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如枯木尋出路(5)
第十章 心如枯木尋出路(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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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玨馬上給冷修筠行了個大禮:“冷公子今日之大恩,金玉日後必定湧泉相報。時間不早了,今日金玉就先回去了。”
冷修筠趕忙問:“那你明日還來嗎?”
素玨笑笑:“公子既把這小築讓了我,我自然是那邊一得脫身,便來此處安歇的。”說完,也不等冷修筠在說什麽,素玨媚眼如絲,徒留一個嬌羞的淺笑,就憑空從冷修筠的麵前消失了。
與此同時,冷修筠發現,自己剛才披到素玨身上的鬥篷,已經又回到了自己的背上。
“少爺,這金玉姑娘的神力,一點兒都不簡單啊。萬一她是個妖女呢?”小廝對素玨那種奪人心魄的魅力感到不安。
冷修筠噓開小廝:“去去去,你個小孩子懂什麽?是妖還是人我會分辨不出來嗎?再說,這麽個神力也不算什麽的,也就變戲法一般嘛,就算她對我有加害之意,我也應付得來,你怕什麽?”
之後的日子,素玨幾乎每天都來這小築,而冷修筠則直接在小築裏住下了。
兩個人,正值風華正茂的年紀,又是郎才女貌,一方沉醉於“拯救弱小”的偉大心懷,另一方沉醉於“被拯救”的甜蜜愛慕,長相廝守月餘,便已經郎情妾意,你儂我儂了。
要說兩個人起初都是想利用對方,可是這麽相處下來,彼此又都動了些真心,隻是兩個人,誰也不去捅破那層窗戶紙,任由曖昧叢生,倒是令彼此更加魂牽夢繞,夜不能寐。
而就在此時,青陽守珠終於發現了素玨每日的鬼祟——那天他尋思著,晾著素玨也晾了快兩個月了,讓她成日待在那小屋裏,肯定已經悶得發狂,現在去給她點甜頭,她必定回心轉意,對自己言聽計從了,於是就去了素玨的房間。
門口的侍從說,四夫人每天這個時候都在午休。
青陽守珠想著,人躺在床上了,正好啊,就躡手躡腳地推門進去了。
房裏一個人都沒有。
青陽守珠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在房裏四處看看,已經明白素玨是施了法術,他氣得在床邊坐下,想著素玨做這事,決然不會隻是一日兩日的,自己莫不是被蒙騙了許久了。
青陽守珠一氣,手一拂,就將素玨的枕頭拂到了地上,同時,枕頭下的一個小物件也隨著枕頭跌落到地上,發出清脆一聲,變成了兩瓣。
青陽守珠尋聲望去,發現那是一個玉扳指,他俯身拾起一看,那扳指內側清清楚楚刻了一個“筠”字。
這個扳指分明是青陽守珠的長子冷修筠的物件。
想到之前素百旺打算將素玨嫁給冷修筠,青陽守珠一時間隻覺著一股血就衝進了腦子裏,他怒氣衝衝地就回了自己的書房。
他喚了下人來詢問,方得知,大公子搬去青要山的小築已有月餘。
“這個賤人!”青陽守珠大約猜到了故事的幾分,想到自己可能被自己的兒子戴了綠帽子,他忍不住一邊怒罵一邊拍麵前的桌子一掌,這掌帶了水龍珠之力,桌麵直接斷成了兩截,轟然坍塌,把兩個來敘話的仆從嚇得馬上跪在了地上。
其中一個說:“聽聞大公子是被個妖女給纏上了,下人們都很擔心大公子的安危,但無論我們怎麽勸,大公子都不肯聽。”
青陽守珠幾乎是大吼著:“那你們為什麽不來告訴我?”
兩個仆從麵麵相覷:“這,這大公子不許我們說……”
“我還沒死呢!你們這群吃裏扒外的狗東西!這伊澤族到底誰是一族之長?這冷家到底誰是一家之主?”青陽守珠氣得去踹跪在地上的兩個仆從,兩個仆從趕忙都將頭磕到地上,一聲不敢再吭,咬著牙承受著青陽守珠的腳踢。
末了,青陽守珠踢累了,終於停下了腳,氣喘籲籲地吩咐道:“去!去去去!趕緊給我把那個不孝的東西喊來。”
兩個仆從互相攙扶著起了身,各自捂著身上的痛處,卻也不敢呻吟一聲,就趕忙退出了書房。
待兩個仆從走了,青陽守珠看著自己塌掉的書案,想到自己的妾侍竟然和自己的兒子搞到一起去了,心頭仍是窩火得不行。
他想了想,又去了素玨的房間,布下了結界,然後就坐在素玨的床上,等素玨回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青陽守珠的心緒漸漸平靜了下來。這讓他開始思考:這件事究竟是自己的兒子見色起意,還是素玨主動勾引?
想想素玨那充滿了仇恨的眼神,青陽守珠便立刻認定了這件事一定都是素玨一手策劃的。
看來這個素玨,是想要下了我的麵子。青陽守珠拿手撚了撚自己的胡子,究竟該拿這個女人怎麽辦呢?
青陽守珠起身,把管家喚了來:“去讓素百旺和他媳婦過來一趟。”
管家領命去了,青陽守珠露出了笑容,在素玨房間裏坐下來喝茶,從剛才的暴怒,變成了現在的怡然自得。
他還命人在素玨的房間裏備了一桌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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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用晚膳的時間,素玨才回房裏來,而那個時候,她的爹娘已經在房裏和青陽守珠酒過三巡了。
看到女兒忽然出現在房間裏,素百旺不解其意,疑惑地看看青陽守珠。
素玨回到房裏,看到青陽守珠和自己的爹娘在對飲,意識到自己瞞不住了,她猶豫了一下,就給青陽守珠跪下了:“這事與我爹娘無關,他們什麽都不知道。”
“你這個死丫頭,又闖什麽禍了?”素百旺輕聲嗬到——他一麵要行使自己父親的威嚴,一麵又要顧忌女兒現在“族長四夫人”的身份,終究還是不敢大聲訓斥。
素玨並不去看自己的父親,而是看著青陽守珠:“我就是,成天悶在這裏,實在無法忍受了,所以每日都會出去轉轉……”
青陽守珠看著杯子裏的酒:“都去了哪裏了?不是回去娘家了?”
素百旺大概明白了,趕忙擺手:“沒得沒得,她沒到家裏來,否則,我就是把她五花大綁,也肯定是給族長送回來的。”
素玨把頭抬了抬:“我沒回家去,我都是去了青要山上。”
青陽守珠放下手裏的酒杯,把斷成了兩瓣的玉指環丟到素玨前麵的地上:“那這也是你在山上撿到的了?”
素玨看了一眼那扳指,麵色微微發紅:“是,沒錯,正是我在青要山拾到的。”
這時候一個仆從進來,對著青陽守珠耳語了幾句。
“讓他來這裏吧。”青陽守珠對仆從說。
素玨一聽,忽然明白了——青陽守珠把冷修筠召來了,難怪今日早些時候,冷修筠忽然有事離開了小築,卻不肯說是什麽事。
素玨垂下頭,她還沒有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冷修筠。
是,她承認,一開始她是想下了青陽守珠的麵子,也有等待冷修筠成為守珠,讓自己和爹娘能有個依靠的念頭。但是後來,她當真喜歡上了冷修筠,他對她溫柔體貼,得了好物總想著她,遇到趣事也與她分享。
這不就是她,還有族裏所有的姑娘,都夢寐以求的與冷修筠“一生一世一雙人”嗎?
冷修筠能原諒自己的欺騙嗎?這個欺騙也無傷大雅吧?她也沒有胡謅,她確實是因為有神力被守珠強娶了,隻不過這個守珠是伊澤族的,而不是焮天族的。
素玨腦子裏亂亂的,她特別想要逃,但是看著自己的爹娘,她又狠不下心去——她走了,她的爹娘怎麽辦呢?難道她真的要做一個不孝的女兒?真的要應了爹娘的那句“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她必須要證明,她是有擔當的,她不比一個兒子差。
素玨猶猶豫豫的時候,冷修筠按著青陽守珠的要求,走進了房裏。
一開始冷修筠並未留意埋著頭跪在地上的女人,他進了房裏,先給青陽守珠行了個禮:“爹,您急急喊我來,是有何事?”
青陽守珠翹著二郎腿,拿懸空的那隻腳,朝著素玨那裏指了指:“你瞧瞧,這個女人,你可識得?”
冷修筠這才猶疑著看向素玨,待認出素玨就是金玉姑娘時,他一驚,然後趕忙也給青陽守珠跪下了,但是並不說話——他不知道自己的爹把金玉姑娘抓來是有何用意。
青陽守珠眉頭微微一蹙:“你跪下做什麽?到底是識得還是不識得?”
冷修筠畢恭畢敬說道:“回父親,這是金玉姑娘,之前,孩兒去青要山狩獵,機緣巧合,從虎口裏將她救了下來,她無家可歸,孩兒就將自己的小築讓了她暫居。”
“嗬,金玉,好一個金玉,看來,你果真是什麽也不知道了。”青陽守珠放下了二郎腿,理了理衣服。
冷修筠一時間還未摸清青陽守珠的用意,小心翼翼地問道:“孩兒不明白,父親說的知道,是知道什麽?還請父親明示。”
“知道我有神力這件事。”還未等青陽守珠發話,素玨已經抬起頭來,看著青陽守珠搶著說道。
青陽守珠本是打算告訴自己的兒子,素玨就是他新納的妾的。
這點素玨當然知道。但她希望這件事由她親口來對冷修筠解釋,而不是借了別人的口,於是故意搶答,力求將矛盾點轉移。
冷修筠看看素玨,又看回自己的父親:“是,孩兒早就知道了。”
青陽守珠之前的時間,一直都花在琢磨自己,被兒子戴了綠帽子這件事情上,根本沒有往素玨的神力這一處想。
現在忽然說到了這裏,他的腦子有點兒轉不過彎來了。
他看看自己的兒子,又看看素玨,然後,又再看回自己的兒子。
冷修筠看青陽守珠不說話,隻得硬著頭皮說:“瞞著父親,孩兒也是為著父親著想的。”
青陽守珠哼了一聲:“怎麽說?”
冷修筠看看素玨,又看看素玨的爹娘,垂下頭,一句話也不說。
青陽守珠明白了,他從凳子上站起身:“隨我來書房,”
冷修筠也站了起來,他剛要隨著青陽守珠走,又停住了,回身看素玨還跪在地上,就把她攙了起來:“你放心,我這就去和父親說清楚。”
素玨看向冷修筠,那一刻,她真的覺著自己遇到了一個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但她沒有想到的是,那一刻的暖意,是她從冷修筠那裏得到的最後的一點溫柔。