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他
第16章他
他的聲音有被酒精浸透過得沙啞, 但沈驚瓷為什麽覺得醉的是自己。
指腹的粗糙每觸碰到一寸,她的身上就好似經過被野火燒過一次。
酥麻從左手被捏住的手腕跑遍全身。
偏偏陳池馭的動作太過平常,沒有半分逾矩。
他的目光隻是駐足在那串被他套上來的紫檀, 光線沉浮,不知在想什麽。
沈驚瓷好久沒回神兒, 反應遲鈍的低頭維持著同樣的姿勢。
心跳如雷, 遮住所有雜音,又害怕被人聽見。
她看見陳池馭還是沒有鬆手,鬆散的扣著她, 一分多餘的力道都沒使。
算不上第一次接觸, 可和之前每一次的接近都不一樣。
太久了。
還是帶有目的的。
沈驚瓷覺得自己心跳的身子都快顫抖了,她手指發僵,又不敢讓陳池馭發現。牙齒磕到唇內,似乎出血了,輕微的刺痛讓她茫然。
眉蹙到一起, 眼睛微眯。
這是真的。
沈驚瓷的手腕又細又白, 凸起的腕骨小小的。陳池馭目光頓了一下,手指鑽入手串的空隙挑出了一截多餘的, 向外扯著又繞了一圈兒, 原本纏了兩道的長度又被他弄出一圈兒。
珠子被扯開距離,露出裏麵的黑色皮筋,很細, 將一顆顆珠子串在一起。
“合適了。”
手腕的溫度消失了。
陳池馭鬆了手。
他又懶散的仰到了沙發上, 腿敞開著, 渾身染著倦怠, 一句話也不願多說。
沈驚瓷下意識的跟著陳池馭的動作看他。
她聽見他呼吸厚重的咳了聲, 閉著眼往嘴裏又送了口酒。
眼睛也閉上。
男人五官線條流暢, 沒了笑意的唇線繃的直,左眼下的小痣都顯得寡淡。
沈驚瓷不敢再看。
木訥又倉促的收回視線,被他握住的那隻手的掌心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泛麻的不知落在那裏,手腕上的紫檀仿佛是一個拷鏈,圈住她不得動彈。
陳池馭一沒了聲,周圍視線全在往這邊瞥,有的偷摸,有的直接。五一不透著打量。
沈驚瓷和斜對麵的一個女生視線猛然撞上。
那個女生在一個她不認識的男人懷裏,但兩個人的視線都在往她身上瞥。女生化著很濃的妝,咬著唇瞪著很驚瓷,像是要吃人一樣。
沈驚瓷後背繃直,她口舌發幹的站起來:“抱歉,我去個洗手間。”
沈驚瓷今天穿的是一雙白色的帆布鞋,腳跟落在地上沒有聲音,但沈驚瓷愣是覺得自己走的太過慌張。
洗手間的光亮的刺眼,沒了混沌暗沉的光,她抬眼看向鏡子中的自己。
滑落的發絲也遮不住紅透的耳尖。
沈驚瓷腦子還是一片發懵,水龍頭衝出的水流徑直砸進台白瓷盆台的弧麵,沈驚瓷動作慌亂的接住一捧水。
秋日裏,冰冷的水流衝刷著燥熱。
身後悄然傳來邱杉月的聲音——
“瓷瓷。”
沈驚瓷立馬回頭,臉上還沾著水,澄澈的眼睛似乎凝了一團霧氣。
邱杉月驚喜的笑,視線緊接著落在沈驚瓷的手腕上。
顏色一深一淺,莫名的禁忌感。
她欣喜的走過來握住沈驚瓷的手腕,又驚訝。
“我靠,陳池馭送你東西了?”
沈驚瓷更清楚的看到了紫檀木的樣子,似乎還染著陳池馭的體溫。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沒和邱杉月說過之前那個皮筋的事情。
那天他說過“得賠”之後,沈驚瓷當然說了不用。
一塊錢的東西,隨隨便便哪個商店都能買到。
陳池馭過了好久沒回,直到她快睡了,那頭才回了一句。
【不行。】
沈驚瓷淺淡的睡意被那兩個字一下子就折磨沒了,她想了好久也沒想到應該怎麽回。
最後,沈驚瓷隻能委婉的拒絕,再次重複。
【不值錢,真的不用。】
那是那個話題的最後一句,她又幹巴巴地等了半個小時。
她看著那麽幾個字的聊天記錄,又看著最後停止的綠色聊天框,忽然覺得,自己說的話好無聊。
拒絕也拒絕的那麽死板,一點都不討人喜。
陳池馭是不是也覺得沒什麽好說的。
手指在屏幕上猶猶豫豫的打了幾個字,試圖讓呆板的回答便有趣些。
但她失敗了。
絞盡腦汁也不知道還能怎樣,半個小時的時間讓她不管說什麽都變得好突兀。
淩晨一點,宿舍悄無聲息。
沈驚瓷翻了個身,心裏發悶的將消息框中的字,一個一個刪掉。
她最後看了一眼陳池馭的頭像,知道他不會再回消息了。
那天,沈驚瓷的心情從愉悅突然跌到低穀。
因為加上他的微信而開心,又因為自己的死板而討厭自己。
可是現在,
邱杉月越看越震驚:“瓷瓷,陳池馭是不是想泡你啊。”
沈驚瓷出走的神被扯回:“不可能!”
她回答的斬釘截鐵,邱杉月愣了下,瞬即反駁:“那他為什麽對你這麽好。”
沈驚瓷垂下眼眸。
“可能是,賠給我的吧。”
他說過什麽,就真的做到了什麽。
沈驚瓷放下自己的手:“還是還給他吧,這個太貴了。”
“為什麽啊?陳池馭又不差這點錢,送給你的為什麽不要。”
“再說,你可以下次回送他啊,這樣你們就又多了一個見麵的機會。”
沈驚瓷溫吞的搖頭:“不太好。”
邱杉月還想再說什麽,都被沈驚瓷堵了回去。
兩人往回走著,臨近腳步一愣。
剛剛還是滿著的人散了大半。
孟有博看到兩個人回來,招手解釋:“說累了,走了。”
邱杉月一愣,又不是沒出來玩過,哪有這麽早散場的。
她掃了眼,隻剩陳池馭和孟有博兩個人。
說是兩個人,陳池馭卻緊緊鎖著眉,手背搭在額上,看著十分不舒服。
孟有博順著她們的視線睨了眼陳池馭。
似乎是特意對某個人解釋:“喝了兩天了。”
但又不像是解釋,是那種幸災樂禍的語氣:“不過死不了,不用管。”
沈驚瓷手指要摘手鏈的動作慢慢的頓住。
他看著不想被打擾。
孟有博站了起來:“我送你們兩個回去吧。”
邱杉月不怎麽給麵子的啊了聲:“你送?你不是喝酒了嗎?”
孟有博輕哼了聲,從兜裏掏出自己的鑰匙。
嘩嘩的在邱杉月麵前抖了抖。
“哥不會叫代駕?”他肩膀一聳,吊兒郎當的站在邊上等兩人。
“走啊,你們兩個女生,還喝酒,再比變態盯上怎麽辦?”
邱杉月想到上次的經曆,瞬間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點了頭,嘴變得快:“那謝謝學長。”
沈驚瓷的目光還停在陳池馭身上,她眉也跟著皺,腦子裏全在想陳池馭為什麽要喝這麽多。
是遇上什麽煩心事了嗎。
邱杉月悄悄的叫了聲沈驚瓷:“走嗎瓷瓷。”
也沒有走不走的選擇了,沈驚瓷點了頭,也對孟有博說了聲謝謝。
孟有博笑笑,眼神卻往她手上掃了眼。
代駕的還沒來,孟有博坐在副駕,沈驚瓷坐在後麵。
車廂中開著一盞暖黃色的照明燈。
沈驚瓷的視線一直落在紫檀木手串上。
好久,沈驚瓷眨了下眼,鼓起勇氣問了句:“學長,陳池馭,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嗎?”
孟有博喝了點酒,嘴比腦子快,人閉著眼睛嘴皮子一張,直接吐了出來:“就家裏那點破事唄。”
“他家那位隔段時間就得作作妖,要擱我身上我他媽也受不了。”
沈驚瓷微頓,這些都是和她隔絕的一個世界。
她抿了下唇:“那陳池馭一個人在那裏行嗎?”
他們都走光了,誰照顧他。
孟有博滿不在乎:“能有個屁事,被人拐了他也不會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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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杉月嘴角一撇,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她握住沈驚瓷的手搖頭安慰:不會有事的,別聽他的。
沈驚瓷雖然知道他們既然能放陳池馭一個人在哪,就說明不會有什麽問題。
可很驚瓷心就是很不安。
“噠噠噠。”
車窗從外麵敲出聲音,孟有博了然的哦了聲。
代駕來了。
然而沈驚瓷如夢初醒的說了句:“我有東西落下了,杉月,我回去拿一下。”
邱杉月秒懂,她直起身:“那我和你一起吧。”
沈驚瓷搖了搖頭:“不用,我沒喝酒,自己能回去。”
邱杉月又覺得自己不好打擾,兩個人都下去孟有博這邊也不好解釋。
沈驚瓷做出決定,行動非常利落。
她推門直接下車。
同時,代駕進入駕駛艙,看到後門開關,有些懵的看向孟有博:“誒?我們走嗎?後麵有個人出去了。”
,,
沈驚瓷順著記憶找到剛剛的卡座,和想象中的一樣,見到了原位置的陳池馭。
沒有人的地方,他似乎更疲倦了。
黑色的襯衫上麵有幾道褶皺,眉頭就沒鬆開過,似乎真的遇到了什麽煩心事,頹的厲害。
桌上又出現了一個空了的酒瓶,男人眼尾泛紅。
沈驚瓷站在一旁,看的心疼。
心髒窒息一樣的悶,喘氣都難受。
忽然,他有預感似的掀起眼,長密的眼睫動了下,掃了一眼麵前的人又閉上了。
也不知道看沒看清她是誰,沈驚瓷手指不安的摩挲著。
他好似沒骨頭的放下了一隻手,眼沒睜,嘴唇卻張闔了下。
沈驚瓷靠近,想聽清他說的是什麽。
聲音很輕,又頹又啞,前麵的音節就這樣銷匿在唇齒。
隻有尾音留下。
是一個“ci”的發音。
沈驚瓷恍神,不自覺的想起那通電話上的名字。
那應該是導致他現在樣子的原因,沈驚瓷沒有把握,
他喊得是哪個ci呢。
是瓷,還是慈。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