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和他
第53章和他
三月初, 距離原本陳池馭出國的時間還有三個月。
人都是有預感的。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比之前更多,他們去了很多之前沒有去的地方,嚐試更多。甚至讓她有種錯覺, 像是末日戀愛。就算會分開,現在抵死纏綿。一秒鍾也不舍得浪費。
陳池馭最近又有秘密了, 沈驚瓷醒來時候枕邊已經空了, 他走的時候親了親她的額頭,小姑娘不太高興,不知道他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去哪裏。
昨晚在他褲子口袋碰到了一張硬圖紙, 他臉色變得很快, 在她展開的前一秒抽走了。
沈驚瓷愣了愣,澄澈的眼看著他,陳池馭握在手心,說合同。
怎麽可能,哪有合同這樣折的。
第二天下午, 沈驚瓷去導員辦公室, 無意間聽到鍾老師說,學院大二可能有交換名額, 為期一年, 是去英國。
她不知道怎麽想的,但心中的第一反應就是,她想去。
陳池馭最近很累, 每次見到他, 總覺得眼下的青色又重了。他在宿舍樓下等她, 低頭看著手機, 半垂著眼, 隔著幾米也能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冷懨和倦怠, 站的鬆散,卻讓人忍不住的往那裏看,天生的勾人。
聽到沈驚瓷的聲音之後,他抬眼,身上的頹收了,隻剩下痞。
沈驚瓷佯裝隨意的問:“很累嗎?”
陳池馭抬眉,目光側過來看她,尾音上揚的嗯了聲:“怎麽?心疼我了?”
沈驚瓷勾著他的手指嗯了聲,是心疼了。
原本可以不用這麽辛苦的。
陳池馭有本事,就是羽翼不夠豐滿。陳家對他的手段傷不了筋骨,就是麻煩點,做什麽都被設絆子,那意思就好像說,慢慢耗。
前幾天瀝周下完了最後一場雪,路麵的積雪剛融化,瀝青地麵顏色深,沈驚瓷低頭看見兩個人重疊在一起的影子,忽然問:“如果你出國,去哪裏啊?”
陳池馭頓了秒,視線淡淡的掃過,手威脅似的搭上沈驚瓷纖細的後頸,像是捏貓一樣動了幾下:“打什麽鬼主意呢。”
沈驚瓷小動作討好人:“隨便問問。”
陳池馭眼微眯,嗤笑了聲,手上力道加重,跟提著一隻小貓一樣把人拎到馬路內側:“少想點,說了不去。”
沈驚瓷手往後整理自己帽子:“噢。”
吃飯的地方在一個私人場所,是個四合院。他們兩個是最後到的,沈驚瓷還看到了坐在晏一身邊的那個小姑娘,白生生的,眼睛漆黑很亮,伸手接過晏一剝好的大白兔奶糖,塞進嘴巴裏。
孟有博眼睛一亮,像是逮著什麽,嗓門很大的吆喝:“罰酒罰酒!遲到了大家都看見了哈。”
陳池馭瞥了他一眼,不屑又輕狂:“有病。”
孟有博毫不在意,手一下子拍在大腿上:“你媳婦兒在這不好耍賴吧,還要不要麵子了。”
身邊的沈驚瓷臉猛地一紅,孟有博吼得真的太大聲了,那兩個字像是帶著回音不斷循環,在一道道目光射過來前,她無措的低下了頭。
隻聽見陳池馭輕笑,男人舌尖頂著腮,點著頭視線停在孟有博身上:“孟有博,你行啊。”
孟有博嘻嘻哈哈的笑著,絲毫不怕,他自己幹了一杯,也點頭,死皮賴臉的仰頭,看樣子還挺驕傲:“哥能不行?”
麵前三杯,陳池馭豎了個中指,直接起了個瓶蓋,仰頭吹半瓶,順道中指豎起,朝著孟有博的方向扯起嘴角:“真廢。”
孟有博被噎了,沈驚瓷到底是沒忍住的笑出了聲,陳池馭的目光緊接著來:“好笑?”
笑一下子止住,沈驚瓷搖了搖頭,目光相對,沈驚瓷停頓,又緩緩地點了一下頭,她壓著唇角,假裝糾結:“好像是有點。”
一頓飯很愉快,問夏因為上次的事情,對陳池馭還有點不好意思,但卻想往沈驚瓷麵前湊:“姐姐,你好漂亮呀。”
晏一眉眼寡淡的聽著身邊的人在說話,時不時的往那個方向瞥一眼,注意力全在問夏身上。兩個女生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麽,人有些煩躁的扯開了領口的第一個扣子。
忽然,問夏像是被人掐住了命門,不可抑製的往後仰:“哎哎哎,誰拽我。”
晏一冷清的聲音響起:“湊什麽,頭發都掉碗裏了。”
問夏睜著眼,回頭看他。不知道又怎麽惹到他了,一想到這個人可能給自己來個物理加練什麽的,忍不住委屈下來:“哥哥,”
晏一眼眸深了下:“嗯。”
沈驚瓷中途去了下洗手間,陳池馭把螃蟹肉放進沈驚瓷盤子裏,點頭。
人走,他又看了兩眼,孟有博嘴巴快咧到耳後根,恨不得趕緊把陳池馭這幅樣子拍下來:“你知道嗎,你現在一個活脫脫的情種。”
陳池馭眼皮都不帶抬的摘下手套,對話也懶得搭理。
孟有博早就習慣了,自己也能說個起勁兒:“前陣子你買那個什麽石頭,下來了?”
陳池馭懶漫的嗯了聲。
“你買那玩意幹什麽。”孟有博想到那段日子陳池馭比賽贏得錢,沒想到買那個玩意還不夠。
“戒指。”陳池馭言簡意賅。
“戒指啊。”孟有博想了下,那好像還真得鑲個東西上去,要不看著怪窮酸的,他又喝了口,酒精上頭,腦子好像也比平時聰明了。
他媽的誰家平白無故送鑽戒啊:“臥槽!”
“你不會是打算求婚吧。”
陳池馭皺眉,瞥了一眼身後的方向,轉頭不耐:“小點聲。”
孟有博看呆了,陳池馭竟然沒有否認,遊刃有餘的人開始結巴:“你,你玩真的啊。”
“滾蛋。”陳池馭身子後仰,睨著孟有博下顎仰起點他:“嘴閉上。”
哪裏還閉的上,簡直都快要能塞進一個燈泡了。
平常最利落的也開始結巴:“我去,你瘋了吧。這才談了幾個月。”
陳池馭嗤笑,這個幾個月有什麽關係,有的人談一天,看一眼,就知道這玩意定了。
他認定沈驚瓷了。
最後也隻是說了句:“她沒安全感。”
“,,”孟有博自己扶住快掉到地上的下巴,憋了好久,隻蹦出倆字:“牛章逼。”
,,
沈驚瓷發現陳池馭身上有傷口,是因為她突然撞見了垃圾桶內染著繃帶的血。
陳池馭沒想到沈驚瓷會在這個時候出現,身上的衣服還沒穿好,眉狠狠地皺了一下,伸手就把衣服往上拉。
屋內全是消毒水的刺鼻,還有淡淡的血腥味,沈驚瓷愣怔:“你受傷了?”
陳池馭下眼瞼凸起一個弧度,有點燥的嘖了聲:“讓你看見了。”
沈驚瓷不顧他摁著的手,非要扯開衣服,肩膀線條流暢,白色的繃帶幹淨,但青紫的淤血刺眼。
腦中閃過幾個念頭,沈驚瓷指尖顫抖:“怎麽回事兒。”
陳池馭試圖把人抱在懷裏哄,他貼著沈驚瓷唇角喘息,隨口扯:“摔得。”
沈驚瓷眼一下子就紅了,她咬著唇瞪他:“你當我是傻子嗎?”
對視良久,沈驚瓷想起他這段時間瞞著自己的事情,又想起垃圾桶裏的血,心仿佛被一千根針在紮,掙紮的越來越厲害:“你別碰我。”
“你放開我!”
“嘶。”
陳池馭一聲悶哼,摁在她身上的力道一下子鬆散,男人像是被碰到了傷口,表情痛苦眉皺在一起。
沈驚瓷滯住,緩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心髒停息的上前,聲音微顫:“你,你怎麽了。”
陳池馭捂著胸口,氣息不穩:“疼。”
沈驚瓷慌了:“哪裏,你哪裏受傷了,我看看。”
陳池馭帶著她的手到了心口的位置:“這裏。”
沈驚瓷聲音戛然而止。
意識到什麽,女孩遲緩地抬頭,沈驚瓷問:“你,”
陳池馭不給她機會,冰涼的唇直接貼上,他抓住沈驚瓷的手,喊著她:“別生氣。”
沈驚瓷胸口起伏,想要推開他,又怕真的碰到傷口,臉硬生生的氣紅了,唇也紅了。
“又不想告訴我嗎?”
陳池馭摸了摸她長發,模棱兩可的說:“再給我幾天時間好不好。”
沈驚瓷垂眸,看到他漆黑的瞳孔。
沈驚瓷沒有睡著,他身上的傷肯定不是摔得,倒像是被什麽硬物砸的。
那晚她輾轉反側的睡不著,試探無果。月朗星稀,陳池馭從背後攬住她的腰,沈驚瓷睜著眼,看見溶溶的月,還有抓不住的月光。
他們真的會有以後嗎。
為什麽眼前像是出現了一層霧,在不斷吞噬著她。
手機震動,沈驚瓷躲在被子裏悄悄打開。
林煙:【我怎麽會知道,不是你在他身邊嗎?】
林煙:【可能被他那個變,態的爸媽找人收拾了吧,早晚要逼他就範的,耐心沒了就隻能動硬的了。】
林煙:【你問留學幹什麽,英國吧。】
沈驚瓷視線停在最後三個字上,明明是最差的一條路,卻像是鬆了一口氣。
意外總是來的很突然,擊潰她所有的心裏防線。
麻繩從來都是細處斷,厄運也挑苦難人。
沈驚瓷沒有想到,沈樅的身體會突然出現問題。
電話裏徐娟已經哭的要斷氣,沈驚瓷什麽都沒聽清,隻覺得腦中有什麽東西斷了。
手術室外,沈鴻哲和徐娟坐在長椅上掩麵低頭,手肘撐著膝蓋。
沈驚瓷站在長廊盡頭,看到了父母鬢邊的白發。
鮮紅的數字掛在牆壁,與死神賽跑。
沈驚瓷不停的說著:“沒事的,沒事的,阿樅會沒事的。”
徐娟哭的眼睛都腫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一直搖頭:“怪我,怪我沒有照顧好。”
沈鴻哲眼裏全是紅血絲,站在角落中電話一個接一個。工作章求關係章找醫源。裏麵他唯一的兒子還在手術台,但他沒有時間悲痛,這個家還得撐。
沈驚瓷說:“爸媽,你們休息吧,我來守著。”
“阿樅不會有事的。”
手術一天一夜,沈驚瓷手裏握著手機,上麵是未撥通電話,還有微信消息。
她不敢閉眼,好像休息一會兒,她的世界就會天翻地覆。
陳池馭,你在哪裏。
我好害怕。
陳池馭,,
她的稻草。
月落參橫,沈驚瓷零件像是生鏽,遲緩的低頭。
手機還是靜悄悄的。
這是和陳池馭斷聯的第二天。
不安章焦急章害怕章恐慌,都在臨界點停了下來。
手機忽然震動,是“陳池馭”發過來的消息。
沈驚瓷低頭,看清了那張圖片。
燈光明亮暖黃,寬大的皮質沙發上躺著一個人單曲著腿,男人五官硬挺,闔著雙眼,後頸枕著手臂。他的一隻手微垂,指尖和另一隻手相交。女人纖細的脖頸微彎,柔順性感的棕發垂在耳邊,露出姣好的麵容。吻像是要落在無名指的戒指。
坐了一晚上的身體已經麻木,沈驚瓷不知道為什麽,那一刻的自己很平靜,平靜到甚至用手指冷靜的放大照片,從酒櫃的反光玻璃上,辨認出那個女人的臉——林煙。
手術室的光忽然熄滅,有穿著深綠手術服的醫生出現門口。
“沈樅家屬——”
走出醫院的第一步,全身的力氣都消失,身體不受控製的跌倒。
冰冷的地麵石子粗糲咯人,有好心人過來扶她。
沈驚瓷臉色蒼白到嚇人,眼眶紅的像是厲鬼,偏偏唇角還帶著若有似無的笑。
那個人臉一頓,一時之間不知道應不應該扶,磕絆著問:“沒,沒事吧。”
沈驚瓷搖搖頭,努力的扯出笑容,一天滴水未盡的聲音沙啞難聽,她搖頭:“沒事,謝謝你。”
沈樅沒事就好,沈驚瓷低低的笑出來。
枯禿的樹枝下陰影雜亂,斷斷續續的聲音隨著空氣中的浮沉飄遠。
“喂,鍾老師,我放棄交換的機會。”
“嗯,暫時不考慮了,我弟弟身體不好需要人照顧。麻煩您把我的名字從備選中移除吧。”
“抱歉老師,辜負您的期望了。”
陳池馭是在下午才回了沈驚瓷消息的:【手機沒電了,怎麽了?】
沈驚瓷濕著頭發,身上裹著好大的浴巾。
她停了會兒,才問:【你去哪了?】
陳池馭的電話打過來,沈驚瓷掛掉了,她僵著手指打字:【不方便。】
浴巾被頭發洇濕,蓋在身上又悶又潮。宿舍的燈接觸不良,忽然閃了下。
那個人的答案隨著白熾燈的重明到來。
陳池馭:【車隊。】
頭頂最後的光也滅了,沈驚瓷蜷縮著身子,沉浸於很暗,天氣預報說明天是個好天氣,氣溫回暖,春天要到了。
可是為什麽,這麽冷呢。
他們是在一天後見麵的。陳池馭總是很會選約會地點,今晚有點特殊,他說去家裏。
他們的新家。
沈驚瓷特意化了妝,遮住氣色。
陳池馭倚在黑色越野邊,穿的和平時還不一樣。黑色的西裝版型硬挺,修長筆直的雙腿被西裝褲裹著,襯衫扣子開了兩顆,他朝她挑眉,不說話的站在那裏,痞氣又禁欲。
沈驚瓷走近,陳池馭瞧著她的臉湊近,吊兒郎當的說:“我女人真漂亮。”
他今天心情很好,眼尾都有笑。
窗外景色倒退,沈驚瓷笑著應和。
她垂眼遮住情緒,第一次知道,她也可以偽裝的這麽好。
桌子上的菜都已經擺好,全是沈驚瓷喜歡的。
兩個人麵對麵坐著,沈驚瓷和陳池馭同時開口。
“我,”
“我,”
男人挑眉,不正經的說:“這麽有默契啊。”
沈驚瓷笑了笑:“你先說。”
陳池馭頷首,幹脆利落:“行,年年先說。”
沈驚瓷注視著他,良久,似乎想通什麽,她點了點頭:“好,那我先說。”
陳池馭點頭,洗耳恭聽。
沈驚瓷避開他的視線,喉嚨發緊,如鯁在喉,呼吸不自覺的放輕。她握著手腕轉了轉垂眸,喊過幾千遍幾萬遍的那個名字,頭一次覺得這麽難出口。
忍著眼眶的幹澀和鼻尖的異樣,她試著將三個字組合起來:“陳池馭。”
“嗯?”
沈驚瓷像是鼓足所有勇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縈繞在舌尖的那句話隨著呼吸飄出。
她說:“我們分手吧。”
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雨,雨聲漸大,落地窗上霓虹的倒映模糊,地板上的光影扭扭曲曲,直到陳池馭腳底。
後麵那句話很輕,輕到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牆壁上的時間靜止,空氣凝的厲害,陳池馭眉心似乎動了下,眼中沒有波瀾,他掀起眼問:“什麽?”
沈驚瓷抬眸對上陳池馭的視線,眼睫輕顫。這次比上次容易的多,她一字一字的重複,將句子連起來,看著他模樣平靜:“我說我們分手吧。”
他眼尾的笑消失一瞬,又漫不經心的恢複原樣。陳池馭倒上酒,嗓音低沉的笑她,提醒:“年年,這個玩笑不好笑。”
沈驚瓷沒有回答,隻是從包裏拿出一樣東西,放在桌子上推往他的方向,自顧自的說:“這個還給你,太貴重了。”
飄花手鐲映著燈光清透朦朧,男人視線逐漸變暗。
“我沒有開玩笑。”她再次喊他名字:“陳池馭,我認真的。”
“認真?”他咀嚼著這兩個字,看她,眉宇間的頑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陰鬱的戾氣,又被輕笑遮掩:“怎麽個認真法?”
“我們不合適,及時止損。”草稿打了一萬遍,沈驚瓷順著念出。
及時止損。
男人端詳著沈驚瓷的恬靜的臉龐,喉結上下滾動,良久,他才真的確定,沈驚瓷不是在開玩笑。
“玩真的?”
“真的。”她說。
陳池馭舌尖掃過左腮,身子往後一抵,上位者居高臨下的壓迫頃刻露出,一種不耐又燥的情緒在體內橫衝直撞,他壓抑著抬眸:“理由。”
沈驚瓷手掌攥的很緊,指骨泛白,她給出答案:“你騙我。”
陳池馭打斷:“什麽時候?”
沈驚瓷快要忍不住,手心扣出血,強忍著開口:“不重要。”
陳池馭刨根問底,狹長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不容置喙:“說。”
沈驚瓷沉默半響,似乎是在回憶“很多。”
他說永遠陪著她的時候,說一起返校的時候,說沒有受傷的時候,說在車隊的時候。眼眶的酸脹已經消失,沈驚瓷已經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情緒全都麻木。
再勇敢的人,也會失望。
也許是還不夠成熟,可她真的盡力了。
沈樅的意外讓她身心俱疲,她也有好多事情要去處理。
那就分開吧,他不用再為了虛無縹緲的未來受困跌入泥潭。她也不用再惴惴不安去糾纏。
沈驚瓷闔上眼睛,種種畫麵才腦海中劃過,緩緩開口。
“我騙了你,我發現自己並沒有那麽喜歡你。”
“喜歡你讓我好累,我很自私,所以選擇放棄你讓自己好過。”
男人忽然起身,椅子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模糊到沈驚瓷最後幾個字。
“不是說要賭一次?”陳池馭坐在沙發上撐著膝蓋,摸出茶幾上的打火機,他點了一支煙,隨口問。
“我認輸。”她說的毫不猶豫,將過往一切踩在腳底。
幽藍色的火苗消失,在這種雨夜像個笑話。
“你憑什麽認輸。”他嗓音低啞,被煙熏得火燒火燎,斜睨過去視線冷淡。
他愛不愛她,是誰歸誰,誰能決。
“收回去,我當沒聽見。”陳池馭扯開係好的領帶,單手插進褲兜。
他喊她:“年年。”
很沉的一聲,是台階。
沈驚瓷聞到記憶中煙草清冽的味道,尼古丁讓人上癮。
她也不例外。
鬼迷心竅的找到情緒宣泄口,沈驚瓷有一瞬間的想,如果他真的喜歡她,他會和她一樣難受嗎。
她看著天花板,莫名其妙的想這個地方以後會是他和別人的家嗎。
不知道。
“我看到林煙吻了你手上的戒指。我忘了,你可能不知道,我看你睡著了,可能是林煙發給我看的。”
“你知道那晚我在哪裏嗎?”想起那個畫麵,哪怕沒有碰上,他騙了她也是事實:“我在醫院。我在手術室門口一天一夜,找不到你。”
“要還想問的話,”她說出最重的一句話,回望的眼神又冷又決絕,帶著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殘忍:“我嫌髒行不行。”
紫白色的閃電從空中割破,整座城市要被點燃。傾盆大雨狂風大作,沈驚瓷沒有眨眼,她看到男人頭顱微動。
他那麽驕傲的人,在這個字中,被碾碎了傲骨。
女孩咬住唇內顫抖,白皙的手腕搭在椅背,露出手骨青紫的傷痕,看著都疼,可她的表情像沒有知覺一樣。
而手鐲靜靜地躺在那裏,早就沒了主人的體溫。
陳池馭目光深的像是一汪不見底的潭水。停在淤青上看了又看。
死刑宣判結束。
他們用同一根稻草壓垮對方。
口袋裏的女戒硌的掌心生疼,指腹摩挲過內圈的字母。
用力的快要劃出血來。
雨下的越來越大,陳池馭指尖的煙灰忽然抖落,好像過了一萬年那麽久,他點點頭。
手鬆開,戒指掉回口袋角落。
陳池馭抬眸看向前麵的人,挑出一抹散漫的笑,灰色的煙圈在兩人之前模糊,他說出最後的一句話。
“知道了,我也沒當真。”
作者有話說:
分開時難過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