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各自籌謀各自愁（4）
第十六章 各自籌謀各自愁（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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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好了雪野，素玨就又施法去了卿澤齋。
下人領她到前廳。
卿澤齋裏處處掛著白布，大朵黑色的絹花，一派肅穆。
一些地方還能看出焚燒的痕跡。
素玨通過那些痕跡，可以想象出那一晚的慘景。
不過，晚姨的雷厲風行，已經讓本已陷入死寂的這裏，重又開始展現出生機。
素玨前腳走進前廳，晚姨後腳也進來了。
下人通傳很快，說明卿澤齋裏的生活已然正常運作。
晚姨上前給素玨行了個禮：“娘娘。”
素玨回身，看著一身喪服的晚姨，笑笑：“可還好？”
晚姨畢恭畢敬地說道：“晚兒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讓冷焱去東海打撈龍珠了。”
素玨撫撫自己的鬢角：“這兩日沒有你為我梳頭，真有些不習慣。”
晚姨躬身問道：“娘娘就不怕，唐瀾對冷焱下手嗎？”
素玨輕歎一聲：“哎，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不過，現在沒有凶獸了，也就沒有了由頭，況且在海上，唐瀾占不到什麽便宜的。”
晚姨聞言，不再說話。
素玨再次撫弄了一下自己鬢角的碎發，語氣頗為不經意地說道：“怎麽，擔心侄子的安危啊？”
晚姨馬上跪了下來：“晚兒心裏隻有娘娘。”
素玨立刻厲聲道：“那你應該知道我要的是什麽。”
晚姨慌忙把頭磕到地上：“晚兒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娘娘的吩咐。”
素玨冷冷地哈了一聲，才慢慢問道：“是嗎？”
晚姨不說話。
素玨頓了頓，繼而又疾聲厲色：“為什麽不殺了雪野？”
“娘娘有所不知，冷之君其實還有一個女兒，名叫冷星稀，目前下落不明，不知道雪野把她藏去了哪裏，所以晚兒想，先留著雪野，以防有變。”晚姨的語氣擲地有聲，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
素玨眉毛一揚：“女兒？這個雪野，有趣了。當年，他嫌你是女兒身，所以殺你，現在，他放著冷大郎和冷焱不救，卻單單救下一個庶出的女兒。”
晚姨不語。
素玨眼睛向上看著，哈哈一笑：“莫不是自知已經是一隻腳踏入棺材的年紀，便想著做些善事贖罪吧？”
晚姨還是不說話。
素玨甩了甩衣袖：“罷了，一個小女孩，能翻出什麽浪花？雪野長老，現在，在金玉殿裏作客，好吃好喝著，冷焱如果問起他這個師父，你想個理由搪塞一下就好，毋需告知實情。至於那個小女孩，不必管了。”
晚姨悶頭應是。
素玨這才走上前去，將跪在地上的晚姨扶起來：“好了，你是我養大的，我把你看成自己的親女兒呢，我還真能怪你什麽嗎？”
晚姨起身，笑笑，稍稍遲疑了一下，還是一字一頓道：“娘娘的計劃，非常重要，理應考慮周祥，我當年，連個小女孩都不是呢，隻是個女嬰。”
素玨看著晚姨，想了想，語氣有些無奈：“那隻好再借唐瀾的手一把了。不過這事，你不必插手，也不要和冷焱說。”
晚姨點頭：“晚兒明白。”
素玨朗聲一笑，就從前廳消失了。
晚姨抬頭看看空蕩蕩的前廳，抬手摸了摸自己剛才叩在地上的額頭，輕輕歎息。
素玨沒有直接回金玉殿，而是去了觀青崖。
昨日的大殿議事，唐瀾把凶獸攻城殺人的事情說得是驚心動魄，其他兩個守珠似乎是信了。
但素玨可不信唐瀾，尤其是看到雪野還活著以後，就更不信了。
唐瀾留雪野，難道是為著那個冷星稀？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也沒必要特地去提醒一嘴了，唐瀾不會不明白斬草要除根。
“冷星稀……冷月明……”素玨嘴裏呢喃著，心裏想，這個冷星稀，看來並不受冷之君的待見。
素玨把觀青崖搜尋了一番，沒有發現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事實上，唐瀾已經用火，把整個觀青崖都燒個焦黑。
素玨站在崖邊，看著崖下翻滾的浪花。
她在想到她的龍，她的兩條龍。
她的金龍，她的銀龍，兩條龍現在都沒有了。
一個掉進了黃泉甬道，一個掉進了東海。要尋，前者有方向卻無路，後者有路卻無方向。
素玨垂頭看看自己的雙手。
她不可能再等五百年，更何況現在連水龍珠都沒有了。
必須找到水龍珠，也必須找到月。
素玨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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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唐瀾正在焰洇司裏做人手的調配。
那日他從金玉娘娘那裏，得了去尋水龍珠和白金護法的命令之後，也是想第一時間來找焰洇司。
可是焰洇司處在北海邊，與雀神宮相距有些距離，礙於翌日還要到大殿議事，手邊又沒有能讓他特別信任的人可供差遣，唐瀾隻能多等了一日，待大殿議事回來後才啟程，連夜到了焰洇司。
到了焰洇司後，唐瀾一刻也不歇息，與焰洇司司主楚燦連夜商議。
焰洇司是焮天族一處特別的所在，就像冰煙閣在伊澤族的地位是一樣的。
它們就是伊澤族與焮天族勢不兩立的證明，是水火不相容的象征。
冰煙閣專門研究關於火的一切，包括如何有效滅火，如何提高人體耐熱性，研製防火服，還有利用火藥來製造各種武器。
焰洇司則專門研究關於水的一切，司裏的人不僅都是遊泳和潛水的好手，而且因著焰洇司靠著北海，司裏的人還經常舉行冰泳比賽，他們對於寒冷的耐受性，也高於常人。
當然，除了自身的技能外，焰洇司也研究潛水服，還有如何用冰來製造武器。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唐瀾要去東海尋人和尋龍珠，自然要找焰洇司幫忙。
“什麽事情竟然讓守珠如此著急？”楚燦隻比唐瀾大一歲，兩個人逢年過節就能聚聚，算是朋友。
唐瀾使了個眼色。
“你們都下去吧。”楚燦馬上屏退左右。
侍從和守衛都退下了。
“一日前，水龍珠，雪銀容，都從觀青崖掉進了東海。”唐瀾開門見山。
楚燦一聽，眼睛瞪大：“水龍珠？”
唐瀾點點頭。
楚燦想了想，說道：“從此處開始，一個月內。從旋族地界出發，十五日內。”還不等唐瀾說話，他又說道：“屍首恐怕是找不到了。”
唐瀾搖搖頭：“她不會死的。”
楚燦又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那大陸也要搜尋，我可負責島嶼。尋人比較麻煩，需要多些人手。”
唐瀾眼眸垂下，後又抬起：“既要尋雪銀容，也要尋冷星稀。”這個冷星稀還是唐瀾看到冷焱以後，回雀神宮問了自己的父親，才得知的。
楚燦眉毛一揚：“兩個都不留嗎？”
唐瀾笑笑：“雪銀容留著。”
楚燦點點頭：“冷家的人很好認，可這雪銀容……”
唐瀾從懷裏掏出一幅畫，遞給楚燦，這畫是他之前請畫師為雪銀容畫的畫像。
楚燦接過去，展開一看，笑道：“我看我也不用問為什麽要尋了。”
唐瀾曖昧地打了個哈哈，說道：“能再快一點嗎？”
楚燦想了想，又說：“如果能用娘娘的傳送陣，先去旭陽城，再去榕城，從榕城出發，那，十日，十日就能找到水龍珠。”
唐瀾點點頭，又問道：“東海那麽大，你如何這麽有把握？”
楚燦笑笑：“所以我隻是說，找到。水龍珠是什麽普通物件兒？就算落入海裏，也絕不可能被埋沒。隻要留意海裏是否有異常，就可。”
唐瀾拍拍楚燦的肩膀：“行，龍珠就靠你了，還有雪銀容，對我很重要，那些島上，你務必好好尋尋，這大陸上，我會安排人手去尋。”
楚燦試探地問道：“那，金玉娘娘那邊？”
唐瀾胸有成竹地笑笑：“她不會介意的。這件事本身，還是她交給我的。”
楚燦有些驚訝：“如此？我以為她對我們四大部族一視同仁。”
唐瀾一聽，這才意識到了不妥，他垂下頭來，細細思索開。
素玨召喚了龍，卻沒有收走龍的神力，反而讓龍去奪取水龍珠。這是為什麽？
她如果隻是要神力，已經有了一條龍在身邊了，她又何必舍近求遠呢？
其實，召喚神龍的方法，傳到唐瀾這裏，因為歲月悠長，已經基本上是失傳了。
唐瀾這一輩的守珠，對於召喚神龍的方法，完全就是管中窺豹的狀態。
所以唐瀾憑著自己的臆想，覺得神龍對人類的請求應該是有求必應的。
不然，人根本就不是龍的對手，怎麽可能拿到龍珠和龍的神力呢？
隻能是龍自願獻出的。
難道是那條龍不願意把神力給素玨？可能嗎？
如果素玨不是為著神力，那又是為著什麽呢？
唐瀾知道素玨本是伊澤族的人，也聽過素玨弑君的故事，可要說起來，不管有什麽仇怨，這麽多年了，這麽多輩了，也該清算完了。
“守珠，可是想到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楚燦看唐瀾眉頭緊鎖，久久不言語，問道。
唐瀾歎了口氣：“女人的心真是海底的針啊，猜不透，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楚燦眼珠子骨碌一轉：“既然娘娘允我們自由使用她的法陣了，那，這豈不是探尋金玉殿的良機？”
唐瀾兩眼一眯，看著楚燦：“如果被她發現了呢？”
楚燦一邊對唐瀾行禮一邊說道：“我們一個弟子想要解手，不小心迷了路，還請娘娘恕罪。”
唐瀾兩手一拍：“甚好，燦兄不愧是司主，心思要比旁的人縝密多了。”
楚燦笑笑：“隻是，這一次，為了找這兩個姑娘，和這個水龍珠，怕是我的焰洇司，還有你的雀神宮，都得傾巢而出了。可值得？”
唐瀾臉色變得陰鷙，一臉嚴肅地說道：“待找到了以後，你就會知道，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問出來。”
唐瀾心想，五百年一次的機會，就是派出我焮天族所有的人，也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