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假設

  第74章 假設

  雲珩第一次殺人時未滿十歲, 是他身邊的太監被人買通了,在他膳食中做了手腳。


  他將人割喉, 血水噴射出來濺了一身, 他抹了把血水在鼻尖嗅了嗅,回味著利刃破喉時帶來的衝擊感,周身骨骼不住地震顫起來。


  公儀穎是第一個發現的, 驚慌地檢查著他有沒有受傷時, 見他緩慢地露了個笑,嚇得瞬間白了臉。


  她出身將軍府, 不怕殺人或死人, 怕的是雲珩殺了人後臉上露出的滿足的表情。


  皇室子孫都不正常, 有的顯露的早,有的年近雙十才能發現。


  雲珩便是自那時起發覺了自己與眾不同的一麵,他喜好那種感覺, 越強健的人, 刀刃破體時的感覺越令他振奮, 反之, 弱者無力, 他提不起興趣。


  公儀穎為此絕望,拚盡全力教他壓製心中衝動,努力多年,在他十五歲離宮建府後徹底插不上手了。


  雲珩扮作浮影完全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嗜好, 前幾年他們兄弟暗中對彼此下手, 雲珀與雲瓊手下的人沒少死在他刀下。


  他殺過很多人, 但從沒殺過雞。


  雲珩望著腳邊被綁著翅膀與兩腳的短尾巴的肥碩母雞, 在心中默默提醒自己那是虞秋, 是他的太子妃, 經不起嚇,經不住罵,是要被他護著寵著的人。


  可他的手還是按在了刀柄上,他需要那上麵冰涼的觸感來提醒自己冷靜。


  兩相對立著,虞秋看不見浮影的表情,然而從他周身凜然的氣場也能感受到,他此時心情很差。


  虞秋也不想這樣的,浮影隻做殺人的刀,她想見浮影問話,隻能用殺人做借口,但又不能真的找個人給浮影殺,隻好讓人弄隻雞過來。


  正好明日可以沾葷腥,讓廚娘煲湯,再給雲珩送去一份,給他補補失去的血氣。


  就是讓人來殺雞確實是大材小用,有點侮辱人了。


  她扒著窗向外探身,帶著歉意道:“你要是不想殺,那咱們假裝你已經殺過人了,沒事的,我不告訴太子。”


  雲珩好不容易冷靜下的心重新躁動起來。幫著外人瞞著他,很好,真是他的好太子妃。


  虞秋等了會兒不見他有動靜,以為他不滿意,尷尬道:“不然你把那隻雞當成人殺了也行,反正都有血。你別小看那隻雞,可凶了,才買回來就到處躥,五個家仆一起才逮住的它。”


  空氣中除了靜默還是靜默,虞秋窘迫得無地自容,後悔極了,她怎麽就腦子一熱想出這種爛主意。


  她摳著窗欞,聲音漸小,“我真的隻是想問你幾件事……”


  雲珩嘴角牽起冷漠的弧度,向著小窗走來,他忍著,要看虞阿秋到底有什麽要緊事,想要與這素未謀麵的侍衛說。


  “說。”


  虞秋一喜,趕忙先套一下近乎,“你有很多事情要忙嗎?”


  “趕著去殺人。”雲珩道。


  虞秋噎住,訕訕一笑,道:“你好忙啊……嗯,你去殺人的時候,救回來的無家可歸的人……都安頓在哪兒了啊?”


  這是虞秋問的第一個問題,等浮影答了,她就接下去問他,是不是每次救了人都會留一個信物。


  虞秋猜測浮影的確是替雲珩殺人的,但他心地好,從歹人手中救下了許多無辜人,怕人家追著他報答,才故意用街邊的俗物做信物。


  這麽一來就都能說得通了,是浮影救了她之後,又求了雲珩收留她幫助她,那浮影就是她最大的恩人了。


  她期盼地看著浮影,看見他貼合在臉上的麵具折射著燭光,隻露出一雙眼與線條流暢的下巴,那雙眼與她記憶中一樣冰冷,她不敢多看,目光往下停在浮影的下巴上……嗯……怎麽好像有點眼熟?


  “我從不救人。”


  雲珩答道。他殺的都是些該死的人,救什麽?

  虞秋“啊”了一聲,注意力從他下巴上移開,發現她後麵的話全部被堵住了。她眉心蹙起,呐呐道:“怎麽會不救人呢,不然你再想想,萬一哪日你救了人呢……”


  雲珩心情不好,語氣惡劣道:“救回來殺了磨刀嗎?”


  虞秋的話被堵死了,她覺得都怪那隻雞得罪了浮影,所以他才故意這樣不肯配合的,於是姿態放得越發的低,懇切道:“假設你救了人呢?”


  她越是示弱,雲珩目光越陰冷,堂堂太子妃,對著個見不得光的侍衛苦苦哀求,有沒有把自己當做太子妃?

  為什麽不來求他這個太子?他一聲令下,“浮影”還不是問什麽就答什麽。


  “不假設。”雲珩冷漠拒絕。


  虞秋苦著一張臉,鼻尖皺起,前世浮影話少歸話少,可沒這麽不客氣過。她愁思了會兒,決定軟的不行試一試硬的,道:“是太子讓你來的,我是太子妃,你得聽我的,我讓你假設你就得假設。”


  雲珩冷笑一聲,轉身就走,虞秋立馬慌了,急忙扶著窗口喊道:“我說著玩的,我不是要用雲珩威脅你,你不想說就不說吧。”


  雲珩的怒火一下就躥到了頭頂,轉回身,雙目沉沉地對著虞秋。


  前兩日他才確定了虞秋喜歡他,今日就弄這麽一出,虞秋到底是喜歡他,還是喜歡這個侍衛?

  ===第74節===

  “太子妃到底想問什麽?”


  聽出他語氣中快要漫出來的不耐,虞秋慌得不知所措。他是侍衛,按理說是要聽她這個太子妃的,她都不怕雲珩,也不該怕浮影的。可浮影是實打實的救命恩人,她得敬重。


  虞秋腦袋難得轉得快,惶急道:“我是想說,嗯,以前我被人救過一次,對方也是個侍衛,他給了我一個信物……”


  她邊說邊編謊,說得磕磕巴巴,借著抬起手腕給他看玉佩的動作悄悄換了口氣,接著道:“可這東西街麵上隨處可見,我不太明白他為什麽會把這個東西當做信物。你也是侍衛嘛,我想問問你,或許你能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呢。”


  雲珩不知她話中真假,見她說完就忐忑地望著自己等待回複,眸色一深,忽地向前探去。


  虞秋麵露驚慌,趕緊後退,隔著小窗保持著兩尺距離。


  雲珩滿意了,換做是他,虞秋可不會這樣躲。他胳膊搭在窗台上,目光向裏掃去,看見虞秋房中燃著的燭燈。


  裏麵燭光暖暖,外麵夜色沉沉,時間很晚了。


  雖然不知道虞秋的真正目的,但看在她這麽努力的份上,先把她的問題解決了,讓她睡個好覺。其他的,慢慢來。


  他朝著虞秋抬手,道:“東西給我看看。”


  虞秋驚喜,趕緊解下纏在腕上的紅繩遞給他,遞過去時她抓著繩子,完全杜絕了與“浮影”產生觸碰的可能。是被他剛才那舉動嚇到,刻意保持距離。


  雲珩接過,隨意掃了一眼,拋回給她,看著她手忙腳亂地接住,道:“隨處可見,說明這東西根本就不是用來做信物的。”


  “不是做信物的?”虞秋驚詫,當初浮影親口對她說的,拿著這個東西去求助太子,太子會幫她的。不是信物,那是什麽?

  “是做信物的,它有用的……”虞秋說的含混,自己都沒多少信心地爭辯道,“我拿著這個東西去,他幫了我的……”


  雲珩思索著她說的到底是什麽,聽了他的回答又為什麽這麽震驚,同時一心二用答道:“那說明你身上有其他信物,這隻是個遮掩。”


  虞秋懵懂,她十分肯定,那時她身無分文,除了浮影給的這塊玉佩與她本人之外,一無所有。


  “沒有別的東西?”雲珩問,見她點頭,道,“那他會幫你就不是因為任何信物,隻


  是因為你這個人。”


  虞秋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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