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彆扭」
「翰哥這今後就託付四小姐了,妾身院里還有點事,就先回去了。」緊接著月姨娘也提出了告辭。說不出來的一種情緒讓她幾乎快壓抑不住了。
多少年了,直到被賣掉再也沒有這種感覺。
「嗯。」蘇錦溪當即應了。
說實在的,她也受不住和月姨娘長時間相處。
明明清楚與月姨娘無關。
但心裡忍不住會將她和娘親牽扯,似乎與她的「靠近」和「親切」都是對娘親的「褻瀆」。
那種矛盾的負罪感真是不好受的。
蘇辰翰雖不舍,但清楚自己是來這的意義,更清楚能來這的「不易」。
故作平常的笑了笑,「孩兒一下了課,就會帶斂秋回去。」
流清「夾在」其中,莫名感到一絲不舒服。
一彎腰,將蘇斂秋抱在懷裡。
「他們都是大忙人,咱們兩個閑的到我屋裡吃東西去。」
蘇斂秋最近被流清帶成了小「貪吃鬼」,立刻與她一拍即合。
突然,目光瞟到正堂門縫內一抹銳利。
剛要叫出聲,裡面猛地發出一聲甩門巨響。
流清立刻沒好氣的白了那裡一眼。
「別理他,誰知從哪來的瘋子!」
自從上午逗歡喜時被甩了臉色,流清一見到這傢伙就這副反應。
蘇斂秋不解,又看向蘇錦溪,蘇錦溪無奈的一笑,蹲下撥開流清。
「他只是和你不熟,不知如何和你交往。」
站起身看向一旁站著的嬋衣。
「明日中午我要在院里宴請四個房裡的,帖子、酒宴讓秦歡提前準備一下。」
「是。」嬋衣一如平常立刻應下,但在蘇錦溪能感覺的出,自從歡喜過來,她便突然變的緊張起來,雖然她一直強壓著。
再觀屋裡「鬧脾氣」的那位,他倆還真是像啊。
同樣自小跟隨主子,同樣忠心耿耿,同樣又被安插到她的身邊。
想來嬋衣當時也不見得是願意跟隨她的,只是一個情緒外露,一個強迫自己壓抑。
唉,多少人是能由的自己?她也不過是浮漂著挨日子罷了。
「叫衛芥來我這一趟。」
說完,走向「被封著」的正房。
推推門,裡面既不是頂著不開,也不是冷不丁沒了抵擋,讓她摔了進去。而是一點點抽走力量,緩緩的展開,不「傷」到她,也不費她的氣力。
蘇錦溪忍不住重新打量了靠著牆邊彆扭的歡喜。
倒是個心細的孩子。
只是讓李輕塵胡鬧的套了這一身女裝。
走進屋,合上門扇。蘇錦溪盯著自來就不看她的歡喜,盡量柔聲說道。
「要不你換一身衣服。」聲音很小,有沒有摻雜情緒波動,盡量照顧著他的自尊心。
「不,主子說男裝不能近身照顧小姐。」雖心裡有萬般的不情願,但拒絕的堅決,不帶一絲猶豫。
蘇錦溪微抿嘴,最終沒有再說什麼。
這孩子,還是真夠忠心。
「那你到側間歇會兒吧。」
心裡嘆了一口,轉身進了裡屋。
歡喜沒吱聲,依舊靠著牆不動。
隔了不久,外面悄聲的走進一人。
蘇錦溪正就著床邊的笑幾寫東西,以為是衛芥來了,隔著落地罩往外探頭。不想看到的卻是翹楚那丫頭。
兩胳膊緊緊摟著,不知抱著點嘛,左右心虛的看了下,走進堂屋左邊的側間,通通放進了桌上。
「你快過來!」一邊壓低聲音朝歡喜招手,一邊又不「踏實」的左看右看。
歡喜瞅都不瞅她,也沒看她「那堆」東西。
翹楚錯以為他不好意,從中拿了一樣,走近塞到他手裡。
「快吃吧,你肯定餓了。」
照平時歡喜是絕對不會讓她挨近的,可如今主子專門提了一般不讓他顯露功夫,只得讓那黏糊糊的東西沾到他手裡。
「這是什麼?」手上的不舒服讓他脫口而出。剛想甩開,對上了一雙純凈。
「這是我做的菜團,還熱著快吃吧。」說著,自己也取了一個在他身邊吃了起來。
歡喜沒吃,卻也沒甩開,稍燙的溫度帶著米的芳香衝擊著他的嗅覺,似乎還帶了點肉的味道。肚子咕嚕一聲,竟真的有點餓了。
「這裡的菜是我在院里採的,冬卉本來要除掉丟的,可她不想這個做菜團最好吃了。」翹楚一個勁兒的自言自語,吃了一個隨手又拿了一個。本想再遞給歡喜一個,看到他手裡未動,立刻說道。
「你怎麼還沒吃,這個涼了就不好吃了。」
「這裡面放了肉?」歡喜沒答話,反而言她。
翹楚先是露出驚喜,顧不上咽下口中的,直接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見綠節中午剩了點火腿可惜就都加進去了。」
隨即,滿面緊張。
「難道你是不吃肉的?呀這壞了,我都加了火腿!」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慌亂起來。
「完了,完了,怪不得你不去吃午飯,流清姐無肉不歡,每個菜都要添肉,那樣你豈不是不要吃飯了。」說著,將手中吃了一半的往剩下幾個中一放,抬腳就要走。
「我現在就去和綠節說一聲,讓她給你專弄兩個素的,要不你晚飯也要餓著了。」
「不,我只是……」歡喜想拽住她,礙於雙手黏黏的,想開口,說話又猶豫。
正這個功夫,又被翹楚給打斷了。
「你不用擔心,綠節和流清姐都是很好的人,沒關係的。我去去就來,要不真來不及了。」
「我……」見攔不住,歡喜張口結舌,乾脆將菜團塞到嘴裡一口。
這下子,翹楚果真停住了步子。
回過頭,自己反而不好意思了。
「原來你吃肉的。」
歡喜不知說些什麼,乾脆又塞了幾口,將一個菜團吃了個乾淨。
從未吃過的菜品十分爽口,火腿粒咸鮮適中,再配上稻米的軟糯,竟覺得比之前跟著李輕塵吃的山珍還美味。
舔了下牙齒,第一次直視眼前的女子。
「還有嗎?」
話音未落,身旁一直緊張他吃的不對味的翹楚,立刻雀躍起來。
「有!」
馬上拾起一個,放到他的手中。
這次歡喜沒有猶豫,直接送到嘴邊咬了一口,剛剛唇齒間的「享受」立刻又回蕩起來。很快填進了肚裡。
「還要。」
「好!」翹楚立刻默契的又送到他手裡一個。
兩個人沒察覺,屋裡的蘇錦溪早就注意到了他們。
一邊好笑歡喜的「彆扭」,一邊對他吃飯放了心。
唉,自己還真是個操心的。
她想冷漠的對人,卻始終抵不過一個心軟。
然而這個世上,總有一個人承受著。想自己「舒坦」,必然要對別人心狠,而對別人心軟的下場,只能對自己心狠。
而她,不管賭咒發誓多少次,註定是與人狠不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