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111章 金陵金夢 26、好戲連台
月兒擦乾淨身上的血跡,發現玄德真人嘴角鮮血直流,摸摸他的鼻孔,似乎已經斷了氣,看著他這副死不瞑目的樣子,嚇得尖叫了起來,連衣服也顧不上穿,下了床就往外跑。
剛一出門,差點和月空長老撞個滿懷,於是,月空長老往後退了幾步,背過了臉去,口中低聲念道:「南無阿彌陀佛,施主先回房穿上衣服,貧僧再為你脫離三界之苦。」
月兒捂著臉又返回房間,把棉袍裹在身上,坐在床邊抱頭啼哭,忽然,就聽隔壁有人驚呼:「啊……,你是誰?」
原來,玄德真人在張敏兒的飯菜里下了葯,她的頭腦本來還算清醒,但是,越想越后怕,擔心進了紫禁城引起皇帝的疑心,到時候全家都得問罪,熬過到了四更天,開始頭腦發昏,漸漸忍耐不住了,儘管極不情願,還是迷迷糊糊低跑了出去……
這時,被折騰了一宿的朱輝,恰好住進了玄德真人的客房,他的酒勁一上來,感覺渾身發燥,扒光了衣服,一頭鑽進了被窩,蒙頭呼呼大睡。
剛進入夢鄉,忽然發現清揚追來了,朱輝一把將其抱入懷中,卻不知這是藥物作用下的張敏兒,二人宛如乾柴烈火一般……
突然,隔壁傳來一聲慘叫,朱輝頓時清醒了許多,發現不是清揚,仔細一看,也不是月兒,發現這個陌生女子緊閉雙眼,滿臉掛滿了淚水,頓時嚇了一跳,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又覺得她那面容是那麼的熟悉……
張敏兒微微張嫵媚的雙眸,幾乎和朱輝同時驚叫了起來:「啊……,你是誰?」
門外有個低沉的聲音傳來:「南無阿彌陀佛,二位施主不必驚慌,趕快穿上衣服,等老衲來給你們細說姻緣。」
此刻,朱輝不敢正眼去看張敏兒,張敏兒也羞得要死,她鑽進被窩把衣服穿好,才敢探出頭來。
驚呼聲招來了客棧的夥計,他跑來問道:「老和尚,這發生什麼了事?」
長老微微一笑,答道:「南無阿彌陀佛,請店家不要驚慌,九天玄女下凡,月老錯點鴛鴦譜,鬧出些誤會,驚動了天上的王母娘娘,把她身邊的玄女收走了,你快回去睡覺吧,這兒沒事。」
原來是錯點鴛鴦譜、鬧出些誤會,九天玄女被王母娘娘收走了,剛才為何有女人慘叫,店家明白了其中的緣故,這種事他們也管不著,笑著就走開了。
月空長老推開了房門,發現朱輝還在獃獃發愣,拍著他的肩膀講道:「徒兒,今後還要善待這個姑娘。」
「師父,我、我不是故意的,剛才做夢的時候,還以為清揚來了。」
「三世因果說不盡,皇天不虧善心人。三寶門中福好修,一文喜舍萬文收。為君寄在堅牢庫,世世生生福不休。我先去把月兒姑娘的事情處理完了,再來找你,南無阿彌陀佛。」
勸罷朱輝,月空長老又來到玄德真人的客房,對月兒講道:「萬惡淫為首,淫心不除,塵不可出。《菩薩訶欲經》云:女色者,世間之枷鎖,凡夫戀著,不能自拔;女色者,世間之重患,凡夫困之,至死不免;女色者,世間之衰禍,凡夫遭之,無厄不至。月兒施主,等回南京之後,到棲霞寺,老衲給你剃度,保你一世平安,回你自己的房,睡覺去吧,南無阿彌陀佛。」
「這、這個老道死了,這可如何是好?」月兒哭著問道。
「請施主走開。」月空長老朝她揮了揮手,坐在床邊掐住了老道的人中,使勁壓住他的胸口,不斷地起伏,過了一會兒,只見他腦袋突然一搖,騰的一下就坐了起來。
此刻的玄德真人目光獃滯,卻死死地盯著月空長老,這時,長老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發現他還能轉眼珠,就沒再搭理他,起身喊道:「徒兒,把這個姑娘帶到你原來的客房。」
羞答答的張敏兒跟在朱輝的身後,輕聲問道:「那個老道在哪裡?」
「罪孽、罪孽。」指著那間敞著門的客房,月空長老答道:「他沒事,請施主忘掉以前吧。」
張敏兒轉身看去,只見玄德真人瞪著恐怖的眼睛,渾身都是鮮血,嚇得她一頭撲進了朱輝的懷中。
月空長老把他們安頓好了,和玄德真人重新換回客房,回原來的房間睡覺去了。
天亮了,凈空和凈明收拾好了行裝,來找玄德真人,推開客房一看,只見他呆坐在床上,滿臉是血、目光獃滯,無論怎麼叫,連點反應也沒有,二人頓時就慌了神。
凈空一邊救助他們的師父,一邊講道:「師弟,你快去問問羅阿敏,這到底出了什麼事?」
不一會兒,凈明就跑了回來,驚慌失措地講道:「師兄,大事不好,羅阿敏不見了。」
「師弟,昨夜你聽到了什麼聲音?」
「好像有個女人慘叫。」
「怎麼會這樣?難道師父和羅阿敏發生了什麼事?不是說要把她送進皇宮嗎?」
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就把店家找來理論,凈空氣憤地問道:「你看看,我師父這是怎麼了?還有,和他一起來的姑娘也不見了?難道說你開的是黑店?」
夥計驚奇地答道:「昨晚上,不是說什麼九天玄女下凡,月老錯點鴛鴦譜,鬧出些誤會,天上的王母娘娘知道……」
未等他把話講完,凈明一把扯住他的衣服,威脅道:「別給我鬼扯,到底對我師父幹了些什麼?那個姑娘現在何處?要不說實話,我們這就去見官!」
夥計一看勢頭不對,推開了凈明,嚇得轉身就跑。
這時,凈空追出來問道:「你們說實話還則罷了,要是有半句謊言,看我不……」
「南無阿彌陀佛……」
兩個小道士抬頭一看,有個老和尚攔住了他們,只見他身材高大、紅光滿面、目光炯炯,正雙手合十,對著他們微微一笑,二人立刻意識到,眼前發生的一切,肯定與這個和尚有關,就準備對他動手……
還沒等凈空、凈明擺好架勢,月空長老舞動雙掌,輕輕一擺,已經點中了他們的氣海穴,氣海穴經屬任脈,被擊中后,破氣血淤,身體失靈,二人頓時癱坐在地。
於是,月空長老蹲下身來,凝視了他們一會兒,講道:「阿彌陀佛,我觀二位面目慈善,不似惡人,也不願傷害你們,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有你師父知道,去問他好了。」
凈空用手摁住地,嘗試著站了起來,先看看他們的行囊,發現那一萬兩銀子沒丟,到了玄德真人近前,無論怎麼折騰,他如涅槃了一般,只會瞪著眼睛,而不會說話。這時候凈空害怕了,跪在月空長老的近前,哀求道:「求長老救救我的師父吧!」
此刻,凈明還不服氣,講道:「師兄,肯定是他害了師父,求他作甚!我們這就去報官府。」
月空長老念著阿彌陀佛,把二人拉到一起,輕聲講道:「去吧,請你們告訴官府,就說送給當今聖上的女人,昨晚上被你們師父給糟蹋了。」
二人頓時大驚失色,彼此對視了一眼,趴在地上磕頭如搗蒜,齊聲呼道:「長老饒命……」
「你們的師父是被王母娘娘嚇著了,現在淤血迷住了他的心竅,過些日子就會好的,趁著現在天庭還沒發作,不趕緊帶上他遠走高飛,還等什麼?」月空長老勸道。
凈空和凈明沒有辦法,趕緊收好了那一萬兩銀子,攙扶著玄德真人,慌慌張張下了樓,找著店家算清了店錢,套上馬車返回了寧波。
這時,不知道昨晚月兒發生了什麼事,朱輝害怕湯景責怪,和張敏兒躲在客房不敢出來。
張敏兒只顧埋頭泣哭,時而偷看朱輝一眼,發現這個少年身材魁梧,雙目有神,比吳襄年輕許多,長相也比他英俊,看似不像輕浮之人,心中寬慰了許多,哭聲越來越小。
此刻的朱輝也很不自在,到她的近前深施一禮,講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酒後亂性……」
張敏兒心中明白,是她自己鑽進了人家的被窩,哪能怪得著人家?現在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她也不再惦記進宮當娘娘了,喊了聲「公子」,再次撲進了朱輝的懷中……
直到此刻,朱輝才算看明白,感覺她像羅阿萍,但更像是羅阿敏,越看越像,嚇得他忍不住問道:「請問姑娘芳名?何方人氏?」
這些日子以來,張敏兒已經徹底入戲,扭扭捏捏地答道:「奴婢姓羅,名阿敏,徽州府歙縣人氏。」
朱輝當時就暈了過去,掐住自己的太陽穴,瞪大了眼睛,接著問道:「請問你妹妹叫……」
未等他把話講完,張敏兒連頭也沒抬,應聲接道「阿萍」。
簡直是活見鬼,朱輝急忙把她推到一旁,就覺得血往上涌,搖著腦袋不敢相信這一切,繼續問道:「請問羅文龍是誰?」
張敏兒對此毫無覺察,十分自然地答道:「乃奴婢的生身家父……」
朱輝聽罷,發出「哎呦」一聲慘叫,一頭栽倒在地……
湯景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醒來之後,就忙著去找月兒和朱輝,差點撞到了月空長老,他正想發作,卻發現長老正對自己微笑,急忙跪倒在地,喊了一聲「師父」,頓時淚流滿面……
「孽障,咱倆幾年沒見了?」
「六年、啊、不、是七年……」
「當年,你若是能跟老衲南下抗倭,何至於經商時被倭寇抓走……」
「師父,我錯了,交友不慎,被錢財迷住了眼睛,前些日子,我去過棲霞寺,你卻不肯見我,如今,弟子天天懺悔,一直盼著能見師父一面,卻不曾想今日在此重逢。」
「為師對你不放心,你前腳走,老衲後腳跟,昨日在這兒碰見了朱輝,但沒讓他告訴你老衲來了,想暗中觀察,看看你到底什麼秉性?阿彌陀佛。」
湯景心中罵道:好你個小兔崽子,什麼都敢瞞著我!給師父見過禮,他氣哼哼地推開了朱輝的房門。
這時,張敏兒正抱著朱輝,撫摸著他的臉頰,仍在喊著「公子、你快醒醒吧……」
湯景誤以為羅阿敏跟來了,頓時嚇得面如土色,喊道:「我的姑奶奶,你不在家生孩子嗎?為何跟這小兔崽子跑這來了?」
張敏兒不知其中緣故,急忙放下朱輝,起身往後退了幾步,驚慌失措地問道:「你是什麼人?你不要過來!」
湯景上前一把拉起了朱輝,氣急敗壞地問道:「你這個臭小子,這該作何解釋?」
聽見了湯景的聲音,朱輝微微睜開了眼睛,有氣無力地問道:「叔叔,我還正想問你,這、這到底該作何解釋?」
湯景勃然大怒,甩手給了他一記耳光,把朱輝嚇得一扭頭,發現月兒來了,趕忙講道:「月兒姐姐,快請月空長老。」
月兒卻擰著脖子問道:「那個老道在何處?」
這時,不明覺厲的湯景發現不對勁,抓住月兒問道:「哪來的什麼老道?你的臉怎麼了?為何會有血跡?」
月兒擔心老道死了,萬一官府來查,自己逃不了干係,接著又問了一句:「你們把屍首藏在了何處?有沒有人去報官?」
張敏兒忽然聽說玄德真人死了,也不知道她和老道有什麼關係,往前走了幾步,想問問月兒,這時,月兒突然看見了「羅阿敏」,發現她肚子里的孩子沒了,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一頭栽倒在地……
張敏兒發出一聲驚叫,引來了月空長老,他給昏迷的月兒扎了幾針。
過了一刻鐘,月兒醒來了,頭腦一下子清醒了許多,把失去的記憶找了回來,戰戰兢兢地看著張敏兒,擺著手講道:「阿敏、阿敏,你、你不要怪我,當時,我、我們都想逃出去,我、我沒想要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