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葫蘆孫子

  第249章 葫蘆孫子

    舒映桐頂著數道欲言又止探究的視線拿起勺子從容不迫地攪著湯盆裏的毛芋羹。


    這裏人煮毛芋羹喜歡摘一小段曬幹的九層塔下去,每攪一下拌著熱氣升起來的香味濃鬱得很。


    “說事不要攀扯我。”她舀了一勺濃稠噴香的芋羹倒在飯上,拾起筷子慢慢拌著飯。


    “那我也沒說錯嘛,,”景晁小聲嘟囔,“我聽梁班頭說這兩口子成親三年了,這樣一比,,嗯,我很欣慰。”


    “哎~景老爹快說說你今天驗屍咋驗的,我還沒見過仵作出活呢。”朱萸握著筷子用力攪著芋羹拌飯,滿臉好奇地望著對麵的景晁。


    從早上到中午聽到的都是些沒用的,要不是鋪子裏脫不開身,她都想親自過去看熱鬧了。


    以她跟縣衙的關係,想混進去看看也不是不可能,隻要站在一邊不妨礙別人辦案就行。


    “耶?你這丫頭不嫌惡心麽,吃飯的時候讓我說這個?你不吃別人還想,,”景晁瞧了一圈,收住了話頭。


    這幾個大概都不想吃。


    全都是一副洗耳恭聽的神色。


    “那有什麽的,我們遭災的時候死人見得多了。現在天天跟豬頭豬下水打交道,啥埋汰東西沒見過,都不是事~“朱萸滿不在乎地夾了一塊溜肥腸塞進嘴裏。


    “哼,我就佩服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缺心眼。”景晁從腰間解下酒葫蘆咚的一聲放在桌上,“去給我打滿酒來,不然我就憋著不說,嘿嘿~”


    “呃,,”朱萸遲疑地看著桌上碩大的酒葫蘆,悻悻地埋頭吃飯,“那你憋著吧。”


    姑娘不讓他喝那麽酒,這葫蘆要是裝滿了起碼得有一斤多,誰敢在姑娘頭上翻虱子,找呲呢,,


    “想聽第一手消息,好歹打發點嘍~”景晁握著酒葫蘆在桌上搓來搓去,可憐巴巴地望著桌上最有決策權的人。


    舒映桐慢條斯理的抖了一下袖口,把一個物件拍上桌麵,“這是你一天的量。”


    “哇哦,好秀氣~”朱萸幸災樂禍地瞅著那個還不到巴掌大的小葫蘆。


    最多裝三兩酒。


    景晁苦著臉抓過小葫蘆擺在大葫蘆旁邊,“這葫蘆孫子會不會有點太稚氣了?一點也不符合我威武雄壯的身姿啊~”


    “愛要不要。”舒映桐伸手作勢要拿。


    “哎你看,年輕人就是衝動,這樣是不行滴~”景晁一把抄起小葫蘆拔開塞子咕嘟咕嘟往嘴裏灌酒,咂咂嘴滿足地歎了一口氣,“啊,活過來了~”


    “酒也喝了,快說快說。”朱萸興奮地催促。


    景晁捋捋胡須,心情很好,慢慢悠悠開口:“你們平時從縣裏割了肉都是一刀下,那麽多肉拿回去怎麽存放?”


    “抹鹽醃著唄,汆熟,再不然風幹煙熏。得看那肉準備做什麽,如果要打瘦肉湯,那就不能用熟的。”朱萸不明就裏地接茬。


    天冷還能吊在井裏放一天,天熱的時候一到家就要抹鹽,不然一晚上就臭了。


    “見過拿鹽把人醃起來的麽?”


    “沒,,謔~那得多少鹽!”


    景晁聳聳肩,“鹽水不夠濃,最近回暖,所以臭了唄。你們是沒看見,狠人呐,把人打斷手腳折成一團塞在鹹菜缸裏,跟醃鹹菜一樣。”


    “水缸蓋子一掀開,一個滿臉爛肉爬滿蛆的女人抱著腿靠坐在那,蛆從鼻子裏鑽出來又爬進耳朵裏。又臭又惡心,那些新來的衙差全吐了,哇哇吐啊~”


    “噫~是挺惡心的哈。”朱萸縮著脖子抖了抖身子。


    話音剛落,旁邊的彩娟捂著嘴幹嘔了一聲,拉開凳子起身快速往後院跑。


    “哎呀,說了不要在吃飯的時候說這個吧。”景晁無辜地攤手,收好了酒葫蘆開始盛飯。


    “大可不必描述屍體,說說屍檢結果。”舒映桐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老爺子就是故意的,純粹捉弄惡心人。


    “怪就怪在這了。一般吧,人在遭受生死關頭的時候好歹掙紮一下吧。嘿~你猜怎麽著,這女人邪了門了。安詳!安詳,你們說怪不怪!”


    景晁興奮地放下碗,舉著筷子抖了兩下,“我仔細驗過了,她是死後才被打斷骨頭的。既不是窒息也不是中毒,一點掙紮的痕跡也沒有,又不是病死的。”


    “不要故弄玄虛,致死原因是什麽,平頭釘?”舒映桐轉頭截斷話茬。


    “咳…你這丫頭…”景晁撇撇嘴,小聲咕噥,“一點也不討人喜歡。”


    舒映桐神色淡淡,“驗屍的特殊要點不就是那幾樣,每個師父都會教,沒什麽可賣弄的。”


    古代驗屍沒有精密儀器,靠的就是經驗豐富的屍檢記錄匯總代代相傳。


    “是啦是啦,就是平頭釘啦~”景晁覺得很堵心,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啥是平頭釘?”朱萸已經吃完了,托著下巴好奇地發問。


    景晁臉色一緩,咧開嘴角轉過身子看著對麵幾人好奇的模樣頓時覺得心情好了起來,微微向前傾了傾身子。


    “跟你們說說那女人的死法。”說著張開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個長度,“一根這麽長的鐵釘,用火燒得通紅。”


    低頭指著自己頭頂的百會穴,“被人用錘子從這裏噹地一聲砸進去,狠不狠?”


    “謔~”對麵幾人不約而同下意識地摸了摸頭頂,感覺腦袋嗡嗡的,“為啥還要燒紅…”


    “這樣不會流血啊,不撥開頭發就很難發現死因。不信你們拿燒紅的火鉗子燙一下流血的傷口試試就知道了,我們以前就是這樣處理流血不止的外傷的。”


    朱萸不自在地抖抖身子,滿眼崇拜地看著舒映桐,“還好,,姑娘都給我們用針線縫傷口。”


    舒映桐點點頭,在沒有外傷縫合術之前,的確是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止血。


    “那縣衙查出是誰幹的麽!”朱萸滿臉憤慨,“殺人不過頭點地,又是砸鐵釘又是打斷骨頭塞進缸裏,多大仇啊!”


    景晁坐正了身子,欣慰地笑笑,“要不說你們知縣心思縝密呢。一邊讓我驗屍,一邊把兩班衙差全部遣出去走訪附近住戶。他扒在院門邊吐的時候還有心思聽外麵議論,那些走訪記錄剛拿回來過了幾眼,他就下令去縣學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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