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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為那人治傷(6000+)

  309:為那人治傷(6000+)    蘇霽月回過神來,這才驚覺那莫名其妙的情緒來得匪夷所思。只是一道疤罷了,她做大夫這半年什麼樣的傷疤沒見過?


  她穩了心神再看,剛剛才平和下去的心臟忽的又是一陣驟縮,痛得她猛的弓了身子,甚至有那麼一瞬,幾乎都覺得心臟要碎掉了。


  「花大夫?」


  那一頭四人看見她的異樣,薩塔和當先一步奔了過去扶住她,「花大夫你怎麼了?」


  「我沒……」蘇霽月話未說完,便覺出胸口有什麼在翻湧,她強自忍了,這才藉助薩塔和的力道站起身來,「沒事……或許是這幾天連夜奔波累的,有點頭暈。」


  薩塔和聞言看向那邊的三人,雲深隨即走了過來:「花大夫,你還好吧?」


  蘇霽月穩了穩心神,搖了搖頭,勉力沖他一笑:「我沒事。」


  雲深看著她的面容怔了怔,隨後擰了眉宇道:「我怎麼覺得花大夫有點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當日帝都,她是女子身份,如今是男子身份,且時隔大半年,雲深想不起來很正常,但對她而言,當日的事情絕不可能忘記,這才會第一眼認出他們。


  「是嗎?或許是我這一路給太多的人治病,雲將軍看見過吧。」話音落,她又道,「將軍的病情拖延不得,我先給他看看。」


  雲深看了她一眼,雖然對她的話不全信,但此刻救樓宸要緊,也就沒有在意,當即退開一步讓她過去。


  蘇霽月再一次查看傷口才道:「進去的箭是有倒鉤的對不對?」


  「不錯。」雲深反應過來趕緊跟上前去,「這箭留在他身體里已有多日,我們找了十幾個大夫來都沒有辦法,花大夫可有把握?」


  蘇霽月仔細查看著傷口,盡量不去看他心房的傷疤,道:「箭很深,我不敢保證,但我會儘力一試。」


  「花大夫,將軍身份特殊,你可千萬要盡全力!」雲岫在一旁有些急。


  「是啊,花大夫!」雲毅也跟著道,「只要你能把他治好,什麼要求我都能答應你們。」


  「雲毅雲岫!你們別影響花大夫治病!」身後雲深卻是呵斥一句,隨後看向蘇霽月道,「那一切就拜託花大夫了!」


  蘇霽月看了看三人又看向榻上的男子,一個想法猛然就在心底生根發芽,這個人的身份……


  看這些人的緊張程度,再看蔣陽的神秘,她幾乎已經是可以確認了。


  他們千方百計的找與鬼王相見的機會,卻原來鬼王眼下近在咫尺!

  蘇霽月垂下眸光:「四位將軍別急,救人是大夫的執著,不只是他,每一位病人我都會盡全力的,只是現在,還請四位將軍出去,我需要為他取箭。」


  話音落,外頭簾幔響動,是蔣陽親自將她要的東西送了進來。


  「不行!我們不能出去!」


  蘇霽月回過頭來看了雲深一眼,隨後看向蔣陽。蔣陽頓時將東西放下,大步走上前來,「四位將軍,你們放心,花大夫不會做傷害將軍的事情,我可以以人頭保證!」


  「蔣將軍,事態從急……」


  「我知道,但是取箭的時候太危險,難保你們看不下去,這樣吧,我留在這裡,你們看如何?」


  四人對視一眼,這才算勉強應了下來。


  「好,那就交給你了。」


  蔣陽應了一聲,四人這才下去。


  蘇霽月抬目看向蔣陽,正好觸及他投過來的視線,便朝他點了點頭,由衷道:「謝謝。」


  蔣陽當即道:「應該我謝謝你,你不問一句便隨我一道千里迢迢趕來,如今我又怎能讓他們質疑你。」


  「蔣大哥……」蘇霽月忽然就道,「他就是鬼王對不對?」


  蔣陽一怔,隨後無奈嘆息一聲:「果然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事已至此,我也不想瞞你,不錯,他就是鬼王。如今他的身家性命關乎的是整個南朝的未來,小影,這一次,你的責任重大,因為她活了,南朝十幾郡的災民才可能得救!所以現在,你的手上握的不止鬼王一人的性命,還有城安門至瀛洲十幾城千百萬人的性命,如今都在你手上了。」


  蘇霽月深吸口氣,看向靠坐在那裡昏迷的人,目光閃爍:「你放心,我會儘力。」


  蔣陽還想說什麼,便又聽得蘇霽月道:「他傷口周圍的肉已經腐爛,眼下不止要將箭取出來,還得剔除腐肉,這也是我讓那些人離開的原因。就怕他們受不住,以為我是謀害。」


  「我懂!」蔣陽話音落的同時走到她身側,「那現在,需要我做什麼?」


  「你幫我摁著他,一會兒取箭一定會痛,我怕他昏迷中會亂動。」


  「好!」蔣陽應了,當即繞道另外一邊去摁人了。


  而這一邊,蘇霽月從藥箱里取了消毒的藥水,仔細擦拭過傷口周圍,這才取了匕首,放到火上燒烤。


  那一邊,鬼王已被蔣陽重新放倒了下去,蘇霽月掃了樓宸一眼,目光在他心口那傷疤處掠過,趕緊定了定心神,努力摒棄腦海中的一切雜念,這才走了過去。


  確定了下刀的位置,她匕首下去,所過之處頓時就湧出濃黑的血來,一看便是中毒至深。


  她一面用棉巾擦過不斷湧出的黑血,一面刀刃劃開皮肉,讓那根箭尖徹底裸露出來。


  蔣陽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卻只見她面色沉凝,眉目專註,下手更是沉穩不見絲毫顫意,分明是膽大心細。


  他知道這樣的做法是避免拔箭之時傷口的二次受傷以及牽動不必要的地方,直至蘇霽月握住箭尖用力拔了出來。


  箭尖一出,那肩上的血就跟噴泉似的冒了出來,蘇霽月立刻往上灑了一層藥粉的同時用布按住傷口,同時沖著蔣陽道:「別讓他亂動。」


  那拔箭的動作到底是讓那昏迷的人痛得渾身發顫,蔣陽反應過來當即摁緊了他。


  那一邊,蘇霽月已取了一根銀針來往樓宸手腕刺去,而銀針下去的一瞬,還在渾身打顫的樓宸當即安靜了下來,蘇霽月旋即取了剪刀和匕首過來,細細處理起了腐肉。


  腐肉盡除,她又從藥箱中取出一早準備好的針線,直接對著傷口縫補起來。


  她的手又快又穩,算起來這半年時間裡,在她熟悉醫術過後,更多的時候都是她在診治處理病人緊急情況,而陸離在一旁指導。


  她記得有一次一個病人在山上打獵的時候不小心從山上跌下被一根樹樁刺中右肩,當時那人被送去醫館之時也是肩上鮮血如柱,陸離告訴她,手要穩,心要細,取出異物清理完傷口便抓緊時間消毒縫合,只要動作迅速,處理及時,只要是沒有傷及要害的傷口都可以治癒。


  而眼下可不就是那般情況?

  一樣的兇險,一樣的艱難,唯一不同的是陸離再不會在她身邊指導了,她得自己學會面對性命攸關的病人,就像現在這樣。


  最後一針縫完,蘇霽月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讓蔣陽幫忙將病人扶起幾分,她細細上藥包紮,待一切完成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


  「好了。」她看向一旁的蔣陽,「可以讓他們進來了。」


  蔣陽看了她片刻,卻從懷中取出一個帕子來遞給她:「擦擦。」


  「謝謝。」蘇霽月有些疲倦的接過他的帕子擦了臉,又道,「箭已經取出來了,但是毒性還未除,目前的他還未脫離危險期。」


  這個時候,蔣陽已經讓門外的四人進來,四人眼見傷口已經包紮好,頓時急急看向蘇霽月,追問道:「情況怎麼樣了?」


  「箭已經取了,只是毒還沒解。花大夫說目前還處於危險期。」


  四人聞言,臉上的神色頓時就凝重了下去。


  「那還要等多久?」雲深道。


  「等他醒來才知道。」


  「那他要是一直沒醒呢?」


  蘇霽月抬起頭來看向四人,眸色不變,也不迴避:「那就永遠都醒不來了!」


  四個人的臉一下子陰沉得能下雨,雲毅更是直接沖了過來:「你什麼意思?」


  眼看他一副兇狠到要揍人的樣子,蔣陽當即一步擋在蘇霽月身前攔住雲毅道:「雲將軍稍安勿躁,爺的病情本就嚴重,花大夫已經儘力了!」


  「儘力?這個結果跟之前有什麼兩樣?甚至比之前更差,我看他根本就不是儘力!而是故意!」


  「雲毅!」蔣陽驀然大喊了一聲,「人是我千里迢迢找來的,你的意思就是說我對爺有異心?」


  雲毅一頓,臉色漲紅:「誰知道你有沒有異心!」


  「雲毅!」那一頭,雲深出聲打斷他,「胡言亂語什麼!」


  他拉住雲毅,直接將他往後一推,然後看下蔣陽和蘇霽月:「雖然花大夫此番是來為爺治病的,但是爺的身份特殊,而且消息不可散播出去,為了安全起見,在爺醒來之前,花大夫的一切衣食住行都必須在這營帳之內,不可踏出一步。」


  蔣陽擰了擰眉,但他也知道事態的嚴重性,遂轉身看向蘇霽月:「小影……」


  「沒事。」蘇霽月伸出手來,示意他不必說什麼,「我沒什麼意見。」


  蔣陽抿了抿唇,這才看向雲深道:「他的身份,絕非我的故人,他是陸天師親手教出來的徒弟,陸天師與爺的關係如何,你們應該清楚,這下子,你們可以摒除對他的懷疑了吧?」


  「陸天師的弟子?」雲深一驚,看向蘇霽月,「你師承陸天師?」


  「是。」蘇霽月坦然應道。


  雲深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幾變,好一會兒臉上的陰雲才消散了幾分,對著蘇霽月一抱拳道:「剛才多有得罪,但是眼下事態緊急,所以雲毅多幾個心眼也不足為過,還請花大夫海涵。只是如今爺昏迷著,不知他身上的毒花大夫可有解法?」


  蘇霽月淡淡從蔣陽後頭出來,看了四人一眼,眼見著四人面露愧疚卻又滿臉焦急便知道他們也一定是急於知道情況的,這才不做隱瞞,「他中的是一種叫做無恨水的毒,這種毒我曾在師父給我的孤本醫書上見過,出自北林皇族,是由七種世間罕見的至毒之物配出的毒藥,要想解毒,便必須找到這七種毒物相剋的葯進行配置,但是眼下我手上沒有這些葯,所以只能靠你們自己了。」


  「是哪七種?」


  「血靈芝、玉蓮花、西南海沉珠粉、北冥鯤鰭、颼冰草、木魂石、翠山風仙。」


  「前三種我倒是聽說過,後面四種聞所未聞。」雲深看向其餘四人,四人也都是搖頭。


  蘇霽月淡道:「沒有聽說過很正常,因為我也只聽師父提及,從未真正見過。」


  「這……」雲深面色頓時沉了下去,「花大夫莫要戲耍我們!」


  「我沒有戲耍你們,這七種葯的的確確就是無恨水的解藥,我只學了半年醫,醫術淺薄,所見藥材也不過爾爾,所以我也並不知道這些葯長什麼樣,唯一的認知只是聽過師父的一些簡單描述。」


  「若是這樣,那爺的病豈不是沒希望了?」薩塔和從後頭走上來,他的話音落,其餘人的面色都黑得跟鍋底似的。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雲岫追問。


  「有。」蘇霽月忽然擲地有聲,眾人一聽齊齊朝她看去,眸光雪亮,齊齊道,「是什麼?」


  「千年雪狐的血。」


  「千年雪狐?」五人面面相覷。


  「是。」蘇霽月吸了口氣,這才緩緩道,「莫秦莫四王爺有一隻千年雪狐,如果你們能同莫四王爺討要到這隻雪狐,便可救你們主子的性命。」


  五人對視一眼,雲深沉了眸色道:「我去!昔日我跟隨爺在莫秦曾與他見過幾面,而且我們還救過他的夫人,憑這一層人情,或許我能借到這隻雪狐。」


  雲岫雲毅卻是堅決反對:「莫秦與我們那可是水火不容,他可能借給我們這隻白狐嗎?」


  「是啊。」薩塔和應道,「莫秦如今沒有趁火打劫已經是遵了君子之約了,可這並不代表他就能借給我們!」


  「不試又怎麼知道?無論如何,我絕不能眼睜睜看著爺出事!」雲深眸底全是視死如歸的堅定。


  「那我和你一起去!」雲毅附聲。


  「我也去!」雲岫也跟著道,「若是爺有什麼萬一,我必不會放過自己,大哥,讓我們跟你一塊兒去吧!」


  「不行,眼下南朝看我們本來就很緊,如果你們三人一塊兒消失,南朝那邊必會起疑,若是被他們知道爺受了傷,必然會發兵過來,到時候我們等不到爺醒,就已經送了他的天下了!」


  這是蔣陽的聲音。


  聞言,五人一同陷入愁苦之中,蘇霽月立在一旁靜聽著五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淡垂著視線。


  當日她不願將小白要過來,一來小白跟著她目標太大容易被發現,二來,她也不想小白跟著她受苦,至少在莫不知身邊,小白必定是會安然無恙的。


  只是如今,她將小白的所在說出來,一旦鬼王這邊又任何一個人與莫不知談判,他必定就會知道她的所在了吧?

  她這大半年的時間,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化作男子身份本也是存了心事躲避那邊的一切,如今為了救一個人重新將自己暴露,對她而言是大大的得不償失。


  但是如果說性命和暴露哪個更重要,她自然又會毫不猶豫選擇性命。


  所以眼下,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更何況,那個人……蘇霽月想起他心口的那道傷疤,只覺得身體里又有氣血翻湧,這感覺太奇怪,奇怪到腦海里甚至夢魘般有了一個聲音在提醒她一定要救活那人!


  是因為那人曾救過自己一命嗎?所以,身體的意識要求她報答?


  「諸位將軍。」蘇霽月忽然打斷那邊的爭吵,「我會用銀針先穩住將軍的心脈,防止毒氣侵入臟腑,但我的銀針只能維持七日,也就是說你們必須在七日內將千年雪狐帶過來,否則,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們將軍了!」


  「我去!」雲深忽的斬釘截鐵,「你們誰也不許跟我搶!」


  話音落,他看向蘇霽月道,「除了千年雪狐之外,花大夫還需要什麼?」


  蘇霽月搖了搖頭:「它便足夠!」


  雲深當即便看向身後四人道:「我離開的這七日,你們必須看好軍營,一旦王爺受傷的消息有任何泄露,我就是死也不會放過你們!」


  「大哥放心,我們一定辦到!」


  雲深聞言,深吸了口氣,又看了那邊的蘇霽月一眼,這才大步離去。


  四位將軍對視過後,蔣陽最先道:「既然事已至此,大家就安心等待雲將軍的消息。」


  話音落,他又看向蘇霽月,「你隨我馬不停蹄一路,定然累了,我去讓人送些熱水和歡喜的衣物來。」


  蘇霽月眉宇一動,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最終只落了一個字:「好。」


  蔣陽這才看向雲岫雲毅和薩塔和:「三位將軍先下去各就各位吧,以免下面的人起疑心,爺這裡的事情有花大夫在,大家只管放心。」


  三人聞言看了蘇霽月一眼,隨後一一點頭,為今之計,也只能這樣了。


  「花大夫,剛剛我言語不當,還請花大夫諒解,如今王爺就交給花大夫了!」


  蘇霽月抬頭:「將軍客氣了!」


  雲毅一抱拳,朝她深深一拜,這才大步走了出去。


  雲岫薩塔和見狀,也朝她抱了拳,隨後一同出了營帳。


  蔣陽看了過來,上前兩步道:「你放心,有我在,定會確保你的安全!」


  蘇霽月點頭應下,「謝謝。」


  蔣陽這才沒再說什麼:「我讓人送些食物來,你吃過之後洗了澡便好好休息。」


  蘇霽月微微笑著點了點頭,蔣陽這才離去。


  房間里終於只剩了蘇霽月和樓宸二人,她這才緩緩移動站得發僵的腿,朝床榻邊走了過去。


  床上的人昏睡中的呼吸都是極淺的,蒼白的面色與那日客棧初識時的冷凜森寒判若兩人。


  蘇霽月搭上他的脈搏再次給他把了脈,確定他一切正常,這才走到一旁取了銀針來,在他頭頂八大穴位扎過,這才下去安歇了。


  而與此同時,蔣陽帶了人送了熱水衣物來,叮囑過她之後才退了出去。


  蘇霽月在外間看著那一浴桶的熱水深嘆了口氣。


  這軍營之內全是男子不說,營帳裡頭還躺了個男子,雖說她知曉那男子不會醒,但讓她對著一個男人洗澡著實是辦不到,可是不洗的話,身上一片粘膩著實又受不了。


  斟酌再三,她只能到門口叮囑過讓侍衛不許任何人靠近,這才算是安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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