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故人重逢不相識(2)
第二十章 故人重逢不相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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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月銀容第一次在船上睡覺。
因為海上仍然有焮天族的船隻在巡航,所以不能用水法術。
隻能讓水流與風把她,還有冷星稀和阿澈,帶到榕城去。
待船抵達榕城碼頭,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了。
月銀容在船工們的吆喝中醒來,遂推醒身畔的冷星稀。
兩個人稍稍收拾了一番,就來到了甲板上。
阿澈已經站在那兒了。
阿澈自願離開鳴沙島,是在采藻的意料之外的。
采藻以為阿澈住在島上多年,早已經習慣了島上的生活,應該是不樂意再闖進世俗的紛爭裏。
可事實上,阿澈在鳴沙島住了這麽多年,就是為了找到水玉。
現在水玉在冷星稀的身體裏,冷星稀又允了阿澈,回到青要城以後,就把水玉取出來給他,那他自然是要隨著冷星稀走的。
所以,還沒有等采七七發話,阿澈就主動提出,要跟月銀容和冷星稀一塊兒走。
至於采七七被阿澈拍暈這件事,阿澈的辯解是,自己全然是為了保護她。
既然是出於這樣的好意,采七七也就不好說阿澈什麽了。
但這件事讓采七七心裏麵對阿澈的芥蒂更深了,就算阿澈不說走,她也一定會想辦法讓阿澈走的。
所以阿澈的提議,算是正中村長的下懷了。
臨行前,月銀容不忘關懷了一下俊哥,以顯得自己善良大度,同時,也是試探。
俊哥運氣不錯,雖然摔得鼻青臉腫,還斷了一條胳膊,但到底沒有傷及性命。
問起俊哥當時的情形,俊哥自己也說不清了。
他回憶了半天,說是自己忽然腳下一滑,然後往後退的時候,腳跟又絆到了石頭,才沒有站穩翻了跟頭,然後就徹底失控從山上滾下去了。
月銀容暗地裏鬆了一口氣。
她不知道和她一樣鬆了一口氣的還有阿澈。
要回青要城的三個人,本是可以等到天亮了以後再出發的。
但是,月銀容急著見金玉娘娘,冷星稀急著見自己的父親,阿澈急著拿冷星稀腹中的水玉,三個人都怕夜長夢多。
於是從柴山上下來之後,三個人就收拾了行囊,與村裏的人告別,在夜幕降臨的時候登上了去榕城的船。
海上的這一晚,月銀容和冷星稀至少還到船艙裏麵睡了一覺,阿澈則是徹夜未眠。
現在已經知道水玉是在冷星稀的身體裏了,他就守著冷星稀,連眼都不敢合。
想到馬上就可以拿到水玉,去找焮天族的人報仇,他更是激動得睡意全無。
“你們起來得正是時候,正好靠岸。東西拿上,下船吧。”阿澈看著剛黎明就已然人聲鼎沸的碼頭,對月銀容和冷星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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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縷晨光喚醒的不隻有月銀容,還有榕城之中那座最大的宅院裏,躺在床上的女孩。
“你終於醒了,太好了。”說話的是一直守在女孩床畔的男子。
“哥?”女孩掙紮著要坐起來。
“大夫說你傷得不輕,還是多多臥床休息。”男子忙說。
女孩並不聽,一邊把自己的上半身支起來,一邊問道:“恩公呢?”
女孩子的聲音太輕了,男子沒有聽清:“什麽?”
“恩公!恩公!救我的那????????個男人!”女孩一隻手拍著床沿嚷道。
“你是說,他真的救了你?”男子眉頭皺起。
“是啊,我不小心踩到了捕獸夾,是他救了我。難道,不是他送我回來的?”女孩一邊問,一邊就想掀開被子下床。
“可是一個黑衣男子?”女孩的哥哥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的,是的。”女孩看向他哥哥:“你沒有讓他離開吧?我還沒來得及謝謝他。”
女孩的哥哥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地說:“這……這……”
女孩生氣地質問:“葉杉,你這個蠢貨不會是讓人家走了吧?”
葉杉麵露尷尬:“我以為他欺負了你,以為他是登徒子,已經把他送去菜市口了。”
女孩一聽,急了:“什麽?你!你竟然要殺了我的恩公!”
葉杉兩手一攤:“一個陌生男人,半夜帶你進城,你讓哥哥怎麽想?就算他救了你,也定是看過你的肌膚了,這,為了你的清譽,這人不能留。”
女孩把被子用力一掀,抬腿就下床。
結果剛站起來,就一個趔趄往前撲,幸虧葉杉上前一步扶住,不然女孩定要在地上狠狠跌一跤。
“哥哥,我求你了,不要殺他,要不是他,我連命都沒了,還談什麽清譽啊?”女孩說著,眼淚就滾落下來。
葉杉為難地說道:“可是,現在馬上就要到執行的時間了,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女孩咬著牙站起來,又掙紮著要往外走,嘴裏說道:“你不去,我自己去,要是恩公今日死了,我就隨他一起去了。”
葉杉一邊扶著女孩,一邊跺腳:“你這又是何苦啊,妙真,就算他救了你,可他始終不肯說他是哪個部族的,搞不好還是個奸細呢。”
妙真瞪了葉杉一眼,生氣地說道:“他若是細作,為什麽要救我?又為什麽要自投羅網?葉杉,我看你是城主當久了,和爹一樣被權力蒙蔽了雙眼,糊塗了!”
葉杉歎了口氣:“行行行,服了你了,我去,我現在就去,但我不能保證救下來。”
妙真聽了,停止了向前挪動,改成把葉杉往屋外推:“快去快去,要是沒有救回來,你就沒有我這個妹妹了!”
葉杉看著妙真,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就離開了屋子。
妙真想了想,心裏還是放心不下,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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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清濁自己也沒有想到,當他帶著受傷的女孩剛抵達榕城,在城門口就被衛兵給抓起來了。
女孩被一群人架走,而他則稀裏糊塗就被扔進了地牢裏。
從守衛的嘴裏,才得知自己救下的竟然是無垠族族長的女兒,葉妙真。
管清濁的罪名,就是對葉妙真不敬。
一個自稱城主的男人來地牢裏審問了他。
管清濁把自己救下葉妙真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但是當葉杉問及他的身份,他隻能三緘其口——他知道自己身為金玉娘娘的黑銀巫滿,身份在四大部族之中很敏感,他也不能說自己是盤雲族的——沒有人會相信他是從結界的另一側而來。
管清濁本是可以冒充別的部族,可是,他身上卻沒有別的部族的任何證明——一般部族之間來往,都會帶著表明身份的東西,比如鳴沙島的船,帆上就會畫伊澤族的族徽。
所以他就是想冒充,也是口說無憑,還不如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
管清濁想著,這個城主頂多也就會因為自己身份不明,把自己驅逐出境,卻沒想到,自己的沉默換來的竟然是死刑。
天亮以後,斬立決。
管清濁不知道無垠族的族長葉德賢醉心於權術,別族的族長都叫守珠,唯獨他自稱“白藏王”。
葉德賢因著沉迷鞏固和擴大自己的勢力,竟然都沒有納妾,隻有一個“王後”。
所以他子嗣也不多,隻得一兒一女,但也因此,他對這一兒一女珍若拱璧,還委以大任。
葉德賢的兒子就是現在榕城的城主葉杉。
葉德賢的女兒葉妙真,年紀雖小,卻已經在旭陽城外的招搖山上,執掌“鏡花山莊”一年有餘,無垠族的人,都喊葉妙真“水月公主”。
管清濁竟然敢輕薄公主,就是藐視王權,必須死刑,以儆效尤。
在其他族裏,隻要和和氣氣地解釋,總是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在無垠族,一切都是從重處理。
葉德賢覺得隻有這樣,自己的統治才能穩固。
對此,無垠族裏的人倒是已經習慣了。
雖然他們的生活不得不小心翼翼一些,謹言慎行,但是他們族長的凶殘霸道,其實是一把雙刃劍,除了加重族裏的尊卑有別,也給族裏帶來了不少好處。
比如,無垠族絕不可能被別的部族欺負,還有,獻給金玉娘娘的貢品也可以比其他的部族要少一些。
也是因為葉杉的運作,榕城的碼頭成為元安大陸最大最繁華的碼頭。別的部族要借用,還要向無垠族交錢。
偏偏沾惹上了這樣一個無垠族族長的女兒,管清濁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起初他以為葉杉是在嚇唬他,直到他被帶到菜市口,直到他看到提著屠刀的劊子手,才明白,他們說判他“斬立決”,竟然是認真的。
這下,管清濁可不幹了,他之前一直溫潤有禮,是相信隻是一時的誤會,自己怎麽說也是救了葉妙真,就算不給賞賜,也不該殺他。
現在,性命攸關,他不得不反抗了。
雖然帶著鐐銬,但也正好借著鐐銬,先出其不意地把身邊的兩個守衛都打倒了。
管清濁嘴裏高喊著:“你們憑什麽殺我?!”同時,揮舞著衣袖,試圖突出重圍。
管清濁的行囊雖然被葉杉沒收了,但管清濁的衣袖裏還藏著迷香的粉末——這些本就是他以備不時之需,用來防身的。
一個,兩個,三個……衝上前試圖抓住管清濁的守衛接連倒下。
當一圈守衛盡數暈厥,接著就是劊子手,還有看熱鬧圍觀的群眾。
就這樣,以管清濁為中心,呈圓形擴散,倒了一大片的人在地上。
管清濁的視野開闊了,出路就在他的眼前。
和出路一起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身穿黃衣裳的女人。
所有人都暈倒了,唯獨那個女人沒有。
那個女人茫然地看著周圍,還有一個女孩子靠在她的身上。
那個女人的臉,正是管清濁日思夜想的那張臉。
管清濁停下了揮舞的雙手,呆呆地看著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則摟著懷裏的女孩,同時好奇地看著管清濁。
管清濁以為自己因為迷香,也出現幻覺了。
他抬手揉揉眼睛,再看去,沒錯,不是幻覺。
“銀容……”管清濁嘴裏呢喃。
月銀容並沒有聽到管清濁說什麽,她隻是衝著眼前這個在她看來,試圖逃跑的死囚喊道:“你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