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他
第17章他
沈驚瓷想靠近一點, 想聽清陳池馭說的是什麽。
但陳池馭停聲了。
溫吞的熱氣徒然噴灑在她耳廓,沈驚瓷半撐著沙發的手僵直一抖,如遇到洪水猛獸一樣往後踉蹌了一步。
猛然撞上身後茶幾, 酒瓶轟然掉落。
劈裏啪啦的玻璃碎裂聲震耳驚心。瓶子中的酒水濕嗒嗒的黏在沈驚瓷小腿上。
地上一片狼藉,幾個透明的玻璃杯一同牽連的滾滾落地, 發出沉悶的聲響。
沈驚瓷下意識的抬眼去看陳池馭, 他眉頭擰的緊,不知道有沒有被吵醒。
沈驚瓷迅速的收回視線蹲下身,伸手去撿那個滾的越來越遠的杯子。
碎玻璃碴嘣遠, 碎碎點點。杯子滾到茶幾下麵的另一頭, 有些遠。
她脖頸壓低了些,用力的去夠那個杯子。
靠在沙發邊緣上支撐的手臂忽然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拽起。
連帶著整個人一同彈落到沙發上。
沈驚瓷懵了瞬,忙不迭的看向身邊的人。
陳池馭手揉著眉,瞥了眼還沒坐穩的沈驚瓷:“幹什麽呢”
沈驚瓷訥訥的應了聲,手指掩飾的指著地麵:“杯子掉了。”
陳池馭今晚沒說幾句話, 僅有的幾眼清醒也就送了那個手串。
他一抬眼, 周圍全空,就沈驚瓷還在。
聲音有些沉:“你怎麽還在?”
沈驚瓷怔了怔, 臉色瞬間漲紅。
她記得自己的理由是有東西忘拿了, 下意識的要用這個理由解釋。
可又對上陳池馭那雙漆黑的瞳,說謊的聲音硬是卡在喉嚨中。
她抿著唇,兩人對望的沉默了幾秒。
末了, 沈驚瓷吸了一口氣歪著頭巧妙的避開那個話題:“你感覺怎麽樣了?”
陳池馭笑了聲:“就跟我說這個?”
“啊,”沈驚瓷不自然的咽了下口水, 陳池馭的視線從上而下的看著, 無形的壓迫落在她身上。
有種小學不聽話被老師抓包的感覺, 手指在沙發上摳摳搜搜的想著對策。
思索了片刻, 沈驚瓷小心翼翼的迎上男人的眼。
眼睛真好看, 哪哪都好看。即使暗地裏描繪了千百遍,但隻要一見他,就會止不住的想靠近。
沈驚瓷心一顫,悸動的厲害。
沈驚瓷鬼迷心竅的說了句不是。
不是想說這個。
她來是想看看他怎麽樣了,再回來也是擔心他出事。
沈驚瓷陷進了一個漩渦,被蠱惑了心智。她鼓足了所有的勇氣,小心翼翼的問:“陳池馭,你有人照顧嗎?”
一切都是渾渾噩噩的,耳邊響起的聲音仿佛不是自己的,隻有陳池馭的是清晰的,脈搏跳動的劇烈。
但身上的枷鎖好像輕了些,沈驚瓷想,就當自己和他一起醉了吧。
她眼睛很亮,彎彎的一道眉隻要沾上一點笑意,就會惹人心軟。
就像現在,像是還沒養熟的小貓,第一次試探邁出步子要和人親近。
須臾,陳池馭眼眸似乎沉了些,影影綽綽的看不真切。再看時,他散漫的表情斂了,眼中的情緒也跟著淡。
“沈驚瓷。”
他沒有預兆的連名帶姓的喊了她一聲。
男人醉意好似開始消退,冰冷難攀的氣場重新回到陳池馭身上。薄唇挺鼻,臉部線條優渥淩厲。
沈驚瓷臉一白,一種不好的預感爬上心頭。
她好像猜到陳池馭要說什麽了。
果然,陳池開口的話沒什麽感情,他語氣很淡,但不銳利,平靜的說著一個不重要的事實:“喝了點酒而已,還不至於。”
沈驚瓷垂下眼,人體本身的自我保護係統讓她想逃,可不行。
陳池馭說完,沒看沈驚瓷什麽表情,他自顧自的彎腰,撿起了沈驚瓷沒有夠著的那個杯子。
手指輕輕倒扣的放在桌角,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他的聲音聽著沒什麽說話的興致,言簡意賅:“撿杯子這種事以後別做,不適合你。”
“以後別做。”
別做。
沈驚瓷沉默兩秒,側過頭看他,她的聲音很輕,問:“為什麽不適合。”
她手上還帶著他今晚剛給的檀木手鏈,纏了三道正好,根本不會鬆垮。
酒吧的背景音樂不知什麽時候變了,放著一首有點緩的爵士樂,但不低沉。
混著陳池馭的聲音,溫吞的低沉席來。
“地上全是碎茬,容易傷到手。”
是嗎?
沈驚瓷有些執拗,明明已經該住口的話偏偏非要問到底,眼中的酸澀開始往上湧,她直直的盯著陳池馭手指扣著的杯子:“那就不撿了嗎?”
陳池馭卻痛快的嗯了聲:“反正也不是什麽重要玩意兒,就不要了。”
沈驚瓷雙手撐著沙發的兩邊,沒想到他會說這麽直接。
明明之前還是好好地,為什麽一個周就變了。
他不懂,鼻尖慢慢變紅,聲音也發哽:“那如果我很,”
陳池馭打斷:“一個杯子而已,沒什麽如果。”
就好像真的隻是一個杯子。
陳池馭挪開手,從煙盒中敲出一支煙。
和上次一眼,還是白色包裝的黃鶴樓。
細細長長的煙停在指尖,他轉著,但沒點。
失態的話堵在胸口,氣喘不上來,難受的要死。
她抿著唇不說話,好久,才想到什麽,跟找到什麽證據一樣。
“那你剛剛,是不是喊得我的名字。”
“不是。”男人回答的利落,聲音已經含了不耐,有種想快點結束這個話題的意味。
不是。
那真的是另一個人嗎。
心裏的僥幸被他親自打破,聲音在不正常的顫,最後一絲勇氣終於被消耗完畢。
眼尾一滴淚猝不及防的落下,不輕不重的砸在黑色的沙發上,沈驚瓷手指慌亂的抹掉,生怕被誰發現。
打火機扳動扣板的聲音響起,但沒有煙味。
他還是沒點,手指一下一下的摁著銀色的打火機,節湊穩定,卻好似在催促。
沈驚瓷深吸了一口氣,牽強的笑了笑。
她還算平靜的回答。
“那我聽錯了。”
沈驚瓷覺得自己像個傻子,為什麽憋了那麽久的事情就因為今晚的一點不同而越界了。
她不該說的。
女孩兀的站起身,使勁的掐著手心憋回淚意,她扯出一絲笑,不去看陳池馭,自己說著:“那我先走了。”
“下次見。”
說完,沈驚瓷背過身,踩著地上的碎玻璃和水漬往外走。
小腿不小心碰到桌角,鑽心的痛。人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陳池馭再也沒有聲音。
眼淚不爭氣的掉下來。
她趕緊抹了一把,咬著唇不出聲。
她小跑到路邊,極力的向遠處眺,眼睛睜的很大,用勁的克製著
隻是風吹的還是幹澀。
她向那輛出租車招手,上車縮起來若無其事的對司機報出地址:“瀝周大學。”
車子飛快行駛,風呼呼的往車裏灌,吹得沈驚瓷頭發亂起,她眯了眼。
外麵的夜如此平常,和每一天都別無二致,沈驚瓷別臉看著窗外的景象,手指用力揉了兩下眼。
偏偏一抬手就看到左腕上的東西。
淚像是珠子一樣不要錢的往下落。
沈驚瓷倉促的脫下來,顫抖著不敢出聲。
前麵司機聽到聲音,以為小姑娘失戀了。
“哎呀怎麽哭成這樣了,怎麽了?失戀了啊?”
沈驚瓷鼻音很重的搖頭說不是。
根本連失戀的機會都沒有。
沈驚瓷縮著腰,咬手抵在唇邊,牙齒咬著指骨克製,滿臉濕潤。
她不應該來的,不應該窺探陳池馭的生活。
那從來就不屬於她。
是她太貪心了。
隻不過周四真的好討厭。
說了下次見。
就好像真的還有下次見。
真的有嗎。
,
makezero。
滿地狼藉中又多了一堆燒盡的煙蒂。
陳池馭捏了下煙盒,裏麵空了。
他煩躁的甩開。
電話不是時候的響起,人看了眼來電顯示,放到耳邊。
“馭哥,人到學校了。看著進去了。”
“嗯,知道了。”
那頭又忍不住的說:“你這是何必呢,惹人走了還掛念著。”
陳池馭懶得搭理:“掛了。”
手機仍回桌上,恰好砸到邊緣的那個杯子。
“啪——”
這次碎的四分五裂。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