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第186章


  朱高知穿盔甲,端坐於駿馬之上, 左右是嚴良和周瑞。步軍約三萬左右, 兩翼騎兵各五千。火把衝天, 映襯的夜晚如同白晝。


  行至午門約二百米左右, 朱高知勒住馬韁繩, 高舉右手,作了個停下的手勢。他抬頭望著對麵的張居齡,嗤笑出聲:“就這幾個人, 也想攔住我們”


  嚴良笑笑不作聲, 周瑞卻說道:“是首輔大人高見,我們就是要趁他們來不及抵抗的時候一舉拿下, 省的以後費勁。”


  朱高知讚了一聲:“果然好計謀。”


  張居齡長劍一指,先發製人:“淩王爺以雷霆之勢夜闖皇城, 在圖什麽皇上和太子殿下都在你是要逼宮造反嗎”


  朱高知被堵的一噎。張居齡的話無疑是告訴眾人,他是謀逆者, 名不正言不順,天理難容, 可人人得而誅之在這種時候,很容易影響士兵的士氣。


  他咬牙笑道:“張大人休要胡攪蠻纏。父皇病重, 本王甚為擔心, 不過是想拜見拜見他老人家,盡一盡孝道。”


  “淩王殿下好大的臉”徐沛譏諷意味明顯:“領著幾萬士兵進宮拜見宮裏統共就那麽大的地方, 可別把牆璧擠塌了。”


  “你”


  朱高知臉色陰沉下來, 他素聞徐沛毒舌, 真正領教還是頭一次,簡直罵人髒字:“我記得小侯爺也曾經投靠在我門下,怎地翻臉比翻書還快,才幾天功夫啊,就不認我這個主子了。”


  “不好意思了,淩王殿下。”


  徐沛俊眉一挑:“在下的眼神不大好,錯人主子的行徑也是有的。畢竟,知人知麵不知心”


  騎兵營副指揮使就站在周瑞的旁邊,聞言開口道:“淩王爺何苦和他們費口舌,直接開打不就好了。小侯爺和狀元郎是文人出身,嘴皮子上的功夫我們可不是對手。”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穿深褐色短褐的人由士兵領著到了嚴良麵前,“嚴大人,他說是你們嚴家的仆從,來報信的。”


  嚴良皺了皺眉頭,並不認識眼前的人。但府裏仆從眾多,他總不可能每一個都認識,“怎麽了”


  “咱們府邸的胡同被人團團給圍了,小人是奉大老爺的命令過來的那些兵堵在家門口見人都砍,門樓都要被推倒了”他說話結結巴巴的,臉色蠟黃,像是被嚇的不輕。


  “哪些兵”


  嚴良一愣。


  “小人也不知道,小人是從後門處偷跑出來的”


  嚴良想了一會,擺手道:“你下去吧。”嚴家有紀師爺守著,一時半會應該也不礙事。


  “首輔大人,沒事吧”


  周瑞探身,擔心地問。


  嚴良搖搖頭,向周瑞使了個眼色,要他速戰速決拿下皇城。嚴家的子嗣裏雖然沒有他嫡出的。但也是嚴家人。


  他還不至於為了私心去害全族。


  周瑞心領神會,喊身後跟著的千總趙遊民,“擺方陣。”


  趙遊民高聲應“是”,迅速拉了五千人出來,皆手持七米長矛,和騎兵營副指揮使一起,擺成了以弩、步、騎的規則分布的步軍方陣。


  蔣磊一看到就愣了,怒不可遏:“這一群狗東西,還真看得起我們”他當然知道方陣的威力。


  此陣以弩箭手為前排,和步軍,騎兵根據戰時需要,不停調整陣法的變化,以最有效的方式和對手展開殊死較量。槍頭如林,方陣如山。別說他們就兩千來人,就是他們的人數再加十倍,碰到這種銅牆鐵壁一樣的,都不一定打得過。


  他大喝:“盾手給我站到前麵來。”


  北風獵獵,殺聲四起。整齊劃一的行軍腳步每抬起一次又落下,離午門的方向越來越近。


  一百八十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


  如雨一樣的弩箭射向張居齡他們,眾人各拿出兵器,左擋右砍。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


  敵我的力量本來就懸殊,而神機營的人還未到麵對對方的弩箭,錦衣衛和金吾衛在躲閃的途中,傷亡的也不少。


  張居齡看的薄唇緊抿,他拎長劍護住周身,和蔣磊說道:“蔣大人,擒賊先擒王你找幾個人給我做掩護,我去殺了操縱方陣的那倆人。”他說的是千總趙遊民和騎兵營副指揮使。


  “張大人,不行。”


  蔣磊直接拒絕:“你這樣過去,無疑是送死。”


  “要是任由他們活著,才是我們真正的死期”


  張居齡騎馬就往前跑。方陣威力無窮。退可守,進可攻。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唯有硬拚和死扛,守住午門這最後一道防禦,等待援軍。


  “我和你一起。”


  蔣磊雙腿一夾馬肚,跟上了張居齡:“張大人好膽識找別人做什麽,做掩護的事,怎能少得了蔣某。”


  他們倆人一出現,弩箭就變了方向,幾乎一瞬間朝著他們就射了過去。比剛才的更密集。


  張居齡絲毫不敢怠慢,縱馬飛奔,轉眼間就到了趙遊民麵前。長劍如虹,對著他的首級就刺。


  趙遊民也不是吃素的,欠身多過。手拿長矛就開始反擊。


  人已經到了近前,弩箭就沒什麽用了。方陣開始轉換,騎兵營副指揮使喝令弩箭手退下,步軍上前。車亂戰一樣湧向蔣磊和張居齡。


  蔣磊擅戰,又以狠辣出名,一把彎刀舞的虎虎生風,步軍竟暫時奈何不了他。


  張居齡秀致的側臉冷硬如冰,長劍對著趙遊民招招致命,很有拚命三郎的氣勢。當時教他武藝的鏢頭是武林中人,逃避仇人躲進的鏢局。他的功夫主要以進攻為守,防守也是進攻,十分蠻橫。


  張居齡聰明,舉一反三,學的比他師傅更精通趙遊民從未見過這樣的招式,吃力是正常的。


  幾個回合下來,張居齡就一劍刺死了趙遊民。


  趙遊民一死,方陣的核心人物就剩下了騎兵營副指揮使,張居齡不在意抹去臉上的血,看了眼騎兵營副指揮使,微微一笑。他趁著蔣磊還勉強能拖住步軍,掉轉馬頭直奔騎兵營副指揮使而去。


  朱高知在後麵看的心驚肉跳,他問嚴良:“張居齡什麽時候練的武”


  嚴良眯了眯著眼:“我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張居齡素來以文人的身份麵世。


  “隱藏的還挺深。”


  周瑞插了一句嘴,再抬頭就愣住了:“武定陵死了”武定陵是騎兵營副指揮使的名字。


  方陣沒有了首領,一霎那就亂了。張居齡騎馬就殺進了中心長劍揮起落下,血流成河。他的馬腿也被刺傷了,張居齡滾落在地,左胳膊被長矛刺的鮮血淋漓。


  這時候,徐沛領著錦衣衛、金吾衛趕到,雙方廝殺成一團。


  張居齡他們再英勇,也擋不住死了一排後麵又頂上來的步軍。


  徐沛和張居齡背對背站著,倆人的衣衫被鮮血浸透了,都弄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徐沛累的胳膊都抬不起來了,他看了一眼如潮水一樣拿著長矛蠢蠢欲動的步軍,“張大人,咱們估計是活不下去了”


  “還沒到最後的結局呢,小侯爺可不敢妄自菲薄。”


  周瑞看著被重重人牆包圍的張居齡,笑起來:“再厲害又怎樣,早晚都是一個死。幾萬人和他們打,累也累死他們。”


  嚴良沒有接話,卻揮手召剩下的大軍:“殺進皇城。”


  “殺進皇城”


  “殺進皇城”


  “殺進皇城”


  數以萬計的大軍跟著嚴良呐喊,聲音震天動地。


  午門隻有幾個金吾衛在把守,朱高知他們根本沒有放在眼裏,他慢悠悠地騎著馬走在最前麵。心中激蕩萬分,他感覺自己一步步走向想要的所有。


  午門的城牆處,東西北三麵城台上忽地出現了許多廂軍,各個手裏舉著火把,袖口裏藏著筒箭。南端的攢尖頂闕亭更是被火把照的明亮無比。


  王致遠喊話嚴良:“首輔大人,往這邊看,嚴家的男丁都被我請來了”他右手一伸,指著身後被五花大綁的數十人說道:“您要不要認一認”他聽從張居齡的話去嚴家,吆喝嚇唬了一通果真有人上當了,綁了紀師爺等人,敞開了嚴家大門。


  他先指使人打聽了張居齡這邊的戰況和身邊的下屬一合計,才有了現在這一幕。


  “世子爺,你這是幹什麽”嚴良一眼就瞅見了最疼愛的小侄孫,太陽穴霍霍地跳:“豈非君子所為。”


  王致遠大手一揮,“我不和您胡扯。讓你們的人全部停手再後退五百米,我就放了他們。”


  “這”


  朱高知並不擔心嚴家族人的性命,他隻在乎皇位,小聲道:“首輔大人,咱們殺到這裏不容易,幹脆直接殺進去救了他們,豈不更痛快”


  “您要是不同意我的說法,我現在就殺了他們。”


  王致遠見嚴良不動,舉起大刀就擱在了戴瓜皮帽的小男孩脖子上。他認識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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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是嚴良最疼愛的小侄孫。當年為了王嚴倆家的的恩怨,他還綁架小男孩去勒詐嚴良。


  冰涼的刀背讓小男孩打了個激靈,“哇”的一聲哭出來。


  嚴良眼神一閃,嘴唇嚅動了幾下,右手高高舉起:“所有人,聽我的號令,後退五百米”


  周瑞向來最聽嚴良的話,見他這樣說,自是無有不從。


  張居齡等人歇了一口氣,相互攙扶走到了午門口。


  嚴良剛要開口說話,遠處卻出現了無數的火把和人影,正是楊若和顧臨,他們身後是五軍營的將士。


  顧臨人還沒到近前,便洪亮地開口:“朱高知,嚴良,你們好大的膽子,聖上和太子還健在,竟然敢逼宮造反”


  他身後的無數將士也跟著附和,聲勢浩大。


  神機營的指揮使也領著大軍從城台北麵過來了,和顧臨打了個照麵。


  顧臨竟然也來了嚴良看了一眼他身邊僅有的周瑞。士兵們往後退的時候,他正和王致遠做交易。根本也沒有想到顧臨的援軍會過來。


  張居齡看了一眼楊若,倆人心照不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按住了嚴良。周瑞舉大刀想救出嚴良,神機營的指揮使右手一揮,周瑞就被弩箭射成了篩子。


  嚴良和周瑞一被抓一死,朱高知所帶領的大軍就亂了。


  顧臨高聲道:“爾等不過是被奸人迷惑,投降著不殺,抓住朱高知者論功行賞。”他做了大半輩子的官,如何穩定軍心和人心信手拈來。


  “不要聽他的話,攻進皇城,本王給你們加官晉爵。”


  神機營的指揮使爽朗地笑:“淩王爺,你莫不是傻子吧你身後才有多少人,瞧瞧我們的,是你們幾倍怎麽樣不服氣咱們就真刀真箭地打一仗”


  朱高知還要反駁,卻被弩箭手指揮使捉下了馬,他喊道:“屬下被淩王爺迷了心智,願改過自新。”


  他是神機營的一員參將,神機營的指揮使認得他,擺擺手:“把淩王爺帶過來。”


  “是,卑職遵命。”


  他一示好,身後的士兵們也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皇家的爭鬥和他們有什麽關係,不過是聽從上麵的命令罷了。誰願意打仗呢,能活著才是最好的。


  如此一來,大局才真的定了。


  王致遠從攢尖頂闕亭也過來了,他讓手下放了嚴家人回去,和嚴良說:“你的罪過要怎樣處置是聖上的事,我一點都不管也不會私下插手。”


  嚴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張居齡把嚴良交給顧臨,借了楊若的馬車就往固安的方向而去。鬧了這樣大的動靜,估計全京都的人都知曉了妻子還獨自在家呢,不知道嚇壞了沒有。剩下的收尾之事就讓楊若他們去做,總之不會出什麽大的差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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