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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公開

  第212章 公開

    “假夫妻。”


    周湛目不轉睛,看她臉的眼神從熱切到冰涼,垂在身側的手攥緊,話掙口而出:“你在結婚證上動了手腳?”


    “是。”


    毫不避諱的,她眼與他直視,目光在空氣中交匯相抵。


    方子芩那雙美眸間,盡是他怒火衝臉,忍無可忍的模樣。


    這個消息,在周湛腦海中衝擊了半分多鍾,他強壓情緒:“敢情鬧一圈,你真就是逢場作戲了?”


    “我隻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聲音如常,卻字句誅心。


    沉默半晌,周湛開口說:“好,你想怎樣我都奉陪,假證就假證。”


    ……


    縱使是心有準備,真當直麵她赤裸裸的報複時,他仍有幾分心驚。


    報道毫無半分遮掩,從南報的版麵刊登出世,刹時間,驚動了整個京港,用喬東升的話說:“方小姐,是一點地步都沒打算留。”


    擁簇在周氏樓前的記者,裏三層外三層,圍堵得水泄不通。


    比起外麵的喧雜,辦公室靜謐如斯,周湛仰坐沙發,雙目閉合,含糊著說:“把南報跟星娛的記者叫進來。”


    喬東升掃他一臉不辨喜怒,謹慎提醒:“這件事,我覺得還是請公關那邊……”


    “沒用的,她想下手,怕是天底下最好的公關都處理不了。”


    方子芩明顯可以兩頭抓,一邊報道他陰謀算計,一邊拉下整個周家,真是報應不爽,可她還是稍留餘地,隻是避重就輕的解決私人恩怨。


    周氏會場,周湛坐在正中間,他左側是喬東升,右側是周氏元老。


    台下的記者,無不是一副見縫插針嘴臉:“周總,您出現是為了證實言論,還是有推翻言論的證據?”


    “此事件一出,周氏的市值會否有影響?如果有影響,會影響到什麽程度?”


    “這麽說來,周太太與您屬實是無性婚姻嗎?”


    “對於您的作風,是否有感到愧對與內疚,周總麻煩您回答一下。”


    ……麵對如此犀利言論,周湛的麵目,向來保持著平心,靜氣,淡定,分寸不亂。


    連他的頭發絲都盡力張揚著伶俐的氣質,尤其是那雙瞳孔,幽深不讓,薄唇輕啟,他說:“那我就一個個來回答。”


    眾人將目光齊聚於他,但見男人的臉色,沉穩到可怕。


    “首先,對於推翻或證實言論,本人保留說法,下一個問題,此事會否給周氏帶來影響,我坦蕩的說當然會,影響到什麽程度,暫時判定不了。”


    “不光是我,整個周氏都沒人能判定得了,至於我與太太的婚姻,這是私人問題,抱歉無法占用公共資源,而我的作風暫時還輪不到你們對我進行評價。”


    “愧不愧對,做錯事我自然有自己的辦法彌補,無需拿出來給全京港的人看,大家都知道一句家醜不宜外揚的道理。”


    周湛言辭銳利又精準,不含半句廢話,但同時也大膽蠻橫。


    他大刀闊斧,財大氣粗的一番言論,看似說了,又好似什麽都沒說,唯獨台下的記者,沒幾個敢再伸口說話的。


    連身側的喬東升,都以為他是在作秀,想用弱勢的角度,讓輿論推翻。


    可轉念一想,誰會認為周氏是弱勢,他隻有仗勢欺人的時候。


    記者不多,三兩個人悉悉索索間,便有人提出句話:

    “抱歉,還有個問題,周總先前跟周太太宣布孕事,可容人多想,如今大眾都在猜測,是不是你們夫妻之間串通好,想以此來爭奪家產。”


    隻道這話問得太露骨,周湛的眉目陰沉,雖說不是動怒,但鮮為不悅的。


    明眼人,一眼便看得懂。


    喬東升心想:這行真不容易,為了爭得一手好料,不惜幹觸龍須的事。


    周湛自然不會把家族內部矛盾攤開來看,那麽隻能解釋假懷孕。


    “咳咳……”


    這聲咳嗽,是喬東升發出的:“大家想必也累了,今天的采訪暫時就到……”


    “懷孕是假的。”


    周湛聲音不大,可會場空間足夠空曠靜寮,他發聲時,整個內部全是他低沉的嗓音,拖著悅耳的回響。


    曾經的興師動眾,如今一句“假的”收場。


    喬東升已經站起一半,聞聲怔住,他隻覺這話紮得腿肚子抽筋,像是有人在用手指狠狠掐他的小腿肚。


    空間靜默了片刻,台下一陣唏噓交談。


    “周總,你這……”


    “有些事紙包不住火,當初懷孕的事,是我的主意,如大家所想,就是為了穩固我家族地位而做的選擇。”


    而實際上,喬東升最清楚這件事,他是為了方子芩的父親與盛年。


    再看周湛的樣子,就像是個病急亂投醫的人。


    另一邊的周家。


    溫軟的沙發間,女人身姿俏麗,擱著一雙白細的腿,修長的手指撫住下巴,雙目定在電視屏上。


    唇角微勾,方子芩笑得得意:“果然不是一般人,演戲演得比真的還真。”


    旁的人不懂,她懂得很。


    周湛最後這句話,無非是刻意柔和她的報複,而他選擇的不是以硬碰硬,而是以柔克剛。


    他把臉都豁出去了,她若還不解氣,還不肯鬆口,那真叫人覺得她太過狠毒。


    與此同時,這些訊息,一字不落的落進了周家一家子人的耳中,尤其是周秉山與關詠晴,臉色以秒速迅即拉下。


    手扣住沙發背,以至於情緒沒破裂,周秉山蒼顏下,盡是憤怒,聲線壓得極低:“詠晴,你們兩個推我去書房。”


    關晴眼眶灼熱,若不是人多,險些要脫口而出的替周湛求情。


    進了書房,周秉山遏製不住的臉紅脖子粗:“到底怎麽回事?”


    他看著兒子周循。


    “爸,阿湛他……”說話的卻是兒媳關詠晴,在麵對周秉山時,她隨時保持溫婉。


    “我沒問你。”


    周秉山的語氣無有責備,卻實足令關詠晴感受到威嚴,想替兒子說情,話到嘴邊欲言而止。


    周循心頭震驚又盛氣:“爸,我覺著這事,得跟子芩說說。”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護著誰?她是受害者,而施加傷害的,是你的兒女,你卻要去抓那個受害者。”


    周秉山的語氣與目光,猶如在譴責,審判他的良知,令人無法自容。


  第213章 紙保不住火


    關詠晴護子心切:“爸,當初阿湛離婚時,她要走了半個盤古世家的。”


    聞言,周秉山臉色稍有半頓,隻是兩秒,他說:“盤古是他的產業,這個我不過問。”


    “等阿湛回來,我一定……”


    周循秉性溫吞,做事說話都得掂量許久,周秉山打量他一眼,似是下了決定:“就現在,打電話把他叫回來,沒必要再等。”


    方子芩正靠著床架,手裏支起隻高腳杯,仰頭一絲絲醇紅的酒液滑入喉頭,她漫不經心,細致的品著。


    “哢嚓……”


    房門開了,關詠晴麵目無色走進來,許是房間聒噪的電視聲,使得她眉頭蹙起。


    又或是她悠哉怡然的姿態,看得辣了眼,總之人在門口頓了秒多鍾,隨後抬步,與她的距離拉近。


    “啪……”


    方子芩是看著人貼過來,揚起手掌,一巴掌扣在她左邊側臉上。


    疼痛隨即席卷整張臉,下手的力道大,以至於她臉側去四十度,她動作輕慢的曲起手,掌心一點點撫按著肌膚。


    “你到底想幹什麽?”


    半米外的距離,關詠晴眯縫雙眼,打量審視她的眸光極度深沉。


    而方子芩看她,也不那麽純善,兩人宛如狐狸與狼之間的對決,她微不可察的勾動唇角:“媽,你怎麽還動上手了呢?”


    這話說得,關詠晴瞬間幾分理虧。


    她麵目有微弱的變幻,又極快的速度恢複如常:“當初,我真不應該讓你進這個家門,原本以為你會乖乖聽話。”


    可如今,才曉得,這一切的乖順聽話,都不過是她佯裝演出來的。


    聽言,方子芩擱下撫臉的手,仰頭:“不讓我進家門,讓誰進?被葉承新睡過的梁文音,還是哪家名門閨女。”


    不得不說,梁文音真是周家眾人的痛,包括關詠晴。


    這話,深深刺激到她:“你……”


    關詠晴氣到發指,卻還是維持著豪門闊太的氣勢與優雅。


    無視她眼底的憤怒,方子芩一副雲淡風輕:“媽,您前陣子還說頭痛,別這麽激動,畢竟上了年紀……”


    “方子芩……”


    對方越是惱,她臉上的得意愈深沉,唇勾眼彎:“要說狠,要說手段毒辣,我還真不是你那雙子女的對手。”


    關詠晴攥緊手指,連喉口的呼吸都炙熱燙嘴:“說句不好聽的,你跟我們不過是共榮辱,這麽做對你有什麽好處?”


    “那是他欠我的。”側臉的肌膚仍在隱隱作痛,方子芩抬眸,滿副認真。


    關詠晴想笑,氣笑的,可她又實在笑不出。


    “陸家當初也不見得有多對你好。”


    以往,是她覺著陸少臣欠她的,如今,卻是她欠了他的。


    方子芩臉兒一翻,沒好脾氣的說:“連他自己都承認了錯誤,給周家打了個樣,難道您心裏一點都沒數嗎?”


    關詠晴立在那,臉部緊繃,腮幫處印出明顯的咬牙動作。


    她記恨的目光,幽幽落在方子芩臉上,唇壓得很沉:“既然這麽硬氣,那就趁著把假婚一塊公布了,這麽大個周家,不怕這個事。”


    “要說恨,我比你更恨。”濃密睫毛向上翻起,她說:“離開前,我想要回方彥的把柄。”


    關詠晴眼中,一閃而過的詫異,她臉部微略的抽搐下。


    方子芩開門見山:“媽,您應該明白我說的什麽意思吧?”


    見原形畢露,關詠晴麵不改色,聲音因為驚慌滲怒而更顯沙啞:“想要東西,那就看你要付出什麽作為交換。”


    “既然我敢開這個口,自然是有備而來。”


    方子芩皮笑肉不笑,順手掏出手機,點開相冊劃到頂部,一段視頻流轉著映入眼簾。


    屏幕間的關詠晴麵目猙獰,由於她笑得大咧著嘴,整個臉的精明伶俐不見,透出極致的陰森可怖。


    她手裏舉起個血糊糊的布團,滴滴答答的淌血,滿地的血漬,看得人頭皮發麻。


    “蘇榮,反正如今你的孩子也死了,再看看你這把老骨頭,要死不活躺在這病床上,還能撐得起周太太的名號嗎?”


    “既然不中用,就把這個位置讓出來。”


    病榻上,模樣瘋癲卻十分豐腴的蘇榮,癡癡傻傻,咿咿呀呀,伸著手指去戳她掌心的布團,似是覺好玩,她甚想抱住。


    關詠晴嗤笑,見對方即將觸碰到,她手猛然一縮,拉遠兩人距離:“這麽想跟你這死孩子團聚,我這有藥,你先吃了,我就讓你們團聚。”


    她在試探,對方到底是真瘋,還是在裝瘋賣傻。


    果然,聽完話的蘇榮,異常興奮,抓起床邊大把大把的藥片,一口吞咽下去,藥片太多,好幾次她都被哽得險些嘔出口。


    吞完,她伸出手,癡癡纏纏的問:“可以把,把它給我了,我了嗎?”


    關詠晴雙眼嫌棄,順手將布團扔給她。


    滿團的血漬,暈得床單到處都是,蘇榮抱起布團間血淋淋的孩子,咯咯傻笑,她一口親下去,抬頭時滿嘴的鮮血。


    “孩子是我殺的,往後周家再跟你蘇榮,沒半點關係。”


    視頻由此結束,短短不過兩分鍾,卻盡顯人性的險惡。


    關詠晴魂神呆滯,不過兩秒,她反應醒轉,撲過來抓奪手機,方子芩身姿稍稍一偏,對方搶了個空。


    “你從哪弄到的視頻?”


    她明明當初慎之又慎,唯恐落下把柄,那間瘋人院在蘇榮離世後,花了大筆錢被拆除重建。


    而這份詭異的視頻,昭昭宣誓著她曾經犯下的罪惡。


    “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紙終究是保不住火的。”


    方子芩嘴裏嚼著話。


    關詠晴隻覺,她的每一個字,都踩踏在自己底線之上,猩紅的眼:“方子芩,你想怎樣?當初離婚,你要走半個盤古世家還不夠嗎?”


    “比起您的傑作,半個盤古世家算得了什麽?”


    這是在周家,門外隨時會有人聽到。


    關詠晴不敢放肆,更沒膽對她下手,甚至連嘶吼的聲音都壓得沉沉:“打你進周家,我跟阿湛可待你不薄。”


    收好手機,方子芩抬起左手,輕輕擦了下挨打的嘴角:“我跟您一樣,不害人,隻要東西。”


    她這句不害人,說得要多諷刺,有多諷刺。


    關詠晴偷偷攥了下拳:“你真會這麽好心?”


  第214章 你瘋了?

    坐在椅子上,方子芩翻著綿密的睫:“他該受的懲罰也都受了,而我不是愛多生是非的人,這份視頻原本也沒打算要為誰申冤。”


    出於一個正常人的思維,她卻是做不到那般深明大義。


    況且是周家這潭深水,一己之力難以攪動。


    方子芩不是沒想過爆料,可依照周家的實力範圍,整個京港報媒都是它的,這無疑是在自家門前喊冤。


    表情是虛中帶驚,關詠晴說:“好,你跟阿湛……”


    “我跟他,該斷則斷。”


    “那你打算怎麽斷?”


    方子芩勾起唇,笑意卻未達眼底:“盛年我已經移交給年瑾管理,我會去外省定居,找一個周湛尋不到我的地方。”


    殊不知,此時周湛正立在門口,話如針般沒入心尖。


    他渾身顫栗,眼眶的灼熱仿要抑製不住,兩邊小腿直發沉,他想邁步進門,狠聲質問,卻怎麽也挪不動腳。


    紅極的眼有了霧氣,周湛深吸口呼吸,強硬逼迫自己抬腿,轉身往外走去。


    晚間,周家向來有個鐵律,飯桌不談公事,一頓飯雖吃得如同嚼蠟,倒也還算和睦安靜。


    當晚,周秉山在書房大發脾氣,訓的是周湛父子,連同關詠晴這個池魚。


    他扭身進門時,方子芩一眼瞄到那低壓沉氣的嘴角,帶著絲淡淡的傷痕,嶄白的襯衫皺巴不成形。


    “爺爺這麽大年紀了,還跟你動手?”


    看著眼前那碗銀耳羹,她忽地就沒了喝的興致,推開問道。


    周湛盯住方子芩的臉,甚覺沒心沒肺:“本來今天帶你去晉州看房的,被家裏耽擱了,對不起。”


    他的脾氣與忍功好到極致,方子芩腦中警鈴大響,她默默按下砰跳的心,說:“沒事,反正我也不急。”


    不急?

    不急的意思是,要馬上離開了嗎。


    他滿腦子不由得想起那四個字“當斷則斷”,輕飄飄的四個字,沒有分量,沒用感情,說得那般幹脆果斷。


    “如果你明天有空的話,抽個時間出來,我陪你去。”


    打進門,雖然心裏浮躁難受得不行,周湛臉上也始終保持著冷靜與溫和。


    方子芩想都沒想的回:“好,那就明天中午吧!”


    他以為她會拒絕,每次的回答都出人意料,不按套路出牌。


    心裏有根繩子在勒他,周湛忍不住,看向她問:“今天,媽跟你說什麽了?”


    方子芩沒說話,徑直扭開臉,把左臉湊給他瞅,嘴裏陰惻惻的開口:“話沒說上,倒是挨了一巴掌,到現在我臉還疼著呢!”


    “對不起。”


    她怕掩不住眼底的悲痛,所以垂著臉:“這三個字,我最近聽得都要吐了,所有人都跟我說對不起,你說,周閔宜也打電話來說。”


    歎口氣,方子芩繼而努起抹笑:“陸少臣也跟我說,總之有錯沒錯的人,都來跟我說對不起,搞得我真以為自己是全天下最冤的人。”


    周湛抿唇,沉寂了片刻:“我跟任何人的都不一樣。”


    方子芩似笑非笑:“我知道,但說實話,這點報複我真覺得不爽。”


    “那你可以接著做,我決不阻攔你半分。”


    說這話時,周湛的神情不是頹廢或無奈,而是真誠,深情……


    “我腦子簡單,沒你們那麽多花花腸子,暫時想不到該怎麽報仇。”


    “既然想不到,那就點到為止吧!”


    想了又想,忍了又忍,方子芩赤紅的雙眼,睨向他,咬牙切齒:“點到為止?那些攻擊陳家的人,攻擊我的人,可曾有過點到為止的想法?”


    “你想要所有的人下地獄,我幫你。”這是他最後的忍讓。


    “下地獄多痛快,我要你們清醒的承受這份痛苦。”


    如此尖銳刻薄的話,周湛並未生氣,口吻平常:“好,我會好好活著的。”


    見他平穩得不像個有血有肉的人,方子芩額間青筋猛跳,她滑下床沿,踱步上前,雙手揪住他襯衫領子,不由分說的往前拽。


    唇覆住他的,貝齒咬在他舌尖與唇瓣之上,極重的血腥氣席卷兩人口腔,是他的血。


    方子芩嫵媚的模樣,像極了瘋批美人在噬血。


    她舔舌,一抹血跡卷進喉,俯頭用嘴去蹭他胸口,嶄白的襯衫頓時暈染上一大片鮮紅血漬,白與紅的碰撞,異常刺目。


    不顧一切,方子芩伸手扒開他的襯衫,薄涼的唇沿著他鎖骨往下……


    終是在忍不住的情況下,他冷聲打斷:“你瘋了?”


    方子芩仰頭,目光間情絲繚繞,那種欲氣濃烈得化不開:“怎麽?你不喜歡這樣嗎?”


    周湛需要極強的意誌力,才能按耐住那顆躁動,隨時破裂的心。


    “喜歡。”


    他沉沉吐出兩字的同時,雙手攬在她腰上,輕輕一帶將人橫身抱起,唇帶有侵略爭奪的撲在她嘴上,撕咬啃噬,不饒恕不放過。


    “這麽著急?”


    聞聲,周湛恍然停了下來,他的臉映在她瞳孔中,像極了車速開到一百邁,卻因故障突然急停的模樣。


    “別磨我。”他的頭深深栽下去,埋進她脖間,輕輕的蹭:“要是你還恨我,不願接受,我可以等你,但你別用這種方式來磨我。”


    方子芩發現自己挺能磨人的,並且招招致命。


    又或者說被愛的從來都是有恃無恐,正如她。


    “那你可以拒絕啊!”


    “你明知道我沒法拒絕。”


    她的獻媚與主動,在他眼前皆是劇毒,稍稍一點便能毒發身亡。


    方子芩伸手,輕慢的掰起他的頭顱,周湛的眼緋紅,隱隱的欲在臉上散發浮動,吻下去,輕淺的一口,如蜻蜓點水般:“就一次。”


    她的大赦與恩典,看在他眼底,卻像是引誘與提示。


    提示他,她要離開了。


    周湛驀然心痛難擋,他眼眶的淚逐漸掩不住:“你是不是做完,就想跟我分開?”


    幸虧他眼中盡是晶瑩剔透,反而令她沒法察覺那抹異樣與質疑。


    方子芩捧住他的臉,鼻尖抵著鼻尖,彼此聞對方的呼吸:“誰跟你說的,我才不離開,離開了上哪去找這麽好的大樹傍?”


    她演得太過逼真,周湛明知道是假,卻勸服自己信以為真。


    麵色如常,他笑容有幾分無奈:“隻要你想傍,多久都行。”


  第215章 命都給你

    她隔著空氣看周湛,微笑:“那得看你表現。”


    周湛拉住她,連同翻滾在地毯上,毛絨的細毯,料子十分柔軟,他的手掌捂在她腦後,輕輕支著,避免後腦勺撞地。


    “唔……”


    可摔落到地的瞬間,她還是免不了悶哼出聲。


    方子芩雙腿叉開,坐在周湛腰間,四目相對,臉色緋紅,不知是氣的,還是急的:“你拉我幹嘛?”


    她作勢便要起身,腿剛往裏收,他雙手狠狠掐住她腰:“你不是想看我表現嗎?”


    “我說的是在……”


    “就在這。”


    周湛強勢奪吻,將她餘後的話全數吞沒下肚。


    吻得忘我又深情,兩瓣移開時,他望著她,眸間帶著幾分霧氣:“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這會兒,方子芩腦中放空,思維很是懵懂不堪,她縷起耳際的亂發:“什麽真的?”


    “你剛才說的話。”周湛紅著臉,是剛才呼吸急促的:“隻要我表現好,你就不離開,是不是真的?”


    她上他下,俯頭往他眼裏看,漆黑的瞳孔間,倒映出她迷離的模樣。


    方子芩張著唇吐息,周湛按耐不住的追問:“說話。”


    他在等她開口,看他焦急的神態,她卻忽地來了幾分興致:“這個時候,你要用這種事,來逼我嗎?”


    “我沒有逼你,隻是想得到個合理的回答。”


    眼睫微動,方子芩思忖片刻,暗下決定似的,雙手撐著他胸口,邁腿起身,旋即坐在他身側,兩人近乎是挨著:“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此刻,周湛心頭大抵明了,他頹敗的垂下頭:“不用說了。”


    爬起身,兩隻腿都有些踉蹌。


    “怎麽,這麽快就折騰不住了?”


    周湛走到門邊,身後揚起方子芩低緩輕慢的嗓音:“你要是覺得我太鬧騰,大不了大家把話說清楚。”


    他的腳步頓住:“你想怎麽說?”


    方子芩毫不遲疑:“我玩夠了,仇也報了,我們各自安好。”


    “盛年處理好了?”


    盛年一半股份在周湛這,她很討厭他說話總能直擊人內心,讓她很失安全感,片刻後,方子芩出聲:“那你把盛年還給我。”


    他以為她會態度堅定,起碼跟他稍有爭執。


    如今方子芩毫無征兆的攤牌,明晃晃的把話擺在麵前,周湛忽地眼皮一抽:“你這樣做,顯得我很虧。”


    不是很虧,是虧得隻剩下條褲衩。


    她靠近,由於兩人的身高差,她需仰頭對視,手指挑起他的襯衫,輕輕拉拽,目光如鉤:“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你前幾天還說什麽都肯為我做。”


    不知緣由的,周湛突覺興致壞,抑製不住情緒。


    他掰著她的手往下拉,方子芩不肯放,兩人掙紮糾纏著,領口被揪得皺皺巴巴。


    “放手。”


    她語速不緊不慢:“我不放。”


    微頓,他輕聲嘀咕:“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耳畔穿過一陣微風,周湛筆挺高大的身軀向前傾,他的手指摁在她肩頭處,力道不輕的往前推,直到她整個背脊貼靠牆壁。


    方子芩來不及呼吸,嘴被堵住,一個毫無溫柔可言的吻落下,逼得她險些窒息。


    周湛像是瘋了,渾身透極著那股戾氣,他下口極狠,貝齒細細碾磨她的唇,撕咬帶啃。


    “唔……放手……”


    他不放,宛如先前她拽他那般。


    周湛照著她的模子,咬破她的嘴,唇角裹滿血漬,眼底浮出得意與張揚,對上她滿副的氣急敗壞:“方子芩,不光是你會傷人。”


    血氣往上湧,她整個殺人的心都有。


    若不是他單手扣住她手腕,施展不開,對視幾秒,方子芩一字一句:“真無趣,就這點功夫。”


    花花世界,有幾個像他這等身價的男人,聽得住這種話。


    周湛單手摟她腰,稍微往前帶,兩人距離瞬時拉近,他嘴裏的呼吸,是她呼過的,眼前的形勢是他占據主導。


    “有種,你再說一次。”


    方子芩揚起臉,高傲之極:“我說你沒本事,不行……”


    周湛終是給她惹毛了,一口咬下去,鬆開直直望著她的眼睛:“我不行?”


    剛才那一口,疼得她頭皮發麻,他在懲罰她,意味太過明顯了。


    兩人實在離得太近,方子芩盯著那雙幽深不見底的眼,心生恐懼,他不笑時,滿臉透著陰鷙。


    “放開。”


    她一開口,周湛反其道而行,勒住她腕處的手收緊:“你說放我就放?”


    “無賴。”


    見狀,周湛明知故耍:“無賴你不也挺喜歡的嗎?”


    喜歡二字紮了他的心,一根長而細的針,慢慢沒入心口,軟刀子割肉般。


    她剛維持的臉色,瞬間有發難的苗頭,周湛看著,喉結滾動,一個吞咽的聲音發出後,說:“子芩……”


    若不是親身經曆,方子芩不懂那種愛而不能的痛。


    可當她看到周湛那張真誠,又嗆著悲傷的臉時,心有不忍,忍到閉了閉眼睛,她強忍一口氣,在心底告誡自己:“別哭,千萬不能哭。”


    一哭,她就徹底輸了,好不容易偽裝得那麽好。


    周湛喊她:“子芩,你應應我。”


    方子芩受不住這般激將,尤其是他懶懶的聲線,緩了幾秒後睜眼:“你先放開我。”


    “我放開你,你能好好說話嗎?”


    “至少我不會動手打你。”


    周湛的手鬆下,五指順著她腕處滑至掌心,十指交扣,他拉起她的手:“冷靜點,有事我們慢慢說,誰都別急。”


    似是他的安撫起了作用,方子芩內心沒再那般浮躁,反而是有逐漸平穩得趨勢。


    她當著他的麵:“你想說什麽?”


    “你想去哪?”


    情景仿佛間,再次回到兩人離婚那會,他問她拿了錢,準備去哪,她說想去雲城旅遊。


    而這一次,方子芩不想去雲城:“暫時沒想好。”


    她還沒緩過來,周湛已然開口了:“留下來,好不好?”


    他的傲骨有多硬,此刻的話就說得有多艱難。


    她比腦子快:“不好。”


    “什麽樣的條件,你能留下?隻要我能辦到……”


    “你連命都能給我嗎?”


    方子芩說這話時,周湛的視線無意間掃到桌板的一把水果刀,他手長,一把掠過握在掌間,往她跟前橫:“隻要你想要。”


    她一噎,定睛看著麵前的男人。


  第216章 別這麽叫我,惡心


    周湛用同等目光,睨住她,嗓音低沉到溫柔,溫柔中又不失哄勸的成分:“隻要你舍得,我把命給你又如何。”


    她傲氣慣了,最是厭極這等哄討,覺得假惺又做作。


    但他手上有刀,方子芩不敢輕舉妄動,怕傷他也怕誤傷自己。


    “我不要你的命。”


    眼前蒙了層霧,周湛提一口氣:“老婆,不管怎麽鬧,怎麽生氣,怎麽報複我,但我們是一家……”


    “誰跟你是一家人,我們沒結婚。”方子芩語氣眼神,皆是不冷不熱,無波無瀾。


    他撇了下嘴,又微不可察的斂起:“還跟我鬧氣呢?”


    當聽到她要離開,周湛整顆心,瞬間像是被人挖空,徹底沒了歸屬感,想過很多辦法,比如跟她撒潑,利用權勢打壓威脅她……


    唯有哄勸,令他心思一動。


    “走開。”


    方子芩朝他伸手推了把,恰好在胸口位置,他領口敞著,她微尖的指甲順勢戳到他肌膚,一道長而曖昧的劃痕,隱隱乍現。


    周湛呼吸漸變急促,眉目一湧:“老婆。”


    “別這麽叫我,惡心。”


    “怎樣才不惡心?”他氣極反靜,麵目尋不到半分怒,語氣淡然:“你看我什麽都惡心,巴不得我連氣都別喘,陸少臣,葉承新什麽都是好的。”


    她蹙眉,周湛眼底含笑:“方子芩,你裝什麽裝?”


    他轉臉太快,前一刻的溫和柔順一絲不剩,取而代之的是冷靜理智。


    不動聲色的收緊全身,方子芩麵目間,鋪天蓋地的提防,周湛咧唇笑:“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不知道的以為我藥吃了你。”


    說話的空間上,他自然退身,讓出一個足以令她逃走的位置。


    方子芩抬起臉,腿順勢就跨了出去:“我去洗澡,你今晚要是睡這,去裏屋拿被子過來。”


    她眼皮未掀頭未抬,唯有留一個冷漠的背影給他。


    周湛把頭扭開,仰臉憋回眼角的微濕,他默默的,低聲溫溫吐了個“好”字,輕而不聞。


    浴室門虛掩著沒關實,露出條大縫,足以一個米八幾的男人側身竄進。


    左手打泡沫,右手揚起花灑,方子芩正淋水清醒,兜頭而下的水漬,順著臉脖流下,淌進胸口……


    燙得胸前白皙的肌膚,滲出片片緋紅,灼熱的水,令她呼吸漸重。


    劈裏啪啦的水聲,打落在地板上,一道人影閃進時,她竟渾然不覺,直到他的掌心,觸及到背部……


    方子芩一個激靈,扭臉間,但見周湛立在身後,目光複雜的盯著她,此時他上身的襯衫,被花灑噴濺到的水淋濕大片。


    她是真給氣著,嚇著了,餘驚稍緩:“你想幹嘛?”


    他不語,順手壓下花灑的開關,水聲停止,空間瞬而死般靜謐,兩人氛圍又上升一個高度。


    周湛‘冷靜’道:“老婆!”


    打他兩字出口,方子芩便揣摩透他心思,故意磨她,豎著眼,她的臉色很不好看。


    雙手圈在她腰間,輕輕那麽攬著,似是無力,卻又不讓她逃脫,她掙了兩下,索性擺爛不作為:“你想怎樣?”


    周湛醞釀了許久,她薄背貼合他胸口,襯衫全是水漬:“剛才是我不對,再怎麽樣,都不應該跟你吼,我是來道歉的。”


    方子芩不然,更覺他這副模樣,像極了披著羊皮的狼,趁機溜進門。


    “你先出去。”她聲音軟下來,但不是心軟。


    周湛膩她,把臉貼在她脖子,頭埋進去,唇齒間擠出:“可不可以不出去?”


    此時,方子芩儼然是一絲不掛,清清涼涼挺在那,而他的手雖未胡作非為,可到底血氣方剛。


    她麻木不仁的一張臉,彎腰卷起浴巾:“隨你便。”


    周湛沒說話,靜靜的站在她身後,細柔的浴巾摩挲著他肌膚,是方子芩在掰他的手:“你非要推開我嗎?到底還有多少氣沒撒夠?”


    她臉紅脖子粗:“你跟你媽一樣,自私自利,不折手……”


    “唔……”


    唇齒間的餘話,盡數被吞,周湛一手摁在她後腦,將人拉近,一手捏住她腰,迫使她動彈不得。


    這般姿勢屬實太曖昧,她都能輕易覺察到男人某處……


    眼前是他跳動的睫毛,與淩亂的呼吸,前麵是他,後麵是懸空,方子芩被逼得進退無路,唯有勾緊他脖頸以此維持站立。


    “走開……”


    “嘩啦……”


    她破唇吐聲,與花灑噴濺的水聲同時落定,一道急流的水波,迅速撲向周湛,擊得他雙眼掙紮不開。


    那水漬在空間四濺,染得兩人渾身澆透,從頭至腳。


    不光是他,方子芩亦如隻水葫蘆般,滴滴答答。


    她情急之下,一把摁到開關,水是冰涼刺骨的,水勢又衝得急,一片雞皮往她脖頸臉頰身上竄。


    烏發濕噠噠趴著,成條狀耷在臉前。


    方子芩別說哭,這一擊,理智全然恢複,眼眶都未紅一下,冷靜得事不關己:“既然大家都清醒了,就好好冷靜的想想。”


    看著麵前瑟瑟發抖的人,周湛心氣,但又於心不忍,強壓著脾性:“先出去換衣服,別感冒了。”


    “你也一樣。”


    看得出,一個冷水澡後,兩人都有明顯程度的退讓,她臉色不好,但也不難看。


    這一夜很深,方子芩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溫暖如春的季節裏,她卻如墜冰窟,渾身涼透。


    稍有的知覺,便是鼻孔不停冒出的熱氣。


    下半夜,水泥封鼻孔,她全程換作張嘴呼吸,兩瓣唇幹裂得起皮,一咧就扯得生疼。


    “咳咳……”


    晃晃悠悠間,方子芩覺腳尖冰涼,剛坐起來,一股咳意瞬上了頭,不止的往外冒。


    約莫咳出去幾分多鍾,門口響起按鈴聲。


    在黑暗中,陰沉沉的響了四五聲。


    “誰啊?”


    周湛跟她爭執後,隻身去了公司,她一邊起床一邊揣測。


    走到門口,“哢嚓”一聲門鎖打開,外邊的光投射進來,照亮了她的臉,也看清了他的臉。


    周湛一身休閑短T加短褲,皮膚被光照得微白,眼神中淬起神憂。


    “你不是去公司了嗎?”


    方子芩扶著門框,此時頭腦燒得極沉,呼吸都是炙熱的。


    “你怎麽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臉色極差,尤其是緋紅的雙頰,那不是羞澀的紅,是熱燙的顏色。


  第217章 走個過場


    方子芩目光落在周湛眉宇處,隻是一瞬的微蹙,緊隨著便是頭沉臉熱,她將臉稍稍偏開:“我沒事。”


    “你發燒了?”


    嘴吐聲,他伸手探在她額間,滾熱的體感燙得他手抖了下。


    剛揚胳膊想推開人,方子芩燒麻了,連抬眼皮都犯累,兩根腿直發虛,眼前忽地一黑,她靠住門框才得以維持站立。


    “我沒事。”


    周湛打量她一眼,說:“你先出來,我帶你去醫院。”


    此時是淩晨兩三點,方子芩欲出口拒絕,他率先搶聲:“就算跟我較勁,也別拿自己身體賭氣。”


    餘下的時候,她整個人大半是迷糊的,懨懨靠著周湛肩膀,渾身冷到顫栗不止。


    記憶中,是他將她抱進的醫院,醫生在簡單尋看番後,便轉去了病房。


    一夜未合眼,周湛躺休息室,眯縫著眼凝神,房門“吱嘎”擠開條縫,乍露溫建華那張笑盈盈的臉。


    “溫叔。”


    他坐正身姿,手摁在上眼皮揉了揉。


    溫建華竄進門,與人隔著張桌對立而坐,也不虛與委蛇,話說得十分坦蕩:“溫叔這次來,想請你幫個忙。”


    周湛半垂著頭,一片綿密的眼睫在眼底打下陰影,嗓音低沉:“您說。”


    “我一直想拍碧園那塊地皮,但年後葉家也在競爭……”


    “咯噔”一聲,周湛原先手捏水杯,聞聲一半,他輕擱下,溫建華刹時心裏清明,嘴裏的話也隨即點到為止,沒了後聲。


    噤聲,等著他回應。


    豈料周湛紋絲不動,麵目更是毫無波瀾,狀似沒聽見話一般。


    溫建華見著,心底好是沒了底,雙眼直勾勾盯住他,欲說話又不敢。


    憋了半晌:“那個周婿,你看這事……”


    “這事溫叔放心,我馬上叫底下人幫忙替你辦了。”周湛心情的確不錯,不急不惱的回了一句。


    溫建華連起身端杯水,全當酒敬過去:“溫叔真是謝謝你了,晚點我叫你張姨煲湯過來給子芩。”


    這話,他倒是聽得有些不大舒暢。


    一看周湛臉色頗有不樂之意,隻是溫建華眼力見不好,他沒看出,杵在門口的喬東升輕咳兩聲:“咳咳,那個溫先生,你要不先回去。”


    “那行,我就不打擾了。”


    他起身,邊笑邊說的往門口走。


    喬東升將溫建華迎到醫院外,客套的問句:“溫先生,要不我送你過去?”


    溫建華打量著樹蔭下的邁巴赫,氣派十足,高檔有逼格。


    他倒也不貪那個麵份:“不用不用,我自己開車來的,你趕快回去照顧周婿,我剛瞧他那臉色真不大好。”


    直到溫建華上車,欲要啟動車的檔口,喬東升靠近,離著車半米的位置,伸手在駕駛玻璃扣了扣。


    他唇角抿著淺笑:“溫先生,溫小姐跟我們太太是好姐妹,要是有什麽事,還麻煩溫小姐幫周總提個信兒。”


    溫建華隻是腦子轉得慢,但他不是傻,話裏話外的意圖,一聽了然。


    “好,喬秘書大可放心。”


    顯然,喬東升對此不太滿意,臨走前還警醒了句:“畢竟碧園這地皮,周總也算是幫了您一個大忙。”


    這回,溫建華應聲前,仔細琢磨端研十幾秒,口吻語氣相當虔誠:“一定一定。”


    奇效很快,人剛從醫院回去,也就半小時的功夫,溫夫人張玲端著雞湯來看望。


    “玲姨,您怎麽來了?”


    臨近早上九點,方子芩精神氣好轉,倚著床架,見到張玲時,她已經心平氣靜,淡定理智。


    “聽說你生病,玲姨特地來看看,瞧你這孩子說得,這話多見外。”


    張玲長得清秀端婉,說話談吐更是淡淡的溫和,淡淡的笑意,刹那間,方子芩想到了林囡,那個一生溫柔待人的女子。


    眼中不禁多出幾分沉重,她勾唇笑,笑意不達眼底:“是周湛讓你來的吧?”


    方子芩把重音放在“周湛”二字上。


    張玲與她對視,倒也不遮不掩:“你溫叔去見過小周,說是談了碧園地皮的事。”


    碧園的地皮,早就被葉家高價內定,在競拍場上逛一圈,無非是想走個過場。


    方子芩聞言,笑意更濃了幾分:“他怎麽說?”


    “倒是應了。”看她神色有疑慮,張玲微不可察的歎口氣:“早知道,我就不該攔著你叔。”


    看著床側長歎短籲的人,微微一笑:“玲姨,周湛巴不得你們去找他,不然他拿什麽來跟我討人情。”


    張玲是個麵皮薄的人,一聽這話,當即臉跟脖根子都緋紅,急上臉:“瞧瞧這,要不我去跟小周講講,讓他把……”


    “阿姨,您要跟我講什麽?”


    病房門拉開,周湛身形高挺筆直,站在那自成一道風景,心情倒還不錯,唇角勾著露笑。


    喬東升跟在身後,亦是同等神情。


    視線且在張玲麵上停駐秒多,越過她定向方子芩的臉,周湛往沙發一坐,他愈是淡笑的時候,整張臉看上去都十分的陰沉狡黠。


    唯獨此時的勾唇輕笑,是那般溫暖寵溺。


    臉上掛著笑,心裏卻是無瀾,方子芩說:“聽說你應了幫溫叔拿碧園的地皮?”


    “應該的,都是一家人,談何幫不幫。”周湛笑容不減:“再說,溫叔叔誠意挺高,特地來找我。”


    一時間,連她都聽不出這話是諷還是真誠,更別說張玲。


    “你叔他這人糊塗,明知周葉兩家不和,找上這忙,不是加固兩家矛盾嘛!”


    張玲一開口,就直戳戳說了句令方子芩心頭一跳的話。


    再看周湛,他不為所動,完全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喬東升道:“溫夫人,您這話說得,葉家在京港還能拿周家怎麽樣。”


    旁人在聊,方子芩目光直抵,一眨不眨打在周湛麵上,即便他抿得再好,不難看出眼神有微弱變化。


    “阿姨,既然我應了溫叔這事,必定會幫忙辦好。”


    張玲內心是喜,表情稍有強撐,看看周湛,又望向方子芩,她拿起床頭櫃的雞湯煲,打開遞給她:“差點忘了,來嚐嚐這雞湯。”


    待她端著勺喝下幾口,喬東升適時低聲問:“那個溫夫人,您待會是回公司,還是您家?”


  第218章 龍的逆鱗

    “我……”


    張玲張嘴,準備脫話,喬東升快步補充:“要不,我送您回去吧?”


    此話隻差露骨直白的說“攆人”兩字。


    “子芩,那我先回去了,你記得喝。”


    “好。”


    這會兒她神氣沒恢複全,確是有些無心應對,張玲走了也是好的,便未出聲強加留人。


    不多時,屋內僅剩二人,方子芩麵無表情,她垂目喝雞湯,沒來由的說了句:“你幫溫叔是為了讓我欠個人情,還是借機整葉家?”


    旁的人看不出端倪,但她能輕易看穿他的算計。


    “你不應該最了解我嗎!”


    這句話的潛台詞是:都是。


    “我三天後搬家。”


    打周湛進門開始,準確的說,是打他聽到她跟關詠晴的對話起,方子芩的一舉一動,他都格外上心。


    這話直戳戳捅了一刀進他心口,好半晌,才緩緩勾起唇角,不怒不笑的道:“去哪?”


    將湯碗放置好,她擦擦嘴,看著麵前的人說:“出國。”


    周湛倒不意外,滿臉堆積的真誠,他認認真真的挑釁:“這次為了躲我,寧願跑這麽遠了?”


    方子芩看他,略微白的唇瓣啟開,道:“畢竟你的眼線那麽多。”


    話音落下,周湛臉上的神情漸漸變淡,直至消失。


    她也緩緩沉下臉,盯著男人,繼而開口:“大家體體麵麵,我覺得挺好的。”


    周湛麵目不動,整張臉宛如柱冰雕,稍有微動的怕是那張顫了下的唇,沉默片刻,不冷不熱:“我要是不讓呢?”


    她譏諷:“難不成把我綁起來?”


    “這種事,我不是做不出,你知道的。”


    他的手段向來狠辣不講情麵,說這話時,周湛眉梢挑著,像極了個小人嘴臉,偏偏又長得相貌極好,即便如此也不令人厭惡,甚至略有賞心悅目。


    方子芩目光打他臉上遊移開:“你要不怕痛的,盡管來。”


    “我還真想聽聽,你打算怎麽對付我?”


    準確的說,不是對付,而是報複。


    她也毫不客氣,咬著牙:“讓你見血。”


    周湛忽地回憶起,兩人鬧離婚那會兒,搞得不可開交過一回,她徑直捏著花瓶砸了他,那是真的痛,整個手背血流不止。


    因此,他深深記住了教訓,她方子芩可不是吃素服軟的。


    再次提及,周湛的語氣也稍有輕減:“要說狠,我可比你仁慈多了。”


    這是在損她,方子芩不是聽不懂話的人。


    她噎回去:“收拾周氏那些老家夥,打譚鬆明,哪一件不是四哥您幹的,不見得比我仁慈半分。”


    房間安靜了不止三秒多鍾,周湛終是勾起唇,輕笑出聲:“那是對別人,對你,我還真舍不得使這種手段。”


    以往,聽他說情話,方子芩別提多感動,連耳根子都軟,如今眼下,卻是覺著滿滿的虛偽感。


    她理智得可怖:“四哥,都這樣了,你還要在我麵前裝什麽好人?”


    一句話,打破了兩人之間本就不算和諧的氛圍關係,周湛順手拉出一張椅子,坐到方子芩病床旁。


    他去伸手拉她的手,淡定靜和得如同拉家常:“我在你麵前,從來不裝,都是認真的,你向來聰明伶俐,難道連這點都看不出嗎?”


    下意識的,方子芩縮手抽回,周湛不讓,捏勁加大。


    兩人相互對峙,他笑說:“男人都是有征服欲的,你越是躲,越會激發男人的征服欲。”


    既然不能躲,她掐他手背,背上的肉不多,揪著一片很是疼。


    周湛不鬆手,方子芩下死手,眼神也逐而淩厲鋒利:“放手。”


    他聽而不聞,目光依舊那般柔情,抿唇不語。


    心口的委屈,酸澀,較真攪合一塊,五味陳雜,方子芩忽然眼圈一熱,霧氣紛湧而至,她有些憋不住的勢頭,掙著他的手低吼:“你走。”


    吼聲不大,但是極致的沉而重,像是一種壓抑的爆發。


    周湛右手伸出,往她後腦勺扣,輕輕拉近,方子芩鼻尖全是那股清苦的煙草味,卻不似吸的嗆人,淡淡弱弱的。


    聞久了,還若有幾分貪戀的上癮。


    “別動,聽我說完。”


    周湛掌心溫而暖,拂在她後腦勺的發絲處:“我做錯了事,你想懲罰我,我能忍能讓,若是你真走了,上哪讓我付出代價去?”


    他坦誠得近乎溫柔,方子芩的臉捂在他懷裏,腦子嗡嗡響,血氣上湧,一時間不確定周湛是在勸哄她,還是擱她麵前作秀。


    麵不改色,她出聲:“周老四,有本事你撒手。”


    周湛是不愛人這般喊他的,而此刻卻未有半分的怒,反倒是笑容現唇。


    他似是愛撫般,揉揉方子芩的頭頂:“老婆,你怎麽這麽可愛,我突然發現自己更愛你了”


    “周湛,閉嘴。”


    她伸著手,氣急敗壞的去撓他的臉,周湛左手按住她頭,往下壓,右手伸過去將她手腕卡住,嘴裏發出得意的聲音:“你這麽撓,能撓到人嗎?”


    方子芩被控製得,渾身沒一處施展開,一雙美眸瞪住:“你倒是放手,光明正大的打。”


    “你打不過。”


    這是實話。


    她直視周湛,這會兒並不發怒,聲音冷淡又不屑,甚至帶著幾分笑腔:“打不打得過,先放手再說。”


    唯恐她反擊,周湛屁股往後挪了幾步,率先放鬆按她頭的那隻手。


    觸感十分敏銳,麵前人稍有動靜,他直接將人連手勒住,遏製在懷裏:“在我麵前,還想著偷襲?”


    方子芩氣極生笑:“難怪葉承新總說你這人不解風情,真是半點都不錯。”


    頭頂的男人沉靜,空間久久未有聲,捏著她的那隻手如常,不緊也不鬆。


    這是他心口的痛,龍的逆鱗。


    她轉過臉,揚起頭,透過縫隙去打量他,臉上的表情與她理想中的天差地別之前不說風雲湧動,起碼是不淡定的,現在是雲淡風輕。


    好似半點波瀾都不起,靜得出奇。


    方子芩笑,笑容很淡,眼帶諷刺:“怎麽不說話,剛才你不是挺來勁的嗎?”


    周湛一動不動,雖然努力維持麵不改色,可她還是看出他眼底慢慢浮現的寸寸冷意與較勁。


    隻有對手才最了解對手,比如此時的方子芩。


  第219章 應我個要求


    但見他微頓了幾秒,周湛轉換為認真臉:“拿話來刺激我,沒用的,我再不堪,倒也淪落不到像他葉承新那般,專喜歡做些陰險勾當。”


    手稍稍有被鬆力的姿態,隨後便是壓在頭頂的掌心,緩緩挪開。


    周湛身退,兩人擱著一米空氣而對,四目相抵,他的眸光並不挑釁凶戾,而是溫情寵溺交加。


    臉色是一如既往的矜貴,襯衫領口稍有褶皺,伸手輕輕拉扯,周湛說:“老婆,別想了,我是不會讓你跑的。”


    方子芩麵部神情驟變,緊繃瞬變為警惕,較真。


    “周湛!”


    “嗯?”周湛認真臉,一副伸耳聆聽的姿態。


    “你可以試試。”


    “嗯!”


    當天下午,方子芩出院,是喬東升跟彪子來接的她,一個站在門裏,一個站在門外。


    看著她收拾衣物,動作手勢麻利,其間還不免帶了幾分躁惱。


    “芩姐,周總讓我過來接你。”


    無視喬東升的極力討好,方子芩自顧拎起包,步調不急不緊的往門口走,忽地頓住,她回眸盯著麵前的男人:“你跟他說,我不回去。”


    “你要去哪,我可以送你。”


    見人出門,彪子蹭地打長椅上起身,滅了手上的煙,兩隻圓鈍鈍的眼看看她,又看看喬東升。


    方子芩好不諷刺:“感情拿我當犯人守著了。”


    喬東升絲毫不慌,在她惱怒目光下,淡定如常的道:“芩姐說笑了,周總這是怕你出什麽意外。”


    說好聽了是擔心,說難聽點無疑於監禁。


    她很輕的蹙了下眉目,聲音也由躁緩為平穩:“我餓了。”


    “芩姐想去哪吃飯?”


    方子芩隨口一提:“去周生樓吧!”她愛那裏的東坡肉。


    三人前後往外走,門口正前方的位置,停著輛極乍眼的敞篷法拉利,張揚炫目的血紅色。


    葉承新姿態懶散,半邊肩都靠在車窗上,他拉下罩臉的墨鏡,露出的是令女人尖叫的俊臉。


    唇角彎勾,眉梢挑著,麵目無比的張狂囂肆,朝門口吹了口哨子:“噓……”


    “方子芩,這邊。”


    喬東升跟彪子近乎是與她同時,扭頭循聲望去,在看至葉承新的臉時,三人神色各異,前兩者是警惕防備。


    彪子很敏感,他橫身擋住:“方小姐,我們走吧!”


    頓了頓,她淡聲吐出:“你們在這等我一下。”


    方子芩靠近車,越近,葉承新臉上的笑越濃,唇角欲扯到耳根子去,打量她,從頭到腳:“氣色不錯,看來這幾天周湛把你養得挺好。”


    原本以為她會跳腳,或者翻臉。


    可方子芩卻說:“葉承新,帶我走吧!”


    那張漂亮有型的嘴張開,葉承新說:“周湛監禁你?”


    “你就說帶不帶。”


    此時,方子芩很想維持淡定高傲,可事實上,她眼睫在抖,慌了。


    葉承新眼力好,他稍稍偏頭,越過她身姿,瞅到四五米後的喬東升與彪子,二人無不是虎視眈眈,隨時有動手的仗勢。


    手指在下巴摩挲著,他低聲問:“我幫你,有什麽好處?”


    方子芩被問得,微微一怔,極快恢複:“你想要什麽好處?”


    葉承新脫口而出:“你。”


    她沉聲:“你這是乘人之危。”


    豈料,葉承新翻臉比她更快:“那你可以選擇不讓我幫忙。”


    方子芩不料,狠狠給人噎了一回,她有些出神,他已是出聲道:“想要我甩開他兩可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我總不能冒著這麽大的險峻幫你,最後落個空手吧!”


    她沉了沉臉,聲音不辨喜怒:“聽說葉家正跟周氏在爭海城的開發,要是你信得過我,我倒是能幫你。”


    對於這一招,葉承新確是有幾分始料未及。


    他很輕的歎了口氣:“你這麽做,真不怕惹怒周湛?”


    方子芩隻是說:“這些,你不用管。”


    葉承新撇一眼身後的人,隨而打開車門,揚揚下巴,示意她上車。


    ……周氏。


    周湛開了個會,談及海城的開發,會議上駁聲一片,以至於他出門時,臉色難堪得連壓都壓不住。


    “湛哥,芩姐跟葉承新跑了。”


    “……”


    周湛不說話,比說話還狠,王浩捏了把汗,他邊抹額,嘴裏嚼著:“東子跟彪子的車沒追上,已經開出京港了。”


    “叫人去追。”他明顯的聲音下沉,帶著三分不悅,七分壓製。


    王浩已然沒先前的底氣,眼神退縮:“湛哥,怕是沒法追,上回丁南的仇葉家還惦記著,我們的人過去隻會有去……”


    周湛眉頭都未皺一下,冷聲打斷:“那就叫治得住他的人去。”


    鄴城,葉承新的車剛駛入鄴城,便給人攔下來,從對方黑車裏鑽出四五個人,齊刷刷往這邊靠近。


    領頭的無二,正是時貫霖的人。


    對方沒藏著掖著,直接將目光投至方子芩:“方小姐,時少想請您去孔府坐坐,有事相談。”


    葉承新自然不語,反觀副駕上的她,麵色懨懨,了然於胸。


    眼皮都未掀開,口吻極淡:“我跟時先生沒什麽好談的。”


    “方小姐就不想關心關心溫家的事嗎?”


    對方不是挑釁威脅,隻是很認真的把話挑明。


    卻瞬間激起了方子芩的痛處,心頭一哽,麵無表情:“卑鄙無恥。”


    時貫霖跟周湛早有關聯,兩人在商界都是狡猾如狐狸,這一招,顯然是周湛在借刀殺人,他自己不好出麵解決,便讓時貫霖來。


    葉承新臉上別無異樣,淡定得一如既往:“一句話,去不去,去我放你下車,不去我也能把你帶走。”


    他向來如此,誰都壓不住,別說一個時貫霖,周湛他都不入眼底。


    方子芩坐在車上,遲疑糾結了半分鍾,最後終究選擇下車,比起周湛的卑鄙,她無法將溫家的死活視若無睹。


    看了看車側的幾人,沒好氣:“走吧!”


    葉承新挑著眉目:“你先前說的話還算數嗎?”


    方子芩回眸看,他自顧點醒:“隻要我帶你走,你應我個要求,但我覺著海城的開發不太合我心意,換一個?”


    “你想要什麽?”


    葉承新笑:“還沒想好,等想好了我再告訴你。”


    她不作回答,不出聲也不反駁便是應允的意思。


  第220章 避如蛇蠍

    時貫霖財大氣粗,包下整個孔府,美其名曰招她的飯局,實則替人辦事。


    大家心知肚明,卻又都裝模做樣的,一句真心話不提。


    “時先生,既然該說的也都說完了,那我先……”


    “小文,去隔壁把周總叫過來。”


    時貫霖給了她麵子,但又沒完全給,他半仰起臉看她,麵目盡是和善:“嫂子,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替人辦事。”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方子芩確實氣,但她又不好戳對方。


    她作勢起身的姿態,稍又掩下:“沒想成時先生這麽大氣的人,也甘願為人幹這種做派的事。”


    罵人不帶髒字,這是明晃晃的損他卑鄙下流。


    時貫霖年紀不大,但他見過風浪不少,在商界間那叫一個學得頭腦精明,隻要不是當眾直戳戳懟他脊梁骨,旁的都是小事。


    不怒反笑:“嫂子要是不爽,大可以當麵直接罵,沒必要把話說得這麽客套,反倒是我都不大習慣。”


    “卑鄙下流,可恥小人。”


    方子芩半分麵份不給,往人肺管子戳。


    時貫霖不痛不癢,隻是微微點下頭:“還有更狠的嗎?”


    “你就別為難她了,文雅份子。”


    一道悠然儒雅的男聲,從門口緩緩傳來,周湛進了門,專挑她對側的位置落坐,兩人目光毫無意外的對焦,在空氣中焰火十足,寸寸不讓。


    時貫霖見勢起身:“四哥你總算來了,我真怕自己對付不過嫂子這伶牙俐齒。”


    待人離去,合上門,發出一下輕盈的鎖門聲。


    周湛那雙漂亮的眼珠子,稍稍轉動,再抬起時,又多升出三分疼痛:“方子芩,說走就走,多狠的心呐?”


    “別在我麵前虛情假意。”方子芩極輕的嗤一聲。


    桌不寬,他拉開椅子,提幾步靠近,挨著她坐下:“我對誰都能虛情假意,唯獨你不會。”


    沉默數秒,方子芩在沉穩氣息:“周湛,你每次這麽跟我說話,我都覺得惡心。”


    “你不愛我了嗎?”


    “不愛了。”她幾乎是脫口而出,想都沒想。


    周湛微微點頭,多少露出三分失落的模樣:“沒事,你不愛了,那就換我加倍愛你。”


    方子芩稍稍過下腦子,猜準他這話裏的意味,她半真半假:“何必呢!互相折磨不難受嗎?”


    他臉色立馬平添幾分愁容,去拉她的手,卻被她快速躲開。


    周湛無奈夾雜隱忍,將揚起的胳膊縮回:“你不用拿葉承新來刺激我,他在我心裏早就沒半分威脅了,之前我也想過放你走,但我說實話,做不到。”


    他不是沒試過,沒認真勸過自己。


    但他放不過自己的心,那種名為思念的東西,分分鍾逼得他要窒息。


    雙手攥拳,摁在大腿上,方子芩麵目看似毫無波瀾,實則內心早就揪成一團,她眼眶是霧氣:“你想把溫然怎樣?”


    放低聲音,周湛帶著歉意:“我不會動溫家。”


    方子芩抿唇,視線挪開,好幾秒後,她聲音平靜:“所以,你就是想嚇我,把我弄回來?”


    “除此,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她忽然覺得可怕至極,倘若下次,他又會拿誰來做威脅。


    方子芩悲且氣到說不出話,臉上的表情神緒皆是冷冷的。


    周湛除了無奈,還有笑意:“原諒我,好不好?”


    這話聽著有多紮耳。


    比如害你的人,告訴你說:“我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我的出發點是好的,隻是辦法不恰當。”


    又好像是,家暴你的男人,跟你講:“我不想打你的,但我隻是為了這個家,不得不打你。”


    瞧瞧,這都是多渣的話。


    包間安靜了片刻,方子芩徑直站起身,在周湛麵前,她個頭確實不算大,但好歹也是將近米七的人,兜頭的光一半被遮掩。


    他順勢眸光抬高,與她對視而望。


    她大大方方,毫無遮掩,邁步越過他走出去。


    剛到門口,橫身竄出兩抹與周湛相較差不多的身形,一左一右堵住去路,陌生的麵相,冷漠的神情。


    站在那,方子芩似是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鼻息,是好笑與譏諷:“你一個人我都杠不贏,何必搞得這麽難堪。”


    “老婆,我帶你回家。”


    周湛上前,牽她,她一個戾勁甩開,險些把手揚起打在他胸口,滿臉的不屑與較勁:“真是賤。”


    他沉聲問:“在你心裏,我真的很賤?”


    方子芩的聲音冷淡中,帶著不可置喙:“起碼我沒見過比你更賤的人。”


    她是很會罵人,卻偏偏把那些最陰狠毒辣的話,通通塞在他身上。


    周湛壓下心口的難受,他轉向她,一手勾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另一隻曲起攬在她雙膝間,稍稍加大力道,把人從地撈起。


    瞬間的懸空,嚇得方子芩不免驚呼了聲。


    極輕,但他清晰聽在耳中。


    似是調戲打趣:“別當著外人這麽叫,我真沒對你做什麽。”


    抱著她出了孔府的門,一路沒幾個人,周湛步態不急不緩,拉開車門,把她放入副駕,傾身壓下。


    撲麵而來的薄荷香,往方子芩鼻尖圍繞,與往日不同,今天的要更濃鬱些。


    她雙手伸著,往他胸上抵:“你還要不要臉?”


    “比起老婆,臉不要也罷。”


    此時幾近黃昏,落日映襯下,他的臉無比柔和,卻又不失三分淩厲,認真的神情像是根針,紮得她心疼。


    扭開臉,方子芩嗡嗡發聲:“你離我遠點。”


    周湛掰住她的手拉下,兩人較勁,他隻能狠狠壓著,不讓她再伸出來擋臉,或者撓他。


    “報道你應該也看過,周氏士氣大跌,連我個人的作風人品,也都掛在報刊頭條上,連續三天沒下來過,我不在意外人如何議論我,罵我。”


    說到一半,他語速降緩:“但我在意你,我怕你躲,避我如蛇蠍。”


    周湛講得深情並茂,方子芩輕飄飄一句話總結:“我知道,你周湛向來很會抓人性,想跟我打感情牌?”


    他牽起她的手,輕輕往他胸前撫,感受那一下又一下的心跳。


    “也許我會騙人,但它不會。”


    方子芩盯住周湛的臉,也就幾秒的功夫,福爾摩斯附體般:“你騙我得還少嗎?你有多少能值得我信的?”


  第221章 在你麵前,我何曾有過臉


    他薄唇緊抿不語,她思緒煩躁,聲線淡淡:“說話呀!”


    刹時,周湛被激懟得有些眼紅,繃著的俊臉下顎線條明顯,隱忍在眼底暗暗浮動。


    他喉口似是輕呼出道氣,到嘴的話欲言又止。


    方子芩背靠真皮座椅,一副麵不改色心不跳,她撅著胳膊把手從他掌心抽出。


    坐直身姿,懶懶撇他半眼:“行了,跟我還裝什麽深沉。”


    周湛一雙眼幽深,嗆著半分怒,他掀掀眼皮,說道:“整理一下,待會去趟民政局。”


    方子芩聞言,不爽的神情立馬浮上臉,眼帶防備。


    他掏出支煙,銜在唇邊,好幾秒點燃深吸一口,濃白煙霧升騰,將他半張臉隱匿:“方子芩,老虎不發威,別真拿人當病貓。”


    坐在冷氣十足的車內,她怒火中燒,心口的拔涼比空間的溫度更盛,口吻陰陽怪氣:“動什麽怒?”


    周湛實在沒忍住,扭臉麵對她,下顎繃得極緊:“把結婚證領了,我放你走。”


    方子芩的臉,不禁驀然浮笑,笑出聲:“周湛,你卑鄙。”


    他半仰著頭,繼而吸煙,待得唇間的煙圈徹底消散,唇角乍露抹笑,淺淺的:“罵吧!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罵了。”


    一口牙欲要咬碎,她湊過去,奪走他嘴裏的煙,順手就往窗外扔,煙頭的火星跳躍在他西服上。


    方子芩紅著張臉:“這次你又想用什麽威脅我?”


    周湛一動不動,被她摁在車座上,目光直勾勾,三分饒有興致,七分隱忍。


    她眼睛睜大:“說話。”


    既然在她心裏,他向來卑鄙下流,倒也沒必要再遮掩著去爭那點君子行徑。


    周湛舌尖頂了頂側邊臉廓,視線至始至終沒挪開她的臉:“對,我就是威脅你,你看著辦吧!”


    方子芩怒極生笑,唇角彎彎,配上那姣好美豔的麵貌,倒是令人遍體生寒。


    她一把揪住他襯衫領口,美眸惡狠狠:“你試試。”


    “兔子急了還咬人,沒什麽是我幹不出來的。”周湛滿副雲淡風輕,即便脖頸的領子勒得難受,他麵色不露半分山水,靜得駭人。


    方子芩直視著他,眼中三分清醒七分傷:“真能裝。”


    她鬆開手,嶄白的襯衫一片皺巴,周湛垂目打量,眉宇深蹙了下,隨而修長的五指伸在領口,撣了撣。


    “今天去,還是擇日去?”他淡聲問。


    坐在那,方子芩隻覺渾身顫動得厲害,此時情緒也跟著不受控製,眼眶深深泛紅,像是受到極大的打擊。


    “周湛,你這不如直接拿把刀架我脖子上,一刀抹了算了。”


    周湛低笑一聲,淬了幾分嘲:“殺人犯法。”


    方子芩一眨不眨盯著他,眼眶的濕潤已經暈開至眼角:“在京港,你不就是法嗎?你這麽有錢,什麽是你不敢做的?”


    他扭頭,注視她的眸,深情又悲痛,既然上一句她不受用,周湛索性換個說法:“你死,我還真舍不得。”


    “虛偽。”


    氣從口處,她這兩個字嚼得深重。


    “不虛偽,怎麽能騙得過人,現在的人誰不愛虛偽?”


    方子芩眼瞪著,半晌都沒眨,睜得雙眼緋紅不堪,視線也隨之越發模糊:“周湛,你真會遭報應的。”


    “這個世界上,最假的東西就是老天有眼,真要是有報應,有些人早被劈了。”


    周湛話裏有話,他這個有些人不是誰,正是葉承新。


    許是十秒,或者差一點,方子芩吸了吸鼻尖,眼底含著極盡的怨氣,她不服,但又不得不服。


    周湛攤牌了,他就是要用權勢壓她。


    這仗,不管她怎麽反抗,終究是一敗塗地。


    目光挑起,即便滿臉都是病嬌的彬彬有禮,她的話卻從不溫和:“就今天吧!”


    周湛垂著眼,綿密睫毛下壓,神情難以辨清:“想好了?”


    “嗯!”


    “老李,開車去民政局。”


    老李剛啟動車,周湛兜裏手機響起,他後腦仰靠車座,雙目沉合,看那模樣似是沒打算接。


    努力麵不改色,方子芩伸手,一把掐滅電話,車內再次回歸寧靜。


    趁著她手收回的檔口,他快一步掌心捏住,順著她的手指往上捏:“挺有眼力見。”


    她眼本就大,圓睜時更顯大,終是怒了,冷顏冷語:“放手。”


    “這麽沉不住氣?”


    周湛變了張臉,勾唇笑著,一副膩歪她的模樣。


    方子芩咽下口火氣,雖被氣得難受,卻還尚存著一絲理智,迅速反擊:“周湛,你離我遠點,別膩歪我。”


    瞬而,但見周湛收起笑容,目光略顯鋒利:“這麽嫌我?”


    她眯縫眼,兩瓣唇死死抿住,如果眼神能殺人,周湛怕是現在連骨灰都找不到,而方子芩的怒點,全在於他的戲弄。


    強壓住情緒,她的聲音異常平靜:“對,嫌你。”


    周湛的胳膊挨抵著她肩膀,紋絲不動,視線微垂,玩味間又抿起三分較真:“嫌就嫌吧!誰讓你是我周湛的女人。”


    盯住他伸來,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方子芩蹙眉:“你可真夠不要臉的。”


    周湛直視她的眼:“在你麵前,我何曾有過臉?”


    沉著麵目,方子芩壓著火氣。


    車在路上緩緩行駛,半小時後,穩穩停靠在民政局門前,老李邁步上前,替她開了門:“太太,小心點。”


    這口改得猝不及防,她秀麗的眉,猛然輕蹙一下。


    周湛下車,骨節分明的手指扭著西服扣,那姿態頗是斯文敗類:“今天日子挺不錯,我來時找人算過了,人家說這天領證多子多福。”


    他沒來由的說了句,方子芩換上副好麵孔,有一說一:“封建迷信,信不得。”


    周湛卻是忽地,扭頭看她,笑問:“不信,要不晚上不帶?”


    瞬間,她的臉色由三分氣怒,轉而被灰蒙取而代之。


    他笑得十分乍眼,方子芩真有一時的衝動,伸手一巴掌扇他臉上。


    周湛挑眉:“不罵了?”


    “卑鄙我已經說累了。”


    嘴裏吐聲,她沒待他跟上,邁步進門,步調有多大跨多大,一副偏要甩開他的氣勢。


    周湛個高腿長,倒也沒落下,兩人肩挨著肩往裏走。


  第222章 冠你的姓,但沒賣給你

    一人一個本,前者是笑意盈臉,後者是麵無表情。


    上車扣好安全帶,她枕著車座,連眼皮都嫌得抬,口吻淡懶:“老李,先送我回漓江山水。”


    周湛笑了下:“女人真是狠心。”


    他雖未說完後半句,但方子芩心知肚明,這是在罵她,提上褲子不認人,領完證就翻臉。


    她佯裝一臉無視,聽而不聞,後腦勺往頭枕裏又深陷了幾分,麵目毫無表情,油鹽不進。


    “那我跟你一塊去,讓容姨多蒸點飯。”


    方子芩微頓,似是沉思想半秒,但也隻是一會的停滯,她很快拒絕:“你不是一直吃不慣容姨的飯菜。”


    聞聲周湛扭頭,看著不動如鍾的人,閑聊家常的口吻:“別這麽忌憚防備我,不過是吃頓飯,我又不幹什麽。”


    “是嗎?”


    四目相對,他聽得勾起唇角,笑道:“保證,我很聽話的。”


    她真想,伸手揭開周湛那張虛偽的麵皮,方子芩不語,他便在耳邊吱聲:“你不是愛吃周生樓的東坡肉,於叔剛好回來,我叫他……”


    “別沒話找話。”


    她愈是激惱,他臉上笑容卻愈發明顯:“桃源居的酥肉,你……”


    方子芩睜眼,猛地瞪向他:“周湛,閉嘴。”


    周湛將她的惱怒視若無睹,像是憶起什麽,樂出聲:“你這副模樣,真讓我想起咱兩剛鬧離婚那會,你也這樣跟我置氣。”


    他在耳畔嚼話,方子芩腦中莫名產生畫麵。


    沉默半晌,她冷聲開口:“半個小時。”


    周湛一看她這副樣子,指定是沒狠下心,幽深如夜的眸子緊了緊,他明知故問:“什麽半小時?”


    “隻準待半小時。”


    方子芩表情不辨喜怒,語氣不冷不熱。


    她壓根沒想讓周湛回應,隻當是句通知,他卻正兒八經的答聲:“我出錢,能不能再多加半小時?”


    周湛神情膩歪,手欲要伸到她胳膊處,方子芩死死壓著,不讓他挽:“別挨我。”


    他稍有片刻的楞怔,沒料想她情緒這般大。


    揚起的手未收回,眼底一閃而過的較真,薄唇勾動,淡淡的譏笑:“我們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夫妻,憑什麽?”


    周湛向來最會戳人心窩子。


    “這點理由壓不住我的。”方子芩隔著半米空氣盯他,那眼神冷得,仿似要將他臉皮的肉剮下來。


    “什麽能壓得住你?”


    她雙拳緊攥,周湛掌心覆在她手背上,不著痕跡的收緊,按住她發力的手掌。


    四相對,終是方子芩率先開口,沒緣由的問了嘴:“周湛,你喜歡我什麽?”


    周湛抿緊的唇微微鬆開,綿密的眼睫跳動,他饒有興致的道:“是愛。”


    “那你愛我什麽?”


    “有錢有顏,還很有能力跟頭腦。”


    方子芩拳頭緊幾分,唇角的嗤笑漸濃:“膚淺,虛偽,自私,幼稚。”


    她罵人從不帶髒字,卻又能說得你心裏極恨。


    比如眼前的周湛,心火在燒,理智在繞:“罵吧!我聽著,隻要你心裏能舒服點。”


    看著他隱忍得不動聲色的臉,方子芩氣極,卻亦又拿人無可奈何,那種感覺,就好似你一拳砸向棉花,柔柔軟軟,不痛不癢。


    她一手捏住車門,語氣不善:“老李,停車。”


    老李透過後視鏡,瞧眼方子芩,又看一下周湛,在等命令。


    見人沒反應,她猛拉車門,拽出不輕的響聲,擊得他額間青筋直突突,長臂一攔,將人圈進懷中:“行了。”


    “別碰我。”


    方子芩很是厭惡,她厲聲尖叫,一巴掌拍在周湛手臂處,頓時浮現抹深刻紅印。


    下的狠手,整個掌心疼到發麻,好陣兒才緩過來。


    他臉上嬉皮笑臉的神情消失,鋒利的目光,盯了她幾秒,唇瓣啟開:“冠著我周湛妻的名頭,你還能跑哪裏去?”


    方子芩反嘴:“但我沒賣給你。”


    周湛終是沒了聲,俊臉一眼可辨的陰沉發冷,緊抿的唇角更是顯得薄涼無比,他輕而微的點了下頭顱。


    幾秒後,沉聲吐出:“老李,把車停了,放她下去。”


    近乎是話音落下的第四秒,邁巴赫緩緩停靠,她雖有輕淺的詫異,但動作極快利索,拉門邁步下車,不帶半秒的遲疑猶豫。


    周湛眼底有淡淡失落,僅此一瞬,迅速恢複:“開車走。”


    “周……”


    “開車,沒聽到?”他聲音很輕,語氣又嗆起十足的冷冽。


    老李砸吧著唇,欲要脫口的話咽會肚子,他目光淺掃過方子芩的身影,隨而收回啟動車。


    周湛心底糾結矛盾,煩躁不堪。


    伸手往兜裏掏煙,空空如也,他張著唇,遲慮好會兒,問:“有煙嗎?”


    老李將煙往後遞給他。


    夾了一支銜在嘴邊,那個味道他抽不習慣,濃烈的煙氣直逼得嗓子眼火辣,一口氣沒順咳出:“咳咳咳……”


    滅掉煙,周湛坐在後座中間,他稍彎腰,兩隻胳膊肘撐著腿,垂頭五指扶額。


    那張抑製不住的狂躁,在他心底發肆的蔓延遍布全身。


    老李提口氣,問:“要不,我開回去找方……太太。”


    周湛其實不舍,更心疼,可他脾性也硬,這個時候就差一個在他耳根子前送台階的人。


    “去漓江山水等著。”


    老李把車掉頭開到漓江山水,方子芩的車也恰好到點,兩人幾乎是隔著車窗,四目相抵,她眼看著周湛下車,徑直往她走來。


    “叩叩叩……”


    “開門。”


    周湛的聲線淡而低沉,冷著臉,她眼不眨頭不抬,打下半分車窗:“有什麽事?”


    方子芩跟他生分得,仿佛兩人毫不相幹,脖頸那麽稍稍梗直,尤為似一隻高傲不屈的黑天鵝。


    在遇上她之前,周湛比她更傲,沒人敢跟他甩臉子,但他脾氣穩。


    可遇到她之後,他要非常小心翼翼,隱忍維持好情緒,因為太多次,一不留神,她都隨時能將他激怒,做出不理智的事。


    周湛尤其不願承認,他在方子芩麵前格外易怒,是太過在乎在意。


    更不樂意承認的是,她把他牽著鼻子走。


    他在心底一遍遍的勸說自己放鬆,冷靜,這時候翻臉,是最不理智的行為。


    正在周湛潛心勸自己和善時,方子芩毫無征兆的開口:“師傅,開車吧!”


    她不給臉,甚至連個眼神都懶得。


  第223章 是你先動的手

    “嘭……”


    也就一瞬的事,周湛拉門上車,他高大的身軀傾進,擠得方子芩被迫挪步。


    沒待人反應,他單手扣她後頸,拉近距離,猝不及防的速度咬在她唇上。


    “唔……”


    已顧不得羞赧,她極力抵住他雙肩往外推,他跟她較勁般,方子芩用力一分,他加大力三分,直逼得她雙手無力。


    那雙黝黑明亮的眼眨著,周湛口吻透出溫情:“還倔嗎?”


    她渾身汗毛豎起,是被激怒的,掌心卷起捏成拳,重重朝他肩膀捶:“滾,給我滾。”


    周湛的眼猛然一跳,唇齒間有抹輕嗬哼出,在最後的隱忍下,他伸手將方子芩從車裏抱出。


    車內空間小,行動受局限,她想弄他,可惜施展不開。


    加之他很精明且狡黠,勾著她的腰杆又沒全付力,但凡她稍微反抗,他隨時鬆手。


    有了忌憚,方子芩自然不敢過於放肆,在拿捏人性這一塊,周湛向來玩得遊刃有餘,他在賭她不會也不敢動手。


    他抱著她,一路腳底生風般,嘴上說著:“給我幾分鍾時間,聽我把話說完。”


    身下是半米多高的台階,周湛走得又快,她的手順勢扶靠他肩膀。


    “我沒有嚇唬你,威脅你的意思。”


    方子芩仰開臉,刻意拉開距離,即便也就不到五公分:“你的虛偽當真是一點都沒打算藏。”


    語氣口吻,她將嫌棄厭惡拉滿。


    “子芩!”


    走到電梯口,他輕聲喚她,口齒清晰,吐出的氣息卷著淡淡的煙草味道:“算我求你,我們之間能否保留那份體麵?你一直都是體麵的人,都不想把事情鬧得太難堪,各自在自己的底線上後退一步。”


    明亮眼球震顫,方子芩嗤笑:“當初你設計別人的時候,可曾想過半分體麵?”


    “我把盛年退給你。”


    她狠狠推著他胳膊,似要抵開人:“說好的不威脅,剛用完溫然,現在又是盛年,周湛你可真夠惡心。”


    周湛磨著牙,喉結翻滾,咽下唾液:“我沒辦法,總不能讓我看著你走吧!”


    推不開,方子芩索性五指揪住他的衣領子:“那是你活該。”


    “若不是仗著我愛你,誰能拿捏我?”他聲音提高,目光也漸而變得淩厲鋒利。


    愛情確是如此卑微,它能隨意拿走一個人的心,掏空傾盡。


    電梯門敞開,他抱著她進門,方子芩一張冷靜臉,認真嚴肅:“證你留著,晉州的房子不看了,我想去國外。”


    周湛沉氣閉眼,再睜開時,眼底的笑意多生出幾分寬容:“好,我說過體麵收場,各自退一步,你陪我一晚,就當最後的告別。”


    “你堵我不是一兩次,讓我怎麽信你?”


    明明口齒間無一物,口水竟是苦澀泛酸的,仿佛塞了醋跟苦水。


    “信不信由你。”


    方子芩說:“把我放下,明晚八點周生樓見。”


    話音落下,剛巧電梯到層,他彎腰鬆手放她,沒人看清那動作的隱忍與不舍,如一件珍寶從手間掙脫。


    周湛不著痕跡掩掉漸沉的眸色,朝她勾動手指:“過來。”


    挑釁的氣息,在空氣中無形流動,方子芩漂亮的臉色一杵,她唇角抽搐:“拿我當狗逗?”


    他樂得咯咯的笑,薄唇咧著:“沒那心思,就單純逗逗你。”


    她目色豎起惕,不冷不熱瞪他:“你真無聊。”


    “老婆!”


    方子芩尤其聽不得他這麽喊,心裏竄起股火,燈光下,臉被映襯得格外白皙透亮,正如羊脂玉一般的晶瑩。


    她唇上有淡紅色口紅,先前的折騰,鬧得有些亂了,淩亂之間嬌豔欲滴,嫵媚萬千。


    沒有猶豫,跨步走開,與他隔著三米遠,轉臉時她唇側掛起淺淺的笑意:“慢走不送。”


    周湛身型高挺,他單手插兜,由於身高的緣故,看她的目光有些居高臨下:“我看著你進去。”


    男性嗓音低沉悅耳,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情與悲傷交織的滋味。


    方子芩的目光,遊移著在他身上晃了幾眼,竟然有幾分心猿意馬。


    見她遲疑下,才邁開步調,周湛揚聲懶懶的叫:“老婆,不打算讓我進去坐坐?”


    他又笑,還喊得很是撩人,像是用手揉她頭皮,整片後腦勺都發麻發酥。


    方子芩已走到樓道口,聞聲她細瞧了周湛一眼,見男人有些專注的模樣,她緩緩的,眯起晶亮的桃花眼:“你是不是腦抽了?”


    他斜倚靠牆壁,臉上似有似無的笑:“可能是太久沒跟你有私人空間了,有點腦子不好使。”


    這般嗓音加上笑,很是禦。


    四目相對間,空氣中有股名為曖昧的氣氛在蔓延裹染,他愈是舔舔唇,徑直靠了過來。


    他很高,整個頭給他籠住,雙眼能一下掃盡她全臉的表情,周湛掌心往她頭頂伸去,輕輕揉了揉。


    方子芩臉色略微僵硬,她剛揚起手推他,周湛瞬而搶先一步,右手掐住她手腕:“別動手動腳。”


    有了先前教訓,她也不惱,勇敢抬眸對視:“是你先動的手。”


    “我們領過證,名正言順的夫妻,怎麽我還不能摸一下?”


    方子芩心底盛氣,話很是鋒利:“別總拿這個壓我。”


    “方子芩,你別太過分。”


    周湛聲音拔高,原本低沉的嗓音,此刻變得有些銳利,尤為配合上那陰冷的麵色,看著十分可怖。


    她眼底微跳,身姿下意識後退半步,雙目是濃烈的警惕。


    見狀,周湛嗬嗬兩聲:“你現在這麽怕我?”


    “周湛,有意思嗎?”


    周湛認認真真:“有意思。”


    盯了他三秒,方子芩讓開路,他身高腿長打她眼前跨過,眼皮都未抬起往她臉上瞥。


    前後進門,她剛走到玄關處,彎腰拉鞋跟往下推,身後覆上堵肉牆。


    周湛急不可耐,手順勢伸入她薄薄的衣間,方子芩本能嚇得驚呼,雙手抵在胸前,死死摁在他手背上:“你幹嘛?”


    “子芩,我想了。”


    成年人之間的事,無需多言,一個動作,或者一個眼神足以。


    站在原地,她楞怔兩秒,眼中才浮出躁動與慌亂來,滲出指腹的指甲微長,用力掐在周湛手背皮膚上。


  第224章 別跟我倔


    “嘶……”


    他被掐疼了,倒吸口涼氣,俊朗麵孔盡是慍怒。


    周湛手剛鬆懈,方子芩拉開門,一個閃身退到外邊,隔著門與他目光對峙:“周湛,你卑鄙小人。”


    到底把他搞煩了,眉頭蹙起:“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她腦子轉得飛快,本能反應是去推門,豈料周湛比她更快,“嘭”右手撐住門板,左手吃狠的拽她:“進來。”


    他動作不緊不慢,單手往她腰上攬,如鐵圈般的胳膊很是有力。


    “敬酒不吃吃罰酒。”


    不由分說抵抗,周湛幾近是拽她進的門,隨而一腳踹上門板,方子芩毫無反應之力,人已然被扛在肩上。


    天旋地轉,她渾身陷入鬆軟床中,強烈的摔力令她失去應急反應。


    待得清醒時,是一道酥麻的撕咬疼痛,發自耳垂,周湛伸著嘴,在一點點的用貝齒啄她的耳。


    方子芩身子用力往前拱,好容易擠出兩隻手,掌心無法發力,她撐著手肘往他胸口懟:“滾,放手。”


    周湛麵目緋紅,不似怒的紅,似是欲上了頭,有些難以抑製。


    他翻著眼,話衝方子芩道:“既然你總罵我卑鄙無恥,別怪我再強一次。”


    臥室不大,但光線很通亮,連他臉部汗毛都能看得清晰,更何況那一麵的真怒。


    男女力氣懸殊有別,一刹間,她是真的害怕了,慌了。


    聲音無形間,鬆軟溫和幾分:“你敢。”


    周湛幽如深海的眼,有複雜一閃而逝:“不要在這種時候跟男人賭氣,很危險。”


    他上她下,方子芩後背是薄薄的被褥,迎麵看得到他瞳孔中自己慌張的模樣,微涼的唇瓣穩落而下,倚在她耳根處。


    周湛吻得很緩,輕輕的,用唇齒順過她的額,再遊至眼睫,跟著臉龐一路往下……


    她不禁被惹得渾身起雞皮,那涼涼的觸感,陣麻間又夾雜著幾絲難忍。


    他似是讀懂了方子芩輕淺的沉迷,姿態由而變得更加溫柔。


    她徹底沒動了,整個人軟癱在那,隻剩下一腔急促呼吸,爭先恐後的從鼻間,喉口沉沉呼出。


    “怎麽樣?”


    周湛險些高興得喜形於色,他微睜著眼看她。


    也是這一聲,徹底叫醒方子芩,她殘存的理智瞬間回歸大腦,迷離昏沉的眼眸轉為清醒銳利。


    周湛笑意斂起,眼底是警惕與不讓,他的手掐在她雙手腕處,迫使她無法動彈:“別跟我倔。”


    “我……”


    一片薄涼落下,堵在她唇上,餘下的話再發不出半個聲,周湛定了主意不給她掙紮的空間,掐著她手的掌心揚起,她雙手便被摁在頭頂。


    “跟我鬥,你還嫩著。”


    他吻,她就躲,躲不開用尖銳的齒去咬他。


    周湛很精明,但凡她稍有動嘴的苗頭,他便立馬退唇給她勻口呼吸。


    不多時,兩人互相卷著,在床上來回打了幾個滾,惹得一身薄汗,氣喘籲籲,她滿嘴的口紅撩得到處都是,被單被褥上,他襯衫胸口,側臉上。


    而周湛掐著她腕處的手,至始至終沒撒開過。


    停下鬧騰,他半仰起頭,方子芩的目光與他在空氣中交匯,恨與狠在黑白分明的眼中交織,濃烈得揮散不開。


    氣息一起一伏,她咬緊牙根:“要殺要剮幹脆點。”


    “怎麽,這就扛不住了?”周湛挺直腰板,幾乎是整個人以居高臨下的視覺看她:“求我。”


    方子芩頓時急眼了:“你不要臉,我還要。”


    一隻手伸過去,卡在她下巴上,力道不輕不重,他手指修長有力,她掙了兩下,屬實掙不開,隻能任由著躺在那,像隻砧板上待宰的魚。


    周湛俯身,低頭鼻尖初碰她的,兩片唇似是波浪般,往她嘴上又掃又啃。


    他睫毛很長且綿密,拂得她眼皮肌膚癢嗖嗖。


    暗自深吸口氣,方子芩卯足勁力,後腦勺往床中陷下幾分,她猛地朝周湛額對額的撞去。


    “嘶,該死……”


    空間隻聽男人鼻息一道悶哼,周湛太陽穴往上,整邊天靈蓋猶如炸裂開,一陣缺氧的難受,麻痹了好幾秒鍾,他繃著臉伸手捂住鼻口。


    血腥氣在唇齒間繞開,是他鼻血流進了嘴裏。


    掌心漸漸湧入股暖流,順著手竄進袖子,染得白襯衫一片紅暈。


    一瞬間的事,周湛隻覺整個腦腔都是抑製不住的難忍,他眯縫雙眼瞪著她:“你要幹嘛?是不是想在床上把我給殺了?”


    猝不及防,方子芩愣怔了下,她原本隻是想讓他知難而退,可不曾想撞得這般嚴重。


    他的鼻子嘩啦啦的流血,被單上一大片,很是觸目驚心。


    還有她的衣服上,她垂目看著麵前那一攤血跡,蹙了蹙眉:“怪不得我,誰讓你整我?”


    實在是血流得嚇人,周湛此時也無心再跟她談論旁的,摁在床上的腿挪開,隻見麵前一道高大的身形站起,是他從她身上爬了起來。


    “呼……”他長呼了口氣,趕忙仰起腦袋。


    鼻息全是濃烈的血腥,堵得他難受,整個腦袋暈乎不堪,站在那隨時有倒下的感覺。


    周湛走到沙發旁,他坐下,卷起一小團紙捂在鼻尖,滋了滋:“都說女人狠,我看你不是一般的狠,手下得可真夠重的,不知道的指不定以為你要殺人。”


    方子芩後怕,但更多的是得逞。


    兩人鬧了一圈,她還是把他傷得更深更重,心裏多少算是平衡了。


    她眼珠轉轉,沒好氣:“所以我說過,叫你別惹我。”


    周湛手間是紙,捂著鼻口的動作一直維持,抿唇不語,繃緊的側臉不辨喜怒,但多看兩眼卻又覺幾分心疼。


    良久,久到方子芩以為他不會再開口講話,薄唇輕啟,他冷言冷語的道:“要論狠,我確實比不過你。”


    “別再拿那點愛不愛的說事,誰不是一樣。”


    這話,周湛聽得個真切,她這是在較勁,翻舊賬。


    他不冷不熱:“我讓你夠多了,是時候該解氣了。”潛台詞是:我不想再這麽跟你慪氣。


    方子芩砸吧下唇,似有幾分好笑:“我不樂意。”


    半分鍾後,周湛麵無表情,問:“一句話,這個結到底能不能解開?”


  第225章 意外

    話畢,他後腦半躺沙發背,眯合著眼,神情似是有些累乏困倦。


    鼻口的血漬已停住,那團帶血的紙被周湛揉在掌心,皺皺巴巴的不成形狀。


    那微敞的唇瓣似張似閉,更像是他最終的退讓與尊嚴。


    他的高傲,俯低攤開來,一絲不剩的展露,隻為求得她一絲仁慈。


    與此同時,方子芩的心正如刀攪般發疼,她眼圈迅速泛紅,也就眨巴眼的功夫:“不能。”


    聞聲之際,周湛隻覺心口抽了下,隨即而來的便是陣痛,痛得他胃部跟著難受,臉紅脖子粗。


    起身,理衣,邁步出門,動作有條不紊,幹脆利落。


    方子芩聽到他沉甸的步子,跨到門口停駐,他眼中含著幾分笑意,痛極生笑的模樣。


    空間有三秒鍾沉寂,隨即一道嗡鳴作響的關門聲,打破安靜。


    直到屋子再無半點回聲,眼角濕潤滾燙,像是被火燎過,她皺了皺眉,伸腿打床沿爬下來。


    心口有幾瞬的窒息,轉而是痛,一陣一陣的攪痛,方子芩的掌心捂住胸口,狠狠咽下口氣,努力憋回眼淚,維持麵目的清醒平靜。


    她盯著空蕩無人的沙發,那股刺心的痛猛然加劇,晶亮的液體順勢墜落,暈在衣領那一團血漬上。


    方子芩倚著床側牆根處,渾身飄虛無力,淚液如瀉洪般湧出,眼前早已看不清一物。


    喉口極盡哽咽,發出嗚嗚咽咽的抽泣,她雙膝曲下,半個身姿蹲在牆根,將頭沉沉埋進膝蓋間,腦子嗡嗡炸響泛疼。


    刹時間,方子芩看到厚重的門板打開,那抹高挺的身姿就站在那,定定立著,周湛背光而向,看不清臉,但她能輕易覺察到他勾動的唇角。


    他回來了嗎?

    他終究是沒舍得?

    一瞬的恍惚,她睜大淚流不止的眼,不可思議:“周湛,你……”


    一出聲,眼前再次化為平靜,實際上門緊緊閉合,連一條縫都未綻開過,門口玄關處黑黢黢的。


    是她的幻覺,她幻覺周湛回頭來尋她。


    含淚的雙眼微動,方子芩視線慢慢而緩的聚焦在床腿,那安靜躺著顆紐扣,金邊黑色,兩人爭執時,從他襯衫袖子拗下的。


    “周湛!”


    忽然之間,她有種如夢初醒的衝動,伸手一把抓起紐扣,朝門口跑去。


    不如往日,門外意料之中的沒人,整個走道上空空蕩蕩,唯有垃圾桶處扔著支煙頭,尚許一點星火。


    方子芩心底一沉,緊接而寬慰自己,那是周湛剛扔下的,證明人還沒走遠,說不定他就在樓下等她。


    腦中有了這個想法,雙腿不可抑製的往外衝,她顧不得雙眼紅腫疼痛,掌心死死攥緊紐扣,力道大得生生摁出深印。


    一路下樓,她是用小跑的,由於四處觀察他的身影,方子芩不敢跑太快,唯恐他避在某個角落尋落了。


    時間一分一秒消逝,離周湛憤然離去將近十來分鍾,園區她找了個遍,沒有他那輛邁巴赫半分車影。


    方子芩腦袋嗡嗡的,此時甚至還有些輕微的幻覺現象,她總覺著路上的行人,看著看著都挺像周湛。


    摁在耳畔的手機,公式化響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她身形下意識的頓了下,眼睛澀得被迫眨巴,一抹滾燙悄無聲息擠出,從喉嚨到鼻口盡是酸苦。


    方子芩按掉通話,再次回撥,一次兩次三次,回應她的一如那道冰冷無情的提示音。


    不知是站太久,或是思緒紛亂,她挪了挪腳往回走,左腳一下踩空,隻覺天旋地轉,眼前晃動,倒地的瞬間,腦勺與整個後腰撞擊地麵。


    她幾乎以後倒的姿勢,從五六層的台階上摔下去,腰部與後腦勺的痛後知後覺,不過瞬間的事,痛到鑽心震裂。


    額角一片虛汗,方子芩撐著最後一絲力氣:“救……”


    唇角欲吐出一個字,大腿肌膚處有股溫熱順而流下,暖暖的,仿似身體的血液。


    她把手移到衣角,鮮紅的液體黏著手指,將她深色的衣服染得愈發深透。


    方子芩眼眶灼熱,盯著滿手的血漬,她有一秒多的恍惚,隨而反應:“血,我流血了,有沒有人……”


    平時的精明反應,在這一刻她慌得失了神,約莫過去十幾秒,手指顫顫巍巍摸進口袋,“嘭”地手機掉在地上。


    她伸手去拿,夠不著,腰部往下發顫般的疼痛,隨著大腿一直蔓延至腿肚。


    “救我……”


    此時,方子芩已然意識到什麽,來不及顧慮,雙手撐著地麵,一寸寸爬俯向前,她扣住手機,發抖的手拚命去摁。


    ……


    周氏。


    總裁辦的門大敞著,辦公桌上的手機嗡嗡作響,震了半分鍾才停止。


    另一間休息室,周湛半邊身姿陷入軟皮沙發中,麵目不辨喜怒,被眼前的白色煙霧籠罩,姿態慵懶隨意,指間的細煙抽到一半。


    周康銳利狡黠的目光打量,唇角有淡淡的計量:“老三,掏心窩子說實話,海城那個開發你放心給大哥做。”


    眼圈浮出,他左側唇勾動,一抹譏諷的笑擠出,指間的煙撣動,煙灰落在周湛皮鞋前頭。


    微紅的薄唇輕啟,他說:“也不是不行。”


    話音落下,周湛繼而補充道:“但是,大哥起碼得把從公司私挪的那些公款補上。”


    聞聲,周康的臉瞬間變色,他譏誚一笑,眼角不禁露出了陰冷狠戾:“周湛,擱我麵前裝什麽,誰不知道老爺子把權都塞給你了,你若真有心,把兄弟情誼放在眼裏,這點公款補洞不就是揮手彈指間的事。”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拐彎抹角也沒意思,大家都是明白通透人,誰也不比誰傻半分。


    周湛認真聽著,他一副思忖,好三四秒鍾,吐聲:“幫忙這種事,我從不白浪費心力,想讓我做好事倒也可以。”


    周康盯他的眼中,滿是思慮與琢磨。


    他抬頭,兩人隻隔了張桌,視線在半空中交匯,周湛遞手,把煙夾在唇邊,唇瓣輕輕銜著,深吸了口,才悠悠然道:“大嫂手裏有些不該有的東西,大哥你是個聰明人,知道我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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