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抉擇
第六十九章 抉擇
在她十歲那年的丹桂宴，是周丞相夫人舉辦的一場賞花品茶宴，誠摯邀請京城中的夫人與小姐們一同到瑞草魁居觀賞，其中也有許聽瀾同阿娘海氏。
可這場茶宴，隻是一個幌子，實際是為李顯允私下會見丞相。
彼時先帝身體大不如前，卻遲遲沒有立下太子人選，朝野上下已然有人選擇在李顯儀和李顯允中站隊，更多的是保持觀望態度，等天平傾斜，再表示忠心。
周丞相，就是這樣的一隻老狐狸。
李顯允身後的助力並不強勢，一向主和的榮氏，式微的羅家以及部分遵循古製立嫡的老臣，而李顯儀那邊，譽敏侯府的勢力從前能幫助先帝站穩腳跟，如今也能讓李顯儀在皇子中脫穎而出，加之譽敏侯的一些幕僚滲透在朝野官員府內，奪嫡的希望可比正宮大了不少。
李顯允若想與之一戰，擺在麵前隻有兩條路。
一是拉攏同為武官之首的謝????氏，將兵力盡數掌握在自己手中，可謝家主戰，榮謝兩家政見不同已久，勢必會內部起爭端。不僅如此，若兩大將門都成為自己的助力，彼時將自己視為眼中釘的，就不是李顯儀，而是父皇了。
所以，隻有第二條路，拉攏天下文官之首的丞相周氏。
榮家、羅家也曾示好投誠過，但都被周丞相故作愚昧看不懂的一套說辭糊弄過去，唯一的方法，就隻有李顯允親自出馬，表明來意。
正愁如何令李顯允暗會周相，周氏夫人在瑞草魁居舉辦此宴，一張請帖就落在許聽瀾阿娘的桌上，誠邀許夫人共賞。許家在京城隻有名望，卻根基不深，海氏又是江湖出身，許多官家夫人是不屑與之往來，怕自降身份，所以周夫人這張帖子的來意很是明確。
身為皇子太傅的許大人，足以代表李顯允本人的意願。
許太傅知道今日的難處，於是以許聽瀾年幼頑劣為由，隻讓自己夫妻二人前往瑞草魁居，去麵對腥風血雨。可許聽瀾並不知道父母的用意，把她困在府裏，她會無聊死的。
於是裝作睡懶覺沒有起床，偷偷溜到馬車上，將座位下往日存放行囊的暗格打開，憑借自己瘦小的身軀鑽了進去，一路也就跟到了瑞草魁居。
馬車停下後，許聽瀾隻聽到阿娘一個人走下了馬車，而阿爹在馬車上坐了整整半刻鍾的時間，才等到他的客人，從瑞草魁居後院走來的一個中年男子……還有李顯允。
中年男子的身份，從三人的攀談中，許聽瀾得知是當今的周丞相。
他們低聲交流了很多許聽瀾聽不懂的話，隻能依稀知道與朝政有關，直到最後，切入了最緊要的話題，希望丞相能成為李顯允的助力。
理由已經重複過許多次了，無論是古製還是能力都該屬於李顯允，最要緊的是，李顯允比李顯儀多了幾分愛民之心，有他的國家，百姓能夠安居樂業，這便是他最大的優勢。
但周丞相聽過，並不為之所動，因為許太傅從來都是過於理想，希望所有事情都能朝著最好的方向前進，可他不同，他能坐到今日的位置，可不僅僅憑借著報國之心和滿腔熱血。
甚至可以說，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從來就不是幹幹淨淨一身白，周丞相做事不論對錯與否，隻認利益。
“臣的這片忠心，還要看殿下能許給臣什麽。”周丞相揣著手，平視著少年李顯允，雖然他是臣子，卻有提要求的資本。
金錢、地位、女人這些，周相並不缺，他缺的很明顯，是個身份。
許太傅從懷裏取出一封密信，裏麵裝著的，除了羅皇後的一封手書，還有一塊私印，羅皇後的意思明確，許太傅今日代表的是她，太傅的話就是羅皇後的話。
“不知，國舅這個身份，周相可滿意？”許太傅拿著私印，恭敬地說道，“丞相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說到底還是外人，國舅這個身份就不同了，是未來中宮的父親，周氏也會成為內臣。”
也就代表周氏同李氏皇族從此一脈流傳，皇族子弟身上也就流淌著周氏的血脈。
周丞相的眸子微眯，顯然說到他的心坎上，可他還是沒有首肯。
“國舅這個稱呼，的確很吸引人，可成為國舅的方式，不止殿下一條。”周丞相開口，布滿溝壑的手指了指許太傅，問著李顯允道，“敢問殿下，若是周家同許家，你又該作何選擇？”
周丞相的語氣平靜到仿佛在說什麽家長裏短的事情，卻讓李顯允同座位下的許聽瀾一陣惡寒。
“丞相的意思是？”李顯允終於出了聲，冷冷道。
“陛下有三子，皇四子生母早亡，也沒有背景，剩下便隻有您同二皇子。不妨同您說，譽敏侯府也曾找過臣，不過臣沒有回複。您可知為何？因為臣想做的，可不僅僅是內臣，還是近臣。”
周丞相眼中厲光閃爍，野心也隨之躍出。
“這，便是臣選中您的理由。橫在您與臣之間還有一扇門，那便是您的心軟還有您的情感，若有朝一日，您能考慮明白臣的意思，那麽臣必定鼎力效忠於您。”
周丞相微微頷首，離開了馬車。
“太傅。”久而，李顯允開了口，表明道，“沒有周家，我一樣能坐上太子之位。”
“殿下，丞相說的沒錯，您太心軟了，這並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