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出血

  第81章 出血

  陸瑩迷迷糊糊睜開了雙眸, 對上他俊美無儔的臉時,她瞬間清醒了過來,伸手就揮開了他的手。


  她力氣並不大,拍得也不算疼, 抗拒的態度卻令沈翌不自覺抿唇, 心口也一陣抽疼,兩人沉默無言, 室內寂靜地落根針都能聽到。


  沈翌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讓太醫給你把把脈,好好調理一下。”


  陸瑩身體不適,隻說了一句, “不必”就合上了雙眼, 沒再理他。她臉頰陷在枕頭中,身體蜷縮著, 雪白的臉頰毫無血色,脆弱得恍若易碎的水晶,好像下一刻就能消失在他跟前。


  沈翌喉嚨微動,幾次想伸手觸碰她一下,卻又怕他的觸碰, 令她更加難受, 他轉身出了正殿,終究還是讓人喊了太醫。


  片刻後,太醫便提著藥箱匆匆趕了出來,他為陸瑩把過脈,隨後便開了一個調理方子。


  莎草親自去煎的藥, 煎好就端了過來。


  她端著藥, 欲要進去時, 沈翌本想說朕來吧,想到她肯定不肯喝他喂的,他便沒有開口。


  他隨著莎草進了內殿,室內帷幔低垂,她蜷縮在床上,維持著之前的姿勢沒有動彈,那張明媚的小臉蒼白又脆弱,透著一絲病氣,很是楚楚動人。


  莎草將藥放在床頭案幾上,輕輕喚了一聲,“主子,太醫給您開了藥,先將藥喝了吧,喝了能舒服點。”


  她說完舀起一勺,送入了陸瑩唇中。


  第75

  藥味順著味蕾在口腔中蔓延開來時,陸瑩胃中一陣翻騰。她懷圓圓時,不像懷安安那般順利,因為在趕路,加之水土不服,身子有些受不住,還落紅一次,當時喝了好幾日的安胎藥,因伴隨著孕吐,很是難受,如今聞到藥味,她就反胃。


  她不由幹嘔了一聲,莎草連忙將痰盂端了過來,沈翌則坐在了她跟前,將她半攬入懷中,伸手去拍她的背,陸瑩掙紮了一下,脫離了他的懷抱,趴在床頭嘔吐了起來。


  沈翌一顆心不自覺揪了起來,“太醫呢?去喊太醫。”


  他說完就快步走到了案桌前,伸手拎起白玉壺,給她倒了一杯清水,走到她跟前時,他將水遞給了莎草,早飯吐完後,陸瑩吐的全是酸水。


  落茗和落玫也想起了過往的事,趕忙將湯藥端了出去。


  三個孩子聽到嘔吐聲,都跑了過來,瞧見陸瑩難受的模樣,眸中都帶了擔憂,圓圓緊緊攥住了小手,率先跑到了陸瑩跟前,“娘親。”


  小丫頭開口時,聲音裏都帶了哭腔。


  沈翌伸手摸了摸圓圓的腦袋,“別怕,她不會有事。”


  他的聲音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圓圓吸了吸鼻子,慌亂的心安定了下來,她重重點頭,小手拉住了陸瑩的手,安安和寧寧也湊到了陸瑩跟前。


  陸瑩已經緩了過來,她斜靠在床頭,臉色雖蒼白,臉上卻帶著笑,“我沒事,你們別擔心,該用午膳了,你們先去吃午膳。”


  任誰都能瞧出她身體有些不適,她臉上卻還是掛著溫柔的笑,還伸手摸了摸安安和寧寧的腦袋,又刮了一下圓圓的鼻子,“快去,多吃點,才能長高高。”


  三人心中皆有些酸澀,一起搖頭,皆守在她跟前,不肯去用午膳,安安最細心,察覺到她無意識按著腹部,他的小手來到了她腹部,伸手給她揉了揉,“母後肚子疼嗎?”


  他小小的一隻手,好像帶著神奇的魔力,陸瑩隻覺得腹部暖暖的,心中也一陣暖意,“謝謝安安。”


  她笑得溫柔,眸中也滿是歡喜。


  一旁的沈翌隻覺得紮心,他揉時,她會打掉他的手,換成安安,她卻如此開心,沈翌望著安安的目光,都帶上了嫉妒。


  太醫又拎著藥箱走了過來,把脈完,他微微蹙眉,又仔細詢問了一下陸瑩的症狀,陸瑩輕聲道:“蕭太醫,我沒有大礙,就是有些聞不得藥味,您下去吧,我緩緩就好了,不必再開藥。”


  因腹部在疼,她語氣顯得有些虛弱。


  沈翌問了一下按摩可能緩解不適,太醫頷首,將哪些穴位能緩解痛經,仔細說了一下。


  沈翌想幫她按按,陸瑩搖頭,低聲道:“您出去吧,我一會兒喝點粥,睡一覺就行。”


  她的嘔吐明顯不正常,沈翌將落茗和落玫喊了出去,仔細詢問了一下兩人,這才得知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她曾受了多少委屈,沈翌胃部一陣痙攣,疼得躬了一下身子,額前都冒了汗。


  “陛下!”


  沈翌咳了一聲,宋公公趕忙拿帕子給他擦了擦,帕子上竟是見了血,宋公公心中一駭,“太醫呢!”


  沈翌胃部疼得厲害,緩過這陣,才站直了身體,“無礙,不必喊太醫。”


  宋公公急得團團轉,“之前太醫就曾說過,您的胃得好生調理,如今都見血了,怎能沒事?”


  他若得知沈翌這是第三次咳血,定然更擔心。


  怕他吵到陸瑩,沈翌蹙眉“噓”了一聲,轉身就想進屋看看陸瑩,宋公公連忙壓低聲音勸道:“陛下就是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娘娘和小主子們著想一下,胃出血並非小事,太醫也曾說過,若是不注意,會出大問題,難道陛下真想英年早逝不成?”


  陸瑩離開後,他看似隻有三日不吃不喝,實則,很多時候都吃不下東西,好不容易養好的胃,也變得糟糕至極。


  一直以來都是宋公公在貼身照顧他,宋公公自然清楚,沈翌過得有多苦,成宿的失眠加吃不下多少東西,他的身體早已變得糟糕不已,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沉默,壓抑,一天到晚拿公務麻痹自己,也就照顧安安時,宋公公才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一點人氣。


  宋公公甚至覺得,是上天覺得他太過不易,才將皇後給他送了回來。


  那句“英年早逝”令沈翌身體有些僵硬,他眸色都冷了幾分,冷睨了宋公公一眼。


  宋公公頭皮一麻,不由噤若寒蟬。


  沈翌走進了室內,莎草喂陸瑩喝了一些紅棗桂圓粥,三小隻乖巧守在她跟前,連一貫嘰嘰喳喳十分愛鬧騰的圓圓都安靜了下來。


  陸瑩神情倦怠,喝完粥氣色也沒能好一些。


  沈翌看了三個孩子一眼,發了話,“安安,帶著弟弟妹妹去用午膳。”


  安安沒動,沈翌瞥了他一眼,神情略顯嚴肅,“快去,你們在這兒母後隻會擔心。”


  安安這才拉著寧寧和圓圓離開,三個小孩一步三回頭,尤其是圓圓,可憐巴巴的小眼神,讓人不忍心細看。


  三個孩子離開後,莎草也端起青花瓷碗,離開了室內,陸瑩斜靠在床頭,合上了眼睛。


  沈翌道:“既然無法喝藥,隻能暫且食補,見效會很慢,我先幫你揉一下,會好受一些。”


  “不必。”她聲音很淡。


  沈翌卻不容拒絕道:“按摩後能緩解疼痛,你若能早些恢複,孩子們也能放心。”


  他說著就撩起了她的褲腿,先按了按足三裏這個穴位,陸瑩掙紮了一下,他牢牢握住了她的小腿,陸瑩閉上了眼睛,沒再動,剛剛蕭太醫提了地機、關元等穴位。


  沈翌神情專注,按得認真,除了臉色略有些蒼白外,他瞧著一切正常,除了宋公公和落玫等人,根本沒人知道他的胃出了血,也沒人知道,他在忍受怎樣的不適。許是這幾年疼慣了,他神情也一切如常。


  他力道適度,按得很舒適,待他按完,陸瑩確實覺得舒服不少,沒多久她就沉沉睡了過去,沈翌伸手拉了一下夏涼被,蓋在了她身上。


  他在她跟前守了許久,將她臉頰上那縷發絲,往後順了順,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才轉身離開。


  他出來時,三個孩子早已用完午膳,莎草將他們帶去了偏殿,哄了又哄,才將他們哄睡。


  宋公公壓低聲音道:“陛下,蕭太醫在偏殿候著,您先趕緊讓蕭太醫給您把把脈吧。”


  實際上,宋公公還讓人熬了紅豆薏米粥,打算等會兒再勸他吃。


  沈翌這才去了偏殿,蕭太醫仔細把了把脈,神情逐漸有些凝重,他把完,才正色道:“還請陛下如實告知,您這是第幾次咳血?”


  沈翌近來時常胸悶,胃疼等,他沒有隱瞞,“三次。”


  蕭太醫聞言眸色微晃,他撩開衣袍跪了下來,語氣惶恐又嚴肅道:“陛下,您再不保重龍體,就是華佗在世,也救不了您。”


  沈翌蹙眉,宋公公也險些急瘋。他退下後,就將趙太醫喊了出來,忍不住冷聲問了問,去揚州時,可曾發現陛下身體不適,可曾給他醫治過?

  見趙太醫支支吾吾,答不出來,宋公公捏死他的心都有。


  蕭太醫還讓人將另外幾位太醫一並喊了過來,每個人都給沈翌把了把脈,最後眾人又商量了一番,才開出一個藥方,除了藥方,太醫們還開了一個食補的方子。


  除此之外,他還需要每日針灸,下午,陸瑩身體便完全恢複了正常,沈翌卻被太醫抓去施針去了。


  陸瑩並不知道,他的身體有多糟糕,肚子舒服一些後,她就惦記起了賞花宴的事。


  趙姑姑已列好名單,名單上一共十六個貴女,她已經寫好了邀請函,考慮到陸瑩的腳尚需要幾日才能完全恢複,賞花宴定在七日後。


  趙姑姑讓人送完邀請函沒多久,這一消息,就在貴女圈中傳了開來,結合裴夫人入宮的事,賞花宴的真正目的也被大家猜了出來。


  五公主裴婕也得知了此事,她眸色不由一冷,她的婢女神情也有些難看,忍不住道:“她們此舉究竟是何意?難不成真是為了裴淵的親事?”


  另一個奴婢偷瞄五公主一眼,小心翼翼道:“未必,若真是為了他的親事,裴夫人也可以在府裏舉辦宴會,何必求到皇後跟前。”


  裴婕自然明白,裴夫人這是何意,她分明是想讓皇後給她撐腰,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不論她耍什麽手段,皇後都會相信鎮國公府,裴淵也隻會娶大晉女子,她的一切打算和挑撥都隻是徒勞。


  她心中很是不悅,不僅惱怒於裴夫人的所作所為,更憤怒於裴淵對她的忽視,她堂堂一國公主幾次三番示好,他不感恩戴德,反倒避如蛇蠍!

  如今竟還想娶旁的女子!


  她氣得胸膛略微起伏,猛地抽出了腰間的鞭子,一鞭子抽在了一旁的柳樹上,柳枝“嘩啦啦”落下許多支。


  裴婕道:“我們也入宮,不就是舉行賞花宴,咱們也去!”


  她說完就想入宮,出門時恰好撞見歸來的六公主。


  六公主今日是第二次上街,上次上街,她買了一個玉娃娃,回來後才發現摔碎了,這是她給小十一選的生辰禮,她隻好又出門一次。


  瞧見五公主拎著皮鞭,她眸中染了一絲緊張,小聲喊了聲,“五姐姐。”


  五公主心情很糟糕,瞧見她後,心情更糟糕了一分,麵前的少女一襲雪白色襦裙,五官毫無瑕疵,一雙杏眸也極為靈動,隻是娉娉婷婷往那兒一站,就說不出的惹人憐愛,也難怪會有大周第一美人的稱號。


  五公主銳利的雙眸上下剮了她一眼,眸中是滿滿的嫌棄,“在皇宮膽子小成這樣也就罷了?來了大晉竟還畏畏縮縮的,哪裏有半分大周公主應有的威儀?三皇兄也是,竟想將你獻給大晉皇帝,不過一張臉生得漂亮些,真成了妃嬪,隻怕沒兩日就死在了深宮中。”


  六公主小臉一白,緊緊咬住了唇,她身邊的宮女,忍不住開口道:“五公主何必說得這般難聽,您若不滿,質問三皇子去,何必在這兒刁難我們公主,她並不想入宮。”


  五公主冷睨了她一眼,“誰給你的膽子?一個奴婢竟也敢質疑本公主?”


  她甩了甩手中的鞭子,打算朝她抽去時,裴嫣卻顫著身體擋在了她跟前。


  她畢竟是公主,還是三皇子唯一的妹妹,哪怕三皇子對這個妹妹,利用多過疼愛,裴婕也不敢真抽她,鞭子在空中打個轉,又收回了手中。


  她冷哼一聲,說了一聲,“晦氣。”這才離開鴻臚寺。


  六公主帶著婢女回了屋。


  她的奴婢名喚鈺兒,鈺兒眼睛發紅,回屋後,上上下下檢查了她一下,才道:“公主作甚擋在奴婢跟前,萬一她傷到您如何是好?”


  裴嫣彎了彎唇,小聲道:“她不敢的。”


  鈺兒心中堵著一口氣,忍不住憤怒道:“五公主真過分,在宮裏欺負您也就算了,在大晉竟也不知收斂,無非是仗著您沒有母妃護著罷了,奴婢這就告訴三皇子去。”


  裴嫣眸色黯然,拉住了她的衣袖,“別去,哥哥政務繁忙,別拿這等小事去煩他。”


  鈺兒跺了跺腳,“就因為您一味隱忍,她才欺負您,依奴婢看,您不若就聽三皇子的,尋個機會入宮見見大晉皇帝,您這麽美,他肯定會心動。”


  裴嫣小臉緊繃了起來,聲音低低的,“這等話,莫要再說。”


  她隻答應了哥哥,會幫他獻上三顆明珠,旁的並未答應,哥哥也說了不會逼她。她不想留在大晉,哪怕大周於她來說,有許多不好的人和事,那也是她的家。


  鈺兒自然清楚,她不想嫁給大晉皇帝。


  想起三皇子的話,她忍不住勸道:“大晉皇帝身邊僅有一位皇後娘娘,後宮很是幹淨,他也說了不選秀,這就意味著後宮沒有那麽多牛鬼神蛇,皇後娘娘又賢良淑德,並不是那等苛待人的,您若真能留在大晉,倒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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