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番外：榮沁嘉（二）
第118章番外：榮沁嘉（二）
“若真是山匪家屬重建為謀生路，便不能武力壓製，以教化為良民為主，若有願意從善者，我們這兒也可以將她們收編。”
江尹在一邊為她研墨，榮沁嘉點頭，執筆吮墨，向父親榮老將軍回信，說她已經知曉事情緣由，此事她必然妥善處理，希望父親注重身體，不必多煩憂。
“父親年近花甲，一心為國為民，母親也不在他身邊照顧，我也實在是擔心。”榮沁嘉將信寫完，收到信箋中，用漿糊粘合完交給了江尹。
江尹收入懷裏，而手卻留在原地，慢慢扣住她的五指。
每每到夜深人靜，萬籟俱寂，榮沁嘉才能從那個英姿颯爽所向披靡的將軍，變成他一個人的榮沁嘉。
榮沁嘉輕輕靠在江尹懷裏。
“你家那個表弟不是又升官了嗎，很是受榮老將軍器重。”
“我那遠房表弟雖有兄長從前的影子，但說到底還是年輕些，做事有些毛躁，若想他能獨當一麵，父親還要撐些年歲。”
父親原本是該頤養天年的年紀，外頭也有兄長和自己撐起榮家軍。可兄長的死，讓父親一夜間蒼老了許多歲，以至於比隔壁謝將軍虛長兩歲，看上去像十歲。
“真是辛苦你了。”江尹輕吻她的額頭。
江尹知道她難，榮家軍上下雖然對她這個大小姐客客氣氣，恭敬有禮，但還是有不少人認為女子不能領兵，女子應該在家中相夫教子。
為了能接她父親的班，她就必須帶領她的沁字軍，取得更輝煌的成績，讓他們都心服口服。
“所以，江尹，你能不能替我，去我那表弟身邊，成為他的軍師，讓他早日能夠承襲我父親的衣缽，”
江尹渾身一僵，微微離開她一寸。
“我不是不需要你的意思……隻是以你的才能，會有更適合你的出處。我們如今隻能作為後備部隊，支援、暗襲即使是為國征戰，也不會被人記住，更何況絕大部分時間，我們隻是在各地駐紮巡視，管管這些小事。”
“沁嘉。你該知道，我從良，隻是為你從良，我沒有半點兒要為國為民的偉大心思。”
江尹神情嚴肅，不再是那般溫柔。
“你若不需要我了，將我送回大牢裏，讓我同那些弟兄們關在一處便是。”
榮沁嘉沉默了。
的確，眼前這人是自己的私人軍師，為何不收編入隊，因為在戶籍之中，他應該在大牢裏足足要關十年。
他，曾是一窩山寨的二當家。
他起初是個進京趕考的學子不錯，當地官學也有先生十分看好他，終究是背後沒人，論題被人改了名字，他如何求人相助都無用。
最後，那富家子弟代替了他在京城謀了個閑職，庸庸碌碌。
而他心灰意冷，落草為寇。
跟著那些山匪打劫商隊、侵占農田，打壓百姓，無惡不作。
而榮沁嘉奉旨捉拿，正麵幾次打不上山頭，因為有江尹在出謀劃策，最後榮沁嘉收了手，另想一計，喬裝打扮成商隊的女子，用言語引誘作為二當家的他出來。
江尹一見鍾情。
而她，與他共同生活了七日。
最後趁其不備將其捉拿，以他的性命迫使那幫重兄弟義氣的山匪步步退讓，殺出重圍，最後一網打盡。
那大當家和他願意以自己二人的死，換其餘兄弟活命。
榮沁嘉念在他們隻謀財搶奪，沒有殺人的份上，最後替他們求情，將所有參與過搶奪的男丁關入大牢二十年。
江尹說，她一個女將軍久攻山頭不下，打扮成嬌弱女子的模樣，這才達到目的，傳出去十分難聽。
“你要如何？”
榮沁嘉並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她都敢與陛下合理，更加不在乎外界看法，
“想和將軍做一個交易。我的本事您也領略過，我成為你的部下，替你出謀劃策，作為交換，將我兄弟們都放了，我可以保證他們從此以後從良，隻在山寨生活，不去做那些壞事。”
“你的能力的確出眾。但就憑你一人換他們那麽多人，你當本將軍是傻的不成？”
“那就關十年，十年也夠他們反省了。二十年等他們出來便再無能力回歸生活，融入市井了。”
江尹單膝跪下，微微頷首，將自己的頭低下，是為了給身後接濟過自己的兄弟們謀活路。
“十年，可以。”
“還有一事希望將軍答應。江尹隻能作為您的私人軍師，不願編入行伍。”
“為何？”
“我孤家寡人，無牽無掛，也沒有為國為民德高尚心思。從良隻是為了兄弟，若非要多個理由……”
江尹即使扣住雙手雙腳，被關在獄裏，還是一副胸有成竹，無所畏懼的模樣。
“將軍與我好歹做了七日夫妻，也算有些情分。”
“放肆，本將軍何曾與你……”
“將軍別急著否認，即使你我清白，那也是同吃同住，同榻而眠，更是有一日，您夢中呼喚兄長時，抱著在下不放手。”
江尹笑得放肆，最後平靜道：“將軍放心，這些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您將我收為私人軍師，這些事便會爛在我肚子裏隨我入土。”
榮沁嘉當時羞憤難當，記恨他很久，可與他相處久了，發現他一心撲在公事上，並沒有用此事逼迫過她什麽，榮沁嘉也就漸漸放下心防。
不放下還好，一放下就出了大事。
江尹實在狡猾奸詐，用了不過半年時間，從她的私人軍師，漸漸得寸進尺，著手她的私人瑣事，一步一步攻略她的心房。
最後，在一個沒有戰事的月黑風高夜，二人微醺之後，在她那營帳的床榻之上，咬著他的肩頭，一夜酣暢淋漓，直至天明，二人疲憊亦不肯罷休。
江尹以為俘獲她的心和人，卻發現，是自己被她吃的死死的。
當他將自己藏了許久的祖產房契交給她，告訴她要同她成婚廝守，榮沁嘉卻像昨晚鏖戰沒發生過那樣。
“我不會同你成婚，或者說，我這一輩子不會嫁人。江尹，我心悅你，愛慕你並不假，但我是榮家的女兒、更是盛宣時期的將軍，這一生能困住我的隻有國，隻有戰事，沒有家、沒有男人。”
“你若能接受，便同我繼續在一處，除了名分我一切都能給你。若不能接受，十年期限一滿，你隻管離去，回去娶妻生子，從此陌路，但是不得再為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