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和他
第52章和他
沈驚瓷想到那個很冷的晚上, 他們第一個在一起的夜晚。
陳池馭抱著她,手捂著她的眼讓她快點睡,睡過去的前一秒, 她其實被弄醒了。
男人在她的耳畔,聲音像是玻璃上沾了霧:“跟我試試, 不會讓你後悔。”
她好困, 翻過身窩在他懷裏,笑著嗯了聲,說好。
棒球服棉料冷硬偏涼, 風蹭著頭盔窣窣的刮過, 沈驚瓷身體前傾,手臂環著陳池馭精瘦的腰身,側臉貼在他削薄的脊梁。機車發出隆隆的聲音,後麵是喧囂而起的塵土
陳池馭沒有帶頭盔,下顎線繃的很緊, 斷眉讓男人精致的棱角憑添了幾分戾氣, 他把手擰的越來越緊,鬆垮的俯身, 速度越來越快, 聲音透過風聲模糊的吹散:“怕不怕?”
沈驚瓷搖頭,靠著他蹭了蹭。脈搏不斷衝撞著頂峰,沈驚瓷在極速中壓下心跳, 聲音在密閉的空間中衝撞, 她喊著的回:“不怕。”
男人似乎愉悅的笑了下, 衝破風的桎梏, 烏雲也在後麵追趕。
他們的目的地是一個公寓, 和上次見過的不同, 似乎是剛買,複式很大但空落落的,什麽都沒有,家具都是原本的。
她牽著手進,沈驚瓷打量四周,不解的問:“這是哪?”
陳池馭手在沙發上隨意的掃了兩下,大少爺似的一下子坐下。他左腿搭在右腿膝蓋上,唇角噙著弧度,身子後仰,兩隻手抬到沙發靠頂,模樣肆意不馴。他下顎微揚,朝沈驚瓷示意:“不是想要個家。”
頂層的落地窗視野很好,仿佛伸手就能摸到雲,沈驚瓷愣怔:“家?”
她驚愕掃了圈兒,下意識的反問:“我們的?”
陳池馭被沈驚瓷的反應逗笑了:“不然呢?”
他站起身,拉著沈驚瓷走:“不是說之前那個太暗了,喜歡什麽樣的,你弄。”
沈驚瓷腳步頓住,還有些懵懂。
陳池馭忽然嘖了聲,沈驚瓷看見他目光停在落地窗的地方,眼睛往下壓的眯:“不過那地兒你得給我留著。”
他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眸變得深,掃著沈驚瓷混不吝的笑:“還沒試過呢。”
沈驚瓷真的一下子就反映過這個人在說什麽,眼睛眨了眨,氣悶悶的瞪他:“你又鬧。”
陳池馭隨便坐在桌沿,眼角懶痞的笑注視著她斂了,幾秒,人好似歎了一口氣,很輕,然後環住沈驚瓷拉人坐在了自己腿上。
“給我抱抱。”他的聲音埋在鎖骨處,忍不住用下巴抵了抵:“沒良心,怎麽一點看不出想我。”
潮熱的呼吸有些癢,沈驚瓷瑟縮了一下。他總是喜歡這麽說,沈驚瓷恍惚的想,他是不是真的很喜歡自己。
就連家,都要有了。
嘴唇蠕動,聲音出口之前,腦海又浮現林煙的話。
——“人沒關住,就隻能製裁下了。”
——“你舍得讓他為了你跌入泥潭嗎。”
那陳池馭這段時間是因為這些嗎,所以房子也要換。
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揪住,又狠狠抓緊,空氣都被擠出來,沈驚瓷覺得自己呼吸不暢,胸口有一塊石頭壓著。
“那你還有話對我說嗎?”
“還真有,有個驚喜。”
確實很驚喜,是他們的家啊。
但沈驚瓷鼻頭莫名的發酸,她才是他的女朋友啊,為什麽那些事情要別人來告訴她呢。
陳池馭敏銳的發現懷裏的人情緒不對,準確的來說,從一回來就發現了。
但事情好像比他想的要嚴重些。
沈驚瓷的下巴被手指捏住,力道迫使她扭頭,正對上陳池馭的眼睛。
她杏眼泛紅,但又像是在極力隱忍著,陳池馭眉頭縮了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怎麽了?”
他一開口,沈驚瓷的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簌簌的往下墜,掛在睫毛上,搖搖欲墜,晶瑩剔透。
陳池馭愣了下,手背去摸她的淚,聲音低沉:“哭什麽?你,”
沈驚瓷忽然打斷陳池馭,哭腔和鼻音混在一起,他的聲音是宣泄口,女孩的聲音沙啞,卻是喊著的:“我都知道了,”
“陳池馭,我都知道了,”她越說,哭的越離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凶猛,白淨的臉上布滿淚痕,使勁的咬著自己的嘴唇,齒痕明顯,周圍一圈白。
沈驚瓷極力克製著,抓著陳池馭衣服的手指越來越緊,骨節凸起的明顯,她後背僵硬的繃著,人向前彎,聲音也無法自抑:“你真的沒有話對我說,沒有,嗎。”
女孩無望的抬眼看向陳池馭,清冷又破碎。
陳池馭眼睛漆黑狹長,因為沈驚瓷的話眉鎖的很緊。
沈驚瓷默默地流淚:“你,”
在沈驚瓷下一句刀子出現前,男人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他聲音低而沉,試圖溝通:“年年。”
沈驚瓷好像聽不進去一樣,哭到頭腦缺氧,發絲狼狽的粘在眼尾。
陳池馭唇線抿直,下顎繃的很緊,尖銳的厲害。沈驚瓷哭的太難受,眼緩緩閉上,麵色痛苦。陳池馭的呼吸一下子停住了。
她的淚像是一根根釘子,活生生的紮進男人肋骨。露出鮮血淋漓的嫩肉。
他失神幾秒,壓下眼底的陰戾,手上力道加大,人猛然跌進自己懷裏。
“沈驚瓷!”
沈驚瓷像是掉進水裏不會遊泳的貓,喘息著枕在他肩頭。
陳池馭垂眸凝著她半斂的眼,沉默半響,他聲音發啞的開口:“知道多少。”
“手鏈章訂婚章出國章和家裏鬧翻,”沈驚瓷一字一頓,疲倦的快要沒有聲音了,她側眸看他,聲音都在抖:“還有什麽沒告訴我。”
陳池馭摸了摸她的頭發,喉結上下滾動,光是哭就夠要了他的命,心生疼:“誰說的。”
沈驚瓷不語,眼裏的情緒說不清,就是那樣直勾勾的看著他。
兩個人之間就這樣沉默了下來,陳池馭眼一眯,脖頸忽然傳來刺痛,沈驚瓷忽然的咬住了那塊肉,說不上用力,但就是不放。
陳池馭舌尖抵著上顎,人卻像突然釋放,他什麽都沒說,一下一下拍著她的後背。
不知過了多久,沈驚瓷那口氣才算出,她啞著聲音開口,說出了那個名字:“林煙。”
“她說是你的未婚妻。”
陳池馭啞著嗤笑:“放屁。”
他低頭吻住沈驚瓷的眼:“我未婚妻是你。”
沈驚瓷眼又紅:“你騙我。”
陳池馭看她:“愛哭鬼。”
說著,沈驚瓷真的要哭。
她自己咬住唇,委屈的要命:“你才是愛哭鬼。”
陳池馭抱著她的手臂晃了晃,幼稚的像哄小孩:“陳明輝找的,別給我扣屎盆子。”
“可是你們要一起出國。”
“之前是我一個人去,關她什麽事兒。”
沈驚瓷眼看了他一會兒,注意到那個修飾詞:“那現在呢。”
陳池馭低頭看她,眉尾微揚,表情就像是在說,你不知道?
“現在有你了,我能走哪兒。”姿態都快要跟嗓音一樣低。
沈驚瓷沒忍住的抽噎,陳池馭擰眉,抽了兩張紙,捏住了沈驚瓷通紅的鼻尖,呼吸一下子止住,他的聲音出現:“擤。”
沈驚瓷不動彈。
在僵持中,陳池馭先敗陣下來,他手指捏捏沈驚瓷後頸,聲音更暗:“擤一下。”
“乖點。”
他的聲音混著空氣無縫不入的貼緊她,沈驚瓷聽見陳池馭說:“沒有別人,以後也是。”
“都會處理好。”
沈驚瓷扣著陳池馭外套的拉鏈,擰巴的不說話。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沈驚瓷眼尾感覺到指腹粗糲感,他已經靠近。他習慣性的揉著她的眼尾,說別哭。
清淺的鼻息交織在一起,沈驚瓷才聽見他問:“是想分手嗎?”
沈驚瓷閉著眼,眼睫毛簌簌的顫。從來都不敢出口的兩個字,就這樣被他戳破脆紙赤,裸開來,眼眶酸脹的厲害,心口更是痛到麻木。
可她不想分手。
跟著本能的搖頭,沈驚瓷死死的咬著唇,嚐到了腥甜的鏽味兒。她停下來,難受的掉了幾滴淚,像是把最後的力氣也用盡。
陳池馭捏著她的下巴,眼中的情緒翻滾灼燒,語氣僵直的繼續問:“沈驚瓷,你跟我,後悔嗎?”
男人聲音沙啞,像是有砂礫一樣的顆粒感,他改口:“有過後悔嗎?”
一秒也算。
沈驚瓷搖頭,好像已經沒什麽話可以說,許久,才艱澀的發出聲:“沒有,沒有的。”
話落,一錘定音,陳池馭再也沒有給她掙紮的機會,凶狠的摁住了她的後腦勺,問的肆無忌憚又用力至極。
沒有旖旎繾綣,隻有掃蕩和侵略。他嚐到了眼淚的鹹還有腥甜的血,步步緊逼毫不顧忌喘息的機會,氧氣共消耗,野獸露出獠牙撕咬,少女眼睫蹁躚如同飛舞的蝶又被折斷翅膀。然後揉進骨血裏共生。
他不容置喙的說:“那就不分。”
“永遠不分。”
那時沈驚瓷想,那就賭一次吧。
反正也不會再這麽喜歡別人。
她從情竇初開就喜歡的少年,在心髒上生根紮土,無法泯滅。
“陳池馭,我們賭一次。”
“賭什麽?”
沈驚瓷想了想,最後隻說了兩個字:“賭你。”
隻賭你。
天色漸晚,隻剩夕陽餘暉。
既然做了一場美夢,那就賭結局是美夢成真,愛我歸我。
為了那個羅曼蒂克,勇敢一次。
沈驚瓷說:“我過生日的時候,其實給你留了一個願望,我可以要回來嗎?”
“好。”他應的輕快:“你想許什麽願。”
他怎麽又是這麽說,和那年後院一模一樣。
沈驚瓷閉上眼,仿佛看到帶著黑色鴨舌帽的清瘦少年,他送她桔梗,敲她腦袋。
少女合掌至於身前,畫麵重疊,跨越五年,聲音清脆。
“希望河清海晏,我能與他年歲相見。”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