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故人重逢不相識(5)
第二十章 故人重逢不相識(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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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等月銀容反應,她已經被管清濁拉到了桌旁。
管清濁鬆了手,扭身與店小二招呼了一聲。
月銀容看著管清濁舉手投足間與自己的親昵,想到自己可能真的與他有私情,不由尷尬得滿麵通紅。
她僵僵地在那裏站了一會兒,直等到管清濁示意下她坐下,她才客客氣氣地在條凳上坐下。
管清濁在她右手邊的條凳上坐下,與她離得很近。
“你……你們……”月銀容話還沒能說出來,店小二端了一鍋東西過來,放到桌子上。
接著,又拿了兩副碗勺來。
“肯定沒有黃丘做的好吃。”管清濁微笑著說,邊說邊抬手打開鍋蓋,然後把裏麵的粥舀出來。
月銀容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來,她想問黃丘是誰,還想說自己不愛喝粥。
“嚐嚐。”管清濁說著,已經將那一碗粥放到了月銀容的麵前,臉上笑意不減。
月銀容看了那笑容,心裏情不自禁地歎了一口氣,煩躁不安的情緒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忽然不忍拂了管清濁的好意。
她垂頭看向放在麵前的粥。
反正今日還沒有吃什麽東西,不如就將就著喝一點吧。
想著,她就用勺子舀了一點兒粥,吹了吹,放進了嘴裏。
月銀容的眼睛一亮。
這粥怎麽味道如此鮮美?
她趕緊又舀了一勺,雖然喜歡,但也沒忘記先吹吹,再送進嘴裏。
月銀容點點頭:“好喝。”
管清濁自己也舀了一勺,嚐了嚐,說道:“嗯,是那個味道,但確實比不上黃丘做的。”
“黃丘是誰?”月銀容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管清濁一愣,旋即開懷地笑起來:“先前裝作不知道我的名字,現在連黃丘都不知道啦,你是不是逗我玩?那你知道素玨是誰嗎?”
月銀容遲疑地問道:“金玉娘娘?”滿臉都是試探的神色。
管清濁放下勺子,拍手,朗聲笑道:“演得很像。”
月銀容隻得換一個問題:“你們抓到狐妖了嗎?”
管清濁聞此,一下子收了笑容,麵色變得凝重,他看著月銀容,張張口,欲言又止。
月銀容頭歪向一側,盯住管清濁,還在等他的答案。
管清濁又猶豫了片刻,才結結巴巴地說:“那裏確實是狐……狐族的一處所在,我們在那兒的地窖裏,發現了幾具男人的屍體,他們的心,都沒了。”
月銀容一聽,張大了嘴巴,然後問了一連串的問題:“真的有狐妖啊?真的吃人心?真的隻吃男人的?”
管清濁眨眨眼,麵露困惑。
他看著月銀容,咬咬嘴唇,忽然伸出一隻手,拉住月銀容的手急急問道:“你是不是怪我?我也是想要保護你。”
月銀容臉一紅,趕忙把自己的手抽回來:“此話怎講?”
管清濁訕訕地收回自己的手,說:“我知道你與別的狐族不一樣,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
月銀容嘴巴張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什麽呀?你說什麽?什麽意思?我和別的狐族?你是說,我是狐妖?”
管清濁一臉茫然地看著月銀容:“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了吧?”
月銀容“啪”一拍桌子:“就因為我好看?你就說我是狐妖?你這個人怎麽這樣啊?”
管清濁皺起眉頭:“這是你自己親口與我說的,你說你是狐族。”
月銀容雙臂一抱:“什麽時候說的?”
管清濁卻不說話了,他看著月銀容,忽然把頭一歪,眼神往下移。
他看向月銀容的脖頸處。
一道不再流血的疤。
她就是月銀容。
“銀容,不開玩笑,你是當真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黃丘是誰?”管清濁急急地問道。
月銀容點點頭。
“你為什麽會去鳴沙島?”管清濁又問。
“我……”月銀容看著管清濁,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說出來。
“是素玨讓你去的?”管清濁直呼金玉娘娘的名字,這讓月銀容有些不悅。
但也正是因著管清濁直呼金玉娘娘的名字,月銀容覺得,管清濁跟自己的事情一定脫不了幹係。
月銀容躊躇了片刻,終於說出了她的秘密:“我是在鳴沙島上的海灘上醒過來的。我,不記得那之前六天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當然,赤身裸體這種細節,還是不說為妙。
管清濁此時,終於也搞明白了,月銀容和之前相比,究竟有什麽地方不太一樣。
之前的月銀容,美而不自知,舉手投足盡是恣意灑脫,而現在的月銀容,顧盼神飛,喝個粥也輕柔優雅,很知道自己的美,也很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美。
“你是誰?”管清濁盯住月銀容問道。
管清濁的眼神裏,已經不再是剛才的含情脈脈,而變成嚴肅冷漠,甚至還有一絲恐懼。
“之前我不是已經說過了?我是伊澤族長老雪野的孫女,我叫雪銀容。”
管清濁一下子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所以,你是人。”管清濁喃喃地說。
月銀容盯著管清濁看了一會兒,笑了。
從管清濁的反應來看,應該是管清濁認錯人了。
也許之前有一個狐妖變成了自己的樣子,迷惑了這個管清濁,才讓他今日有此舉。
所以自己與這個管清濁應該是沒有什麽關係的,月銀容心下鬆了一口氣。
她戲謔地一笑,打趣道:“自然,哪裏有妖怪喝粥的。”說著,又舀了一勺粥喂進自己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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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管清濁心裏與月銀容想的,差不多。
那狐族的月銀容,應該還在金玉殿裏。
而眼前這個雪銀容,說不準是被素玨丟進了海裏,結果漂到了那個鳴沙島的海灘上,撿回了一條性命。
想著,管清濁的臉就板了起來,他小心翼翼地給月銀容作了個揖:“是在下冒失,將姑娘錯認成了別的人,冒犯了姑娘,還請姑娘見諒。”
月銀容看看桌上的粥,問:“那你不會還要把這鍋粥收走吧?”
管清濁臉上微微泛起紅暈:“在下哪裏會那麽小氣?這粥就給姑娘喝了。既然在下與姑娘素不相識,那就不打擾姑娘用膳了。”
管清濁說完,衝著月銀容欠欠身,就走上樓去了,不,應該說是倉皇地逃上樓去了。
看來這個管清濁也在這海州客棧住下了。
月銀容看著管清濁離去的背影,心裏有些悵然若失,畢竟是那樣一個美男子,隻是看著也覺得賞心悅目。
可惜是個烏頭,不然,想到此處,月銀容的眼眸垂下了。
冷大郎死了,婚約自然就不複存在了,她又是一個自由身了。
倘若爺爺無事,定不會允她嫁給唐瀾,況且這其中還有一個阿澈作梗。
那爺爺又會把她嫁給誰呢?
想著,月銀容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天下女子全都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除了金玉娘娘。
但願自己的設想都是真的,但願自己真的已經是金玉娘娘的義女了。
那樣,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嫁給任何人,就像金玉娘娘一樣?
月銀容情不自禁地歎了一口氣,繼續喝粥。
本以為那個管清濁會知道自己失憶的事情,結果隻是認錯了人。
狐妖怎麽會變成自己的樣子呢?
也是怪自己長得太美了,連狐妖都覬覦這樣的皮囊。
所幸那狐妖沒有把這管清濁的心給吃了,不然,真是暴殄天物了。
隻是,那狐妖,竟然也喜歡喝這個粥嗎?
月銀容想著,忽然看到旁邊的條凳上放了一個黑色的包袱,這是管清濁剛才落下的。
月銀容看看四下無人,便起身坐到包袱旁,輕輕解了包袱上的結,往裏麵瞧了一眼。
她看到了一堆衣物最上麵,是一個銀色的龍形頭飾。
這個龍形頭飾,怎麽這麽眼熟?好像在夢裏麵見過?
正當月銀容陷入沉思的時候,有腳步聲從樓上下來。
月銀容趕緊把包袱係上,然後把包袱拿起來,站起了身,假意正要把包袱送還。
可是下樓來的並不是管清濁,而是阿澈。
月銀容馬上翻了個白眼,又坐回條凳上,把手裏的包袱放到一邊。
“雪大小姐,這都開始幫別人看管包袱了?”阿澈一臉輕蔑。
月銀容冷冷地回道:“要你管。”
阿澈走到月銀容旁邊,對她說道:“知道我要去做什麽嗎?剛才管兄告訴我,這附近有狐妖,我現在要去協助城主,抓住這個狐妖。”
月銀容笑笑:“像你這般俊朗的男子,確實會招狐狸精喜歡,祝你好運,可別狐妖沒抓到,先把自己的心獻出去了。”
阿澈鬼兮兮一笑:“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素聞雪大小姐美得不似凡人,又力大無窮,要說你是妖精,也不算妄言。你還是想想,該如何替自己辯解吧。”
月銀容微微蹙眉:“你要和城主說我是狐妖?這與你有什麽好處?”
阿澈手一伸:“你把你的扇子交出來,權當為城主抓狐妖出出力,任誰也不會懷疑到你頭上了。”
月銀容冷哼一聲:“我說你怎麽忽然跟我匯報行蹤,原來打的是團扇的主意,我偏不拿出來。我就不信,你三言兩語就能把狐妖的汙水潑到我頭上了?”
阿澈拍拍手:“雪大小姐真是女中豪傑,我想城主大人,應該會很好奇,你一個弱女子,是如何單槍匹馬殺死酸與的。”
月銀容嘴唇緊閉。
阿澈俯身湊到她身邊說道:“主動交出來,是一回事,被搜身搜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月銀容怒道:“這是我的團扇,怎麽,你們還想把它搶走不成?”
阿澈一隻手搭到月銀容肩上:“你一個女人,要那麽厲害的法器做什麽?隻會讓旁人以為你是妖。”
月銀容肩膀一動,甩開阿澈的手:“誰敢?”
阿澈點點頭:“其實以前在鳴沙島的時候,我就對雪大小姐的性格有所耳聞了,果然,與其他女子很是不同,隻是,樹大招風,雪大小姐還是小心些好。”
說完,阿澈直起了身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客棧。
月銀容摸摸胸前,團扇還靜靜地在那裏待著。
這個阿澈,果真是不能留在身邊,可他是自己的表兄,自己如何能讓他遠離自己和爺爺呢?早知道還不如就讓他留在鳴沙島了。
月銀容一手撐著頭,一手舀著碗裏的粥,唉聲歎氣。
管清濁這個時候,悄無聲息地走到了月銀容的身旁,他本是下來拿自己的包袱的,卻看到月銀容一臉愁容的模樣,他的心不禁為之擔憂。
“雪姑娘,是有什麽煩心之事?”管清濁輕聲問道,為了與月銀容區分開來,他喚她“雪姑娘”。
月銀容嚇了一跳,扭頭看到管清濁,忙把黑色包袱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說道:“你是來拿包袱的吧?剛才,阿澈他打開看了一眼,說是要排除你是狐妖的嫌疑,你不要怪他。”
管清濁稍稍一愣,看向自己的包袱,眉頭一皺,問道:“是他係上的?”
月銀容搖搖頭:“是我係的,他打開看了下就走了,我怕你東西丟了就幫你係上了。”
管清濁看著包袱上的那個結不說話。
那個結是管清濁自己特有的係法,他離開盤雲族之後,還沒有遇到別的人會這種係法的。
隻除了月銀容,那天他為月銀容係鬥篷,便是用了這個係法。
月銀容看管清濁呆立在那裏,趕忙說道:“要不你現在打開來看看,有沒有少了什麽東西,要是你拿回去以後再發現東西沒了,我們就說不清了。”
管清濁想了想,打開了包袱,然後把包袱遞給月銀容:“你能再為我係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