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萬壽宴（中）
第一百零五章 萬壽宴（中）
選擇茶飲時許聽瀾想起了當時看太醫院就診名錄的事情，其中就有兵部左侍郎請胃疾聖手魯太醫的記錄，於是她向周皇後詢問，擬下名單。
“皇後娘娘謙和有禮禦下有方，明婕妤體恤朝臣不貪功勞，陛下真是好福氣。”左侍郎稱讚道。
李顯允麵上波瀾不驚，實則心裏笑出聲，許聽瀾能被朝臣認可，他也十分自豪。
許聽瀾雲淡風輕一笑，並未做聲，而是往六尚女官處點頭示意，繼續走著下麵的程序。
宮人們流水般而來，藍白色宮裝的裙擺遠看如同朵朵浪花，前菜之前的幹果四品、蜜餞四品、餑餑四品、醬菜四品，並非宮中禦品，而是出自京城幾家糕點鋪。
尤其是這秋日才有的金絲糕，很好地把菊花的清香與桂花的濃鬱結合，這是鴻賓樓的招牌甜點，每日天還未亮，那門前就大排長龍。
今日能在萬壽宴一飽口福，有些身份不高的臣子，覺得甚是榮幸。
李顯允淺嚐一口，也十分滿意。他素來知道許聽瀾是個饕客，將這京城大小酒樓的美味佳肴嚐了個遍，隻是苦於身處宮中，偶得機會才能遣人出宮買回，而且每次量都不多。
今日借此機會，也能讓她好好享受一番，滿足口腹之欲。
“聽瀾，你為何不用？”
賀貴人掩麵小聲問道，她記憶的許聽瀾不是個矜持於美食之人。
許聽瀾故意賣了關子，不告訴她，結果前菜剛上了桌，賀貴人便晃著她的袖子，笑罵道：“我就知道……你一肚子……壞水，好吃的都留在……後頭。”
萬字珊瑚白蓮藕、壽字五香大蝦、無字鹽水牛肉、疆字紅油百葉。
尚膳局挑了名伶牙俐齒的姑娘前來說明，曆年都有擺字的傳統，這並不算新奇，新奇在於菜品所用的原料出自東南西北四方的邊陲，也是說明地域幅員遼闊，百姓安居樂業。
前菜上完，台下已經有不少誇讚聲，許聽瀾單手支撐著腦袋，默默地飲了一口葡萄佳釀，而一邊的賀貴人托人取來冰塊後放在自己酒盞內，品了一口。
“入了秋，少喝些冰飲！”許聽瀾嗔道，秀氣的新月眉向中間微蹙。
“就是今日高興，多飲些。”
“你可別醉了，等會憶恩有得辛苦。”許聽瀾笑道。
此時茝茝帶著長衍走來，身後不遠處還有殷獨月跟著。
本來開席時長衍就該隨著許聽瀾一塊，可他睡的正香甜，宴席嘈雜，也就讓他在就近的偏殿睡去。
許聽瀾接過長衍，他小眼睛微紅，看來是剛剛哭過，許聽瀾心疼壞了，連忙抱著哄了哄。
“小殿下醒來瞧著小姐您不在，一下就哭了，不過奴婢說了隻要他不哭，就抱他來找您，殿下一會兒就不哭了，可真真是懂事。”
賀貴人探身來哄著長衍，他見著賀貴人，也樂地不停。
“長平，替母妃去瞧瞧你二皇弟。”
長平前五年都是孤零零一個，也沒有個年齡相仿的玩伴，如今聽瀾生了個大胖小子，長平三天兩頭吵著要去合歡宮見見。
可每次見著，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睡覺，這才是長平第一次見著醒來的長衍，她眼中溢滿了星星，小心翼翼地伸手，碰著他小小的軟軟的手。
“蘭花姨姨，若長平長大了，能不能就像你們一樣，抱抱長衍？”
小長平很是期待。
賀貴人想了想開了口道：“等長平長公主……長大了，長衍……也就長大了。那……該如何呢？”
小長平抿了抿唇，一時間不知該如何。
榮修儀偷笑，喚長平附耳說話，一下子她便喜上眉梢，興奮道：“那就讓蘭花姨姨再給長平添一個弟弟或者妹妹，沁姨姨說一個不嫌少，兩個不嫌多！長平想要好多好多弟弟妹妹陪著玩！”
小孩子天真爛漫，卻讓許聽瀾耳根一紅，笑著瞪了榮修儀一眼。
“榮姐姐怎麽也如此說話……和謝姐姐愈發像了。”
眾人笑聲並未間斷，引得周皇後也頻頻投來羨慕，許聽瀾識趣地抱著長衍站在高台下，示意周皇後來抱抱他。
周皇後卻猶豫了，她這與生俱來的毛病自己清楚，靠近男子些便有不適，即便是那麽小的長衍。
但周皇後念及許聽瀾並不清楚各中原由，又不想讓她善意的舉動落了個難看，於是向李顯允點了點頭，是求救的信號。
“將長衍給朕吧。”
李顯允接過長衍，看著這個與自己長相十分相似的臭小子，開始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服氣誰。
時辰一到，有人躬身而來在許聽瀾身側遞話，她粲然一笑，向帝後道：“陛下、皇後娘娘，民間常說好飯不怕晚。前菜已備齊，正菜現在才正要上來呢。”
這一次可與前麵不同，身著不同顏色宮裝的六尚局宮女們魚貫而入，手中端著木盤。
分明是同時進入的，卻四散開，時而還會繞過幾位大臣，前往更裏側給旁人上菜。
方才的左侍郎又一次發現自己與右侍郎的不同，右侍郎麵前那是色澤油潤的回鍋肉，自己麵前是辣子雞。
不過他這次學了乖，打算靜觀其變。
他動筷的一瞬，心中卻一咯噔，僵直坐在位置上，一口落腹後，緊接著又是一口，菜未上齊，他已經熱淚盈眶。
李顯允注意到這一幕，身為君王關懷道：“左侍郎這是是身體抱恙，不如請個太醫來替左侍郎瞧瞧。”
左侍郎受寵若驚，連忙回話道：“微臣失態了，還望陛下責罰。微臣祖籍便在棗莊，自十三年前微臣科舉入仕起，便定居京城，家中族老前些年故去後，微臣就一直沒有回故鄉看看。
這道菜品，是棗莊的佳肴，京城酒樓也有做，雖然美味，卻始終不是微臣記憶裏的那個。而這就是微臣懷念的那種味道！”
“左侍郎容稟，這道辣子雞是由棗莊的田大廚所做。”許聽瀾起身福了福，緩緩道，“田大廚可是棗莊幾鎮赫赫有名的大廚，手藝乃是一絕！”
“既是地方大廚，又為何能在此地品嚐到？”左侍郎道。
“自然是將田大廚從棗莊聘請而來。不僅如此，還有江南、雲洲，河洲各地有名的廚子，都在尚膳局候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