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他並不喜歡這些行為，但是他也不會義憤填膺地去指責和厭惡，好像顯得自己多清高似的。


  因為他自己也不比那些人高尚到哪裏去。


  從前身居六品小官，跟隨那些官老爺入宮時，他也昧著良心做過這些事情，甚至接近宋竹允，還利用了她。


  記得第一次見宋竹允也是在這樣的燕會下。


  那個剛剛被七王爺從民間找回來的嫡女，骨子裏還帶著一股未脫的稚氣。


  那時候的宋竹允還沒有後來那麽囂張跋扈，有的是誤闖宴席的可愛，是敢於直言的率真，是看到下人被主子打罵都會開口求情的善良。


  當然，那時他也覺得是善良。


  再到後來，他的官職變了，目光變了，他也變了。


  所謂的善良在他眼裏就是多管閑事的愚蠢。


  在宮中，人人自危保命，誰會為了一個奴婢而得罪一個娘娘？

  隻可惜，宋竹允從頭到尾都沒有改變過，還是那樣天真，天真到有點笨了。


  亦或是，其實她從來都不知道商洛書要的到底是什麽，她隻知道要天長地久，要長相廝守，要日日賞星星看月亮。


  可他是一朝之相，不再是獨屬她一人的少年郎了。


  他要的是權力，不是兒女私情。


  “唉。”商洛書輕輕歎息了一聲。


  身旁機靈的太監卻一下就注意到了，俯下身來，小心翼翼地問道：“相爺可是覺得無趣了？不如就讓老奴陪相爺去荷花池走走吧？”


  商洛書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也好。”


  在去荷花池之前，商洛書也從未想到，還能見到那個以為不會再見麵的人了。


  “相爺，您看，今年的荷花開得甚好吧？”


  太監陪商洛書走到亭台上，慈祥地笑著，時不時與他搭話。


  商洛書心裏有事，看什麽美景都是憂愁，隻是附和著應了一聲，便在石椅上坐下。


  “相爺，嚐嚐這茶，是建溪之貢茶，民間不易得，乃是天下一絕。”


  太監忽然走上前來，端起石桌上的茶壺，拿起一個空茶杯，給他倒了一杯茶。


  茶麵騰起熱氣，那股芳香慢慢飄過來。


  商洛書瞥了一眼，看那色澤，確實像建溪貢茶，他從前喝過，這茶從前沒那麽金貴的。


  但是這幾年戰亂，偏偏又遇到天災，茶葉失收，茶農的生活過得很艱苦，這點茶葉應該來之不易。


  “皇上近日在忙些什麽嗎？”


  商洛書似無意卻有意地問了一句，端起茶杯，一隻手拈起茶蓋，輕撫了幾下茶麵。


  “邊疆戰事告急，皇上這幾日正為此心煩呢。”太監說著，也歎了口氣。


  商洛書端起茶杯，微微仰起下顎，醇香的茶正要落入口中，餘光卻不經意間瞥見亭台下的一抹倩影。


  莫名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他不由自主地轉過臉，往下望去，卻看見一個粉衣女子，心下一驚。


  是一個身形和側臉都十分像宋竹允的女子。


  她儀態端莊，正往假山那邊走去。


  “竹允？”


  商洛書手一顫，茶杯忽然從他手中掉落，直接砸在了桌上。


  茶溢了出來，燙到了她的手。


  “嘶……”


  商洛書卻顧不得手上的疼痛，直接衝下了亭台，然而一眨眼，那女子已經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