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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華豔春暉,既麗且殊

  第170章 華豔春暉,既麗且殊


    “大嫂,我錯了,”司曜從驕傲大公雞變成慫慫的小雞仔。


    總算知道那句祝你好運是什麽意思了。


    這誰能料到為了找麵子說的那堆作死的話會被她們聽見啊!


    “表達真實想法沒有錯。”舒映桐目光平靜,“並不需要向我懺悔。”


    “我其實,不是這樣想的。”司曜瞟了一眼對麵的雪梅,忍不住解釋。


    朱萸默默啃著餅子,來回看著他們幾個,之前在灶房做飯後來發生啥事完全不知道。


    反正把早飯端上來就看見姑娘黑著臉,雪梅姐沉默不語,想問又覺得不太妥當。


    還以為是雪梅姐做錯了事,結果是因為司曜這騷包?

    蔥油火腿餡的烙餅很香,雪梅卻吃得很艱難,一點一點的啃著,心裏全是那些傷人的話。


    她沒有想過要和他在一起的,她還沒有自不量力到這種程度。


    隻是因為他教了她很多東西,心裏覺得親近而已。而他卻以為她要攀附他,對他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村姑不算什麽不好的詞,但是從他鄙夷的語氣裏說出來就刺人了。


    村姑也配?


    是啊,她都沒想過這些,隻是被他曖昧多了,心裏有一種朦朧的微甜。


    果然,在農家,甜,注定是一種奢侈的味道。


    “我還有事要做,我先走了。”雪梅難堪地站起身子,抓著手裏的半塊餅子腳步淩亂往外衝。


    多待一刻都是煎熬,不如回去麵對那些不會說話沒有情緒的紙。


    司曜下意識想起身追上去說點什麽,忽然想到這邊的事還沒解決。


    靠自己肯定沒戲,還是得求別人,偷偷踢了踢景韞言的靴子。


    “桐桐,要不等過完年再趕他走吧,”景韞言表情愁苦,“你也看見那些堆得比人高的賬冊了,留著他還有點用。”


    朱萸啃了一大口餅子,點頭附和,“兩個人每天都得點燈到半夜,一個人不得累吐血啊。把他熬死了,我上哪找姑爺給我發壓歲錢,”


    珍娘動了動嘴,想勸又不知道事情緣由,不好貿然開口。


    隻得扯扯栓兒的衣擺,讓他去攪和攪和,童言無忌嘛。


    “二丫姐姐,我收了司曜哥哥的金葉子,說好了讓我娘過年給他打黃元米果吃,咋辦,,”


    瞅了一眼舒映桐,舉著餅子搖頭晃腦開始背:“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倪,小車無杌,其何以行之哉。”


    景韞言朝他投過去讚賞的笑容,小家夥確實聰明,才教沒多久的已經開始活學活用了,還拿來堵人嘴。


    拍拍舒映桐的手臂,“我看議事堂經常空著有些可惜,白天基本用不太上。不如拿來做村學學堂,請個教學先生。”


    “胡椒畢竟自身所學有限,千字文隻能算啟蒙。我看栓兒和村裏其他幾個小娃頗有天賦,如果能教出幾個有學問的後輩,也算是沒有埋沒人才。”


    舒映桐鬆開眉頭,聽他提起這個,認真的說:“我之前也考慮過這事,隻是春種還沒開始,上學要交束脩的。”


    莊稼還沒種,上哪找錢找糧交束脩?

    他暖暖一笑,“我全出了就是。”


    “不。”舒映桐搖搖頭,“升米恩鬥米仇。一味給予隻會讓他們產生習慣接受的錯覺,不勞而獲最容易滋生貪念,欲壑難平。”


    景韞言推推她的碗,笑吟吟地說:“都聽你的,這事我們吃完飯再細談。”桌下飛快回踢了司曜的鞋子,讓他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司曜會意,抓了兩個餅子起身往外跑。


    舒映桐不動聲色用餘光暼了一眼,不是攔不住,是不想攔。


    男女感情的事她向來不愛多加幹預,他們要怎麽發展是他們的事。


    最近景韞言確實忙,有時候她都睡著了他還沒回房。昨天破天荒的聽見他早早回房的動靜,果然沒過一會就跑來她的房間纏她。


    大片陽光投在院子裏,雪梅坐在簷下石階上,一口一口慢慢吃著手上的烙餅。


    太陽照在身上的熱度被風一吹就沒了,身後屋門開著,家裏沒養活物,隻有菜地邊上那叢款冬搖曳著將開未開的黃色花苞。


    華豔春暉,既麗且殊,以堅冰為膏壤,吸霜雪以自濡。


    雪梅偏頭望著款冬,想起司曜嫌棄地拎著一株帶著土球的野植走進她家,蹲在菜地邊拿了鋤頭刨坑種下去的情形。


    他說她家光禿禿的,一點亮色也沒有,等這株款冬的花苞開了,也許可以拯救這個毫無生氣的院子。


    於是她也開始期待他說的華豔春暉,閑來無事的時候經常搬了小凳子坐在它旁邊看書。


    最後一口餅子塞進嘴裏,雪梅起身一步一步朝它走去,伸手握住它的莖杆使了使勁,突然發現它的根係很發達,抓地很牢。


    她微微彎起唇角,那又怎樣呢。再倔強也不過是一株不能反抗的植物,一如在他眼裏的她。


    原本不屬於這裏的東西就不要了吧。


    根須脫離土地斷裂的聲音響起,土麵裂開,白色根須慢慢暴露在陽光下,整株連根拔起。


    “你在做什麽!都快開花了,你拔它做什麽!”


    司曜剛走近院子就看見這一幕,看她平靜無瀾的臉總覺得她拔的不僅僅是一株野花。


    她明明很喜歡的,還讓他把那四句寫下來。


    “菜地還是種菜比較實在。”雪梅把款冬丟在一邊,拍拍手上的泥巴起身去洗手,並未看他。


    開不開花已經不重要了,她一點也不期待。


    等菜地裏的菜苔抽起來,也是會開花的。


    能看,還能吃。


    司曜亦步亦趨跟著她,“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是我說錯話了,我知道錯了。你要打要罵都可以,你不要用這麽冷淡的樣子跟我說話好不好。”


    之前哪怕她再生氣,也隻是狠狠瞪他一眼跺跺腳就走了。


    現在她不吵不鬧的,讓他心裏發怵。


    雪梅擦幹淨手交握置於小腹,背脊挺直揚起得體的微笑,“好,我知道了。我還有事要忙,請出去可以嗎?”


    “我不!”司曜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舉起手裏的烙餅,“我看你隻吃了一個,平時都吃兩個的,肯定沒吃飽。我給你拿來了。”


    雪梅垂下眼睛看著前麵的餅子,輕聲說:“都是你以為的而已。我今天吃飽了。”


    再不想和他多說一句,轉身往正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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