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孔雀

  第76章 孔雀

  虞秋捧著臉盯著他喝雞湯, 她現在懷疑上輩子她去太子府之前,雲珩就已經認得她了,教鸚鵡說話隻是一個讓她留下的借口。


  這想法有一點點不知羞, 可是除了這個,她想不出別的理由了。


  等雲珩擦過手放下了帕子, 她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上輩子我還不認識你, 就已經家破人亡了, 被壞人擄走, 有個侍衛救了我, 他好厲害的……”


  雲珩道:“所以你逮著個侍衛就要報恩?”


  “不是啊。”虞秋怕他拿這個說個不停, 回頭再去找浮影算賬了,道, “你也幫了我的,你幫的最多,收留我,還……”


  “這個我信。”雲珩突兀的相信的話, 讓虞秋戛然而止, 她驚詫地愣住。


  前麵說了那麽多都不信,一提起他自己,他就相信了嗎?


  虞秋還在愕然中沒想到該說什麽時,雲珩道:“上輩子是我幫了你,這輩子該你報恩了。我不缺銀錢與宅院,隻缺一個太子妃噓寒問暖……”


  虞秋蹭地站起來, 兩手交錯著遮住他麵前的湯碗,道:“你別吃了!”


  跟他說正經的,他就知道耍人玩。虞秋收碗要回家去, 又被捉住雙腕拽進了他懷中,雲珩貼上來道:“沒報恩呢,怎麽能走。”


  “你總是這樣!”虞秋被按坐在他腿上,想推他,顧及著傷口不敢用力。


  她看穿了,雲珩總說她得寸進尺,其實最會得寸進尺的人是雲珩。她就答應過一次讓他親親,他就默認以後隨時都能親了,時不時就要親一回。就有一回被抱坐在了他腿上沒有及時抗拒,那之後,他每次都要把人拽過去那樣摟著。


  他這個人,隻會往前,不會後退。


  虞秋惱怒的聲音,使得雲珩止住了動作,他也臉色鐵青,道:“什麽意思,對浮影就是侍衛報恩,送銀子送宅院,對著我,恩情不提了,抱一抱也不行?”


  虞秋的聲音比他更大,“我還沒說完呢,你幫我是因為貪圖美色,看見我就流口水,你就是個壞人!”


  “行,那我這輩子還做壞人。”虞秋還沒反應過來,被他打橫抱起,身子突然騰空,她驚呼著慌張摟緊雲珩,被抱去了側間。


  支摘窗下擺著一張錦繡軟榻,虞秋一看見軟榻,心就提了起來,“你做什麽?”


  “做壞人。”雲珩說著將她放在了上麵,左膝順勢半跪在榻上,上半身一低,就壓了下來。


  虞秋躲避不及,撇著臉被迫仰躺了下去,兩手胡亂抵在他胸口,一著急,聲音裏就帶著了哭腔,“你又嚇人!我打你了!”


  雲珩手臂撐在榻上,整個人虛壓在她身上,聞言笑道:“知道我在嚇你,哭什麽?”


  “誰哭啦!”虞秋也不是怕,她就是慌張,她每妥協一步,雲珩就要往前邁一大步,能上嘴不用手,能摟著不牽著,讓他上了榻,他很快就能把這當成日常接觸,說不準哪一日就直接睡上來了。


  沒成親呢,讓他親親抱抱已經不合規矩了,哪能這樣!


  虞秋看得清楚,她是絕對不能輕易退讓的,擺出嚴厲的模樣,“你走開!”


  雲珩道:“你打我一下,我就走開。”


  虞秋就沒聽過這麽奇怪的要求,她平躺著,一手擋在胸前,一手抵在雲珩的胸口上,眯著眼,凶狠道:“你讓我打的,別後悔。”


  雲珩點頭,她看看雲珩手臂上的傷處,再看著雲珩的雙眼,在他淡然的目光中,認真地抬起手,朝著雲珩手臂上的傷口按了下去。


  蜻蜓點水一樣按了下去,連一絲衣裳的褶皺都沒按出來。


  雲珩笑,抓住她的手道:“阿秋真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能讓我心動的姑娘。”


  盡管虞秋知道他喜歡自己,也數次揭穿他想與自己親近的意圖,但雲珩一次都沒承認過。此時毫無準備地聽見這麽明顯的表達愛意的話,血液眨眼間沸騰起來,在脈絡裏來回衝蕩著,帶著燙人的溫度。


  她臉紅似血,手腳蜷縮,難為情地咬著下唇,不敢看人。


  “讓我想抱在懷中不放,去哪兒都帶著。”雲珩的手從她後腰攬著,隨著話音收緊,兩人中間的距離一縮再縮,最終,他原本虛壓著的身子落在了虞秋身上。


  虞秋喉中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說話的力氣都快沒有了,“你起來……”


  她覺得雲珩不會善罷甘休,可她四肢發軟,實在提不起力氣去推人,隻能弱弱地反抗著。


  承認喜歡她了也不行,說再好聽的話也不行,不能讓他繼續占便宜了。


  出乎意料的,雲珩在她嘴巴上親了一下就起來了。身上驟然一輕,虞秋愣了愣,失神的功夫,腳上的鞋子被人脫掉了。


  她忙將雙腳縮進裙子下,看見雲珩坐在了軟榻旁,扯過一旁的毯子蓋在了她身上,道:“壞人不陪你玩了,睡一會兒,醒了我送你回去。”


  虞秋身上更熱了,她這樣躺著,明明身上有東西遮擋,卻覺得身子暴露在雲珩眼中一樣,令人羞臊。


  於是將毯子摟在身前,向外側身,手指悄悄探出,揪住雲珩的袖口道:“上輩子你也是這樣壞,騙我教不會說話的鸚鵡說話,整日都在欺負我。”


  雲珩:“這麽拙劣的手段,也能算是欺負人嗎?”


  虞秋揪住他的動作改為向外推,“你走吧,別在我眼前晃了,真煩人!”


  雲珩還要再說些什麽,外麵有侍衛找來了,他在虞秋手上捏了一下,道:“睡會兒吧,我讓你的丫鬟守在外麵。”


  他走後,虞秋裹著毯子唉聲歎氣,重活一世,這種事聞所未聞,雲珩不信才是正常的嘛。回頭當成一個夢詳細講給他聽吧,講的多了,他哪天腦袋一糊塗就信了。


  虞秋做好打算,眼睛一閉,腦海中回蕩起那句“唯一一個能讓我心動的姑娘”,她使勁閉眼,忍著臉上的熱氣,努力當作什麽都沒聽見。


  過了幾息,還是沒能忍住,猛地拉起毯子將頭捂了進去。


  侍衛找來雲珩,一是政務上的事未處理完,一是為了葛齊的事。


  “有另一批人馬也在搜尋葛林的下落。”


  葛林就是葛齊的弟弟,多年前被人推進水中,其實並沒有死,被人救下後,因為病重隻能臥床養傷,養好傷找回家時,家中已經人去樓空,留給他的隻剩下一棟結了蜘蛛網的破房子。


  他那時年紀小,失去了親人,無依無靠,被救他上來的好心人當做養子,帶回家去了。


  “咱們的人暗中守了他有一段日子了,一直未見異常,直到前幾日,發現有人循著線索也找到了他,看對方的行跡,有點像是……”侍衛稍微停頓,而後肯定道,“是三皇子的人。”


  兩邊交手多年,對彼此的人十分熟悉。侍衛問:“可要插手?”


  “不必。”雲珩道,“放手不管,看他要做什麽。”


  雲珀不該與葛齊兄弟一人有任何關係的,費那麽大功夫將人找回來,不會是善心發作,為了成全分散多年的兩兄弟。


  一定是這兄弟倆背後有讓他感興趣的人。


  葛林今年不過十五六歲,被一戶農家收養,要動他太容易,所以雲珀的目標在葛齊這邊。


  葛齊本人是一個小小的護衛,不起眼,沒什麽價值,但他背後是虞行束父女倆,值得讓雲珀一個皇子覬覦的,隻能是虞秋了。


  一邊是失散多年的血脈兄弟,一邊是相處十年的恩人,葛齊會怎麽選?

  雲珩先去了議事廳,事情處理完,繞去看望那隻綠毛鸚鵡。鸚鵡曾經有一副好嗓子,現在變成了啞巴,在籠中跳來跳去,外在與尋常鳥兒無異,唯獨不能發聲。


  他再去見雲琅,雲琅正被人押著讀書,見了他眼淚汪汪,“皇兄,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偷看你和皇嫂親熱了。”


  雲珩讓人退出去,隻留他一人在屋中,問:“可還記得前年,雲珀曾得了一隻白孔雀?”


  雲琅記這些尤其清楚,精神一震道:“記得記得,可漂亮啦,尾巴有這麽長,飛起來和鳳凰一樣,我都看呆了。可惜三皇兄小氣,不肯隨便放出來給人看。”


  “孔雀呢?”


  雲琅被問住,撓了撓頭,不確定道:“好像是水土不服,沒養多久就死了……”


  他喜歡這些漂亮的東西,好奇問:“皇兄,你問這些做什麽?是不是要捉來哄皇嫂?不是說三皇兄快要回來了嗎,可以問問他是在哪兒找的。找到的話,我能去湊熱鬧嗎?”


  雲珩根本就沒聽他說話,他又絮絮叨叨道,“我聽說雲瓊與雲璃馬上要被放出宮了,他倆那麽不老實,肯定會來搗亂的。皇兄,你放我去皇嫂那吧,我來保護她。這回我真的不貪玩了!”


  雲珩仍是未說話,沉寂半晌,道:“再過幾日。”


  他低垂著眼踏出房門,抬眸時,眼中陰雲聚集,如夏日暴雨將來前的黑壓壓的天色,壓抑著翻騰的內心。


  雲珀喜歡漂亮的東西,瓷器、書畫、花鳥等都有,不拘於死物或者蟲魚,還特意空出了一處園子,專門存放這些,待客時偶爾會領人進去觀賞。


  雲珩不信這就是他的嗜好,一如他不信雲珩癡迷棋藝。兩人心知肚明,這都是演給外人看的。


  聽聞雲珀在鹿鳴宴上出言侮辱了一個姑娘,雲珩也覺得這姑娘是被人提到他跟前,可惜沒能入了他的眼,才會被評說蠢笨無腦,否則他該想法子將人收入後院了。


  到如今,早早死了的白孔雀,被拔了舌頭的好嗓音鸚鵡,再加上葛齊兄弟倆的事,等同是將雲珀的目的擺在眼前了。


  他不是喜好美好的事物,而是喜歡將其收集下來保存。


  虞秋就是他看中的另一樣東西。


  她是四品朝官的嫡女,且有蕭太尉那樣的外祖父,現在互不搭理,真遇上危險時,蕭太尉未必會束手旁觀。


  想要將她收集起來,得先使她淪落為無人關注的孤女,再離了京城,到時候天高路遠,她怎麽死的,死在了哪裏,不會有人在意。


  即便消息傳回京城,也不過是讓人歎息一句紅顏薄命。


  雲珩回到後院,外麵守著的丫鬟侍女連忙起身行禮,道:“小姐還在安睡。”


  他進到裏間,看見將自己裹得密不透風的虞秋,輕輕將毯子扯下來,露出虞秋悶得通紅的臉。


  天氣已熱了起來,她鬢邊沁出了細密的汗水,美貌不減,反而更添嬌豔。


  這是一副難得的美人相,就是不知道雲珀是打算把她拆開來做成畫,還是有別的法子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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