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那一年
第93章 那一年
張揚嘻笑著往牆上一靠,抬手就把胳膊搭在了簡兮的肩頭,把人摟了過去。
“玉姐,我這是在幫你,你和周先生勾搭上了,我得幫你把她給弄走。我不像你,幫著個外人壓我們的價兒,吃裏扒外的賤貨。”
外人指的是周載年。
買酒店股權的價格周載年開得很公道,但是張揚他爸不同意,想再多敲一點。
張揚和他爸不一樣,周載年的錢和周載年的女人,這兩樣他都想要,喝了酒之後更想,想瘋了。看見兩樣都有的周載年更是來氣:“怎麽?你還想她們兩個都要?還是想把我也弄到醫院裏去?你的女人不讓別的男人碰,想想都不行,你不要的女人你他媽還想霸著,你行麽?你這個歲數還吃得下麽?”
簡兮差點笑出來,雖然不明白弄到醫院去是什麽意思,但周載年確實挺能吃的,不比他二十多歲的時候胃口差。反倒是她自己,年輕,無用,比他可差遠了。
周載年低垂著眉眼理著袖口,淡定得仿佛張揚所說所做皆入不了眼。
那副樣子高高在上,衣裝整好掀起眼皮,像是發現張揚竟然還在這裏無力地叫囂,才勉強開口:“嘴硬就叼住了,別亂叫給丟了。”
張揚突然愣住,轉瞬明白過來指的是他爸手裏的股權,大聲罵道:“你他媽才是狗!周載年!你別忘了是誰在求著誰!大不了我們低價賣給別人,現在不止三家在和我爸聯絡,不是隻能賣給你,你以為你是誰!”
周載年笑得很低,就像他說了個有意思的笑話,偏偏場合不合適,略側過臉去淡然地說:“那就讓張翰明留好了,把錢留成紙。我說不要的東西,你看看誰會要。”
“去你媽的——”
話音未落,人就趴在了牆上,原本摟著簡兮的胳膊別在背後。
張揚疼得受不了,仍是嘴硬,罵罵咧咧不停。
被撥到身後的簡兮探著腦袋看過去,斷定他再用點力這胳膊能折,忍著笑感慨地說:“周先生還挺厲害。”
周載年幾不可見地動了下嘴角,對她說:“麻煩簡醫生,幫忙扶下高小姐回去休息。”
簡兮皺了下鼻子,瞪他一眼,回身去扶高亭玉,結果發現人家好得很,反倒是自己扭了下腳。
這個叫張揚的真該扭折他,喝個酒都能發瘋,嘴裏不幹不淨也就算了,生拉硬拽的把她好不容易快要養好的腳踝又搞壞了。
晚宴變得無趣,拍品沒一樣入得了眼,簡兮握了握手心裏的車鑰匙,和陳景先說了一聲就出了會場。
坐在車裏等待,收到陳景允的信息,讓她十二點前回家。
被嬌慣的女兒小模小樣地回了一句:【怎麽?難道我的水晶鞋會掉?】
陳景允:【童話裏都是騙人的,現實世界是:王子也會一無所有。】
簡兮無語,無奈。回家沒問題,被威脅的感覺很差勁。
周載年上車的時候,簡兮看了一眼時間——九點,還挺快的。
可她依然沒什麽好氣地說:“周先生去送高小姐了?這麽久,戀戀不舍?”
撅著的嘴被他親了一下,撐著後腦勺吻了又吻,勉強分開低啞地說:“這才叫戀戀不舍。”
簡兮今晚瞪他第三眼了。
“舍不舍的,十二點前送我回家。”
周載年挑眉,轉瞬明白過來,手順著後脖頸往下,想要去抓她的尾巴,笑著問她:“你要變身了?”
手機懟在眼前,簡兮氣鼓鼓地戳著屏幕,一字一頓地說:“是你要變身了。”
陳景允的話,不能更直白了。
饒是周載年沒期盼過有個孩子,此時都有了些畫麵,簡兮那張幼時照片裏的模樣,漸長成他記憶中二十歲的女孩子……如果他有個女兒,怕是也會如陳景允一般,不,他會直接把女兒帶回家。
推她回去坐好,係安全帶,開車。
兩人都沒說話,安靜許久,簡兮問:“去哪兒?”
他反問:“送你回家?”
她把臉扭向另一麵,“你還挺迫不及待。”
手捏在臉上,又用指背揉了揉,“你爸爸說得對,是我隻想著自己舍不得,沒有為你的家人想過,他們也舍不得。”
她的眼圈紅了,盯著窗外。
她不是不在意,她的家人對她的關愛,哪怕隻表露一丁點,她都能記好久。她不是不在意,她和他的關係,哪怕隻是拿著枚戒指哄她開心,並沒有真切的計劃。她還在意,今晚的事,他帶著高亭玉出席晚宴。甚至在意,高亭玉舉了他的牌子,替他做主買一串項鏈。他連個解釋都沒有。
她窩在椅背上,腦袋頂著車窗,小小的一團,若芽嫩綠的一小團,像是被水浸泡過的早春茶片,肆意旋舞後歸於平靜,重新蜷曲回最初的模樣。隻餘一縷香氣,了無生氣。
周載年停好車,握著她的腳踝脫掉高跟鞋,把小腿放在自己腿上,從口袋裏掏出一小瓶白酒倒在掌心。簡兮看著他輕輕地搓揉,搓得紅腫。他沒使什麽力氣,她疼得鑽心。
“周載年。”她叫他的名字,蹭著椅背往前挪了挪。
他沒抬頭,仍是專注地揉按著,“嗯?”
“你知道我喜歡你什麽嘛?”
他的動作緩緩頓住,問:“什麽?”
答案很簡單,她一直知道,最初的動心是因為什麽,此時卻不想說話,就想看著他,側著臉,半低著頭,眼神專注又溫暖,就像她十五歲時第一次見到他。
那一年,在意國,她十五歲,他二十三。
專業的賽道,疾馳的賽車,震耳的轟鳴與摩擦地麵的急刹聲響,還有獵獵的風和揚起的塵煙。
他坐在賽道旁,看著正在檢查車輛狀態的季少卿,囑咐他注意安全。
她隔得很遠,看他的時候是透過相機的鏡頭對焦。小心翼翼地拍下一張照片,生怕被他發現。明明那麽喧囂的環境,誰也聽不見,可是她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近十年的時間,他比當年更成熟,她變得更多。
一個人,一台相機,去了那麽多的地方,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在美國,她就去了美國,努力考上了他所在的學校。
他讀完博士,她大學畢業。
他回到上京。
她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回過上京,那一年,跟著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