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眼花
第75章 眼花
虞秋覺得浮影弄錯了, 前世她上門求助時,雲珩根本就不認識她,不是憑借浮影給的信物, 怎麽會無緣無故幫她?還是說在那之前, 他們曾經見過,是她不記得了?
雲珩看她逐漸迷濛起來的雙眼, 就知道這是又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了, 敲著窗讓她回神, 道:“太子妃還有什麽事?”
“還有……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虞秋未能問出前世因緣, 但依舊想要報恩,“我一看見你就想起對我有救命之恩的那個侍衛, 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幫你。”
雲珩嘴角一勾,為難道:“想殺人, 你怎麽幫我?”
簡單的一句話聽得虞秋腦仁子疼,她發散著思維,努力以正常人的方式去解釋他的話,“……你想參軍是嗎?”
得了個冷眼, 她強自鎮定,躲避著對方的視線道:“不是嗎?那你缺不缺銀子?或者宅院, 我可以送你……”
說是這樣說, 虞秋心裏也是直打鼓, 她不了解做暗衛的,覺得對方並非尋常人, 銀錢之類身外之物或許根本就用不著。隻是她想要報恩, 憑借著自己, 隻能給出這些東西了。
“……珍寶古玩, 名家字畫我也可以幫你找來……”虞秋的話停住。
小窗外的枝葉隨著夜風搖晃,她傾身看去,在光線晦暗的簷下邊角與陰暗樹影裏均未能看見浮影。不知何時,庭院中已空無一人了。
虞秋在窗口小聲呼喚了幾聲,回應她的隻有颯颯風聲與寥落的蟲鳴,她歎了口氣,喪氣地關窗回屋去了。
人家什麽都不需要,報恩真難。
她在屋中留著一盞罩著深色燈罩的燭燈,心中念叨著未解的謎團,輾轉睡去。
不久,房門輕響,已離開的人闊步進了屋。
輕紗床幔掀開時,微弱的燭燈映照在了虞秋臉上,似乎是被光刺得不舒服,她眼睫顫了顫。雲珩側身坐在床頭擋住了光亮,給她理了理鋪在枕上的長發,再摸了摸臉,從她枕下勾出了那枚玉佩。
在他的調查中,虞秋前十六年平平淡淡,並未遇到過什麽危機。他懷疑虞秋是被不懷好意的人騙了,一個不值幾文錢的東西,也就能騙得她當做寶貝,可以拿金銀財寶去換。
虞秋現在處於他的看護下,出不了問題。但他不願意虞秋心底惦記著別的男人。
將玉佩塞進懷中,他看著虞秋熟睡的麵龐,心中疑問又起,她不該知道自己手底下有浮影這種人的。
虞秋身上的疑點不止這一條,還有葛齊的問題。
據雲珩得知的消息,葛齊多年來忠心耿耿,到了他手底下後依舊赤膽忠心,始終惦記著虞家父女。
在查到他有個未去世的弟弟之前,虞秋就已經篤定葛齊會背叛。無憑無據,不該這樣的。
雲珩坐在床邊凝目看著虞秋,她睡得正熟,呼吸平穩,雙頰粉嫩,盛開的牡丹一樣嬌豔動人,就是嘴唇略微幹燥。雲珩伸手在上麵摸了一下,走到桌邊從暖壺中倒了杯溫水,自己飲入口中,然後俯下來捏著虞秋下巴渡給她。
離得太近,冷涼的麵具貼到了虞秋臉上,她轉了下腦袋,被雲珩按住。
雲珩摘掉麵具重新俯下去,這回虞秋沒躲,溫水潤了唇之後,她迷迷糊糊睜了眼,然後神誌朦朧地在雲珩嘴巴上咬了一口,等雲珩起來了,她含糊不清道:“偷親我……”
“我還用得著偷親?”雲珩帶著點兒質疑問道。
半睡半醒的人閉著眼,語句不清地“嗯”了一聲,呼吸依舊平穩。
纖長的眼睫讓雲珩記起前幾日,虞秋撲到他身上為他擋刀的情景,心中陡然一軟。有什麽秘密都沒關係,日子還長,總有弄明白的那一日。
他雙臂撐在虞秋枕側,攏著她散亂的長發,輕聲
問:“是不是很喜歡太子?”
虞秋睡熟了沒反應,他折起一縷發絲在虞秋鼻尖上掃了掃,等虞秋困倦的睡眼睜開了一條縫,他道:“問你話呢,喜歡不喜歡雲珩?”
虞秋瞧見了他,被擾了睡眠不悅地哼哼幾聲,重新合上眼。就在雲珩以為這是問不出什麽了,準備放她安睡時,她忽然閉著眼傻笑起來。
雲珩還以為自己看走了眼被她騙了,尋思著要如何解釋自己與浮影的關係時,又聽她傻樂了一聲,癡癡囈語著:“……就不說……”
睡糊塗了?雲珩:“不說什麽?”
虞秋不知道夢見什麽事了,水潤的唇抿著笑,看著美滋滋的。
“不說喜歡,我也知道。”雲珩將她的手放回薄被下,給她整理好床褥,將退出去時,不經意看見邊角處放著一本小冊子。
很眼熟,以前他就見到過,是虞秋得知府上下人不忠時,連夜整理出來的下人的信息。他故意在夢中說裏麵這是春宮圖,把虞秋氣得跳腳。
雲珩捏著那個有些厚度的小冊子,將懷中不知哪裏來的玉佩掏出來,重新放回了虞秋枕下。
還是給她留著吧,否則丟了這麽寶貝的東西,她又要以為府中出了內賊,愁得整夜不睡了。
他還不想離開,掂了掂手中冊子,就著床邊小燭燈,隨手翻開。裏麵的內容是重新替換過的,前麵全是些對他的吹捧,什麽龍章鳳姿、大雅君子、仙君下凡,什麽誇張揀著什麽寫。
難怪那之後她非要把這個攤開給自己看,也不想想,這麽假,他能信嗎。
雲珩繼續往後翻,後麵就是發自內心的了,說他棋品差、性情不好、愛吃苦茶、好色、喜歡咬人,非常不好騙。
雲珩哼笑,翻了幾頁入目都是說他不好的話,然後是鬼畫符一樣亂糟糟的一大片,最後麵突然蹦出來一句“受傷了”。
傷口不能碰水,要按時換藥,不能食辛辣食物等等,後麵一句被塗花了,隱約能辨認出來,寫的是親親的時候不能按壓到了。
再後麵,筆跡很新,是最近兩日的,寫的是一句抱怨的話,都受傷了,還要去赴宴飲酒。
這段日子沒人戳皇帝心窩子,他心情好,昨日宮中宴飲,群臣在列,雲珩自然也是在的。他沒與虞秋說,虞秋也沒問,竟然將這事記在了心上。
雲珩合上她的小冊子,放回原處,貼近虞秋道:“說誰好色呢?好別人了嗎?”
虞秋被他呼出的熱氣弄得臉上癢癢,向裏翻了個身,睡得不理朝夕。
“原來你那麽早就喜歡我了,嘴硬不肯承認是吧?”不管她能不能聽見,雲珩輕輕親著她發頂,道,“幸好我也喜歡你,不然看這傻乎乎的樣子,喜歡上我這樣的人,得多慘啊。”
虞秋親手煲了雞湯,算著時間先去了趟戶部,再繞了一圈去找雲珩。
雲珩看著虞秋盛出來的那碗雞湯,額角直跳。
“我親手做的,都燙著了。”虞秋瞧他麵色不好,以為他不信,抓著自己手指遞到他眼前,“你看看,還紅著呢,可疼了。”
她右手拇指關節處有一小片通紅,雲珩看著,道:“想要我吹吹?”
虞秋偷偷瞧著外麵候著的侍女,確定她們隔著一層紗簾,看不清裏麵,小聲道:“要輕輕的吹。”
雲珩握住她的手,給她吹了幾下,見她俏臉上爬起了紅暈,心中一動,昨夜起就生出的心思活躍起來。
一把將人拽進懷中,雲珩抓住她手腕不許她掙脫,道:“前幾日莫名其妙衝我發小脾氣,對我又踩又咬,今日就撒嬌討好起來,說吧,昨晚讓浮影殺了多少人。”
“沒有……”虞秋怕引人來看,不敢有大動作,被雲珩摟著腰坐在他腿上,縮著雙肩道,“要
是殺了人,早該傳開了。我說報仇,又沒說是對人報仇。其實就是想讓他幫忙殺一隻雞,都在你碗裏了,你不知道,它可凶了……”
“是嗎,浮影怎麽和我說,你讓他去殺秦禦史一家,他覺得這樣不好,沒有答應。”
虞秋驚愕,“你不要胡說,我好端端的,讓浮影去殺人家做什麽。”
“他不是又彈劾你外祖父了嗎?”雲珩道,“說你外祖父處置餘家夫婦的方式不妥。”
他這麽一說,虞秋想起來了,那個秦禦史就是蕭青凝說過的,直腸子一根筋的禦史大人,一家子都不受歡迎,還彈劾過虞行束。那她也不能把人殺了啊。
虞秋道:“我又不是小肚雞腸的人……我外祖父有受影響嗎?”
自然是沒有的,那個秦禦史也就仗著人不屑與他計較,整日找事。雲珩也被挑過刺,說他把雲琅交給虞秋管不合適,連帶著把虞秋這個未來太子妃明裏暗裏指責了一頓。
登基後第一個殺了他。雲珩暗道,然後借著這話提起虞秋與浮影的對話,“你什麽時候被一個侍衛救了?誰的侍衛?”
這要怎麽回答?虞秋糾結了起來,現在事情與前世相差那麽多,她沒有證據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怎麽勸雲珩信她啊……
猶豫許久,她不答反問:“我說是上輩子,你信嗎?”
雲珩不信鬼神,嗤笑道:“真有上輩子,那我問你,我是怎麽死的?”
虞秋認真回道:“不知道,我死的時候你還活得好好的呢。”
“你死了?”雲珩想看她還能耍出什麽花招,順著她問,“那你是怎麽死的?”
虞秋誠懇道:“笨死的。”
雲珩一窒,推著她的腰讓她從自己身上起來,道:“你是笨死的,那我就眼睜睜看著太子妃笨死?”
事實就是這樣啊,虞秋那時不知道餘家背後做出過那麽多壞事,真的以為是被自家連累了,心中有很多愧疚,所以不敢將被餘延宗逼迫的事告知雲珩。
早知道那一家都不是好人,哪還有那麽多顧慮,與雲珩坦白了,或許她就不會死了。
現在回看當初,她可不就是笨死的嗎。
虞秋坐在雲珩旁邊,追著他問:“殿下,你信我嗎?”
雲珩側對著她,正舀著碗中的雞湯,熱氣蒸騰模糊了他上半張臉,唯有緊致的下頜線格外清晰地展露在虞秋眼前,虞秋看著,精神恍惚了一下。
昨夜她也這麽看過浮影,這下巴的輪廓,怎麽有些相似?
“不信。”雲珩道,“任何對我不利的事情我都不會相信,如果有,那就是你做了噩夢,或者被人算計了。”
===第75節===
虞秋回神,再看雲珩,身著暖色廣袖寬袍,俊眉修眼,鼻梁高挺,俊朗的五官無比清晰,一舉一動中皆是說不出的風流俊雅。
不管本性如何,外在上,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維持著香香公子的美名。
虞秋晃晃腦袋讓自己清醒,這是喜歡耍弄她,也對她體貼的雲珩,怎麽能將他與專門殺人的侍衛認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