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替哀家多疼疼他
第九十章 替哀家多疼疼他
許聽瀾呆呆地站在原地，懷裏還抱著那份吉蘊法師真跡，想著臨別交給太後娘娘。
華轎外頭，李顯允和周皇後二人一言不發，默默聽著羅太後的教誨。
羅太後看了眼周皇後，是有些失望的，她說道：“皇後，你是一國之母，是皇帝的妻子，成婚也有五年，怎麽就沒有個動靜……”
周皇後餘光和李顯允短暫示意後，二人微微頷首向羅太後表示歉意。
“你是哀家親自挑選的兒媳婦，是哀家坐高堂之上接受禮拜的兒媳婦。哀家對你的重視，是岫嵐也無法匹及的。”羅太後言語直白，可見其恨鐵不成鋼的心態。
“望母後恕罪，是臣妾不堪。”周皇後微微提起裙擺要跪下謝罪，卻被羅太後親自扶起。
“除此之外……你做的一切，哀家很滿意。這個後宮，哀家交給你，很是放心。”
“母後……”周皇後喃喃喚著，太後一席話莫名戳中她心中柔軟，鼻尖微酸，竟有經此一別就是永遠的錯覺。
“回去吧，你這孩子也是個不顧身子的，讓紀太醫好好給你瞧瞧，別年紀輕輕就跟個小藥罐子一樣。”羅太後叮囑後讓辛卉送周皇後離去，轎中就剩下她母子二人了。
“母後請吩咐，朕謹遵母後懿旨。”李顯允語氣客氣而陌生，仿佛二人隻是頂著母子名義的君臣關係。
羅太後怔怔然，手中的佛珠停止，收進袖內，良久開口道：“皇帝在位四年，選賢舉能，厚待百姓，是國家之福，是社稷之福，是百姓之福，尤其是去歲南川水患一事，你……”
“母後……祖宗遺訓，後宮不得幹政。”李顯允出聲提醒，就連臨別之際，都不忘將手伸入前朝。
“母後想說的是，你做的很好，比你父皇做得更好。”
李顯允渾身一緊，仿佛這句話是他的錯覺，可當抬頭與羅太後眼神交匯，她眼底的讚許與欣慰之光是那麽耀眼，慈愛流淌眉眼間，是來自母親而非太後。
“皇帝，哀家有一事相求。你能不能喚哀家一聲阿娘，而非母後。”羅太後開口問道，聲音極盡克製。
一瞬間的錯覺，就快要讓李顯允認為她一直是如此溫柔。
可李顯允理智了，也冷靜了，他早就料到羅太後的溫柔是有所求。
李顯允不是沒有喊過她阿娘，可就在小小人兒的年紀，被她厲聲嗬斥無規無矩，不成體統。
如今她這番話，不過是幡然醒悟後的自求心安。
李顯允這聲阿娘其實是可以出口的，這樣一聲皆大歡喜，可李顯允做不到昧著本心。
所以他遲疑了。
“太後娘娘，該啟程了，晚些時候天要落雨，便趕不到靜照庵了。”辛卉姑姑看出李顯允的鬥爭與為難，又是為母子二人惋惜，為了打破僵局，她做了這個壞人。
“罷了，讓皇帝回去吧。”羅太後將車簾放下，用巾帕擦去了眼角的淚，這次是要啟程了。
車夫正要揚鞭策馬，卻聽到轎子後頭傳來一個聲音，羅太後眉宇微蹙，立刻就認出是許聽瀾的聲音。
“等等，稍等片刻。”許聽瀾等候許久都沒等到太後的傳喚，心中也是氣惱，可東西在手，不送出去就沒有它存在的必要。
於是她厚著臉皮自己跟了上來。
車夫回頭詢問著意見，羅太後其實是沒什麽話同她這狐媚惑主的丫頭說的，可這肚子裏懷的畢竟是自己的親孫子，看許聽瀾這樣跑來，她也是心慌。
連忙讓車夫止步。
“臣妾參見太後娘娘，想著您可能將臣妾忙忘了，臣妾就自己追上來了。”許聽瀾開門見山，直接挑明來意，卻又給她找了個理由。
“原來是明容華，既然是有了身子的人，就該注意些，好好回去歇著才是。”羅太後聲音冷淡，卻也看在孩子的麵子上寒暄一二。
“太後娘娘，臣妾知道您不喜歡我，您放心臣妾也沒多喜歡您，因為陛下，臣妾才會敬您畏您。”
許聽瀾言語直白，從懷裏將那沉香木長匣取出，透過車窗遞給她，說道，“後日是您的壽辰，千歲宴雖然不辦了，但這份禮物，臣妾以為還是該交給您。”
“方才說不喜哀家，如今又上趕著表殷勤當狗腿子，明容華不算誠實。”羅太後沒有收下。
“太後娘娘誤會，這份禮物不是臣妾備下的，是陛下以臣妾的名義為您尋來的。”許聽瀾回頭看了一眼滿是擔心的李顯允，安撫一笑，繼續對羅太後說道。
“太後娘娘莫怪臣妾直白，臣妾膽大敢說旁人不敢說的話。方才臣妾說了，因為陛下才會敬您畏您。也是不想讓您和陛下一生有著隔閡，這才想著臨別之際把這份陛下尋了很久的吉蘊法師真跡交給您。
若臣妾沒猜錯，經此一別，太後娘娘便會永遠留在靜照庵，不再回來。為何不將話說個明白，才能不抱憾終生。”
“你一個小丫頭片子，就敢妄自揣測哀家？”
“臣妾是年紀尚輕，原來也和陛下一樣，覺得太後您冷血無情，心中隻有身份地位權力。可那次回家省親阿娘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太後娘娘的作為，目的都是為了陛下好。
太後娘娘隻有陛下一個孩子，您是第一次為人母，以為愛護他，就是想著該如何為他謀劃未來，卻忽略了最重要的是幼時陛下的感受。
您愛他、關心他，卻用錯了方式。而陛下也是第一次為人子，不知您良苦用心。”
許聽瀾將匣子往裏頭推了一寸，希望她能打開好好看看，看完後希望能讓他二人坦誠心扉，不要再遺憾了。
“臣妾去替您喚來陛下。”
但羅太後拒絕了，她嘴角微顫，緩緩道：“不必了。你和陛下贈的壽禮，哀家收下了，你回去吧。”
“為何？”許聽瀾不解。
“許聽瀾，你說的沒錯，哀家是不喜歡你，甚至還有點兒討厭你，你膽大包天，性子頑劣，沒有半點兒大家閨秀的作派。分明哀家為皇帝物色那麽多比你優秀的女子，可陛下的心思自始至終沒有動搖過。即便今日你將哀家的心思剖析徹底，哀家也不會改變看法來喜歡你。
但是哀家有一事想托付給你。
往後餘生，請你代替哀家，多疼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