不等她說完,三皇子就冷冷掃了她一眼,鈺兒心中一慌,連忙扇了自己一巴掌,跪在了地上,“是奴婢多嘴了,望主子饒奴婢這一次。”


  第76

  三皇子自然清楚,鈺兒照顧六公主多年,心中早已將六公主視為了真正的主子,若非自己捏著她的命脈,她未必肯為他效勞,三皇子道:“本宮知曉你是心疼她,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本宮自然也舍不得逼迫她,讓她討好大晉皇帝不過是權宜之計,你告訴她,她若好好表現,我會將她完好無損地帶回大周,以後也不會逼迫她嫁人。”


  大晉尚未進攻前,三皇子一直想拉攏秦將軍,也有意將裴嫣嫁給他,當時裴嫣尚未及笄,他才沒著急,誰料大晉突然進攻,秦將軍在戰場上也斷掉一條腿,他僥幸撿回一命,日後卻無法再上戰場,三皇子這才歇了這個心思。


  他最後一句承諾,讓鈺兒不由鬆口氣,她趕忙謝恩。


  五公主裴婕直接騎馬來到了皇宮,她特意讓人備了厚禮,又往宮裏遞了拜帖。


  陸瑩收到拜帖時,正在輔導孩子們功課,見是五公主,她微微挑了挑眉,“讓她進來吧。”


  陸瑩待在宜春宮時,甚少上妝,衣服也是怎麽舒服怎麽穿,她讓人將五公主帶去了正廳,她則回寢宮換了身服飾,又簡單化了個妝。


  雖然沒有第一時間見到陸瑩,裴婕卻沒敢表露出不滿,陸瑩一進來,她就笑盈盈站了起來,哪還有之前恨不得甩鞭子的氣惱模樣,“前幾日在宮宴上就覺得皇後娘娘光彩照人,有傾國之姿,今日近距離打量,更覺驚為天人,難怪陛下肯為您空置後宮。”


  陸瑩可不覺得沈翌是為了她空置後宮,她隻是淡淡一笑,“公主謬讚了,您和六公主同樣國色生香,大周肯定不少年輕兒郎求娶吧?”


  裴婕的相貌雖不及六公主和陸瑩,擱在整個大周也算數一數二的美人,因為她比裴嫣開朗,也喜歡參加宴會,求娶她的人,甚至比求娶裴嫣的還要多。


  大周的年輕兒郎再多,裴婕也沒有看得上眼的,她雖然憎恨裴淵,卻也不得不承認,自打年少時期驚鴻一瞥遇見裴淵後,她眼中再也容不下旁的男人,這也是她為何憤怒的原因,她往鎮國公府去了一次又一次,他卻始終冷漠以待,對她也避之不及,真不知那雙眼睛是不是瞎。


  兩人寒暄了幾句,裴婕就切入了正題,笑眯眯道:“聽說三日後宮裏要舉行賞花宴?我和六妹妹初來大晉,尚未參加過大晉的賞花宴,也未曾逛過禦花園,不知我和六妹可否一同參加賞花宴?”


  她怕陸瑩拒絕才拉出了六公主,聽說前幾日,六公主入宮拜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知曉她喜歡畫,還賞給她一幅前朝名畫。


  陸瑩笑道:“不瞞公主,三日後的賞花宴是為了給裴世子牽線,他至今尚未婚配,鎮國公夫人很是操心他的親事,本宮這才幫他張羅了一番,前來參加的皆是尚未婚配的適齡少女,公主若也參加難免會讓人誤會,當然,兩位公主若想留在大晉,前來參加也未嚐不可。”


  五公主沒料到,她會直接挑明,一時怔了一下,下一刻,她就笑了,“大晉雖好,卻並非我們的家,我和六妹隻想趁機賞花而已,對旁的不感興趣,勞煩娘娘屆時幫我們解釋一下就成,由娘娘出麵,想必鎮國公夫人也不會誤會。”


  陸瑩隻是笑了笑,“公主既然無意於世子,不若第四日過來?賞花宴會舉行兩日,你們後日過來,本宮也有時間招待你們,這麽一來,也無需本宮多費口舌,你們還不用擔心被人誤會,何樂而不為?”


  話說到這個份上,五公主隻得含笑應了下來,從皇宮離開後,她一張臉才冷下來。


  鎮國公夫人得知此事後,也遞了帖子,瞧見陸瑩後,她就愧疚道:“本以為她會知難而退,誰料她竟跑來了皇宮,讓娘娘費心了。”


  陸瑩笑道:“沒什麽費心的,不過多舉行一日賞花宴而已,讓她第二日來就成,姨母把握好機會,看看有沒有合眼緣的。”


  鎮國公夫人有些愁,“哎,隻我看著順眼也不行,還得他合眼緣,難啊。”


  陸瑩笑道:“慢慢來吧,總能遇到合適的。”


  因為宜春宮有客人,圓圓就隨著兩個哥哥去了乾清宮,上次過來,她和兩個哥哥在乾清宮轉悠了一圈,特意參觀了乾清宮,今日來三人本想在乾清宮玩一會兒,入了正殿,三個孩子才發現,沈翌並未去處理公務,宮殿內竟有說話聲,不僅宋公公在,兩位太醫也在。


  安安率先察覺到了不對,直接跑進了殿內,宋公公聽到動靜,連忙出來攔了一下,笑道:“皇上在休息,太子帶著小皇子和小公主去旁處玩會兒吧。”


  父皇上午從不休息,下午也甚少午休,安安年齡雖小,卻並不好糊弄,他抿了抿唇道:“宋公公,你看你身後那枚玉佩,是父皇的嗎?”


  宋公公沒料到他會撒謊,下意識往後看了一眼,安安趁機從他身側跑進了寢室。


  宋公公這才發現上當了,他搖搖頭,也沒硬攔,實際上,他也有私心,皇上特意下了命令,讓他們不許將這事告訴皇後娘娘,他自然不敢違背皇上的命令。但是他又想讓娘娘得知皇上的不易,她離開的這幾年,皇上沒有一日,不活在痛苦中,唯有他清楚,皇上遭了多少罪。


  他想讓孩子們得知這事,才沒硬攔,否則,早在三個小孩來乾清宮時,他就能想法讓太監攔住他們。


  寧寧和圓圓也跑了進去,他們進去時,蕭太醫正在給沈翌施針,下合穴、足三裏、上巨虛、天樞、三陰交等穴位,皆需要施針,圓圓率先瞧見的是他腰間紮著的那幾根長針,她瞬間瞪圓了雙眸,嚇得一下止住了步伐。


  安安已經跑到床頭,小家夥眼中滿是擔心,眼睛都有些發紅,“父皇,你怎麽了?”


  因為在施針,沈翌沒有動,隻低聲道:“沒什麽事。”


  安安不信,沒事又豈會紮針?他對兩三歲的事尚有記憶,隱約記得,去年母後忌日時父皇三日滴水不近,直接倒了下去,那次太醫就給父皇紮了針。


  安安眼中的淚,一直在打轉,又不敢碰他,聲音也帶著哭腔,“父皇不要騙人。”


  沈翌道:“沒騙,父皇隻是胃口不佳,紮紮針能多吃點飯。”


  沈翌說完,才拿餘光掃了一下緊跟而來的趙公公,淡淡道:“將他們帶下去吧。”


  安安紅著眼睛,可勁搖頭,“我不走,誰也別想帶我離開。”


  見安安帶著哭腔,圓圓和寧寧皆有些無措,小身體都緊繃了起來,本能地覺得害怕,寧寧眼眶也有些紅,圓圓的眼睛則一直盯著沈翌後背上的長針,她之前不小心玩過針線簍裏的繡花針,隻是輕輕被紮了一下,她都覺得好疼好疼,現在他腰上卻紮了好幾針。


  圓圓都不敢再瞧旁的地方,哪怕一直以來,都沒叫過他父皇,對他的印象,也沒有特別好,這一刻,瞧見他可憐趴在床上,不能動彈,圓圓還是有些難受,小丫頭的眼淚也“啪嗒”掉下來一顆。


  冰荼和冰鑒也趕了過來,怕孩子們害怕,冰荼和冰鑒將圓圓和寧寧攏到了懷裏,伸手捂住了他們的眼睛,低聲道:“不怕,皇上隻是身體不適,略一施針就好了。”


  兩人將圓圓和寧寧抱了下去,安安不肯下去,隻想守著沈翌,誰勸都沒用。


  沈翌無奈,“罷了,讓他留下吧。”


  施針隻有一刻鍾,已經紮了一會兒,用不了多久,就會拔針。


  冰荼和冰鑒將寧寧和圓圓抱了出去,直到出了乾清宮,才將他們放下來,兩個小孩眼睛都有些紅,圓圓落地後,就抓住了寧寧的小手,仰頭對冰荼、冰鑒道:“我們也要進去,哥哥在,我們也要在。”


  冰荼蹲下身,拿帕子擦了擦兩人的眼淚,哄道:“一會兒皇上就紮好了,等紮好咱們再進去好不好?”


  圓圓搖頭,寧寧也跟著搖頭。


  圓圓拉著寧寧就跑開了,冰荼、冰鑒隻得跟了上去,圓圓緊緊攥著寧寧的小手,進去後,小丫頭就走到了安安跟前,伸手拉住了安安。


  安安眼眶很紅,瞧見弟弟、妹妹又跑了過來,也沒說話,反手握住了圓圓的小手。


  沈翌挑了挑眉,低聲道:“怎麽又進來了?不怕嗎?”


  也不知在問寧寧還是在問圓圓,圓圓抽了抽鼻子,回道:“我們才不怕。”


  很快就到了拔針時間,蕭太醫又道:“太子帶著小皇子和小公主離開吧,等會兒再進來。”


  三個孩子還是搖頭,蕭太醫便沒管他們,伸手拔掉了第一針,針被拔出來後,圓圓才發現,竟比繡花針長得多,也粗得多,她一下就瞪圓了眼睛,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安安連忙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圓圓嚇得不敢動彈,被捂住眼睛後,也很乖,沒有亂動,冰鑒也捂住了寧寧的眼睛。


  唯有安安,衝冰荼搖了搖頭,他從始至終都親眼看著,心中又酸又澀,隻覺得父皇是嘔心瀝血,累病的。


  這一刻,他甚至無比痛恨自己,恨自己怎麽這麽小,關鍵時刻,無法為父皇分憂。


  三個小孩心情都很沉重,太醫將針全部拔完,安安才鬆開手,圓圓踮著腳尖看了一眼托盤,再次被裏麵的大針,驚到了。


  她看向父皇時,莫名覺得他臉色很憔悴,從乾清宮出去時,三人仍舊很沉默。


  圓圓忍不住問了安安一句,“他怎麽了?”


  安安搖頭。


  蕭太醫和宋公公皆瞞著他們,父皇也隻說沒事,安安根本不信,他記得那次父皇暈倒後,紮針好幾日,那次安安就很害怕,這次同樣如此。


  冰荼、冰鑒連忙哄道:“皇上沒事,小公主別擔心。”


  圓圓始終牽著安安,察覺到哥哥在發抖後,圓圓也有些怕,三個小孩回到宜春宮時,鎮國公夫人已經離開了,陸瑩正在做針線。


  午時的陽光是最曬的時候,室內一片亮堂,瞧見孩子們,陸瑩唇邊就泛起了笑,她放下針線,站起來時,圓圓最先撲到了她懷中。


  小丫頭帶著哭腔道:“娘親,我不想讓父皇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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