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血洗渾夕穀(4)
第三十八章 血洗渾夕穀(4)
,
“殿下,那是!”敖策指著從血淵中升起的血色漩渦,驚慌失措地喊道。
他雖然年輕,可力量也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
剛才為了複仇,所以才像嗜血的小狼一樣宰了那些東西。
當確認已經殺了所有的怪物,他就鬆下了那口一直撐著他的淩厲之氣。
他現在和管清濁一樣,覺得手裏的武器沉重,渾身都痛得厲害。
恐怕難以再抵擋一次類似剛才的進攻了。
燭瑞順著敖策的手指,看向已經懸在空中的那一個血色漩渦,他目光冰冷如雪地裏的鐵刃,令人膽寒。
敖策在旁看了,隻覺得一股莫名的徹骨寒涼從腳底彌漫至全身。
會讓對一切都淡然處之的燭瑞,露出這樣眼神的,一定不會是什麽宵小之輩。
管清濁也扭頭去看,他沒有站起來,因為他真的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那漩渦裏漸漸顯出一個人來。
那些浮在空中的血,盡數鑽進那個人的身體裏。
血完全消失了,空中隻有那個人浮著,隻見他著一身幹淨利落的白衫,瘦瘦的,他的臉……
“哥!”敖策失聲喊道。
他的臉是敖心的臉。
那個人睜開了眼睛,眸子竟然是全黑的。
“饕餮。”燭瑞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兩個字。
那個人看了看自己的兩隻手,又看了看自己的兩條腿,似乎是很驚訝於自己的身體。
“殿下,那個,那個不是我哥?”敖策的聲音發著抖。
“那是饕餮。”燭瑞握緊了手裏的劍。
“不可能,不可能,不會的,那是我哥,是我哥……饕餮,饕餮不是像小狗一樣……敖楓說過,像小狗……”敖策語無倫次。
燭瑞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似乎是在忍著什麽巨大的悲痛,過了半晌,才開口說道:“本座能變成龍,他自然也能變成人。”說完,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一切獻祭給他的人。”
敖策整個人都在發抖。
空中的饕餮還沉浸於感受他的身體。
敖策忽然將手裏的大刀一丟,奔到石台前,將石台上的弓拿起來,二話不說搭上箭,瞄準了空中的饕餮就射了出去。
“我要殺了你!”敖策喊得撕心裂肺。
箭射歪了,空中的饕餮抬手,用兩根手指夾住了那支箭。
從容,優雅。
他將箭拿到自己的眼前仔細看了看,忽然開口道:“好久沒有見過這個東西了。”
他的聲音低沉雄渾,完全不是敖心的聲音。
敖策立時就瘋了似的,再搭弓射去:“我不許你變成我哥哥的樣子!你不能!你不能!你不配!”
可惜敖策的箭法實在是拿不出手的那種,連著射出去的幾支箭,沒有一支射中饕餮,最近的一支擦著饕餮的頭發而過。
饕餮全程一動不動地看著,不躲不閃,麵上帶著譏諷的笑意。
“我來。”管清濁看不下去了。
敖策紅著眼,把弓交給管清濁。
管清濁鎮定異常,他射出的箭呼嘯著朝著饕餮射去,那氣勢簡直要撕扯開穀裏的空氣。
箭尖停在了饕餮額前一寸的地方。
饕餮手都沒有抬,不過是動動手指,那箭就調轉箭頭,直直穿過了管清濁的胸膛。
“有一點可惜了。”饕餮說著,在空中又變了模樣,這一次他變成了敖寄。
他看看自己身上的寬袖大袍,還有飛揚到胸前的藍色長發,露出滿意的笑容:“這個不錯,適合我。”
“管清濁。”敖策扶住要倒下去的管清濁。
“讓我,讓我死在石台上。”管清濁說著,噴出一口血來。
他不想沾到地上的血汙,他不想變成雪姑娘再也認不出來的肥遺。
,
“連飛都不會了嗎?看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饕餮一邊說著,一邊落在祭台旁一根石柱的頂端,神情玩味地看向燭瑞。
“敖策,別管他了,對付饕餮要緊。”燭瑞厲聲說道。
“你明明可以為他治傷止血吧,”饕餮說著,嗅了嗅鼻子:“水龍珠的味道,真是清新。”
“殿下,你救救他。”敖策的語氣幾近哀求。
燭瑞咬咬牙,抬手施了法,管清濁的胸口不再流血。
“行了,就把他放那兒,他暫時死不了。”燭瑞一邊衝著敖策吼,一邊提防著饕餮。
敖策扶著管清濁在石台上躺下。
“我看你明明和我一樣沒有人性嘛,居然隻拘禁我一個。”饕餮笑眯眯。
“住口,要不是你,今日那些人就不會死!”燭瑞舉起了手裏的劍。
“就憑那麽個玩意兒,就想殺我?你隻是有了一個水龍珠,不是有了一條龍。”饕餮說著,手指一抬,燭瑞手裏的劍,竟然瞬間化作了齏粉。
燭瑞怔了怔,丟掉自己手裏已經光禿禿的劍柄,拿出了水龍珠:“本座就是龍。”
饕餮立時捧腹大笑,笑著笑著竟然從石柱上跌下來,他摔在血汙裏,還在滿地打滾地笑。
敖策馬上回身撿了刀,走到饕餮身邊就砍。
那把能劈開金剛石的巨刀砍在饕餮的身上,饕餮的身體被砍成了兩半。
饕餮不再笑了,他用兩隻手肘將身體撐起來,看著脫離自己上半身的下半身,然後又看向敖策,說道:“瞧你這孩子,都做了什麽,這身體我很喜歡的。”
敖策不理他,重新把刀舉起,照著饕餮的腦袋就劈下去。
饕餮的腦袋被劈成了兩半。
大量黑色的血從饕餮的屍體裏流出來,敖策趕忙後退,下意識地不想讓自己沾到那黑血。
黑血聚在一起,升起來,竟然漸漸重新化成了人形,依然是敖寄的模樣。
“哎呀,對自己的師父下手都這麽狠嗎?”饕餮假意拍著自己的衣服,仿佛上麵沾染了什麽髒汙,但實際上,那淺色寬袖大袍,幹幹淨淨,一塵不染,上麵一滴血都沒有。
敖策繼續揮刀。
饕餮用一根指頭抵住了那閃著寒光的刀刃:“小孩子玩夠了,不要打擾大人說正事。”?地上的血汙立時化成一根粗粗的血繩,將敖策五花大綁,無論他如何掙紮都脫不開,他手上的刀咣當一聲落在地上。
饕餮不屑地將那把巨刀踢飛開,然後走向燭瑞。
燭瑞已經給自己撐了個保護罩。
“你祖父是誰?”饕餮一邊慢慢地走著,一邊問燭瑞。
“你問這個做什麽?你沒資格知道本座祖父的名字!”燭瑞的目光似要把饕餮吃掉。
“這樣啊,太沒禮貌了。不過,我是長輩,就不跟你小輩計較了。哎呀,過去多久了?你瞧,太久了,實在是太久了,我有點混亂,你幫幫我唄。”饕餮絮絮叨叨地逼近燭瑞。
燭瑞不停地後退,他還是不知道饕餮虛實,不敢貿然出手。
萬一發出的攻擊像剛才敖策的一樣是徒勞,就糟了。
“我們是一家人,沒必要搞得這麽你死我活的。我們來好好說說話嘛。”饕餮走到了燭瑞的麵前。
燭瑞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你想說什麽?”
“你知道不知道他們當年為什麽要囚禁我?”
“還不是因為你一旦出來,就會生靈塗炭,就像剛才。”燭瑞惡狠狠地說、
“非也非也。剛才,可不是我做的,哎,把這裏搞得髒死了。渾夕穀,渾夕穀以前可漂亮呢,如今卻變得這副模樣。”
“還不是拜你所賜?”
“曾經我也是血氣方剛的花樣少年。”饕餮說著,瞟了一眼遠處被綁著的敖策。
“嗬,你連人都不是。”
“總是這麽咄咄逼人,好像我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
“世間有你就會變得生靈塗炭。”
“哈?這誤解也太深了吧?我為什麽要讓世間生靈塗炭?”
“因為你是怪物。”
“怪物,為什麽龍就是龍,而我就是怪物?當年,我可是一個人都沒有殺過,就給我安上‘讓世間生靈塗炭‘這樣的罪名,是不是太過分了?”
“你撒謊。”
“我隻是希望,我們不要一天到晚蹲在這個島上,我們應該去外麵的世界,我們龍族應該成為這世間的統治者,而不是在這裏當縮頭烏龜。結果就被囚禁了。真是冤死了。”
“你撒謊。”燭瑞堅定地重複道。
“我為什麽要把所有的生靈都殺了?我是貪吃了一點點,但我又不蠢,全殺了,我這頓吃飽了,下頓怎麽辦?我想不通這對我有什麽好處,你們怎麽就能相信我會有這樣愚不可及的念頭?”
“不要廢話了。你是怪物,你自然心中嫉恨。”
“嫉恨。”饕餮喃喃地重複,眼眸垂下去:“你們渺小如螻蟻,有什麽可讓我嫉?至於恨……”
饕餮的眼眸一下子抬了起來,眸子裏都是仇恨的火焰:“我確實對你們恨之入骨,你說的沒錯,不過,放心,我不會殺你們,我要讓你們也嚐嚐被囚禁的滋味,我要每天都讓你們感受什麽叫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