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太後離宮
第八十九章 太後離宮
太後娘娘懿旨，今年的千歲宴取消了。
許聽瀾聽到這個消息時是詫異的，皇宮上下除了國宴和李顯允的生辰萬壽宴，就數太後娘娘千歲宴最為隆重，每年周皇後都會早早操辦起來，嬪妃們也會費盡心思為她準備賀禮。
許聽瀾麵前的桌子上正擺著李顯允為自己準備的那份吉蘊法師親筆真跡，許聽瀾特意托賀貴人梅氏商號手下的人去購得千年沉香木，又請那位心靈手巧的眼盲木匠雕刻上不同字體寫的壽字。
今年是許聽瀾最上心的一次，往年隻希望送個中規中矩的，不求拔得頭籌，也不想被人背後指責。可今時不同往日，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後娘娘，是她心愛之人的母親，是自己腹中孩兒的祖母。
為了她所在意的人，她就算不喜歡、看不慣太後娘娘的一些做法，她也會去獲得她的好感。
“長信殿那邊可有別的旨意？”許聽瀾讓芳芷、蘭芷出去探探消息，她二人問了一圈隻說是取消壽宴，其次就是羅貴人被安排著在長信殿住了幾日。
羅貴人是她親侄女，邀她小住也無可厚非。
可許聽瀾聯係起了今年的傳聞，太後娘娘身邊的姑姑經常前往太醫院，莫不是太後娘娘身子出了些問題。
這話也不好亂說，被人聽到可就是大不敬的罪名。
許聽瀾聽見宮外有人聲，似是羅貴人回來，於是讓茝茝扶著她朝外走去，見著眼眶熬紅的羅貴人，美人憔悴，許聽瀾快了幾步，但被羅貴人嗬住了。
“你也不瞧瞧你如今的身子，就是該走動也不得走這麽快的。”羅貴人狠狠道，牽過她的手輕拍了手背。
“我見你那日出去後就沒回來。”許聽瀾嘟囔著，“一切……可還好？”
羅貴人有些猶豫該不該說，她這六七個月的身子雖說穩定了，卻又不想將這檔子煩心事告訴她。
“終究人是上了年紀，有些個病就一塊兒鑽了出來。我這次回來，是來收拾行囊的。”
“這是為何，就算小住，定期讓藿香回來取換洗衣物便是……”許聽瀾手一緊，將羅貴人的袖子掐起一道兒痕來。
“我這次可能要離開皇宮了。姑母這病是不太樂觀了，她想著宮裏人多，不利於養病，索性離開皇宮，去靜照庵小住一段日子。你說我哪兒能放得下心來，於是跟陛下也求了一道旨，與姑母同去。”
聞言許聽瀾鼻尖酸了，不舍之情難掩，本就是個重情重義的性子，又是有了身孕，多愁善感，沒一會兒眼淚就掉了下來。
“煩死了，沒想哭的。”許聽瀾別扭道。
“就是，有什麽好哭的。我能離開一陣兒你該高興才是，合歡宮以後就你一個人住，你想去哪兒玩都行。最要緊的是，我離了這兒，你少一個競爭對手，我也不用成天看著你同陛下如膠似漆，合該開心才是。”
羅貴人揶揄著她，進宮這一年多的日子，陛下與她的感情與日俱增，沒有留給第三人一丁點兒的位置。羅貴人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可總是自欺欺人。
直到許聽瀾點醒自己，她重新看向生活，還有很多精彩的事情等著自己去探索。年少的歡喜仍在心中默默作痛，但羅貴人已經看淡了不少。
比起在宮裏爭寵，她遺憾的是沒能早些與宮裏的姐妹們相識相知，更遺憾的是明日一走，她也無法陪著許聽瀾生下孩子。
這樣一來，她這“最親近姨娘”的位置就得拱手讓給賀錦屏了，想來有些不甘。
“知道了知道了，我才不想哭呢，你走了我就把你宮後院埋的酒喝了，我打葉子牌也賺的盆滿缽滿……我也不會想你的。”許聽瀾越說越激動，眼淚汪汪地掉落。
羅貴人抱了抱她。
“岫嵐……你到了靜照庵要記得給我寫信。”許聽瀾哭的更凶了，絲毫沒發覺站在合歡宮牌匾下的李顯允。
羅貴人看著他的到來，恍惚後釋懷一笑，玩笑道：“陛下，臣妾可沒欺負明容華。”
李顯允隻是微微點了點頭，道：“母後那兒，要多麻煩你了。”
翌日皇宮南門，李顯允特免一日早朝，親自為太後娘娘送行，太後娘娘遣散了長信宮所有宮人，讓他們在宮中另謀好去處。
她隻帶走了身邊的辛卉姑姑，那是她的陪嫁侍女，本就也不屬於皇宮，待自己百年後，也當放辛卉回家與女兒團圓。
長信宮的宮人哭成一片，太後娘娘雖不是什麽溫柔的主人，對大家嚴厲，卻沒實打實地嚴懲過。
“哀家是去靜照庵同鳴清師太探討佛理，為國祈福，有什麽可哭的。”羅太後坐在華轎中，掀開簾子道。她今日隻點了朱唇，稍顯氣色，但眼下衰弱明顯。
“母後素來待下寬和，奴才們舍不得也是情理之中。”李顯允語氣平緩。
“哀家這次去不知要多久，對這皇宮也是放心不下，辛卉，把幾位娘娘挨個兒叫過來，哀家有話囑托。”
“是！”
太後娘娘抿了口熱茶，凝視著被叫來的第一個人，賀貴人。她雖然是平民出身，可也被教養的很好，原本怒其不爭，不能稱為一顆很好的棋子。但如今的她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至於這孩子……
“錦屏啊，你是哀家看重的人……”
“太後娘娘恕罪，臣妾……日後一定會恪守……本分，為皇家……開枝散葉。”賀貴人還是一如往常，麵對她就害怕的話也說不順暢。
“你有這份心便是……但是哀家說的是，你這孩子還是該多吃些，臉色總是蠟黃的可不行。你瞧瞧明容華，從來吃這個字就沒委屈過自己。”
“臣妾謹遵太後娘娘教誨。”賀貴人沒有多停頓，先應承下來，答應完才反應過來太後娘娘的話，眼神一片茫然。
“好了，你回去吧。”
羅太後讓她退下後，又喚來了榮修儀和慧賢妃，還有她的乖乖孫女小長平，每一個都囑托再三。
“讓皇帝皇後到跟前兒吧。”羅太後輕輕咳嗽著，說了這會子話她已經耗去不少體力，有些力不從心。
聽到她的傳話，周皇後與李顯允麵麵相覷後，回頭多看了許聽瀾一眼，於是跟上李顯允的腳步。
按照位份而言，許聽瀾早就該被叫去說說話了，可唯獨跳過了她。
許聽瀾是有些無措的，仿佛她是個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