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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她很好

  第226章 她很好


    周康也是瞬間,透過他陰冷俊美的麵孔,看懂意圖,他唇砸巴下,似是下決心:“老四,這事你可說定了,你若能把項目給我,她那我來搞定。”


    周湛但笑不語,一切盡在不言中,此時無聲勝有聲。


    周康彎腰把桌上的茶杯,淺淺往前推遞到他麵前,口吻帶起得意:“老四,你還是講兄弟情分的,不比老二那薄情寡義的性子。”


    在周家,周湛年少時光並不如外人眼中那般光鮮亮麗,甚至可以說承受了不少偏見。


    關詠晴來得不光彩,以至於他的身份也有種夾縫生存的意味,畢竟周家在京港權大勢大,而周秉山向來有嫡係情節,他灰暗的日子便愈發明顯。


    對於周湛而言,二哥周遠成是兄長如父一般的存在,在他最艱難的時刻,周遠成是周家唯一一個寧願割舍自身利益,來換取他安穩的人。


    這種情誼與親情,早已在周湛心裏根深蒂固,無法撩撥。


    而周康這一句“薄情寡義”,恰恰好點撥在了他最沉痛的軟肋之上。


    他的眉宇以瞬勢轉為陰冷,一抹痛極在瞳孔中一閃而逝,還帶著幾分陰狠色彩。


    微壓的頭顱稍稍抬了抬,煙依舊有濃白霧氣,周湛唇瓣半開著,到嘴的話欲言又止。


    沉默片刻,他眯緊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似冷似嘲的打量周康:“大哥,看來你還是不太想要這個項目。”


    周康的眼色本還有笑意,一句話堵得他麵目愣怔,明顯被嗆住,噎了兩秒有餘,他目光驚跳一下,忍著脾氣軟聲笑道:“瞧我這嘴,話確實不該這麽說,畢竟咱們之間都是兄弟。”


    周湛不語,俊氣的臉上不展露半分神色,下顎繃緊,緊抿的唇瓣由紅泛著淡白。


    因他的沉默,寬敞的空間一時間氛圍變得格外靜謐緊促。


    喬東升杵在沙發後,目光掃過周湛麵目,隻覺跟著心口也繃了崩,他心底揣摩了半久,方才提示一句:“周總,十分鍾後,您跟盛豐的華總還有個會議。”


    周康臉朝向他,不免有些慍怒的說:“老四,你這秘書也太不懂事了。”


    喬東升把臉一收,正在他欲開口之際,周湛出聲了,他陰測測的說:“東子怎樣,沒人比我更清楚,不必大哥替我憂心。”


    周康臉色極為難看,但礙於有求於人,他不得不隱忍。


    周湛唇角抿成條直線,理了理衣領,動作輕慢的起身,占據了身高優勢,加上語氣不那麽和善,很是咄咄逼人。


    “大哥,我還有會議,就不陪你了。”


    不顧周康再說話,他冷言冷語吩咐喬東升:“東子,幫我好生送送周總。”


    周湛一句周總喊得要多生分有多生分,當真是半點麵子都沒給他留。


    周康的臉色也是意料中的難堪,比起讓他吃癟還臭,捏在茶杯上的手指咯咯發響,根根白骨突出。


    喬東升與周湛都看在眼裏,前者是解氣,後者是冷漠。


    “周總,請。”


    周康眼眶一熱,他眼底跳動怒氣,手指鬆開,茶杯間的水顫著墜出了杯沿,蹭地站起身:“不必麻煩,你好好幫扶老四。”


    這話從他嘴裏吐出,怎麽聽都覺得怪異諷刺。


    話罷,周康自顧自邁步走了出去,與周湛插肩而過時,他咬牙冷聲:“好好打理周氏。”


    周湛回以他微笑,實則是冷笑:“這個是自然,大哥大可不必擔心。”


    周康看不得他這副理所應當,高傲冷漠,且又得意張揚的模樣,心裏炸裂般的難忍,他便拿方子芩轉換話題:“弟妹如今跟你怎樣?”


    喬東升看得出,周湛麵目很冷,還有一些陰涼,良久的沉默,最終是喬東升出口:“芩姐跟周總極好,感謝您掛記了。”


    無視他這回答,周康自顧自又道:“我可是聽說弟妹要跟你鬧,上回婚宴鬧得周氏股票大跌,我還真怕她再鬧出點龐的……”


    “放心,她不會了。”


    這話是周湛說的,不光是周康,連喬東升都不太懂話裏話外的含義。


    “老四,你這話……”


    周湛回眸看向他,眼神很是不善,逼得周康立馬噤聲,沒了後話。


    他問:“看來大哥對我的私生活很感興趣啊!”


    周康還想說話,周湛緊接又冷測測的說:“我還是在這裏奉勸大哥一句,對這些感興趣沒什麽好處。”


    四目相對之間,周康不免看到他目光視線裏,不可容忍的態度,仿佛再問下去半個字,他都能動手打人。


    “不用送了,我自己走。”


    待周康離去,休息室的門再次合上,喬東升打量一眼周湛,比起先前的狠與冷,他此刻要緩和不少。


    試探性的開口問:“湛哥,再怎麽說周康也是周家人,這麽威脅他,會不會太不給老爺子麵份了?”


    周康雖不爭氣,這些年沒少敗家產,但周秉山礙於他長孫的身份,還是照顧得不少,曾提拔他去滬城,奈何周康自己不爭氣。


    即便周康再落寞,到底也是有周家一份子的,而且是不小的一份,周湛這般駁他的麵子,多少有點難堪,尤其還是在自家地盤。


    “分部是不是還有個位置,交給周康去。”


    喬東升眼底浮出淡淡的笑,心裏的擔憂也瞬間落下:“好,我去辦。”


    周湛這無疑是給個巴掌,回頭又送顆甜棗,但這確實做得很恰當,既解了氣,還不得罪人。


    “對了,你待會送點東西去漓江山水。”


    喬東升還沒應聲,但見周湛從抽屜取出一個暖黃色牛皮紙袋,薄薄的,透過沒密封好的一角能看清,裏邊是幾張薄紙。


    他接過:“好。”


    喬東升退出去,休息室隻剩下周湛一人,死一般的寂靜,他腳步緩慢走向桌麵,那裏擺著一張不大的相框,相冊中映著兩人身影,是他與方子芩的婚紗照。


    她特意裱好,擺放在那的,目的為何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


    而此時,周湛卻莫名覺得心痛,他伸手拿起相框,輕輕翻轉摁在桌麵上。


    目光中滿是痛楚,有一絲霧氣灼熱得他難受。


  第227章 流產

    休息室的門沉合了許久,終是被人推開。


    周湛麵目不清走出來,王浩見著他指尖有煙灼熱的印痕,他打量幾分,尋思出聲:“湛哥,盛豐華總那邊的人已經到了,現在要不要過去?”


    “嗯!”


    簡潔一個嗯字,王浩分不清分寸喜怒,沒敢說旁的,單提了句:“東子去漓江山水了。”


    聞言,周湛稍有出神,很快恢複如常,棱角分明的麵龐未餘下半分不妥的神情。


    “走吧!”


    他聲音很輕,輕到險些難以聽清。


    一路上氣壓極低,周湛宛如遍體寒冰素裹,王浩的目光時而投掃過去,但見他眼底有抹不易察覺的陰鬱,淡淡的,時有時無,隱隱弱弱。


    喬東升回辦公室的檔口,桌上的手機恰時作響,他掃一眼,屏幕上乍現著兩字“老婆”。


    計較與沉思在眼中跳躍半秒,他拿起手機,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直接掐斷。


    走到門口,喬東升再次返回,將手機調至關機狀態。


    這一幕,被彪子映入眸中,他站在門外抿著唇,好生詫異的問:“誰的電話?”


    手機摁回桌麵,喬東升麵目坦蕩,語氣甚是:“方小姐的。”


    周湛有多重視她,眾人有目共睹,彪子神色微變,話順勢便到了口:“那湛哥那邊?”


    “今天跟盛豐的會議很重要,他不能再失了這個勢。”語氣帶著強烈的警醒,喬東升眼一眨不眨:“等人出來,你再說。”


    “可是……”


    視線上移,喬東升偷偷提了口氣:“沒有可是,按我說的做,要是問責算我身上。”


    幾人的關係,早已形成一個金字塔形,沒有周湛的局麵,彪子跟王浩都以他唯首是瞻。


    ……晚上十點,京港第一人民醫院。


    白床鋪,白被褥,連床單病服皆是一片嶄白無暇,映在眼簾中,不似那般清爽潔淨,反倒逼出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不算柔軟的床,方子芩躺著,她連撐眼皮的力氣都是奢侈,渾身唯有的一絲勁力,全都花在了鼻口呼吸上。


    床榻旁,站了閩姿跟宋玉容,兩人臉麵皆是一種複雜難言。


    剛醒轉,方子芩眉心很輕的蹙了下:“怎麽了?”


    “子芩,你感覺身體怎麽樣?”宋玉容偷藏眼淚,問她。


    “我……怎麽會在醫院?”


    宋玉容砸吧著唇,到嘴的話又斂了回去,好半天猶猶豫豫,閔姿說:“子芩,你暈倒在家門口。”


    方子芩怔怔聽完,腦中迷糊一片,各種畫麵亂糟糟,某一瞬間她似恍然大悟。


    尤記得她跟周湛鬧別扭,爭執之下他走她追,緊接著……她本能反應,垂在床上的手伸向大腿,白色病服幹爽潔淨。


    美眸間有沉痛,夾雜三分疑惑,輕慢的抬頭:“我,到底怎麽了?”


    問話時,其實她心裏有了預料。


    宋玉容沒有馬上回話,眼眶的溫熱即將掩不住,她長舒了口氣:“子芩,孩子沒保住。”


    一瞬的鬆懈,方子芩的手打腿上滑落,就那樣搭在床單上,隨意得像是被抽幹力氣。


    她垂下視線,似乎是出神,慢幾秒她問:“孩子,幾個月大了?”聲音輕中全剩下顫。


    “醫生說三個多月了。”宋玉容滿目擔憂,唯恐她一時接受不住,忙補了聲:“這是意外,醫生說讓你別激動,你身體基礎很不錯,往後生孩子……”


    “這件事,別跟周湛說。”


    方子芩明顯很乏,眼皮沉著,她費力的睜了睜,許是覺著太累了,於是她又眯上。


    宋玉容看向閔姿,閔姿又回視她,兩個情緒憂重的人,極力維持著淡定平靜。


    三秒後,是閔姿開口說的話:“剛才喬秘書找來醫院,他送了袋東西,說是周總給你的。”


    方子芩沉沉閉著眼,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約莫良久,她深吸口氣,從床上坐直身體,可有心無力,手根本沒半分撐起來的力道。


    終是泄氣般,她不做掙紮,隻是雙眼努力睜著,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清醒理智些:“東西在哪?”


    閔姿連給她遞來。


    暖黃色的牛皮紙袋,封口處敞著,方子芩輕拉一下,那幾張薄薄的紙順沿露出,一共三張,依次往下是盛年股份轉讓和保證書。


    一目了然的東西,她沒有細瞧,纖長的手指夾著最底那張翻動,輕薄的紙間白字黑字,是關詠晴親筆的保證書。


    “我關詠晴保證,所捏方彥的證據全麵銷毀,若有備份,將用生命付出代價。”


    方子芩平日裏精明漂亮的臉上,此刻也就隻剩下漂亮了,被衝擊的大腦,令她看上去呈現有點呆若木偶。


    捏著薄紙,她後知後覺:“是保證書跟股份轉讓,周湛把盛年還給我了。”


    床旁的兩人,一陣麵目相對後,閔姿問:“他有這麽好心?”


    “不管他好不好心,事實如此。”


    病房陷入安靜,方子芩倚身躺下,她很是累倦,懶懶閉上眼:“容姨,閔姿,你們先回去吧!”


    兩人走後,原本就沉靜的空間,更顯得靜謐到可怕。


    她望著平坦的小腹,眼淚不由得墜落,低而沉的抽泣聲發出,聲音很輕,也沒有強烈情緒,可她莫名覺著心痛到難以抑製。


    以往,方子芩的認知是,人在極度痛苦時,會情緒爆裂迸發。


    而實際上,她是安安靜靜。


    眼眶灼熱得像是有把火在燃燒,不知哭了多久,那股鹹鹹的滋味滲入唇齒間,方子芩才猛然驚醒。


    她胡亂的抹掉眼淚,顫巍的撐著床,邁步下地。


    腳站不穩,她就扶著牆根走,亦步亦趨,每走一下都費盡心力。


    “方小姐,你現在還不能下床。”


    看護見狀時,方子芩已走到了門口,她雙手抱住門板,兩隻腿在打顫,彎曲著立在那。


    柔軟無力的身體,令她瞬間情緒崩潰,攥緊的拳狠狠捶在腿上,無聲中淚流滿麵。


    看護嚇得不輕,一手扶著人,另一隻去攔:“方小姐,你冷靜點。”


    人跌坐在地上,方子芩腦袋是空的,看護抓著她胳膊拽起,她幾乎是被拖拽上的病床,身上的病服褲也由血漬染紅。


    “血,方小姐,你流血了。”


    盯著滿目的血,她嚇得神色慌張,跌撞著往門外衝:“醫生,醫生……”


  第228章 趁人之危

    她人是三天後去的漢城,周湛那頭第五天才接到信,不過,這話還先繞一圈經了喬東升的耳。


    “你說什麽?”


    “去醫院查了,接手的醫生說的,確實是流產無疑。”


    王浩的唇瓣張合,吐出這聲。


    刹那間,喬東升的心跟神色皆是抑製不住的往下沉,人不免都懵了,足足過去十秒,他動觸下嘴:“人現在去了哪?”


    王浩目光低落,搖頭。


    喬東升眼皮掀開,黑色不見底的瞳孔複雜不堪:“你們繼續去找人。”


    話罷,他轉身回房。


    此時,包間正鬧騰著,燈光不是很亮,碰碰撞撞發出扔麻將子的聲,房門拉開一瞬,眾人聞聲望去。


    正對門的位置是周湛,他旁側的沈召清率先發聲,玩味的調侃:“東子最近戀愛了吧?”


    “沒,忙工作。”


    嘴上嚼話,喬東升的眼注視周湛,他麵無表情,摁著顆麻將子的手停頓兩秒,才道:“胡了。”


    沈召清瞬的,把眼球轉過去,恨得咬碎牙根:“今晚你這運氣,指不定是上哪踩著狗屎了。”


    “尿撒歪了怪馬桶,這事也就你幹得出來。”周湛撣了撣煙灰,沒好氣。


    他一副穩定如常,實則打喬東升進門那刻,內心慌亂成麻,眼皮也有微弱的跳動。


    “你吃火藥了?”沈召清打量他:“還是婆娘跑了,這麽大火氣。”


    一語中的,這話幾乎是踩著周湛的心窩子揣刀,他冰冷冷的一張俊臉,眼底的怒意更是毫不加以掩飾:“再多說半個字,信不信我拿麻將子噎死你。”


    天底下,沒什麽事是他幹不出來的。


    沈召清不免也是聽得心驚肉跳,瞧他把這尊現世活閻王給氣得。


    幾人玩到下半場,周湛去洗手間,喬東升跟出去,趁著沒人的檔口上,他深提口氣說:“那個,芩姐她……”


    “她走了?”


    “嗯!”


    鋪天蓋地的失落,酸澀,委屈,躁怒席卷心口,周湛難辨何味,心疼難擋,宛如萬箭穿心,成千的鋼針紮她的髒器。


    原本,他以為方子芩即便冷漠,起碼能分得清主次。


    這次,周湛是刻意不聯係,不主動找她,倘若她有心,必定會冰釋前嫌,哪怕過不去坎,也會找他談清楚,這才像她一貫的性格。


    可結果很失望,她沒有,甚至一聲不響,悄無聲息的走掉了。


    原來,她壓根沒在意,他的死活再與她無關,她甚至不會回頭看看。


    那種難過,已然不能用簡單的言語形容。


    周湛心給揪著,捏碎再揉上一層鹽,狠狠摔在地上,血肉模糊。


    眼前一片模糊,灼熱順沿至眼角,見喬東升未走,他淡淡的問了聲:“還有事嗎?”


    明明沒喝水,喬東升隻覺喉嚨苦澀無比,他不著痕跡掩起那抹無措慌色:“芩姐她……流產了。”


    擱在水龍頭的手頓住,那雙肌膚微白,骨節修長分明的十指,任由著水流一遍遍衝刷,七月天的水,周湛卻莫名覺得冰涼刺骨。


    “湛哥,這事怪我,先前芩姐來過電話,我怕耽誤跟華總的會議,就拒接了。”


    旁人不知,也看不出,周湛的牙都在打顫。


    胸口發悶,臉色又紅轉為白,他忽地衝到喬東升跟前,一把揪起他衣領,手背的骨骼根根明顯,透著森白色,

    周湛雙目猩紅,唇張了又張,卻吐不出半個字。


    “哐當……”


    喬東升挨了一記狠拳,他身子斜斜撞倒旁側的垃圾桶,唇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出血。


    周湛欺身而上,將他摁在牆上:“誰讓你拿的主意?”


    他渾身透怒,連顫動的眼睫都發狠,喬東升雙手撐住牆,從喉骨擠出:“對不起,我不知……”


    又是一拳,這次是右臉,兩邊臉腫得勻稱。


    “對不起有什麽用?”


    周湛下手狠,喬東升的臉腫至連嘴都呈現嘟形,一抹幹涸的血跡掛在嘴邊。


    胸口起伏,他沉了許久的氣焰,手指鬆懈放下:“滾,現在。”


    喬東升滿眼的懊悔:“我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如果……”


    “我叫你滾,沒聽到嗎?”


    周湛的聲線出奇的冷清,前所未有,起碼他跟隨這麽多年,眼下是頭一回。


    “好。”


    喬東升垂下頭,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慌亂驚恐,腦裏迅速盤算了很多話,到嘴卻是一句吐不出。


    然而,現實中根本容不得他慢慢的去權衡利弊,再解釋,短暫的遲疑過後,他仍舊輕輕出聲:“湛哥,對不住。”


    周湛臉上寡淡無緒,薄唇抿得很緊:“明天早上把辭呈交上去。”


    比起那兩拳,這話才是致命的。


    眼眶已蓄了霧氣,喬東升彎腰鞠躬:“好。”


    ……


    餘下的日子,很長一段,周湛翻遍全城找人,甚至不惜拋重金。


    人卻似人間蒸發般,了無音訊。


    以往,方子芩信奉他,隻要是周湛出手找的,那必定沒有他找不到的人,可實際上,真若是她想躲,他一定找不著。


    雙雙的對決,終究是她更勝一籌了。


    鄴城的金卡代,人聲鼎沸,擁簇在人群中的一抹身影異常驚豔脫俗,宛如雞群中的一隻鶴。


    “新哥,方子芩在漢城。”


    嘈雜音樂間,一道男聲忽地插入,即便不算洪亮,但也惹得眾人聞聲側頭,尤為是最中央的葉承新。


    那人從人群鑽進去,挨著縫擠到他跟前,他掏出手機,翻動張照片給人瞧:“就在這。”


    葉承新盯住圖片,清清楚楚的畫麵中,他一眼瞄中那抹俏麗高挑的身影,女人站在人群熙攘的海邊,垂頭赤腳,身穿了條嶄白的及膝裙。


    黑色的板鞋,懶懶勾搭在手指間。


    葉承新仔細打量,又連續翻了兩張,每一張都是她淺淺不算明朗的身影,偏偏他都認得十分全。


    “漢城!”他喃喃自語,旁的人都聽不著。


    那人隻聽聲,不聽意,在葉承新身旁念叨:“新哥,你要不要現在過去?”


    葉承新漂亮的瞳孔中,瞬而蒙上一層薄薄的迷霧,他在尋思也在琢磨,這個時候,周湛應該還沒找到吧!

    倘若他先跟她照麵,趁這個時機鞏固好感情,方子芩會不會接受他?


    這般念頭一經產生,便再也揮之不去,葉承新此時說不出期許多,還是驚喜多,總之他有種迫不及待的情緒。


  第229章 是他?


    漢城。


    街頭夕陽照,小城的盛夏泛著慵懶氣息,街道盡頭兩抹身形起伏顛動。


    掌心的蛋撻吃下一半,忽覺沒了胃口,方子芩收回手,視線睨著身側吃得津津有味的俊美男子:“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葉承新來漢城已有了五六天,這些時日,他不是磨著她出門吃喝,便是領她去玩。


    繞漢城溜達一大圈,他心思精明,說實話,方子芩在他跟前處處警惕防備,本就情緒崩潰,更是身心疲倦。


    動觸下唇,葉承新對這顯而易聽的抵觸表示無視:“你不待見我?”


    “不是。”


    他伸手,在她胸前的零食簍裏挑揀,微挑的眼梢上揚著,他黝黑的睫毛纖長,拿起一盒奶茶,隨口道:“還沒想好。”


    聞言,方子芩很快回道:“你跟我呆一塊,我真怕招人報複。”


    說完,她迅速喝口水,稍有點動作總能掩飾掉表情的不自然。


    “你是怕周湛吧!”葉承新明顯的不悅,聲音都順勢提高了幾分,他掏出手機,輕輕扔進垃圾桶:“現在他查不到我,也沒辦法追尋到你的位置了。”


    方子芩捏緊水瓶,儼然有點要翻臉。


    她走向前幾步,與他隔開點距離:“我有點累了,想先回酒店。”


    葉承新不緊不慢的,隨在身後,銳利明亮的雙眼往她後背打,有點灰暗陰鬱。


    兩人前後進門,君悅的酒店不好訂,偏偏方子芩住的還是江景房,更是難預約。


    葉承新排除萬難,揮金不手軟的把人硬生生請走,所以,如今他就住在她對門,門一開迎麵便能看到。


    她在開門,他身子懶懶斜靠著牆,眼底有三分炙熱:“方子芩,問你個事。”


    “嗯!”


    葉承新端正站姿,繞到了她跟前:“如今你把周湛也甩了,要不你跟我吧?”


    開門的手頓住,僅此兩秒,方子芩揚著好看的臉:“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


    葉承新是個善於言辭之人,卻唯獨在她跟前,有那麽一些顧忌,總有的話不能一口氣全盤托出。


    不動聲色,她說:“你跟周湛有仇想報複,還能理解,但我如今跟他鬧成這般,你又是為何?”


    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真誠,他語氣低麵目無波,勝在態度極好:“一開始,我是想報複周湛,但我動心了,看著你跟他好,我會嫉妒會氣會惱。”


    方子芩微垂的視線,猛然一跳,眼皮也跟隨著發顫。


    她的臉色有點發白,漂亮驚豔的瞳孔間,是複雜與慌亂交織。


    葉承新挪動雙腿,退到一個安全距離,對她說:“我不逼你表態,喜歡是我的事,你接不接受在於你。”


    很是用心的一句話,方子芩卻聽得恍惚。


    上回醉酒,她權當他是開玩笑,跟她逗樂子,打心底是不信的。


    如今,他真摯的神情,看得她頭皮發麻。


    鼻尖充斥淡淡煙草氣,葉承新似是換了口味,以往日的相比稍淡些許,尤其是他開口說話,那股清爽好聞的味道,著實有點上頭。


    喉口幹澀難受,方子芩扯動著微麻的唇瓣:“葉承新,我不能答你。”


    葉承新蹙眉,隨即又換上副極好的神色:“你先別急著回應我。”


    抬眸,語氣平靜:“我跟周湛複過婚。”


    顯然,在話音落下的一刻,他麵部猝然一繃,像是很意外。


    方子芩不瞞,繼而說道:“婚宴是假的,結婚是真的。”


    葉承新不免覺得心口泛疼,他癡癡望她的眼中,竟升騰出較勁與掙紮,甚是還有幾分低落頹敗。


    由於兩人都不再言談,走道氛圍冷清緊迫,即便他掩藏得好,但仔細糾看,還是能稍顯一些神情。


    “是嗎?”


    心底自嘲,葉承新失落的同時,還有惱怒,難怪她急著催促他走。


    “周湛給了你多少好處?”他聲音不大,卻很是有諷意:“讓你這麽心甘情願的。”


    一口氣哽在喉嚨,方子芩隻覺這話宛如一個巴掌,啪啪甩上了臉,痛,很痛,是那種羞辱的痛。


    斂起神情,她目光變得格外鋒利:“這是我跟他的事。”


    葉承新緊抿著漂亮的薄唇,看似有話要說,但他強力忍著,三秒有餘,他莞爾一笑,冷著聲音道:“怪我自作多情。”


    耳畔吹過一陣風,是他與她插肩而過。


    方子芩垂目,盯著眼前的門把手,不知離人走開多久,她才挪動手去摁,下一秒卻又怔怔停在半空。


    餘光掃到旁側,那站了抹高挑身形,西服穿得筆直黑沉,男人鋥亮的皮鞋頭蹭了絲絲灰塵。


    酒店的走道不寬,也不敞亮,兩人轉頭便能看得到,抬眸對視的瞬間,熟悉麵孔令她不由得渾身一顫。


    周湛一如既往的低調,連有顯小Logo的紐扣也藏在袖間,渾身黑色,西服熨燙得沒半絲褶皺,整潔到近乎不近人情。


    冷清的氣場,加之麵目無喜怒,逼得方子芩提了口氣,兩人隔著兩三米距離,視線緊緊勾在一起。


    四五秒後,她挪開眼,提步欲走。


    周湛快她一步,他身高腿長,攔在門口:“為什麽不跟我說?”


    方子芩抿唇不語,視線保持垂下的姿勢,擠開他往裏走,其間眼皮都未抬起掃他半眸。


    在她挪門關上的瞬間,耳畔隻聽一道陰沉沉的低吼聲:“方子芩。”


    周湛腿是真的長,幾步邁到門口,他徑直朝沙發走,沒半分見外,傾身半躺在沙發中,那沙發不好坐,還小,他肩寬腿長的,正坐明顯不好坐。


    於是,他稍稍側著身,恰好能與她視線對峙。


    自打周湛進了門,整個空間氛圍陡然間,變得遍布生寒,猶如一股涼氣逼著往她臉上撲散。


    他直勾勾看她,試圖不放過任何情緒:“怎麽不說話?”


    “說什麽?”


    周湛依舊維持著冷色,表情不變,隻是薄唇輕啟:“流產的事,你為什麽不說?”


    說這話時,他滿心的疼與憐惜,兩人剛才的碰麵,他一眼看出方子芩明顯變化,本就不算豐腴的麵龐,眼前更是消瘦不行。


    微凹的眼,顯雙目大而亮,氣色也遠不如當前。


    已顧不上心底的盛怒與糾結,周湛心都快碎掉。


  第230章 我不要他

    方子芩的臉,僵硬如鐵,又像是打了層薄霜,清清冷冷的。


    周湛比她也好不到幾分,眼底一層烏青色,由於精瘦的緣故,他下顎線條愈發明顯鋒利,也由此顯得有些刻薄,令人發寒。


    兩人將近一個半月未見,那渾身的氣質,著實多少有些生疏了。


    她關上門,走得不遠的位置停駐,眼神不辨喜怒:“沒有為什麽,就純粹的不想。”


    一句話,狠狠捅進心口,反複的在上邊來回攪動,周湛好久才緩過神來。


    他真覺方子芩做事太狠太絕了。


    “不想?”


    “對,就是不想。”方子芩迎著他的目光,不加以遮掩躲閃。


    周湛逼得透不過氣來,尤為是看到她挑釁的視線,當即一股酸澀惱怒頂上喉口,他順勢到嘴的話,半分不思索的脫口而出:“方子芩,你拿我當什麽了?憑什麽?”


    說話間,他倏爾站起,高大的身軀刹時擋住眼前半多光束,一片陰沉打在臉上。


    心髒提在喉口,方子芩臉龐滾熱。


    她唇角彎動,一抹淡而譏諷的笑:“是我故意的,我不要他,這下你清楚了吧!”


    周湛恍恍惚惚的,耳邊深深鑽入“故意,我不要他”六字,他目光緊縮,隨而又瞳孔放大,呈現一種極度驚愕的情緒。


    他張蠕著唇,明明是盛夏的溫度,卻覺那呼進的空氣都是冰涼刺骨的。


    心仿似被人捏攥,又慢慢撕碎,每一刻都疼得窒息。


    眼眶溫熱無比,周湛隱約聽到自己挪步的動靜,緊接著他的手,一把狠狠掐在麵前人的肩頭上,用力得手背骨根根分明。


    他的嗓音極度低沉嘶啞,牙根都咬得發疼:“你說清楚,不要誰,什麽故意的?”


    “我說是我不要的孩子,故意流產的。”


    周湛的喉結在不斷翻滾,強忍著要鎖她喉的衝動,兩側腮幫繃住,攥緊的手稍揚了下,他又放下去,徹底鬆開。


    雙眼睜得難受,萬千根鋼針在刺他的心,慢條斯理的走開,透過空氣目光交匯:“真的,還是故意說這些報複我?”


    “報複你。”


    方子芩始終對他微笑,可這笑裏幾分真幾分假,他看得一清二楚。


    這輩子,周湛沒怕黑沒怕鬼,更不怕狠人,跟壞人比他可以更恨,此時竟怕得發毛。


    雙眼赤紅:“方子芩,你可真夠狠的。”


    一股溫熱液體,以順勢的速度逼近眼眶,充盈著霧水,努力做到麵不改色:“周湛,我跟你的恩怨就此作罷,一筆勾銷。”


    “一筆勾銷?”


    他想笑,也真的笑了,薄唇稍稍上挑,完美展示什麽叫笑裏藏刀,笑而不溫:“誰跟你說的?”


    方子芩張唇,話還未來得及吐出,周湛傾身向前,一瞬把她壓在牆板上,背脊是厚而泛涼的牆壁,身前是怒氣衝頂的男人。


    臉被高高抬起,下巴至脖頸的位置是一隻強勁的男性手掌,捏得皮膚生疼。


    “我沒同意,你憑什麽擅自做主?”


    此刻的周湛,像極一隻被怒火掌控的雄獅,完全失去理智清醒。


    “你放開。”


    方子芩掙紮,雙手去掰,徹底觸發到他那根敏銳的神經,一掌劈下,在她耳側刮起風,周湛的手握成拳撞上牆壁。


    見狀,她笑得意料之中:“你倒是往我臉上打,好解氣。”


    明知道他不會,也不舍,這話當真是明目張膽的戳他心窩子。


    頓了能有三秒多,周湛勾起唇,臉上眼裏,無不全是笑意,陰森森的:“那是一條活生生的命,你說流就流了,怎麽狠得下心?”


    “我從來就跟你說過,我不該惹的。”


    老話說知人知麵不知心,有些人天生一張清冷臉,可心底藏著溫柔,正如方子芩。


    她佯裝狠,佯裝沒心沒肺,把所有的抗拒都寫在臉上,明晃晃的刨給周湛看。


    而他,也是真的怒了,氣極了,大腦無法精準思考分析,被她的話牽住鼻子走。


    “方子芩,你殺了他,我不會放過你的。”


    方子芩隔著半米遠看周湛,他氣息重得駭人,眼神的複雜令她瞬間明了,轉身往外跑,人剛提步,一隻手橫著把她攔住:“你跑不掉的。”


    本能反抗,周湛不給機會,被她攥拳連捶了三下,陰沉著麵目的他手一抽扣住她腕處。


    “唔唔……”


    帶著冷涼的唇瓣落下來,是懲罰的意味,還有幾絲發狠。


    方子芩滿口血腥,周湛堵得她無路可逃,手口皆在承力,抗衡不能,右腿用力的抬起往上頂。


    頂到痛處,他打鼻息輕哼了聲,眉宇蹙動,隨即花更狠的勁撕咬啃噬她的雙唇。


    “滾。”


    她好不容易擠出一個字,周湛再次迎麵撲來:“我憑什麽聽你的?”


    “你不是人。”方子芩氣到發指,連牙口都在打顫,發出咯吱作響的聲音。


    周湛伸手,抹了把同樣是滿口血的唇,譏諷的冷哼聲:“我做人的時候,你不把我當人看,現在我不當人了,你罵我不是人。”


    她的臉跟眼,除了憤怒,再無旁的,連半絲委屈驚慌都看不到。


    “到底是多重的深仇大恨,你要這麽對我?”周湛心裏翻騰,他的眼淚都到了眼眶,隨時有墜落的可能

    她不說話,他就朝著她吼:“就算你恨我,孩子是無辜的,你竟把事情做得這麽絕。”


    方子芩肩頭活似沉了兩根鐵杵,又重又痛。


    周湛明顯喝了酒,還喝得不少,滿嘴的酒氣,盡數往她臉上,鼻口間不斷的撲入。


    她眼神也不虛弱,發著狠的瞪他:“你走吧!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聞聲,周湛心尖驟然酸軟,淚逼到了眼角:“我恨你。”


    “恨我又能怎樣?”


    說罷,她覺得肩膀處的力又深下幾分,他的手近乎整個往她肩骨上掐。


    周湛失了控,眼神忽轉怪異,低頭哼笑。


    約莫過去半分鍾,方子芩隻見眼前的人抬了抬臉,一抹陰狠快速閃過,沒待仔細研究覺察,她人已然被扛在肩上。


    “你要幹什麽?”她兩隻手抓住他後背的衣服,嘶聲力竭的喊。


    “幹什麽?”與她的吼相比,周湛聲線冷沉得不像話:“待會你就知道了。”


  第231章 我不欠你什麽


    待她回神,不過三四秒鍾,身姿已然陷入床中,他順勢撲下,方子芩被一束高挺沉厚的陰影覆蓋籠住。


    “頭暈不暈?”一隻手牽著溫情,附在她頭頂,周湛的臉目皆是寵勁。


    下一刻,她方才反應,這是狼的外衣。


    隔著層薄布,兩人身體幾乎無縫相貼,方子芩說不出的難受,她越想維持冷靜,心口的衝動愈演愈濃。


    “別碰我。”


    周湛與她四目相對,也不惱怒,既是那副笑裏藏刀的姿態:“別忘了,我們是領過證的。”


    方子芩心間猛然一動,厭惡,酸澀,憋屈齊聚席卷,她忽地不願再與他正麵對視,扭著脖頸別開了臉。


    “你不是一直很能說嗎!怎麽現在啞巴了。”


    周湛好整以暇的將眸子往她胸口遊移,盯著那處起伏高聳的位置,他眼底猝然卷起一抹怪異複雜。


    吐語間,男人的臉下俯,抵在她脖口上,細細的摩挲著,那感覺說不清,像是在溫情,又宛如對她折磨般的懲罰。


    方子芩頃刻間,渾身泛起雞皮疙瘩,雙手禁錮,她唯有用眼神悚他,圓睜著:“周湛,別逼我恨你。”


    “以前我還在乎,現在恨不恨的,隨你意。”


    周湛毫不在意,甚至慵懶的欣賞她吃緊慌亂的模樣。


    她未及時出聲,他的唇上移,精準咬住她的唇角,煙酒的濃鬱順沿攀升入喉,可唇瓣被盡數卷裹著,方子芩難以吐息換氣。


    一隻強勁的手勾住她後腦,往上拉,與他的視線完美配合。


    周湛有力的胳膊攬在她腰間,輕輕一抬翻了個身,兩人以一種怪異且曖昧的姿態,相互背對麵。


    他扣著她的手,圈在腰後,那種恐懼浮現心頭,她清醒的意識到,不該刺激反駁他。


    “周湛,孩子的事……”


    周湛壓根沒理會,自顧自伸手去拽她的衣領,“嘩啦”一聲,衣服破裂開,她的脖子一股滾熱,那是他的手掌,卡在她脖頸。


    “現在知道解釋,是不是有點晚了?”


    他麵目清醒理智,實則內心憤怒到崩潰。


    覆在她身上的手顫動,微張著唇瓣:“方子芩,我真恨不得撕碎你。”


    不見臉,但聽聲音也足以清楚周湛的情緒,越想說話,可方子芩啞了聲,喉嚨吐不出半個字。


    氣氛很是嚴峻危險,周湛的話打耳後字句傳來:“不要以為隻有你能把事做絕。”


    餘下的事,對他而言,不過盡是水到渠成。


    她的唇被親得麻木泛疼,渾身透涼,幾顆汗漬,順著他額前的發際墜落,滴在她脖處,涼涼的很是不舒服。


    方子芩蹙眉,她一邊伸手去扒,周湛嗓子嗆著極致的嘶啞:“想幹什麽?”


    咬牙忍住,她淡漠的問說出四字:“衣冠禽獸。”


    他順手把她拽過來,兩人麵對麵,周湛像是忌憚什麽,刻意垂目不看她的臉。


    “罵我禽獸,你自己也不見得做到多好,現在我什麽都不想,就看你表現,最好別挑戰我的耐性。”


    嘴裏的話被一口吞沒,方子芩雙手軟軟勾住他的臉,朝著他的唇吻上去,她一心隻想討好他,快點結束這一切。


    所以,吻得盡情又心無旁騖。


    可她技巧僵硬無比,約莫過去半分鍾,她換了好幾口氣,稍稍挪開,眼底一片迷離不散,加上那點認真,更加魅惑人。


    周湛半睜眼睨她,接下來他徹底發了瘋……


    “周湛,你……”


    不知過去多久,麵目之前的男人一頭碎發攪得亂糟糟,周湛臉紅脖子粗,有淡淡的陰鬱在眼底浮動。


    抬眸來看她,語氣體貼:“還好嗎?”


    方子芩從未覺得他這般道貌岸然,明明把她折騰得支離破碎,卻還能衝她笑著關懷。


    她臉色寡淡得不像樣:“事也做完了,現在該走了吧?”


    “什麽意思,攆我走?”周湛未有要動身的意思,薄唇張開,他說:“剛才你不也挺享受,提上褲子不認人?”


    羞辱,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無形中,他給了她兩巴掌,很痛又辣心。


    眼眶炙熱,跳動的睫毛上滿是霧氣,一顆液體順眼角悄悄滑落,她掰著床架,從他身下擠出去,兩根腿酸軟得沒勁。


    方子芩幾乎是一路扶著牆,步履艱難的邁到浴室門前。


    “別覺得委屈,比起我,你這算什麽?”


    周湛起身,裹了件浴袍,唇角勾起明明在笑,卻遍體是寒,看得人毛骨悚然。


    “我不委屈。”


    她提口氣,咽下喉嚨的哽咽,手掌捂在臉上狠狠抹了一把,滿手的淚,濕濕滑滑的。


    想逃,但身體極度的不適。


    “先洗澡。”周湛冷冷出聲。


    不多時,方子芩洗漱完,維持好情緒,從浴室邁步出門。


    周湛也勉強整理得妥當,酒店套房很大,標準的兩室兩衛,他去隔壁洗的澡,此時正對鏡穿裝,一身黑西服打理得板正,尤為乍眼的是白襯衫。


    許是兩人揪扯間,她弄亂的,領口一塊褶皺,仔細看還有點淡淡的淚痕。


    眸瞥過去,打在方子芩身上,他掃了一眼,從頭到腳,隨而出聲:“弄好了?”


    她抿唇不語,即是代表默認。


    他心底一點氣都沒有,非但不氣,心情還有點解恨,唯獨流產的事,令他十分痛心,心口的那根針狠狠的紮。


    周湛靠沙發坐下,雙腿交疊微翹,眼眸灰暗無光:“說說吧!怎麽想的?”


    方子芩將臉一瞥:“沒怎麽想。”


    眼中瞬起狠戾,又轉而消退,他盡量維持平靜:“方子芩,仇你也報了,我不欠你什麽,你拿孩子來對付我,當真是半點良心都不講。”


    過去幾秒,她聲音忽地放軟:“你就當我狠心吧!”


    心口砰跳,周湛覺得自己要炸了,一顆心被扭成團亂麻花,聲音逐而提高:“孩子是無辜的。”


    幾個字,剛醞釀回去的淚,再次蓄起往眼眶湧。


    扯動唇瓣,方子芩以此來支撐臉部的笑,笑得比哭還難受,她說:“對不起。”


    一口氣哽在喉嚨,周湛想罵人的話堵住,他不得不承認她報複人,刺激人的手段向來嫻熟,一如既往的穩。


  第232章 得不到,也要看你痛苦

    他有雙明亮好看的眼,此時淬著深厚濃重的低落與悲切。


    周湛半仰起臉,棱角分明的麵廓布滿受傷,沉默良久:“以後,別讓我在京港看見你,不然我不知道自己衝動起來,會做出什麽事。”


    站在那,麵部輪廓緊繃,方子芩猶如身墜冰窖,陣陣寒氣直往後脊背冒。


    周湛的眼很深,漆黑不見底,當他悄悄眯緊時,周身的冷意更濃:“記住了。”


    她像隻鬥敗還不服輸的天鵝,倔強抬著臉,毫無畏懼的迎上他。


    唇角抿著笑意:“放心,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的。”


    周湛已經盡量沒把狠戾展露在臉上,他冷冷的回了一句:“當然,你也沒臉。”


    方子芩深呼吸,又吐出唇齒間的熱氣,她視線模糊得看不清,強壓住情緒,唇瓣張合了三四下,發現怎麽也吐不出字。


    他一眨不眨的盯住她,不放過任何細微表情,連她睫毛跳動多少次都盡收眼底。


    周湛涼涼的口吻:“咱們就在這,到此為止,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方子芩依舊未出聲,她怕一開口嘶啞哽咽的嗓子招架不住。


    沉默即是默認,四秒間,沙發上的人作勢起了身,筆挺高大的陰影壓下,盡數掩住她的臉。


    周湛似是有回頭掃她一眼,方子芩不敢確定,直到耳畔響起拉門的聲音,又再次合上,眼眶的灼熱瞬間崩潰,眼淚唰地一秒下墜。


    這回,她很確定,周湛是真的走了。


    神情恍惚,雙腿僵硬,喉嚨像是堵住塊鐵塊般,失了知覺,唯有那顆心跟滾燙的眼,一個在跳一個在哭。


    臉上癢癢的,她伸手去抓了下,才發現鼻口處有黏糊糊的液體,帶著腥味。


    方子芩不急不緩,眼皮都沒挑,卷起紙塞進鼻孔,她隻有在麵對周湛時才會顯得格外脆弱。


    另一邊的周湛,從酒店出來,他掏手機給王浩去了通電話。


    那頭回應很快:“湛哥,醫生很明確的說,方……芩姐她就是意外流產,醫院這邊也有各項證明。”


    聞聲,說不上揪心多還是鬧心多,他抿著薄唇遲遲未有回應,手機裏依舊響徹王浩的嗓音:“至於芩姐是真意外還是假意外,要不要探探閔姿的口風?”


    後半句,他說得很收斂,語氣更是能低則低。


    周湛站在車邊,手裏摁著手機,視線微垂:“不用,問也問不出東西。”


    “湛哥。”王浩很明顯的提起口氣:“方俊生來公司鬧,把彪子弄傷了,這事打算怎麽處理?”


    方俊生打人,他完全有理由扣他,甚至做得過分點可以把他交給警察,方子芩不會不管,如此一來他也順勢把仇給報了。


    這個念頭在腦中快速浮現,但周湛忽地沒了那個興致,他跟她鬧成這般,冤冤相報何時了,況且她不是那種好拿捏的人。


    咬她一口,遲早自己也會被反撲,跟她長此以來的較勁針對,令周湛甚覺疲乏。


    “算了,把人送回去吧!”


    王浩詫異了半秒,反應快速:“是。”


    “你當真是一點沒變,要我說什麽,狗本性如此,它就是改不了。”


    紅色拉法的車頭,一抹修長身形倚著,葉承新在那侯了多時,他是看著周湛進的門,又出來不過短短兩小時。


    他罵人是真的髒,偏偏通篇不帶一個髒字,連起來卻足以令人暴跳。


    幾乎是看到他那張臉的一刻,周湛登時紅極臉,他繃直腰板,打量人的眼神十分不善:“你算哪根蔥,非要在這裝蒜。”


    葉承新絲毫不惱怒,滿副饒有玩味,抖著指間的細煙,湊到唇邊抽了一口。


    方才悠悠出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進去幹了什麽,姓周的,裝蒜的人是你吧!”


    周湛的麵色與眼色逐漸冷下來,沉沉壓在對方臉上。


    沉默半響,他翹起唇,開口:“我跟她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你跟她是什麽?這有你說話的份?”


    這話無疑是直戳戳的摁著葉承新自尊摩擦,玩世不恭的麵孔終是露出半分怒火,很快湮滅。


    他咧嘴:“我可真看不出你們名正言順,她連你的孩子都不要,周湛,你可真是可憐……”


    “你再說一遍!”


    周湛徹底動了怒,一雙猩紅的眼死死盯著他,左手按住葉承新肩膀,他右手去揪扯對方衣領。


    “咳咳……”


    衣領勒在脖頸上,逼得葉承新喉口嗆出聲聲咳嗽,他的臉也由而通紅,直至脖根。


    可偏偏,他不顯怒,反而是當周湛的麵,露出一副無所謂的嘴臉:“怎麽,我說到你痛處了?”


    一拳抵在他左臉上,用力過猛,葉承新能清晰聽到自己下顎骨發出“哢嚓”的一聲,連著左臉都疼到麻痹。


    稍緩了幾分勁,下一拳又精準的砸在他顴骨處,這次要比上一次的力更大,葉承新隻覺自己的太陽穴都在突突的砰跳,緊接著喉嚨口發出一股苦水。


    腦袋暈乎乎的,他憋著股勁,勾起薄唇冷笑:“打,往死裏打,你打死我也改變不了事實。”


    周湛的拳頭已然揚起,卻在他吐聲時,忽地頓住,因為餘光的角度能稍稍看到酒店門側的一抹身影。


    方子芩不知何時立在那,目光懨懨的,沒多大神情。


    與此同時,葉承新也注意到,他把臉刻意的撇過去,愣愣的給她打量,似是在跟她告狀般。


    “葉承新!”


    她喃喃的叫他一聲,聲音不大,隻是有點沉沉的,帶著幾分很重的鼻音。


    不說受寵若驚,葉承新倒也確實歡喜,他這兩拳挨得倒是挺值。


    “周湛,你倆都這樣了,綁著個結婚證有什麽用?”他笑,咧著嘴:“是為了限製她,還是限製你自己?”


    這話,說不出的堵他心,周湛喉間辣辣的,有股刺痛。


    掃了眼葉承新得意忘形的臉,他揪得很緊的手陡然鬆開,嗤之以鼻的一笑:“怎麽,我得不到的,你以為你就能得到嗎?”


    “得不到,也要看著你痛苦。”


    他唇角有抹血跡,此時唇角上挑,更顯得那張張揚跋扈的臉尤為俊美異常。


    說完,葉承新朝著方子芩的方向,眨巴眼睛,那動作實在太乍眼挑釁。


  第233章 賤狗

    “葉承新!”他幾乎是暴吼:“別以為我不敢弄死你。”


    反觀葉承新,絲毫沒有畏懼,甚至挑著眉挑釁,他眉眼彎彎的透盡了邪媚二字。


    “周湛,你到底想幹什麽?”


   方子芩腳步紋絲未動,語氣很是有氣無力,此時好看的眼睛,含著淺淺的失落與難過。


    “別搭理他,他就是條賤狗,逢著人就……”


    嘴裏的咬字尚未吐全,葉承新下巴承受一道欲要將他臉打扭曲的力,周湛拳頭攥得格外緊,都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那凹凸堅硬的鐵拳,狠狠往他臉上砸,他身姿踉蹌著倒地,嘴邊的血漬又深了幾分。


    葉承新有些狼狽,背靠車輪,頭發蓬鬆淩亂的掛在腦頂,像極了一窩潦草,高高的鼻梁上布著兩道淤痕。


    他仰起臉,目不轉睛,咬牙盯住周湛:“打,你打死我。”


    此刻的周湛,無詞以喻,那張陰沉的臉不知有多黑,葉承新愈是得意,他心口的怒成倍增長,直衝腦門。


    突出的喉結上下翻滾,腳步緩慢的往後退卻,大抵有四五步,方子芩從他身側竄過,卷起的涼意入了他喉,像是一把刀割著他嗓子。


    她蹲在車旁,雙手攙扶葉承新:“快起來。”


    “沒事,他這點力氣打不死我。”男人依舊擺著副嬉皮笑臉,他俊美的臉一扯,嘴角發出撕裂的疼,倒吸口氣,臉色都有些不自然了。


    見狀,方子芩心底五味陳陳,她深吸口氣,收起滿心的煩躁,盡量維持麵部平靜:“有什麽好笑的,你先起來。”


    葉承新明明臉又疼又腫,像是丟進開水鍋裏煮了剛撈起來,唇齒間滿口的血腥,但他很聽話的起身,仿似故意做給人看的。


    “我聽你的,誰讓我那麽喜歡你呢!”


    他笑,笑得好生得意忘形。


    這一刻,明眼人都能看出,葉承新就是刻意而為之的,他不要太懂怎麽抓人痛處,捅人心窩子,甚至踩人底線。


    而周湛也確實被踩痛了,他抿著唇,徹底沒話說。


    冷靜的回視方子芩,他開誠布公般:“跟什麽樣的人玩不好,偏偏是他這種,沒想到你這品味這麽差,既然你這麽喜歡跟他玩,也行,那你就好好的玩。”


    周湛說完這句話,自己都覺得過分,更何況旁的人,但見她臉色有一瞬的別扭嫌惡,僅此半秒迅速收起。


    葉承新最清醒,他伸手攬在方子芩肩頭,輕輕按著,力道控製在不放她走,也不壓疼她之間,睨著對麵人白一陣黑一陣的臉,開口雲淡風輕:“你真要點臉就做個男人,別拿那套小人行徑壓迫別人,用那些肮髒卑鄙的手段對付一個女人算什麽本事?”


    他是鐵了心給她出氣,打抱不平,所以到嘴的話有多難聽,也毫不收斂。


    身體又後退兩步,周湛聲線極沉而挑釁:“就算我們不複相見,這輩子她也別想逃出去。”


    說話間,他視線越過葉承新,轉移至方子芩臉上,她垂著視線,看不清眉目裏的神情,幾縷碎發拂在耳際,耳根紅紅的。


    周湛看得真切,她有了應激反應。


    一抹淚,順她的眼眶奪勢而下,葉承新驀然心口發悶收緊,摁在她肩頭的掌心微曲,他的麵孔格外凝重,低著聲音:“別在他跟前哭,為這種人哭不值得。”


    “就算回京港,我也不會再見你的,現在你可以走了嗎?”


    她表情沒有喜怒哀愁,嗓子亦是不冷不熱的,仿佛在說:你走了,我就冷靜了。


    周湛的心碎成一地,他幻聽著那迸裂的聲音,很是乍耳。


    如果可以,他真想走過去,一把掐死她作罷。


    隔著一米多遠,卻猶比千裏更勝,周湛心底擂鼓,說不上是憤怒多,還是失望落寞多。


    葉承新盯著他,眼都沒斜一下,一眨不眨:“聽到沒,趕緊走吧!”


    蠕動薄唇,周湛終是笑了,笑聲可怖,冷冷的記哼聲從鼻息發出,似諷似嘲。


    門口停著的邁巴赫很近,他提步走過去,喬東升連忙替其拉開了車門,倚著他耳邊輕喚一聲:“湛哥……”


    周湛挺高,站在車身旁氣場強大,尤其是他收斂起笑,唇角又殘留那麽兩分時,更為壓迫。


    走到車邊他頓住,手掌扶著門把:“回京港。”


    喬東升扭頭,狠狠的朝葉承新瞪了一眼,有些警告的意味。


    他揚起手,在邁巴赫即將開出去,笑道:“慢走不送。”


    車尾拐過彎道,徹底淹入車流中,方子芩刹時間心口揪起,清晰無比的疼,腦中回放著一切。


    “你……”


    她將頭壓下,手抵在胸口,狠狠吐了兩口氣:“葉承新,你走吧!”


    他不走,愣在那,表情也由先前對峙周湛的張揚跋扈,被心疼不甘取而代之。


    葉承新繞到她麵前,直勾勾看著:“我不明白,到底哪裏我不如他?”


    今天這場鬧劇,看似他贏了,周湛輸了,隻有他自己心知肚明,實際上恰恰相反。


    除了不甘,他還有一肚子的疑問:“論家世,我們葉家沒輸他半分,且不說生意做得寬,勢力也是盤根錯節。他周湛不過是他媽耍盡心機手段得來的,在周家也向來不受待見。論身價顏值,我哪點不如他?”


    葉承新冷冷一嗤:“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覺得周湛也不過如此,真瞧不出哪裏有半點好。”


    “我……”


    “你想說你跟他結婚了,我這麽做不道德,確實我向來也不是什麽好人,不道德的事幹得不少,真要是你願意,結婚了又怎樣,我從不在意這些。”


    這一刻,葉承新什麽都不顧慮,一心將話吐盡,那些原則底線,道德修養全都能拋開不管。


    他越是說,方子芩思緒愈發難忍:“求你了,能不能讓我靜靜?”


    求他?


    兩個字,葉承新連冷笑都扯不出了,彼此間僅剩下冷空氣,他目視著她,看似麵無表情,實際上心口繃緊。


    平生二十幾年,第一回被一個女人氣噎得無話可說,他向來巧舌如簧,精明伶俐,可在她麵前,這些技能好似全都失效。


    好久,久得站在那腳底發麻,他淡淡吐出一個“好”字。


  第234章 我們不是情侶


    葉承新背過身去,走到樹蔭處,捏著支煙點燃,這煙抽得特別辣嗓子,他捂著胸口猛咳:“咳咳……”


    背對背,能有幾米開外,方子芩耳畔悠悠的傳來男聲:“靜好了,記得叫我,別一個人偷偷的溜了,我這臉被打成這樣,還等著你送我去醫院呢!”


    本是一句玩笑話,莫名逗樂她。


    雙腿發軟,倚住車身,方子芩有雙型很好看的眼,不細微長,大而不圓,眼尾稍稍有點翹,此時浮腫紅暈。


    葉承新抽掉五支煙的功夫,頭頂懸起一抹陰沉,他抬眸仰起臉:“靜好了?”


    “嗯!”


    地上裹著一層煙灰,幾隻煙蒂扔在他腳邊,男人抬頭時,方子芩滿目都是他那俊美受傷的臉,看著倒挺令人心疼。


    他起身,比她高出一大截,方子芩淡聲問道:“你為什麽不還手?”


    葉承新拍拍手掌的灰:“換成別人我打不死他,唯獨他周湛,我讓著他。”


    眼睛有些泛疼,她眨巴眨巴:“愧疚?還是想表現自己的忍功?”


    “都不是。”


    方子芩垂頭低目,葉承新俯下一顆烏黑的頭顱,兩人目光齊平,距離近乎是鼻尖相離不到五公分,她清晰看到男人破裂的唇角,與他帥臉上微微顫動的汗毛。


    這般太過曖昧,呼吸一窒,她退卻半步:“那是什麽?”


    他勾唇,痞裏痞氣的笑,不答反問:“你到底怕我什麽?”


    葉承新瞳孔漆黑透亮,裏邊映出方子芩悲痛萬分的臉,她說:“你先回答我。”


    “不還手是因為不想在你麵前失了形象,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正麵形象,不能在他麵前斷送了。”說到一半,他微頓半秒多:“再說了,他周湛可不值得我動手,我不跟敗類打。”


    周湛究竟做過多少惡事,她與他最清楚,也是最直接的受害者,前有袒護包庇親侄子逃罪,後有替親妹妹陷害設計他人。


    方子芩一直覺著“感同身受”這個詞挺虛偽做作的,而此時,她竟然與葉承新有種共鳴。


    第一次有點能接受這個浪蕩子,她吸了吸發塞的鼻子,說:“走吧!我送你去醫院。”


    葉承新那張臉實在是過於俊俏,女醫生給他上藥期間,嘴裏免不得連連感歎。


    他的目光卻死死勾著門口的方子芩,活似怕她稍不留神就跑了。


    她看得好笑更好氣,伸手戳著他後腦勺,將臉推回去:“別看了,我臉上又沒長花,認真點上藥,破相了我可賠不起你。”


    葉承新可不缺心眼,他精明得很,聽得出方子芩有意將說話語氣轉為調侃,更是在撇清兩人關係。


    女醫生的手一挨著他臉,他故作吃痛,齜牙咧嘴的嚎叫:“哎呦,疼疼疼……”


    想試探一下她會不會關心。


    一目了然,有明顯的效果,方子芩也是聞聲,立馬把視線湊了過來,仔細打量他才覺察出眼裏那幾分逗樂。


    她登時豎起眉,一副不好惹:“別嬉皮笑臉的,好好把臉擺正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加上她嗔怪的口吻,更像是情人之間的擔心關懷。


    葉承新眼稍有一抹得意隱隱浮動,方子芩亦恍然意識到語氣的不自然。


    她清了清嗓子,說:“不是關心,是怕你破相賴上我。”


    “醫生,你別給我整藥了。”說勢,葉承新便要起身:“我要是破相,她得以身相許,這好機會我可不能白白浪費了。”


    看著麵前忽地高出一大截的男人臉,方子芩挺噎的:“別鬧了,你趕緊坐下。”


    女醫生手裏鑷子夾了坨棉花,左看看葉承新,又看看她,隨而笑眯眯打趣:“藥也上差不多了,你們小情侶要膩歪出去膩歪。”


    “我們不是情侶。”


    方子芩幾乎是想都沒想,下一刻忙出聲回駁。


    女醫生瞧她,略有些不信,葉承新本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性子,火燒到自己身上,他更是樂意:“醫生姐姐,不好意思,她就是臉皮薄。”


    女醫生笑而不語,一臉“我懂”的表情。


    方子芩一口氣堵住,她翻起白眼,不輕不重的撇他一下。


    葉承新欠欠的,故意曖昧含糊的道:“你要看不慣就光明正大瞪我唄,這麽悄咪咪的,我真是怕晚上你報複我。”


    臉燒到了脖子根,不待他,方子芩自顧自奪門而出,心底暗暗咒罵他沒分寸。


    一路上,葉承新猶如隻賴皮蟲跟著她,從醫院到酒店。


    直到晚上十點,他窩在酒店沙發中,不肯起身,方子芩語氣有些不耐:“葉承新,我要睡了。”


    聞聲,他無動於衷挑著眉,看看又長又大的軟床,一臉聽不懂:“床在那,你睡吧!”


    她難得沒被激怒,淡定的說:“我的意思是你該回你自己房間。”


    目視前方的電視,屏幕中正播著枯燥無味的財經頻道,葉承新跟方子芩同款淡定語氣:“等我把電視看完的。”


    她伸手,想去拉他身上的毯子,他身長手長的往一邊躲:“再待半小時。”


    葉承新從不講信用,方子芩兩眼困得直打盹,等著他走,再看他,顯然一副精氣神充沛,沒半點困倦之意。


    努力撐住眼皮,磨了磨牙根,她連說話的氣力都很是虛:“葉承新,一個小時了。”


    他終是挪開眼球,回視:“沒辦法,這節目它太久了,你總得讓我看完吧!”


    眼睛垂著,視線迷迷糊糊的,方子芩真覺得葉承新是個混球,她捏起手邊的抱枕,揚手砸過去。


    葉承新猛地接住,精準無誤,咧著唇衝她樂嗬,嘴受傷他又不敢咧太大,以至於麵目顯得七分溫情,還剩三分狡詐,像極隻生得好看的狐狸。


    早上六點多,盛夏的天太陽起得早,東邊懶懶旭日初升。


    餐桌上擺了兩盤早點,方子芩與他對坐,眼底是一片淤青色的眼圈,赤裸裸的昭顯著她沒睡好的事實。


    葉承新切好牛排,推著餐盤送過來:“吃這盤。”


    她叉起放入嘴中,腮幫子動觸著咀嚼,鮮嫩的牛排也無法勾起半分食欲,形同嚼蠟。


    “我在鄴城有套海景房,是我個人名下的財產,地段不寬百來平米,離市中心也遠,環境安靜自然不用說……”


    方子芩冷聲打斷:“不用,我不回去。”


  第235章 考慮一下租我?

    她低俯著頭,似是有串鑰匙扣,被輕輕摁在桌上,發出一道清脆的響聲。


    葉承新的手細長,指甲修剪得幹淨:“在漢城你沒車總歸不方便的,這車你先開著。”


    鼻尖觸動了下,方子芩心頭泛酸勁:“謝謝。”


    她順手將鑰匙扣接下。


    其間,指尖觸碰到他的手背,溫溫熱熱的,一個男人的皮膚都極致光潔柔軟。


    葉承新刻意仰頭,盯住她不自然的神情:“跟我沒必要謝謝。”


    這話含義挺多,她跟他是什麽身份,連人情都不談謝謝?


    “葉承新!”方子芩思忖著,覺得怪不應該:“我現在處在一個很尷尬的處境,想必你也清楚,周湛跟我在法律義務上仍舊是夫妻。”


    “礙於道德法律,我們之間最多能做朋友。”


    說到最後一句時,她頓了兩秒,左右顧及方才全盤脫口。


    “我知道。”葉承新回得爽快,語氣真摯:“那就等你跟他把關係處理清楚,我們再談。”


    方子芩剛欲開口,他揚起臉,衝她毫不設防的笑:“我這個人,沒那麽多原則講究,也從不把道德層麵看得太重,人一輩子幾十年,活得久點也就一百歲,怎麽樂意怎麽來。”


    “這個世界上,縱多好不如行多欲……”


    葉承新說得多,張唇閉嘴便能連成一句話,她抿著唇聽了半晌,語氣不冷不熱:“沒有結束一段感情,就急著投入另一段,我做不來。”


    原則有,道德底線亦是。


    扣著桌麵的手指稍一頓,他用喝水掩飾掉眼底的落寞。


    心跳明顯錯了一拍,在她說做不來的那一刻,仿佛注定兩人不是一路的道友,她是好人欲成仙,而他更像是修煉成精的妖怪。


    葉承新聲音悅耳,甚是帶著幾許調皮:“那我這人情,你到時候可得一一還我。”


    她從不願欠人情,尤為是這種尷尬局麵。


    他這般說,方子芩心口的壓石瞬而落地:“不管怎麽說,你肯幫我,我都得謝謝。”


    一句謝謝,葉承新心頭漸起不爽,但他掩住:“別總跟人說謝謝,你都這個處境了,承人點幫忙也不算自私。”


    她抿了下唇,想說什麽,到嘴換成了一句:“你昨晚都沒怎麽吃東西,趕緊吃吧!”


    “你這是嫌我話多?”


    方子芩心口慌一下,忙解釋:“我沒那個意思。”


    “開個玩笑,瞧你緊張的。”


    葉承新扯唇笑,低低頭咬一口,鮮嫩的牛肉在舌尖滋味四溢,他卻沒覺著有多美味,反而是不鹹不淡的形同嚼蠟。


    嚼到第七塊的檔口,手指停下:“方子芩!”


    他喚她,帶著深切的真摯與三分懇求似的語氣,方子芩抬起眉眼,隻聽他說:“等哪天你想好了,一定告訴我,路我給你鋪好,周湛那邊我也會幫你想辦法擺平。”


    葉承新有這個實力,與其說實力,不如說他能捏住周湛的怒根。


    手中攥緊刀叉,她身體突覺反胃,眼底浸濕了一大片。


    腦中漂浮而過的畫麵許多,有甜蜜恩愛的,不乏爭執吵鬧的,原本以為能好聚善終,卻鬧得個翻臉成仇。


    流產是意外,但周湛恨上她是真。


    “還是那句話,你無需急著回答我。”葉承新嗆著懶意的眸子低垂。


    掌間是果汁,一口果汁喝得淡而無味,方子芩換作吃點心,明明是香甜的奶油小蛋糕,嘴裏卻莫名開始泛苦。


    “忘不掉他?”


    四個字,戳穿了心底,她挺直腰板,想逞能的說一句“沒有”。


    葉承新全然看透,更不打算給她這個機會:“時間是愈傷的良藥,凡事慢慢來,尤為感情這種問題。”


    兩人所處酒店高層,一眼望下去便是圈碧藍的泳池,寬度長度都很甚。


    盛夏三十度的氣溫,外邊那是豔陽高照,泳池邊人來人往,你起我落,好生歡樂,談感情人生理想她乏力,嘴裏不自覺的說:“葉承新,我想待會去遊泳。”


    他看一眼泳池的歡趣,挑著眉,嘴裏嚼食吐聲兩不誤:“遊泳不行,你這情緒萬一沉底不起,那我就是間接性質的害命,待會可以帶你去打球。”


    “嗯!”


    以往兩人不是爭鬥得麵紅耳赤,便是吵得不可開交。


    方子芩擱他麵前,以史往來就沒這麽好說話過,受寵若驚的同時,葉承新便起了幾分苦澀。


    到底是舊人已去,該他這個新人上位了?


    葉承新看不懂,也說服不了自己的心放下,她正宛如他餓極時擺在桌上的一塊肉,勢在必得,唯有不同的這次不是報複,而是深切的歡喜。


    瞧著方子芩強撐卻仍有別扭的臉,掌心想從桌底揚起,伸去撫撫她那頭柔順發絲。


    但終究行動打敗了思想,他的手在一桌之隔下,抬高又繼而放下。


    “你會不會打網球?”


    “還行吧!”


    葉承新道:“待會我叫上寧川跟彥之一塊。”


    方子芩什麽都沒說,隻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老話說:忘記一段感情,要麽時間,要麽新歡。


    而葉承新在這個節點上出現,無疑讓局麵演變成了後者,她在心裏想著,自己到底要不要利用這場關係,而又能不能得以全身而退。


    饒是思忖,對麵俊美的男人薄唇開啟,一語中的:“方子芩,你要不要考慮用我來忘掉他?”


    葉承新口吻很慷慨,麵目更是。


    可卻戳中她心口最軟的位置,那裏酸疼難耐,她不爭氣的眼眶再次蓄起淚液。


    “你可是鄴城的葉承新,我不敢。”


    “那你考慮一下租我?”葉承新正襟危坐,衣服理得板正:“你看我這樣的,適合一天給多少?”


    方子芩忽然覺察,葉承新一定有一個完好的童年世界,才能夠這麽肆無忌憚,毫不吝嗇的說出這番話。


    換作她,別說是自己脫口調侃,若是旁人說,絕對都能現場表演什麽叫掀桌不認人。


    “五百塊,最高了。”


    葉承新氣極生笑:“你可真摳。”


    她終是,笑意浮上臉:“我可沒錢。”


    “當初你兩離婚,我可聽說給了三千萬,你花光了?”


    都知是在打趣開玩笑,方子芩也不介外:“花完了。”


  第236章 噩夢

    “果然敗家。”


    “我都投進盛年了。”


    葉承新頗有幾分意外:“聽說你還有個弟,後媽生的,這家產你是真不怕落進人手?”


    方子芩與宋玉容之間的關係不同普通,自然說話沒多顧及:“不怕。”


    “三千,不能再少了。”


    她抬著臉,笑看他:“出口這麽熟練,感情這事沒少幹吧?”


    一句話,葉承新臉都紅透,他難得這般,話音低下:“不瞞你說,大學的時候可沒少富婆想占我便宜。”


    順著話,方子芩問:“最高價出到多少?”


    他豎起三根手指,在她麵前晃動,她問:“三萬?”


    葉承新搖頭置否,方子芩再猜出個數來:“那就是三十萬。”


    原本以為也足夠了,豈料他低低的說:“三百萬一晚。”


    此話一出,她著實是有點驚訝在眼中的,畢竟那時候的葉承新是個名未遠揚的毛頭小子,比不得如今這鄴城三少的名頭。


    若是換作眼下,毫不誇張的說,怕是三千萬都買不到他一夜。


    “那你給了?”


    葉承新勾唇一笑:“你覺得我會缺這三百萬?”


    方子芩喉嚨口噎了下,心想可不是,他大手一揮都不止這三百萬了吧!


    “所以啊!你多少盡點心,我不要多,但你心意得盡得好不是?”


    “一天三千,那要是我一年都沒走出來……”


    “你太瞧不起我了吧?”葉承新滿副不暢快:“我這麽好的人,能讓你一年走不出來?”


    實在是他神情夠逗,方子芩險些一口笑出聲,但她好死好活的憋住:“八百,不能再降價了,不然我不租了。”


    “九百八,你別看不起人。”


    她被磨得沒法,最終成交。


    葉承新果不負她所望,一天二十四小時,其間有十二小時連軸轉的領她“奔波”,從滬城溜往廣府,深城再到疆域……


    把能吃到的,能玩到的,統統吃一遍,玩一遍,時間都花在了刀刃上。


    多數時間,方子芩都是玩了吃,吃了睡,腦袋處於放空狀態,隻有少時候,他去忙於旁的事,她會默默一人發會呆。


    無一意外的,腦中還是會想起浮現某個人的臉,然後下意識的悲痛傷神。


    她每每想到周湛,皆會本能反應去揪自己的大腿,從而緩過神。


    深夜時分,也會在困而不眠之下,打濕枕頭,但這些方子芩覺著都能挨過去,最難的便是麵臨葉承新時,她一度逞能的堅守那份平靜。


    ……


    京港明珠塔下的十二點,夜黑如墨,那盞單薄的壁燈支撐著屋內的暗。


    恍然間,周湛噩夢初醒,他撐著手動作輕慢的從床上爬起,坐在床沿處,渾身薄汗淋漓,不厚的睡衣濕透。


    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


    至打漢城回來後,他便再無好夢,睡眠質量持續下降,三十的年紀如同六十的睡眠。


    那種極度的惶恐久久縈繞,周湛低俯著頭顱,黑沉沉的壓住麵龐神色,口鼻間盡是深吐出的熱氣。


    “呼……”


    不知凝坐了多久,他抬腿想起身,腳底板一陣觸電般的麻痹,令他高大的身形險些摔下。


    撐住床架,才得以維持不亂。


    眼底有些異樣,但不多,快速斂起,周湛走到桌旁,端水幾口飲下,方才緩解了幹澀無比的喉嚨。


    “叩叩叩……”


    “進來。”


    一秒多,厚重的紅木門板被拉開,露出的是周閔宜的臉,俏麗驚豔且帶著幾分剛硬。


    她的棱很分明,尤為是在微微咬牙緊繃的時刻,下顎成了一條線般的流暢。


    周湛與她側身而對,麵目間淡淡的神色,他揉揉吃疼的額,往沙發一坐:“過來坐吧!”


    周閔宜坐過去,深深打量他。


    與他的淡然懶散不同,她是擔憂,內疚:“哥,你又噩夢了?”


    周湛唇角上挑,佯裝平靜:“沒事,待會吃點藥,還能再睡會。”


    打小兒,全家最疼她的,除了周秉山便是這個哥,有時他甚至比爺爺更疼她,更理解她幾分。


    周湛如今的狀態,令她深感割肉般的疼,他越是風輕雲淡,她愈發窒息。


    眼中噙著霧氣,周閔宜嚅囁唇出聲:“哥,我想去找她。”


    周湛似是有一瞬的出神,沒料到她這話。


    頓了半秒,語氣變得嚴肅:“去找她幹嘛?”


    周閔宜提高音量,口齒清晰:“這事是我引起的,我欠她一聲道歉,如果她原諒了,也許就……”


    “她不會回頭的,而且也沒有頭可以回。”


    周湛的聲音冷如冰霜,瞬間拉低了空間氛圍的氣溫,壁燈微弱的光映在他的臉上,抿直的唇瓣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刃。


    意識到失態,他斂住紅通的臉,壓下那股氣焰:“我們過我們的,她現在有自己的生活,不見得就期望你這句道歉。”


    “哥。”周閔宜看在眼裏,疼在心間:“跟她鬧成這樣,你才是最難受的那個人。”


    “不說這個了。”


    看得出周湛情緒,再往下說,怕是得挨著他心口子拉刀片。


    看向滿腹沉重的他,周閔宜道:“爺爺前兩天提到她,很想見一麵。”


    “老爺子身體怎麽樣了?”


    周湛趕往漢城那日,周秉山病重入院,醫院當場下了病危通知,險好是度過了鬼門關,可這些多日,一直靠著打氧度日。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整個周家亂如一鍋糊粥。


    他的心思,除了處理家務工作,剩下的便全是對她的憂傷。


    “不是很樂觀,昨天爸跟媽去了趟醫院,出來時找大哥跟三姐商量財產分割的問題。”


    說完,周閔宜客觀陳述:“爸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回來見見爺爺,畢竟……曾經也是一家人。”


    空間再次陷入沉寂,仿似提到方子芩,周湛總會慢一拍。


    他不緊不慢:“嗯!”


    一個輕巧無意的嗯字,周閔宜摸不太準其間的意義,自顧而說:“哥,我去求她回來。”


    周湛已然記不清,他與方子芩之間多日未見,腦中印出個時間段,兩個月,還是三個月,又或者更久吧!


    她的生活軌跡,幾乎了無音訊。


    當初是他以權勢壓人逼她,如今去求,她能應嗎?


  第237章 避之不及

    一想到她,心口驀然疼痛,猶如被錐子紮了。


    周湛一瞬別開視線,但聽周閔宜焦急勸解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爺爺向來待她也不薄,出於情理,她應該來看看。”


    她下蹲的姿勢,靠在他腿側,揚起視線:“你為難,讓我去。”


    周閔宜生來高傲,但她不似那些嬌嬌千金般矯情做作。


    周湛眉心輕蹙著:“閔宜,她……”


    “哥,你就讓我去吧!”周閔宜近似懇請:“我保證,不管她跟我說什麽,我都不會跟她鬧的。”


    “她不會應的。”他過於了解方子芩的秉性。


    這個時刻,哪怕是剮了她,都不頂用。


    “不管結果如何,我去試試。”


    周湛眼底的悲痛,忽地變化,更是深重濃烈了幾分。


    一種名為悸動思念的東西,在心裏慢慢遊走,卷得他五髒六腑跟著疼。


    到底還是沒舍下,到底還是清醒的在想念,牽掛,她終究能隨時隨地讓他失去理智,讓他難過,失望,甚至痛楚。


    ……


    中秋這日,已離方子芩去漢城有三個月整,葉承新磨著她去滬城看迪士尼。


    對於這些,她大多是沒有興致的,但經不住他好說歹說,軟磨硬泡。


    “你往右邊站。”


    葉承新活似隻猴,上蹦下跳,手裏揣著手機,逮著她拍照,半點沒有貴胄富家公子的矜持貴氣。


    方子芩無奈,懨懨擺出個姿勢,欄杆過了她半腰,極好的將她身材比例突顯,腿長膚白加上貌美。


    唯有的不妥當,就是那張冷豔的臉上,實在過於冷漠。


    “笑笑,你臉太僵硬了。”


    她勉強勾唇,擠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葉承新按下拍攝的一刻,風起發動,縷縷烏色撩撥著她的麵龐,盡透嫵媚動人。


    但他仔細瞅,卻隻見旋轉木馬的某處,一抹撒風景的人影。


    沒有半分疑慮,葉承新刪除,唇角撇開抬眼:“別動,再給你拍一張。”


    對於他,不說是依賴,但卻實在不想過於計較辯駁了,方子芩懶懶的伸了伸腿,視線無意的往外飄,隻是一眼,她看到了舊人。


    與此同時,梁政南的目光轉向,兩人四目相對,視線在無形無味的空氣中交匯糾結。


    她渾身一緊,下意識的顫動了下,緊隨著眼睛頓在那,好半天忘記收回。


    同樣的,梁政南也似極度意外加複雜,隻是隔著太遠,他們相互看不到。


    那麽,周湛會不會也在滬城?


    隻是一瞬的念頭,方子芩臉煞白,額間突冒出一陣冷汗:“拍好了,我們走吧!”


    她從台階上跨下,頭都沒未轉,冷冷甩下一聲。


    葉承新的眸子暗淡,唇角亦跟著沉下,他太懂她慌張的原因。


    方子芩幾乎是用小跑的,她快速鑽入車中,神情遺餘淡淡惶色,男人腿長身高,他很快跟上去。


    打量她,葉承新淡聲說:“你跑這麽快躲他,更能說明心裏在意,既然誠心放下,就當麵不改色的去麵對,越是不怕不慌,才更能讓他難受。”


    她何曾不懂,但慌是本能,不受控製。


    方子芩後知後覺,抬了下頭:“葉承新,我們走吧!”


    “行,你說走,咱就走。”


    周閔宜特意找到私家偵探,就差滿世界翻找她的身影,得知人在滬城後,梁政南陪同她來見人。


    留在滬城的這些天,她滿心糾結。


    葉承新開車到酒店樓下,後邊緊跟而上一輛銀灰色的奔馳,透過後視鏡,他眼底一片陰沉冷淡,嘴角不自覺上揚起,似有輕而不聞的嗤聲發出。


    “有人在找你,要是你不想見,我再把車開出去繞一圈。”


    方子芩順話去看後視鏡,是周閔宜的身影,高挑筆直,她穿了件雪白的T袖,下身是牛仔褲,極簡的搭配,卻令她周身環繞一股強幹精明的氣場。


    快速收回臉上的不自然,她口吻很淡:“能確保把人繞開嗎?”


    葉承新麵目皆是一副自信:“何止把人繞開,我能直接甩開他們幾條街,就看你能不能坐穩。”


    這話她是信的,因為有過血淋淋的前車之鑒。


    方子芩眼一閉,靠在車座上:“那你看著辦吧!”


    車身“轟隆”衝出去,也就一瞬間的事。


    周閔宜立在那,好一會沒緩過神來,她目光定定望向那抹飛走般的車尾,眼前再無旁的,隻剩一片被卷起的灰塵。


    “咳咳……”


    卷起的風打住她的臉,竄入嘴中,還隱隱有點土沙。


    “沒事吧?”


    “我沒事。”周閔宜抹了抹嘴,把眼眶的灼熱憋回去:“看來我們得再找人,估計他們不會再酒店了。”


    反觀身側的梁政南,有些忍無可忍,他聲音雖溫和,實話實說起來甚是刺人:“太過分了,就算有什麽恩怨,怎麽不能坐一起心平氣和的談談。”


    周閔宜苦笑,示作無意:“有些事,大家都過不了,是我們的錯,她這般躲避我能理解。”


    “明天再找吧!”


    看了眼那早已平息的塵埃,她也隻能淡聲吐出個“嗯”字。


    方子芩存心要躲,想必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更何況她身邊有個出謀劃策的狐狸,更是難上加難。


    車開至滬城教區,兩人身後空無一車。


    明白人的知難而退,葉承新倒不覺怪異,他偏頭,隻見方子芩閉合著雙眼,不知是睡還是凝神。


    長而綿密的睫毛撲散而下,將她泛著淤青的眼底打上層陰影,女人的鼻尖微翹,唇瓣不大不小剛剛好,下顎線稍收緊。


    她的脖頸又白皙又修長,此時半仰著頭,葉承新目光一路往下移,鎖骨不深不淺的。


    那保守的衣物,遮掩住了風景,他眉目間湧動股淡淡的煩躁,視線卻移挪不開般。


    喉結順勢上下翻滾,葉承新輕咳一聲,緩解喉嚨的幹涸。


    都說人有三急,但男人顯然有四急。


    他已經將近五六個月,沒碰過女人,自然在望向她優美曲線的身段時,內心的那簇渴望,濃烈而不可抑製,仿佛要衝破皮肉爆裂。


    葉承新按耐不住,臉紅脖子粗。


    人生中第一次感覺人類某些“情感”的交流,是如此的重要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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