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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血洗渾夕穀(3)

  第三十八章 血洗渾夕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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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清濁無法讓自己就這樣看著無數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他重新搭弓,正要瞄準,忽然發現有點不對。


    怎麽肥遺的數量好像變多了呢?

    地上的血漿仿佛擁有生命。


    每當一個衛兵被殺,倒下,那些血漿就迅速地移動,覆蓋住那個衛兵的身體。


    很快,一條肥遺就從那坨血肉裏鑽了出來。


    死的人愈多,穀裏的肥遺便愈多。


    而肥遺愈多,死的人就愈多。


    縱使那些衛兵也手持利刃,但麵對幾條肥遺的同時圍攻,加上腳下的黏滑根本無法便利行動,也就再無任何的還手之力了。


    也許一開始他們可以通過團結一心來將那幾條肥遺斬殺。


    但他們從未經曆過任何真正的戰鬥,甚至都沒有幾個人見過死人。


    麵對眼前如此血腥的場麵和凶惡的怪物,恐懼戰勝了一切。


    他們還沒有抵抗,就選擇了放棄。


    當他們不顧一切隻想逃開,他們就成了一盤散沙。


    一盤輕易就能揚了的散沙,再也聚不攏了。


    泥血雜糅,這不是廝殺,這根本是一場屠殺。


    一隻手放在管清濁抓弓的手上。


    管清濁睜開半眯著的眼,看向敖策。


    敖策對他輕輕搖搖頭,紅著眼啞著嗓子說:“沒有用的,必須要斬落它們的頭。隻是射中它們的腦袋根本殺不死它們。”


    管清濁放下了手裏的弓和箭。


    如果燭瑞一開始就出手的話,即使犧牲幾個衛兵,也不至於弄成現在這樣無法收拾的慘烈情況。


    管清濁心裏不是沒有怪燭瑞的。


    “你去撿了敖楓的劍用吧,它們不會放過我們的。”敖策說著,忽然流出兩行清淚來。


    他流著眼淚,但眼神裏閃著的並不是驚恐,而是淩厲的寒光。


    管清濁知道他是要為他的哥哥報仇。


    想到此處,管清濁的心忽然一顫。


    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這些肥遺離開渾夕穀。


    重要的是,雪姑娘還在龍城裏。


    他定了定心神,深吸了一口氣,小心地在血汙中移動起來。


    他先將自己手裏的弓和背上的箭囊放在石台上,然後走到之前敖楓站的地方。


    血汙掩不住寶劍的鋒芒。


    管清濁拾起了那把寶劍,這把寶劍對他而言,有些沉重,不過還是能勉強一用的。


    好過赤手空拳。


    燭瑞一直默默無聲地站在那兒。


    他站得筆直,麵無表情,雙目緊閉。


    但如果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他的臉在微微地抽搐。


    充耳都是撕心裂肺的慘叫。


    他的心像被一隻有力的龍爪緊緊地抓住,不再跳動了。


    每一聲叫喊,都將一絲仇恨注入了他的骨髓。


    龍族因為他的魯莽與自負,才有了今日的損失。


    他罪不可赦,除非他能殺了所有的肥遺,除非他能殺了饕餮。


    接連不斷的淒厲哀嚎逐漸偃旗息鼓。


    燭瑞睜開了眼睛,他手裏的劍所發出的藍色光芒,幾乎到了刺眼的地步。


    遠處,數不清的肥遺,像是一陣血色的巨浪,翻湧著向燭瑞襲來。


    他身後,是同樣擺出攻擊架勢的管清濁和敖策,一個持劍,一個持刀,一個一心惦念著那個失憶姑娘的安危,一個一心隻想要為自己的哥哥複仇。


    他們都知道自己必須全力以赴。


    血紅的巨浪已經近在眼前,壓迫感挾持了每一人的心。


    燭瑞高高舉起自己手裏的劍,高喊著“死”這個字,將手裏的劍在空中朝前用力一劃,一道泛著藍光的劍氣像一把利斧,朝著巨浪劈去。


    巨浪被劈出一條裂縫,但那條裂縫很快就合攏了。


    “快,我們一起。”敖策一邊說,一邊走到了燭瑞的右側,舉起了自己手裏的大刀。


    管清濁有些猶豫,他看看自己手裏的劍。


    “來不及了,相信我,那劍不是普通的劍。”敖策催促管清濁。


    管清濁趕忙小心翼翼移動到燭瑞的左側。


    此時燭瑞已經劈出了他的第二劍。


    這一次,血色巨浪前進的腳步明顯放慢了。


    “一起!”敖策喊。


    三個人同時舉起了自己手裏的武器。


    “死!”三個人一起喊出那個字,揮下自己手裏的劍與刀。


    管清濁驚訝地看到,自己手裏的劍竟然像燭瑞的劍一樣迸發出一道劍氣朝前劈去,隻是燭瑞的如天如海,而他的如月如霜。


    血色的巨浪崩塌了,數條肥遺在血漿中迅速地分散開來,速度快過狂奔的野狼。


    它們選擇從各個方向包圍站在祭台邊緣的三個人。


    三個男人則前所未有的默契,他們也迅速改變了自己的站位。


    剛才還並肩作戰的他們,現在彼此背靠著背。


    “等一下不要分得太開,不要離開祭台。”燭瑞說著,已經施了法,整個祭台的磚麵上,血漿都沒有了。


    肥遺發起了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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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清濁發現,不在血漿中的肥遺,爬行的速度明顯變慢了很多。


    這倒是方便了他們的殺戮。


    三個人的腳下很快就堆滿了肥遺的身體,還有它們的腦袋化成的血漿。


    雖然戰績累累,但是這樣一來,顯然又限製了他們的行動。


    好在燭瑞有水龍珠,他一旦感到腳下濕滑,馬上就再一次清理戰場。


    本來是沒有什麽問題,可是這樣反複幾次之後,燭瑞殺紅了眼,漸漸把清理祭台這件事給忘了。


    另一邊,管清濁感到手裏的劍越來越沉重,他越來越力不從心。


    昨日剛闖了驍龍陣,體力本來就沒有恢複,現在又要經曆這樣的戰鬥。


    他不僅胳膊逐漸抬不起來,注意力也變得渙散,好幾次被肥遺咬到或是卷到胳膊和腿。


    雖然他都忍著劇痛極力擺脫了,但他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


    忽然,他腳下一滑,直接摔在了地上。


    一條肥遺瞅準了時機,撲了上來,管清濁隻得丟了手裏的劍,用自己的雙手抓住那條肥遺的頭,讓它遠離自己的胸口和腦袋。


    那條肥遺則用自己的兩個身體迅速地纏住了管清濁的兩條胳膊。


    管清濁感到自己的兩條胳膊,被肥遺擠壓得裏麵的骨頭都要斷裂了。


    他的餘光看向燭瑞和敖策,肥遺太多了,他們根本無暇顧他。


    這時候,另外又有兩條肥遺迅速地遊過來,一條纏住管清濁的左腿,另一條纏住了他的右腿。


    劇痛從腿部傳來。


    不,我不能,不能死在這裏,我不能讓它們傷害雪姑娘。


    我真的保護不了我想要保護的每一個人嗎?母親,盤雲族,雪姑娘……


    不,上官神濁,你可以的,想一想,你在西陸遇到的那些怪物,難道不比這些肥遺還要凶險嗎?

    隻要讓它們的腦袋從身體分離就行了。


    管清濁鬆開了自己的手,肥遺馬上也鬆了身子想要撲向管清濁的腦袋。


    可是管清濁的手已經迅速地抓住了肥遺還沒來得及撤開的兩條身體,然後拚力向兩邊一扯。


    肥遺被活活扯成了兩半。


    管清濁把手裏半死不活的肥遺丟到一旁,坐了起來,抓住纏住他左腿的肥遺腦袋,果斷一擰。


    左腿的束縛頓時鬆下來。


    本來纏住他右腿的肥遺此時朝他撲,他眼疾手快,抓住了肥遺首與身的連接處,接著站起來,將肥遺的腦袋踩在腳下,然後把手裏肥遺的身體往上一拽,肥遺立刻身首異處了。


    他甩掉手裏肥遺的身子,俯身在血汙中重新拾起了敖楓的寶劍,繼續投入戰鬥。


    仿佛剛才並沒有發生過什麽命懸一線的危機。


    敖策剛才雖然沒有辦法出手相助,但其實他用自己四肢上的龍鱗,默默為管清濁擋下了其他想要湧上來的肥遺。


    現在瞥到管清濁重新站起來,敖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當汗水代替血水濕透了三個男人的衣服,穀裏也恢複了靜謐。


    “殺完了嗎?”敖策抬手抹了一把額上的汗,反倒給自己的額上添了一抹血汙。


    燭瑞斬下最後一條肥遺的腦袋,垂著眼眸,看著一地的肥遺身體。


    紅得發黑的血順著他的劍尖像水一樣往下流。


    這些是肥遺的屍體,也是死去的衛兵的屍體。


    “結束了吧。”管清濁一邊說著,一邊拖著手裏的劍走到石台邊坐了下來。


    他真的站不住了。


    他沒有看到,在他的身後,血淵裏正升起一股血色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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