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小長平
第七十六章 小長平
許聽瀾如願以償地得到了話本子，不過不是自己拿到的，是李顯允捧著，無甚感情地朗讀，原先許聽瀾看著這些方方正正的文字總能在腦海裏腦補出一出又一出美好的場景，可現在她倍感煎熬。
“明容華這是什麽表情，朕不是圓了你的心願了嗎？”
許聽瀾朝上拉了拉被子，勉強笑道：“臣妾謝陛下體恤。”
算了，還是睡覺要緊。
不由地說，許聽瀾是一個不會讓自己不痛快的人，她轉過身去就把李顯允當作茶樓裏的說書先生，聽著聽著，也就覺得他聲音變得溫柔，那些場景重現腦海。許聽瀾置身於幻想之中，嘴角愜意地上揚。
隻不過腦海中的故事男主角的臉漸漸清楚，眉眼還有微笑，都與李顯允一般無二。而許聽瀾把自己代入女主角之後，竟然也沉淪這個微笑，一步一步地靠近他。
李顯允待她睡熟後，這才把話本子放在一旁的矮桌上，他輕輕攬過她，讓她安穩地靠在自己懷裏，拂去她的碎發，在她眉間落下一吻。
，
這樣的日子到了許聽瀾有了四個多月的身子，春風送暖，禦花園內百花爭豔，慧賢妃和長平長公主已經褪下了厚重的鶴氅，披上了長衫，而許聽瀾還是被江離姑姑裹成個小粽子，腹部顯懷，這粽子就更圓鼓鼓的了。
小長平帶著課業出來，要寫滿一百個大字才能作罷。
她趴在大大的石桌子前，一手執筆一手提袖，手雖小，但可見筆力，慧賢妃日日磨著她的性子，如今的小長平也不是見了蝴蝶就要抓的小皮猴了。
一首詞抄完，慧賢妃讓她休息些，小長平就興奮地跑到許聽瀾身側，拉著她的手好好瞧著她，嘟囔著嘴道：“母妃說蘭花姨姨肚子裏有個弟弟或者妹妹了，便不能同以前一樣，陪著長平玩耍了。”
許聽瀾揪了揪她的小臉蛋，哄著道：“誰說蘭花姨姨不能陪你玩了，就是跑的沒有以前快了而已。或者再等幾個月，就會有個跑的很快的小孩陪你玩。”
小長平道：“蘭花姨姨還當我是三歲稚子糊弄不成，剛生出來的小孩都不能跑，哪兒能陪長平玩。”
許聽瀾撓了撓頭，畢竟初見小長平的時候，她不過是個話都說不利索的小孩童。轉眼間已經長這麽大，眉眼間已然有謝姐姐的英武颯爽之勁，素日看著她同榮姐姐學了幾手劍招，更有她的風範。
小孩子似乎總是長的很快，許聽瀾低眸看著自己的肚子，心中有一絲異樣的情緒，她的孩子會不會也在轉瞬間長的很大，她或他又該是什麽樣子的，她似乎是有期待的。
像她多一點，還是像李顯允多一點。
許聽瀾不清楚。
八成是像她多一點吧，畢竟長平就不怎麽像他。
“行了長平，自己去外麵玩會吧，最多一柱香的時間，遲了母妃便不開心了。”慧賢妃讓嬤嬤跟著長平離開了小亭子，這才放心說話。
“這些日子可好？”慧賢妃拉著許聽瀾的手道。
“這問題您快問我不下三遍了，您瞧我這臉，都圓了。”許聽瀾把自己的下巴指給她看，慧賢妃這才放下心來。
“您放心，都有太醫們在呢，我不會有事的，最多就是吃下去的都給吐出來了。”
“正常正常，不過要小心些， 別傷著嗓子了。”慧賢妃單手撐著腦袋，看著遠處長平長公主的小身影，不禁懷念道，“我們家長平剛剛出生的時候不過這麽點，輕飄飄的，小臉皺皺巴巴的，我說這麽難看怎麽可能是我的孩子。可嘴上嫌棄，心裏卻在意的緊，恨不得隨時隨地都把她抱在懷裏疼著。”
“我還記得小長平第一聲會叫的就是娘，兩歲不到一點就會喊了，明明教她的是喊母妃，可她就偏生的鬼靈精，無師自通喊我一聲娘。那日我歡喜地整宿沒睡好覺，興奮地直掉眼淚。”
慧賢妃這人素來愛笑，可許聽瀾總覺得她的笑容都是給旁人看的，偶爾晃神眼中總會有哀傷，隻有小長平才能把她的這份哀傷撫平，也就隻有看到小長平的時候，慧賢妃的眼神裏是清澈見底的喜悅。
“看著她笑，看著她會爬會走，學會了說話，逐漸變得鬧騰，看著她從這麽一點長成如今的模樣，你就會覺得這十個月的辛苦沒有白挨。”慧賢妃沒一會已經轉過頭來瞧著許聽瀾，她的眼神聰慧睿智，能看透人心，許聽瀾被她盯的有些心緒不寧，仿佛自己那些拋夫棄子的小念頭都被她抓的死死的。
“謝姐姐你可記得小長平是幾歲學會喊爹的？”許聽瀾尷尬地轉移著話題。
“長平她……從未喊過爹。從前是父王，現在是父皇。”慧賢妃眸色一凝，神秘兮兮地問道，“你想不想知道陛下聽到小長平喊父王的時候是什麽反應？”
許聽瀾被她戳中了興趣，好奇地點了點頭，
“當時正值先帝病危，身為太子的陛下常常在皇宮裏處理事務，一呆就是一整日，直到後半夜才能回到東宮。難得有日清閑，他來探望了小長平，小長平正蕩秋千呢，看見是父王就從秋千上爬了下來，歪歪扭扭地跑過去讓他抱，最後啊喊了一聲父王，給陛下聽懵了，在原地呆了好久。”
許聽瀾有些緊張地摳著手指，腦海裏竟然迸發出一個畫麵，自己坐在合歡宮的槐樹下，懷裏抱著的小公主喊自己母妃，不不不，喊得是阿娘，然後李顯允從宮門前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串糖葫蘆，非要聽她喊了阿爹才肯給她。
小公主就小跑著過去，吧唧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又奶聲奶氣地喊著阿爹。
許聽瀾想到這裏，鼻子微酸，嘴角彎彎，這畫麵屬實是美好的讓人想沉淪。
而慧賢妃讀懂了她的表情，於是沒有打擾她，腦海裏浮現的是另外一幅畫麵。
很多年前，還是太子側妃的慧賢妃坐在石桌子邊，看到太子殿下的到來，於是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禮，更是讓嬤嬤守規矩地將長平抱回來行禮，不過被李顯允阻止了。
李顯允蹲下來比劃比劃，說道：“長平又長高了些。”
“爹爹抱。”小長平突然開了口，小手朝著李顯允搖晃，驚呆了所有人。
李顯允僵在了原地，聽到她的這句稱呼，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慧賢妃則放下了手中的繡樣，使了個眼色讓奶嬤嬤去忙別的事情，隨後抱起了小長平，嚴肅地問道：“長平不能沒規沒矩的。你不能喊爹爹，要叫父王知道嗎。”
小長平彼時還說不出很多話，隻能皺著眉頭，滿是不解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