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168章


  顧臨一回到刑部, 楊若就來找他了。


  “顧大人,我父親的事情聖上怎麽說”


  顧臨搖搖頭,據實相告。


  楊若麵上不動聲色, 長袖下的雙手卻緊握成拳。他想起楊家別院裏的那對母子,桃花眸暗炙一片。


  下午酉時,張居齡從衙門出來,卻在午門口遇到了楊若。


  “月溪。”


  張居齡走到他麵前:“你這是要去哪裏”一貫坐馬車的楊若卻牽著馬。


  “回家。”楊若拍了拍馬背, 問他:“你呢”


  “我也回家。”


  樹鳴插嘴道:“少爺,咱們趕緊吧我早上從府裏出來時,少夫人還在生氣呢。”


  “她怎麽了”


  明知道不該多嘴, 楊若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沒事。”


  張居齡瞅了他一眼。


  楊若“嗯”了一聲,和張居齡對視了一眼。飛身上馬,揚長而去。


  “少爺”


  樹鳴走了幾步, 回頭看張居齡還在原地,說道:“少爺,楊大人已經走遠了”


  張居齡沒吭聲,看著還很淡定,眼眸卻沉沉如夜。他總感覺楊若對待妻子的態度有墟怪, 隱約地藏著小心翼翼的關心。


  這讓他心裏不舒服

  但楊若又確實沒有做過什麽,甚至和妻子見麵的機會都很少。或許是他太敏感了。


  夕陽西下, 晚霞布滿了天空。


  顧晗正在給張居齡做布靴, 已經做好一隻了。


  張居齡一進西次間就看到妻子坐在香妃長塌上, 一針一線縫的極其認真。好像並沒有察覺到他。


  “晗兒。”


  張居齡取下三梁朝冠放到長幾上, 和她說話:“我回來了。”


  顧晗“嗯”了一聲, 頭也沒抬,斕邊再有兩針就完成了。


  看來樹鳴所言不虛,妻子還真是生氣了以前聽見他的腳步聲就會出來迎了。張居齡坐在顧晗的身邊,輕柔道:“天色暗了,歇一會吧。仔細眼睛難受。”


  顧晗麻利地打了結,拿剪刀把棉繩剪斷,把笸籮裏做好的一隻布靴遞給張居齡:“你試一下,看穿上合不合適。”


  “活計真好。”


  張居齡脫了朝靴,套上布靴,還走了兩步,誇道:“不大不小的,很舒適。布料和暗紋選的也好看。晗兒的手真巧。”他是真心地誇妻子,也是討好。


  張居齡不大知道怎樣才能哄的妻子不生氣,但討好些總是沒錯的。


  顧晗笑起來:“哪有你說的那麽好。”


  張居齡見妻子笑了,彎腰親親她的額頭:“在我眼裏,你無論做什麽都好。”


  顧晗臉一紅,伸手摟住他的脖頸,依戀十足地蹭了蹭。沒有說話。


  張居齡順勢把她摟在懷裏:“怎麽了”


  “想你了。”


  顧晗委屈地:“你昨晚都沒有回來我都睡不著。”嗓音軟嚅嬌氣,帶著不知名的撒嬌。


  張居齡心軟的一塌糊塗,捧著她的臉親了又親:“乖,是我不好,對不起。”


  “那你以後”


  顧晗的話才說了一半。


  張居齡便機警地接上了:“這樣的事情,再不會有下一次了。”


  “夫君真好。”


  顧晗獎勵似的,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不生氣了吧”


  張居齡逗她。


  “我沒有。”


  顧晗抬頭,杏眸睜大了。她為什麽要生氣

  張居齡笑了笑,也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拿了家常穿的月牙白直綴去了淨房換上。


  西次間有些暗了,而靠近槅窗的香妃長榻,卻被晚霞染成了粉紅色。開著的槅窗形狀直射在廡廊的走道上,像憑空多造了兩扇門。還鑲著金邊似的,金光燦爛,格外的耀眼。


  巧玲進來點了蠟燭,晚膳也在西次間吃的。香妃長榻上擺個炕桌,夫妻倆相對而坐。


  “夫君,今兒白天潘家來提親了,武定侯夫人親自來的,母親十分高興”顧晗舀了半碗蛋羹,自己端著吃,“四妹妹求仁得仁,也算是有福氣。”


  張居齡把剝好的龍蝦喂給顧晗吃,說道:“緣分天定,是她的,不用求。不是她的,再怎樣也沒有用。”


  顧晗點點頭,覺得張居齡說的也有道理。


  張居齡胃口不錯,就著菜肴吃了兩碗米飯才停下,一抬頭就看見妻子慢吞吞地吹涼蛋羹一小勺,竟然咽了幾次才吃完。


  他問她:“你是不是不喜歡吃蛋羹”


  顧晗看了他一眼,“還好吧。”


  張居齡笑道:“不想吃就別吃了,不用勉強。”


  顧晗杏眸一彎,立即放下碗。蛋羹是不難吃,但也架不住月月天天頓頓地吃吧她覺得要是再吃一段日子,一覺醒來,說不定自己就變成了雞蛋。


  桃紅站在一旁,連忙說道:“少夫人,宋大夫囑咐了,蛋羹是最有營養最容易吸收的您得多吃。”


  顧晗小嘴一癟,“夫君”


  拉長的音調竟然意外的可愛。張居齡咳嗽一聲,妻子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他,求助的意味實在太明顯。讓人沒辦法拒絕。


  他其實也讚同宋大夫的說法,但妻子的表情又實在可憐心中默默權衡了一會,還是開口道:“今晚的暫時別吃了。”


  懷著身孕辛苦,他應該多體諒一些。


  桃紅笑著應“是”。


  顧晗得到倆個人的允許,頓時喜上眉梢,整個人都精神起來:“夫君,我要吃糖醋裏脊。”


  張居齡看了看擺在自己麵前的菜肴,給她夾了一筷,“喜歡吃”


  顧晗重重的點頭:“又酸又甜的,最合我的口味。”


  “那就多吃些。”


  這時候,王氏房裏的喜兒過來了,說是王氏請他們過去。


  顧晗愣了愣,王氏叫他們做什麽就算是為了張居思的事,也要明日吧。外麵的天都黑了。


  顧晗起身去淨手,和張居齡一起往桂花苑去。


  桂花苑燈火通明。顧晗一走進去,發現張修、張居安、寧氏也在。


  夫妻嚨身行了禮,坐在空著的圈椅上。


  張修例行公事地問了張居齡一些話。又訓斥他和張居安自作主張,一夜未回,怒氣衝衝的


  王氏喝著熱茶,臉上淡淡的,也不開口打斷。


  “父親教訓的對,兒子再也不敢了。”


  張居安笑著拱手。


  “不是父親非要說,你們還是太年輕,做什麽單靠腦子一熱,考慮都不考慮。昨夜的事情你們也是勞心勞力的,又有什麽結果聖上聖明他的心思豈是你們能猜測的。咱們家族,到你們這輩,才算出了兩個進士。你們爭氣,父親也曉得,光宗耀祖的,我也有臉麵。”


  張修說的太急,被口水嗆了一下,端起盞碗喝了茶水,接著又說:“做官靠什麽,靠的是政治敏銳,靠的是沉住氣。就算別人家天塌地陷了,和咱們也沒有關係。咱們老老實實的,保住張家的百年興旺也就好了。”


  張修的話,字字句句都在怪張居安兄弟倆多管閑事顧晗都聽明白張修的意思了。她看了眼薄唇緊抿的張居齡,心裏歎口氣。


  張居齡本質上是十分傲氣,專恣的。他討厭任何人幹預他的決定,前世時,張修就因為總是對他指手劃腳到她死的時候,幾乎被張居齡架空了,在衙門任個閑職。家裏的大事也不讓他管。


  張居安也覺得父親說的太直白,笑著給張修滿了盞熱茶,賠罪道:“父親,您深謀遠慮,兒子自愧不如,以後一定以您為榜樣事事同您商量後,再定奪。”說著話,還象征性地喊了張居齡:“三弟,父親都發話了,你也說兩句。”


  張居齡抬眼看了張修一眼,過了會才說:“我的想法和二哥一樣。”


  張修這才心滿意足了,端起盞碗抿茶,順著兒子們給的梯子就下來了。


  王氏見丈夫不說話,才開口:“今晚叫你們過來,是有事情要說”她頓了頓:“你們的祖父近期病了,在荊州一直醫不好,想來京都住一段時間養養身子。”


  張居齡俊眉一皺,問王氏:“祖父怎麽了”


  “信上沒有寫。”


  王氏說道:“我和你們父親想了想,準備讓你們祖父留在京都不回去了。他畢竟年紀大了,來來回回的車馬折騰也受不了長樂閣一直空閑著,他來了後還住在那裏。”


  “這倒是好。”


  張居安笑道:“我久不見祖父,都想他了。”


  “祖父什麽時候能過來”張居齡又問。


  “就算今天出發,估計也得三天或四天吧。”張修知道三兒子和父親的感情好,“齡哥兒,你先別急,要是路上走的順當,最多也就三天。”


  “嗯。”


  張居齡低頭不吭聲了,和祖父幾年未見,不知道他對自己的成見放下了沒有。


  說到父親,張修不免又多說了幾句,大致是讓張居安他們要孝順,體貼老人的心。然後才讓他們回去。


  出了桂花苑,張居安和張居齡邊走邊說,“原紹鴻的案子已經批下來了,我們史部的李尚書下午還去見了顧尚書,你聽說了沒有”


  張居齡點點頭,這樣大的事情,京都的官員們都在關注他想不聽說都難。


  “原紹鴻他知法犯法,判流放是應該的。但楊大人無端被牽扯,到現在卻還是被關押,模棱兩可的,也是冤枉。”他歎一口氣:“我看楊若都急的起了一嘴泡。”


  顧晗和寧氏跟在張居齡他們身邊,張居安的話也聽到了幾句楊若他找蔣磊了沒有

  張居齡沒說話,到東跨院和西跨院的拐彎路口時,和張居安、寧氏拱手告辭。領著顧晗回了秋闌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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