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不善言辭的愛
第九十一章 不善言辭的愛
“我回來啦！”
李顯允在宮道兒上停滯許久，目光緊鎖在馬車旁，直到看見那穿著藕色宮裝的身影從車前探了出來，她興奮地小跑著來到自己麵前。
“你同母後說了什麽？”李顯允將她一縷碎發繞到耳後，溫柔問道。
“我就是把你準備的賀壽禮送給了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可喜歡了。”許聽瀾燦爛地笑著，極具感染力。
可李顯允從心裏明白，即便是喜歡，他的母後也不會多用一句話來表達喜愛之情。
“你不信？不信我帶你去問個清楚明白。”許聽瀾言罷要拉他走去，可李顯允不動如山。
“好了，母後的車駕也是時候要離去了，若是因為你而耽擱，可免不了一頓罰。”李顯允伸手在她額角彈了一下。
許聽瀾賭氣地伸手揉了揉。
“別扭！陛下在臣妾這兒刨根問底的勇氣和耐心哪兒去了？您若是分個幾成給太後娘娘，你心中也能輕鬆些。”許聽瀾晃了晃他的袖子，目光落在不遠處賀貴人的身上，她在同羅貴人話別。
賀貴人相比初見時已經變化了不少，少了幾分怯弱，多了幾分自信。人雖然陽光開朗如常，可沒能喊玫姨娘一聲阿娘的遺憾是她一生之痛，午夜夢回還是暗自落淚。
“陛下想想賀貴人的經曆。目光總是要看著身前的，有些話，有些事錯過了是會後悔的。”許聽瀾抬頭望著他，他心有動搖，她便嘴角微微上揚。
許聽瀾又從袖子裏取出一樣東西，是一雙做工精美的小鞋子，虎頭虎腦，十分喜慶，鞋子尾部還有兩個小鈴鐺，煞是可愛。
“差點忘了，這是太後娘娘交給臣妾的。”許聽瀾如獲珍寶般捧在手心，遞到李顯允眼前。
這雙鞋子李顯允一眼便看出是出自羅太後，童年時期自己和顯恪的鞋子也是這樣的紋路與陣腳。
忽然心中沉悶，那些年換的鞋子總是合腳舒適，卻也是母後用著每一分空暇時間，一針一線密密縫製而成。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有的人不善言辭，她說不出口愛，但也處處是愛。”
許聽瀾眼中滿是殷切期盼，她不強求，她不是拿人手短，她隻是不希望賀貴人的遺憾又發生在李顯允身上了。
他這一生已經很苦了，便不要再多添一重了。
“你們先回去吧，朕還有些事。”
李顯允輕輕摩挲著鞋麵後，讓眾人不必等候，所有人也明白，為了給他一個安靜的空間，朝著自己宮走去。
不過許聽瀾沒動，她站在那棵名為“老地方”的樹下默默等著。
李顯允捧著小鞋子，站在馬車身後，沒有和太後見麵，卻知道彼此都在。
“路途遙遠，還望母後一路順風……這鞋，朕替未出世的孩子謝過母後。”李顯允與她這麽多年的誤解，已然土崩瓦解，雖說不能殆盡，但也算飛躍。
“那孩子終究是要喊哀家一聲皇祖母的，一雙小鞋子而已，皇帝便不必掛懷了。辛卉，該啟程了。”
羅太後頭顱昂起，端著架子，亦是逼了李顯允一把。這是一場母子親情的豪賭，好在羅太後賭對了。
“這些年……多謝阿娘您……”
李顯允聲音不大，卻久久縈繞在羅太後心底，那一畝最柔軟的地方。
隻有辛卉姑姑看見羅太後滿麵的淚水，卻還抑製住聲音，冷靜道：“明容華還站在那兒等你呢，她還有著身孕呢，回去吧，別讓她等久了。”
李顯允聽話地回了頭，看著那鬼靈精站在樹下，一手撐著腰，似乎是站著有些累了。
李顯允目送馬車消失在皇宮盡頭，流星般狂奔到許聽瀾身前，小心地抱著她的腰，輕輕將她托起，雙足離開地麵。
許聽瀾感知到他的欣喜雀躍，還是害怕的錘著他：“陛下您能不能悠著點兒，萬一摔著孩子呢！”
“不會的。”李顯允抬眸，真誠流露，鄭重其事宣誓道，“朕發誓，這一輩子，都不會讓你們母女受到半點兒傷害。”
“您又不是神仙，怎麽就知道一定是母女不是母子？”許聽瀾笑著陪他鬧著，勾住他的脖子，歪腦袋問道。
“生個女兒同你一樣才好。不過呢，是兒是女都可以，隻要是你同朕的孩子，便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
初夏的陽光，明媚卻不熾熱，灑在宮道上相擁的二人，旁人見狀退居遠處，就讓這耀眼奪目的金色繼續勾勒著二人的剪影，倒映在青石板上。
“還是生個兒子吧，女兒呢我們有長平一個小公主就夠了！”
—，
周皇後的病愈發重了。
據未央宮的宮人說，那日周皇後正在書房裏對賬本呢，突然一陣猛烈的咳嗽，硬是咯出了一口血。
有人害怕，說周皇後這病來的蹊蹺詭異，不會是患了時疫或是癆病吧。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胡謅到當朝國後之上。每日進出宮的人都是采買司登記在冊的宮人，也沒有去什麽稀奇古怪的地方，更別提染病回來。即便如此，為何闔宮上下都沒有情況，隻有娘娘生了病？”
許聽瀾要去看望皇後娘娘，路過幾個灑掃的宮女，聽她們胡言亂語，頓時火上眉毛，嚴厲道。
“皇後娘娘身子骨本就弱，太後娘娘如今離宮祈福，宮中擔子全落在她一人身上，一時間操勞過度累壞了身子也是情理之中，竟被你們無端扣上時疫癆病的帽子。罰你們五人做完工後跪在佛堂牌匾前一個時辰，向皇後娘娘恕罪和祈福！”
許聽瀾思慮良久，才想出這麽一個法子。按照宮規，這些長舌宮人隻要亂棍打死的，可她們隻是胡亂猜測，並沒有言語不敬。
上蒼有好生之德，也不用事事都按照宮規，不留半點餘地。
“多謝明容華開恩，奴婢們再也不敢了。”宮人們謝恩後離去。
“小姐發了好大的火，您可要注意些別氣壞自己身子。”
茝茝替她順著氣，她又怎麽不知道自家小姐對周皇後身子的擔心。
“有一事她們也沒說錯，這病來的猛烈而突然。聽說這些日子紀太醫都是沒休息好的。”
許聽瀾愁腸百結，望著不遠處的未央宮，大門緊鎖很多日子，死氣沉沉的。
“果真是明容華，皇後娘娘說聽見您的聲兒，便讓奴婢出來看看。您這邊請。”
是周皇後身邊的簪朵，她從側門前來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